第六十二章 古都的秘密（1/1）

远山堂内，袁小飞和李璇玉终于是清醒了过来，二人第一时间看到是青色的屋檐，而后是一阵淡淡的兰花香，再一转头，看见了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袁小飞认得这少女，她叫阿景，是远山堂内负责造景戏法的彩戏师，这小姑娘模样原本很是清丽，只可惜右脸颊有块胎记，损了她的容貌。此刻，她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袁小飞和李璇玉，她见这两个人醒了，也没见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很生分地问道，“呀，终于醒了？”

李璇玉上次没见过阿景，加之这是一栋新的房间，带来的完全是陌生感，她很是警惕，急忙爬了起来，不想阿景却盯着李璇玉胸部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这对比之下确实差距不小，她很有些不服气道，“真是不检点的女人！我告诉你，我师兄可不是这样肤浅的男人，你不要妄图靠这个吸引他。”

李璇玉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少女胡说八道什么，问道，“你师兄是谁啊？”

阿景更不高兴了，“我师兄救了你两次，你还不知道是谁，真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李璇玉更不解，“关键我也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师兄是谁？”

阿景脸色也不好看，“你这人真的很讨厌！我看我师兄就不该救你。”

李璇玉又问了一遍，“你师兄到底是谁啊？”

阿景气呼呼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有什么义务要告诉你？你自己不知道，现在还要问我？简直可笑！”

李璇玉强压着脾气，“我知道了还要问你？你少啰嗦了，你师兄到底是哪个？”

阿景愤愤道，“可惜，姑奶奶我现在不高兴，不想告诉你！”

李璇玉气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胡搅蛮缠。”

阿景瞪大眼珠子，更生气道，“我胡搅蛮缠？呵呵，哪个不知道我阿景是最讲道理的，我看你才是胡搅蛮缠！胡搅蛮缠就是你本人！你不但胡搅蛮缠，你还很讨厌！”

李璇玉也生气了，“你有病啊你！”

阿景也竖起眉头，大为光火道，“你说谁有病？我好好的，你躺着，你说谁有病？！哼！还敢骂我？不要脸的女人！”

两个人终于是彻底演变成骂战，袁小飞被吵得脑袋都要炸了，他捂着脑袋道，“别吵了，她师兄就是白慕远！那个变戏法的！你们不要吵了！”

木门打开，一袭白衣长衫走了进来，正是白慕远。

白慕远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醒了吗？”

阿景立即迎了过去，委屈巴巴道，“师兄啊，那个女的，一醒来就跟我吵架，还骂我有病，真的很讨厌啊。”

李璇玉简直是有口难辩，“我……”

阿景又道，“还有啊，她居然说不认识你，我给她端茶倒水，她还说我胡搅蛮缠，真的好过分啊，阿景很委屈……”

白慕远道，“好了，我知道了，阿景，你先出去下”

阿景特委屈道，“师兄，你根本就没听我在说什么，哼。”

白慕远道，“别闹，听话，我有些话要问问这两位朋友。”

阿景不服气道，“师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也要听！”

白慕远瞪了她一眼，责备道，“正因为你不是小孩了，你该多懂些规矩，明白吗？”

阿景又瞪了一眼李璇玉，气呼呼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心里明镜着呢，哼！”她重重地摔了木门而出，路经之处，几乎是鸡飞狗跳不止。

白慕远苦笑了一声，见阿景走远了，这才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似乎这冷淡的性子才是他的常态。

他问道，“现在脑子清醒了吗？”

“好一些了。”袁小飞摇了摇头，但脑子还是觉得有些疼，他又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因为他记得昏迷之前自己是被一群阿修罗虫包围了的，他很担心自己也变成爱之助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是很奇怪的是，他的身上干干净净的似乎并没有任何被虫子咬的痕迹，他又连捏带揪一阵，这才确认自己真的没有被寄生。

袁小飞又看了看李璇玉，似乎她也没什么是，这才问道，“为什么我们没变成僵尸啊？”

白慕远道，“因为那件青铜玉，那是我们世代守护的国器，你握着它，修罗虫就不会攻击你。”

“原来是这样啊？”袁小飞心里喜了一下，早知道那个青铜器那么厉害，自己当时就没必要担心受怕嘛！

“不过有件事我也很好奇，那件青铜玉一般人都不敢无法直接接触，一旦接触都会有不同程度损伤，唯独你，能安然无恙。”白慕远用一种很狐疑的眼光看着袁小飞，似乎想要觉察这人的特别之处。

“你别这样看我，我也不知道，再说我没什么特别的，祖上十八代也没出过什么奇人异士，说不定就是运气好，再说要不是有个黑衣人来救我，我死都死透了。”说到这，袁小飞突然跳了起来指了指白慕远，大叫道，“我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那个黑衣忍者！好哇，你居然是日本间谍！”

白慕远嘘了一声，说道，“你小声点！”

袁小飞道，“好哇，你心虚了？”

白慕远无奈地笑了笑道，“你们都知道犰狳吧？”

两个人点头，“知道。”

白慕远说道，“犰狳是隐藏在中国人中的日本间谍，而我就是隐藏在日本犰狳之中的间谍。其实那纯粹是一次意外，我杀了一名意图潜入远山堂的三代土忍，然后就伪装成土忍加入了犰狳，犰狳大多数人都是互不相见，尤其是土忍，因为是绝对隐蔽的间谍，所以从始至终都是靠暗号和身上的信物来沟通，很少露出真面目，这才能让我一直伪装下去，窃取了大量的犰狳信息。”

袁小飞又问道，“所以，是你告诉李哲文，要他与日本犰狳合作的？”

白慕远点头道，“不错，确实是我促使了你们和犰狳的合作，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们是知道地下城秘密最多的两拨人，如果能够同一时间解决掉你们，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不过出于对中国人的保护，已经对营造学社的尊敬，我还是跟李先生沟通了下，决定只是他出马，牺牲他一个人，消灭掉所有的犰狳，这样既能除掉我们共同的敌人，也能保护你们想要保护的，还可以让地下城这个秘密不再扩散出去。”

李璇玉听到这里已经有了一些火气，“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

白慕远似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我们是彩立门远山堂，可这只是我们的门派，其实我们真正的名字叫明陵卫，在五百年前，我们白家奉先师之命，在这里守护这座地下城，当年姚先师建造完善地下城后，当心日后天数有变，专门安排了我们白家的人代代守护这座地下城，防止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地下城共有十一处城门，设置了十一种机关，分别对应京城十一处重要出入口，可保得京城无论天灾人祸都安然无恙，先师又按照天、地、人、鬼四道留下了十一个入口，其中天地入口各一处，鬼道入口五处，天入口留给天子专用，便设在天坛之下，就是你们进去的那条，地入口是姚少师自己行走的，设在庆寿寺双塔之下，不过这入口几百年前就已经被彻底封死。剩下的人道入口是特殊时期给军队行军运送物资用的，而五处鬼道入口是留给守护地下城的明陵卫用的。白家先祖告诫我们，除非是明君当道，否则绝不能让任何人进入这座地下城，因为除了贤明盛世，这个地下城的存在只会加剧世道的争夺和混乱，只会让有心之人更加不折手段地想要得到它，并利用它，他就像一把武器，会引人走向黑暗和毁灭。”

“它就像一把武器？”袁小飞咀嚼着这句话，然后又问道，“对了，那件青铜玉究竟有什么作用，为什么日本人这么想要得到它。”

白慕远道，“你问到了关键的问题，其他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但这个答案我目前不能告诉你。另外，这块青铜玉现在由我们白家进行保管，你们完全可以放心了。”

“你是不是一直也在地下，为什么见死不救？李叔他……”说到这里，她已是眼眶泛泪，根本说不下去。

白慕远见李璇玉落泪，竟然也有一丝怜悯之意，只是很快又淡淡道，“我们有门派的规矩，除了本门弟子，贸然进入地下城的人都不能让他活着出来，这一点我早就跟李先生说过了，他是自愿牺牲自己来做这件事的，所以单从这点来说我已经很敬佩他了，只是事情后来的发展失去了控制，你们进入的人太多了，按照门规我们是不可以救你们的，所以只能让你们自生自灭，不过我还是给了你们希望，地下城下陷时，我安排人在门外给你们放置了木舟，但是你们没有开门，反而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

袁小飞和李璇玉突然明白了，那时他们听到门外剧烈的撞击声以为是罗刹鱼，结果没想到是白慕远放下的木船。

袁小飞道，“倒数第二个问题，那些黑衣怪人又是什么人？是僵尸吗？”

“他们吗，他们也是明陵卫，只是……”白慕远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些，他不自觉地转了转手中的珠串，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明陵卫老去的时候，或者有重大疾病，就会被安排进去地下城，接受修罗场的考验，说白了就是开始接受修罗虫的寄生，因为服用了特殊的药物，所以可以保证意识的相对清醒，但是肉体却会被虫子寄生，变成活死人。这样的活死人不能见光，只能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城，继续守卫着那处禁地。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袁小飞问道，“我们是从那里出来的？”

白慕远道，“你们去过那里的，文渊阁的古井。”

袁小飞啊了一声，随后又拍了怕脑门，说道，“我记起来了，好像是从一口井出来的，原来那个真的是通往地下城的入口，我说你怎么老出现在那里！”

李璇玉也皱眉道，“这么说来，锁龙井、镇海寺、北海这几处海眼都是你们的进出通道。”

白慕远纠正道，“那叫鬼道五眼。”

他抖了抖长衫的裙摆，说道，“你们的问题我都回答完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袁小飞想了想，似乎觉得很多谜团都已经解开了，只是李璇玉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父亲的尸体是在文渊阁内发现的，这说明他也曾从这鬼道进入过地下城，只是他终究还是没能爬出来，她面色哀戚，“李叔他……会不会变成明陵卫？”

白慕远道，“那是修罗之境，我们都无法到达，更确切地说这个地下城存在的时间远比我们知道的还要早，先师只是恰当地改造了它而已，所以还有很多秘密是我们无法解答的，所以很抱歉。”

李璇玉低下了头，很是悲伤。

白慕远的眼神分明有些微微闪动，似乎是想安慰李璇玉，但很快这人又冷漠道，“我已经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接下来，该是我提问的时候。”

袁小飞立即坐直了身子道，“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爽快，有问必答，原来早有后招。不过呢你已经救了我们两次，实在没必要这么客气，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

白慕远站了起来，客气道，“我需要你们帮一个忙。”

这两人惊了一下，不知道这白慕远怎么突然说出这句话。他一个身怀绝技的明陵卫，还需要这两个落魄的营造学社人员帮什么忙？

“我要你们跟我一起去趟南京。”白慕远说。

“南京？去南京干什么？”袁小飞问道。

“我进了北平犰狳的圈子，所以获取了一些绝密的资料，其实不仅仅是北平，南京、洛阳、开封、西安都有大量的犰狳在探查地下城的消息，传说这五大古都都有这么一件神秘的国器，五件国器加起来能够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我听村上说，除了北平，速度最快的就是南京，他们好像已经发现了入口了，你们可知道他们进展为何如此之快？”

“为什么？”

“他们得到了一股特殊势力的支持，南京城的贼王朱潜渊，朱潜渊的眼线遍布整个南京城，他手下有个高手叫朱江明，是专门盗墓的，而且非常精通古建筑和机关一门，所以他们才能取得如此快的进展。朱潜渊很难对付，不过有一个人却是朱潜渊十分忌惮的，那个人与你有莫大的关系。”

“谁？”袁小飞隐约已经猜出了眉目，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

“奉天贼王黎光耀！”白慕远终于说出了他的名字，这三个字袁小飞真的是许久未曾听说了，自从六年前张作霖下了贼王逮捕令，这人就从奉天城内消失了，再也不知动向，现在白慕远又重新提及这个人，像是完全揭开了袁小飞的记忆一般，让他一时间有些怔了怔。

“我听闻黎光耀直接去了南京，还跟朱潜渊还交了一次手，你们贼道的规矩便是到了新地盘都要先拜贼王，黎光耀虽然也是贼王，但到了南京还是得守规矩，他去找朱潜渊想讨要一块小小的地盘，但朱潜渊并不肯给，两个人便按规矩来了一次比试，输得人要断一手，结果朱潜渊技差一筹，输了。不过黎光耀倒是很懂得给对方台阶下，只要地不要王也不要对方的手，这事便也作罢，朱潜渊吃了大亏，就把下关一代划给了黎光耀，从此黎光耀也不进内城，朱潜渊也不管城外的事，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这黎光耀始终是朱潜渊的一块心病，多次想要借机除掉他，所以如果我们能联手黎光耀的势力，必然可以有效遏制日本人的步伐。”

“这……”袁小飞实在是觉得有些为难，一来他与黎光耀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师徒关系，只是一次承诺罢了，加之二人很多年未见了，关系也没有那么深厚。二来自己曾经在立下誓言不与贼道的人为伍，这么多年除了黎光耀的门人传他一些手艺外，其余的时候他都是独自活动，现在要他联手黎光耀，实在是有悖自己初衷。

白慕远见袁小飞迟疑，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的身世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袁兄弟，你要知道我们现在不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而是为了守护这个巨大的秘密，若是日本人攻破了南京城，得到了第二件法器，接下来便会是第三件、第四件，若是他们拿到了五把法器，只怕……”

袁小飞问道，“只怕什么？这个法器到底有什么作用？”

白慕远还是不肯回答，“这个法器非常重要，关乎国家命运，更关乎我们家族，我相信之前李教授应该也跟李姑娘谈过这个问题，我们没得选择。”

李璇玉愣了一下，在他们即将进入天坛祈年殿的时候，李哲文的确跟李璇玉交代了一些事情，那是关于自己的父亲，关于营造三组，关于这个民族和这个国家，李哲文最后一句话是，“即便是有所牺牲也是值得的。”这句话李璇玉一直记得，但是直到看到了李哲文的牺牲，她才更真切地明白，李哲文和她的父亲一样，对于完成这件事的决心有多么强烈。

现在似乎轮到了他们，或者说只有他们了。

李璇玉很坚定道，“我会去完成营造三组没有完成的任务，坚决守护这个秘密。”

白慕远说，“这不仅仅是你们营造学社的任务，也是我们守护家族的任务，我不知道其他地方的守护家族还剩多少，但是只要我白家还有一口气在，就必须肝脑涂地全力相护！”

二人的坚定似乎也感染了袁小飞，历经这么多生死考验，袁小飞已经意识到自己脱不开身了，只是相比较于国家和家族命运，当下的他更关心的是李璇玉的安危，毕竟他曾答应给李哲文，要好好照顾她，决不能负了她，他坚定地说，“阿玉要去做的，我也一定会去，我会帮你去找黎光耀，至于能不能成，可能还要看天意。”

白慕远笑道，“我相信事在人为，没有啃不下的骨头。这几日，两位就在我这里好好休息，养好身子，过了立冬我们便出发去南京。”

袁小飞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要赶翻龙斗大会？”

白慕远点了点头，李璇玉不懂便问，“什么是翻龙斗大会？”

袁小飞解释道，“贼道有规矩，农历新年之前要选一天祭拜老荣行鼻祖盗跖，而祭拜大礼中就有一项重要的活动就是翻龙斗，所谓翻龙斗便是选出新的江南贼王，这是江南九省老荣门最盛大的一次活动，我想黎光耀一定会出现，而且很可能他要去参加翻龙斗。”

“不错，黎光耀一定会参加这次翻龙斗大会，这是找到他最好的机会。”白慕远信心满满笑道，“有两位的加入，南京的行动必然事半功倍，时近午时，不如先在远山堂内用个午餐，社内的厨子手艺倒还不错。”

李璇玉想了想，忽然说道，“算了，我想先回营造学社看看。”

袁小飞知道李璇玉的心思，也说道，“那我陪你吧。”

白慕远也没有挽留，只是淡淡道，“即使如此，那就不挽留了，若无更好去处，远山堂随时欢迎二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