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巨兽（1/1）

阿尔看了她一眼，视线不经意扫过她略显眼的，看起来遭受过蹂躏被咬的又红又肿的唇，肥嫩的唇瓣泛着莹白的水光，呆滞片刻，就微微偏过脸去。

阿尔的魔族特征已经隐退下去。

弥塞能看见他身体里的魔力在逐渐充盈，不像之前那样空空如也，一点不剩的状态，只有脸庞还在发红。

她想把手贴着阿尔的额头，来判断是不是还烧着，在她的观念里，他就是受伤感染，才会烧的那么烫。

她并不知道，那其实是魔力耗空后，触发自我保护的一种体现。魔族重欲，他们能通过实现欲望快速补充魔力，而他的欲望就是...阿尔闭上了眼。

他面色不佳的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弥塞安静的坐在另一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感觉到身上多了一种与女巫不同的魔力，并且可以更加清楚的看见周围流动的元素力。

她闭了闭眼睛，看的太清楚有时也很消耗精神。

过了很久，弥塞的眼皮变得沉重，她往石壁上靠去。

坚硬又粗糙的石头膈着脊背微疼，这里太过安静，她还是很快就要困的闭上眼睛。

“如你所见，我是个人类...与恶魔的后代。”冷硬带着没恢复的暗哑声，像地狱生物在模仿人类说话。

在这安静的洞穴里，让人觉得阴冷。

“嗯，我也发现你不是人了。”弥塞一个激灵，不小心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

她心虚的看了对方一眼。

“斯洛骑士长，他知道我的体内流着一半肮脏的血液，没有嘲笑和轻视，也没有向教廷揭发，而是接纳了我，甚至鼓励我成为骑士。”

阿尔陷入回忆似的说着......

弥塞沉默的看着洞外碧蓝色天空，她并不知道阿尔和她说这些干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宽慰他，只能被迫当起一个临时听众。

但她并不讨厌能好好沟通的阿尔，这样要是能建立起一点微弱的友谊，自己的安全又多了份保障。

阿尔的母亲原本是一个贵族小姐，父亲是她青梅竹马的婚约者，人类小姐被恶魔引诱，就有了他。

“不久后她嫁给父亲，生下我，最后抑郁而亡，这都是那些恶魔造成的。”阿尔的眼睛染上无处宣泄的恨意，周围的空气炙烫起来。

他不会自己说着就又异变了吧...弥塞瑟缩着看向空旷洞穴，噢...这里只有他们，阿尔发起疯来她无法抵御。

“血脉不代表他会成为好人还是恶徒，就像你没有归于黑暗而是成为骑士，守护弱小。在我原来生活的地方，不管种族和出身，人们共同努力一起生活。”弥塞很少向别人透露记忆里美好而模糊的世界，她希望能帮阿尔找回一点理性。

“看不出，你还是个幼稚狂妄的理想主义。”

“那天宴会，让你暴露陷入险境，也有我一份，收起你的天真想法，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脱的，还躲进了学院。”

“恶魔一向乐忠于丑恶的欲望，刚才发生的事并非出自我本意，你最好马上忘掉。”他停顿了一下，危险的眯起眼睛，“如果敢让别人知道，我就杀了你。”

弥塞发现这才是平时惹她生厌的阿尔，看来他身体恢复的差不多。

“你来学院干什么？”弥塞不想谈论那件事，快速转移话题。

“调查工作。”阿尔极为简略回应她，就沉默下来。

没有再多问，气氛马上又冷起来，好在灼热感已经消散。

弥塞用手捂住鼻子，偷偷的看向他，“阿尔，你要不要先去洗一下，我知道哪里...”

“走吧。”阿尔脸黑起来，打断她。

她带着阿尔进入洞穴深处，来到刚才那处泉水边，然后不等他说什么就跑开了。

弥塞回到洞穴口，手里拿着黑色封皮的书。刚才在吸收铭文的力量后，她在自己影子里看到这本，地下城的第二天涅喏送她的书。

当她觉得不可思议，伸手想去拿的时候，书本就出现在手上。

随手翻开几页，里面什么内容也没有。连上面的黑暗气息也变得弱，她不知道是这本书原本就没有记录，还是有什么她看不出的魔法封印，如果能再去书店里问一下...得到更多信息。

弥塞走近阴影处，即使没有阳光，她现在也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就像一个避光的随身储藏室，不知道里面的容量能有多大，这是她新得的能力。

那座白色宫殿和花海，也许是某个传说中高阶大法师的传承和记忆，学院就是这所失落遗迹的入口。

可惜记忆里出现的信息太少，她并未获取到更多情报，比如记忆主人的名字容貌，或是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遗迹。

哪怕能知道名字，她也能从书籍里找出线索。

这是个契机。

如果还有相似的遗迹隐埋世界各处，她就去不同的地方寻找。

不久后，清洗干净的阿尔走出来。

青年长的很好看，秀挺的鼻梁，明亮的眼眸微微上扬，邪气又英俊，但他总是习惯用锐利的眼神审视着对方，让别人难以接近。

柔亮的发尾带着湿润的水珠，向她靠近。

她的背后是坚硬的石头，退无可退。

暧昧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水珠滴落下来滑入她的衣襟。

“如果你不想跟着斯洛骑士长，不如跟着我吧。”

“啊？”弥塞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在你身上闻到...同类的气息。”阿尔说的时候几乎靠在她身上，薄凉的唇就贴在她耳后，声音很轻。

“我应该不是什么恶魔的混血，只是普通人类。”弥塞推了推他，离开点距离脸红的解释。

“我知道，你身上没有魔族气息，但有比魅魔的麝香味更浓郁的香气。”

“魅魔？”弥塞惊讶的张着嘴。

“你一点也不知道？这种能力会让别人容易对你产生好感。”

“可你就很讨厌我...啊。”她小声抱怨。

“我也...不讨厌你。”

阿尔稍显不自在的撇过脸，在弥塞抬眸看他时又凶狠的望向她。

“能够避免这种香味吗？”

女巫再加上魅魔的气味，她已经能够预见将来要过着怎样逃亡不断的生活，那些出于私欲庇护过她的人如果发现这点，会不会气愤的要杀她。

“据我了解，不能。魅魔的体香来自本源魔力，就像天然的保命符，战场上就算打不过也能让大多数意志不够坚定的人类和魔族战士放过他们，我从未见过被剥离能力的，除非死亡。”他的眉头紧锁着。

弥塞又感觉到他投来审视的目光。

所以这就是阿尔从最初遇到，就这么讨厌她的原因吗。他以为自己是个邪恶昭彰的女巫，欺骗利用了某个倒霉的魅魔，用邪术夺取他人的生命和能力。

“我并没有...”

弥塞刚想解释，就看见阿尔突然紧张的盯着前方，也心领神会的安静下来。

似乎有什么强大可怖的气息，在窥伺他们。

弥塞拉了拉他的衣服，无声的询问。

“来不及，躲在我身后。”阿尔的神情变得严肃。

连对手的样子都没看见，周围魔力的震荡，却远远超过血巫，高出几倍...十几倍的魔力。

弥塞从来没有遇到过魔力这么强大的敌人。她看向阿尔，他的伤还没完全恢复。虽然她刚得到了魔法传承，还处在探索和适应阶段。

飓风横扫卷起泥土和树叶，弥塞有些难受的用手捂着，防止尘埃吹进眼睛里。

“来了。”

就在阿尔说话的瞬间，白色巨兽疾跑而来出现在他们面前。

然后发疯似的朝着阿尔发起进攻。

庞大的身躯撞断了不少周围的树木，破坏力极强，速度却不减，它藏于毛皮之下的身体异常坚硬。

弥塞已经躲在山洞旁，小心的观察战况。

不时有石头和枯竭的干叶乱飞，扰乱视线，被擦中也会受伤。

身体未愈的阿尔明显处于下风，他怕再次失控没有使用体内恢复了一些的魔力，光凭剑术和体能在对付巨兽。

仅靠身体力量，勉强支撑这场战斗的结果，就是身上又增添许多新的伤口，阿尔现在看起来像个血人。

虽然躲过致命攻击，但还是被击中后摔向一边，压断粗糙生灰的树木，似乎意识不清。

弥塞怀疑再这样下去，阿尔可能会战死，她如果要逃走，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结果她颤抖的握紧手里有着神圣祝福的花纹硬币，不停鼓励自己。

“大块头，看看这。”弥塞颤抖着双腿，站到巨兽面前，用自己分散开它的注意力。

巨兽确实停了下来。被长而杂乱的毛发遮盖，看不到眼睛。

但她知道，巨兽在观察她。

弥塞握着硬币的手心出汗，紧盯着它。

巨兽像定格一样没有去攻击阿尔，也没有冲上来直接把她咬碎。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它好像并没有恶意。

巨兽突然冲过来咬住她的身体，速度太快让她来不及闪躲。

“啊啊啊——”

后悔与恐惧让她惊叫起来。

巨兽吞入她的身体跑向森林，横冲直撞，沿路破坏了所有挡在前面的障碍。

跑到很远才停下。

弥塞脑袋发晕的从它的嘴里爬出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

不仅如此，刚才还凶残可怕，发疯似的白色巨兽，现在高兴的围着她转。

“你不会伤害我，对不对？”她猜测的问道。

少女试着把手伸向巨兽的绒毛，撸了撸，它亲昵地蹭着她的手。

弥塞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或许可以改变命运，彻底摆脱骑士和教会。

昏迷后苏醒的阿尔，跟踪着巨兽留下的脚印追过来。他在林深处看到巨兽的庞大身体，却没找到少女的踪迹。

他朝巨兽发动攻击，各种不安的猜测压的他暂时无法思考，只剩愤怒的他用力握着剑朝巨兽砍去。

恶魔天生好战，且不畏惧死亡，肉体的死亡只是让灵魂重归深渊。

此时，他作为恶魔的血液，占据了意志的上峰。

皮肤也开始变的坚硬暗红。

但损耗过多的他依然在冒险，魔族享受战斗，即使他们流光了血，也渴望捅入敌人的身体，这种兴奋蒙蔽他们的疼痛。

当他再次被巨兽撞到树上，浑身是血不稳的站起来。

准备下一次全力出击，迎来肉体消亡。

弥塞不知从哪里突然闯入战区，推开他。

阿尔倒在一边，不可置信看着少女代替他，被巨兽吞下去。

总是威胁着少女，想杀她又自我矛盾的骑士。

亲眼见证，少女的死亡。

这次。

不管想与不想，真的失去了她。

少女还来不及和他说一句话，她是这么软弱，又喜欢哭。

阿尔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

全身血液逆流的痛楚。

愤怒，悔意，痛苦让他化身为真正的恶魔。

化成地狱之火，焚烧着一切。

远处的山民看见森林染上不祥的黑火，纷纷奔逃下山。

巨兽吞入少女后，就忽略他，按照约定飞速奔跑进深林之中。

这次跑到更远的地方，它的速度极快，已经出现在别的森林山顶。

确定那个魔人没跟来后，巨兽直接张开嘴。

少女差点掉下来，紧抱住它的牙齿，从巨兽嘴里小心爬出来。这次待的时间久，黏糊糊的唾液把她头发也弄湿了，刚才在里面还被巨大的舌头来回舔好几下。

她有些生气敲了敲巨兽的身体，前面还气势恢宏的巨兽，现在像受到委屈的小狗一样，呜咽了两下趴在地上。

远处森林燃烧起大片黑色火焰，站在山顶上能看见仿佛没有温度般的诡异死寂吞噬树林，弥塞有些担忧，但还是忍住没有回去找阿尔。

好不容易才重新获得自由，以他的身手只是离开应该没有问题。

弥塞实在不想再回教廷或学院，回到那些人为她精心打造的囚笼里。

每天都在担忧会不会得罪他们，或是他们又找到新的感兴趣的玩物取代自己，她就会像其他女巫一样，被毫不留情的杀死。

虽然她在学院的那段生活还挺开心的，可依然在教廷的监视下。只是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和涅喏道别。

既然安排她来到这个世界，她想亲自在这片奇幻大陆上行走，去探寻遗迹，学习更多的魔法。至于那些人，很快就会忘记，谁会真正在意一个弱小的囚徒，弥塞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