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是在哪儿出生的(1/1)
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霍灿的状态好多了。段小双和田蕊对霍灿不理不睬,而她们两人却有说有笑。对此霍灿今天却不象往天那么感觉扎心,她好象已经习惯了她们这样。
对着墙壁刷手机,先看的当然是‘尘封往物’,周末这两天霍灿都没打开这个群。今天打开一看,豁!里面有二千多条,而且好象都是图片。霍灿从后面看起,后面全部是瓷器。这是谁啊,这么富有!霍灿没有挨张点开,而是划动着粗览,只等到有红瓷的时候才点开看。
红瓷出现了,大约有二十几张,各种器型,件件精美,直口瓶也有,但没有和张德茂家完全一样的。现在霍灿已经反应过来,这么多瓷器,应该不是哪家古玩店的,应该是某展览,或是某博物馆的藏品。瓷器后面还有玉器、铜镜等,除了红瓷,霍灿都没有细看,涮涮地直接翻到最前面,最前面一条是文字,果然是博物馆,就是本省的省博物馆。是群里的‘博古’昨天参观了博物馆,拍下来照片供大家欣赏。昨天霍灿和林见鹿去新市府的时候,省博物馆就在市府附近,但那时霍灿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心思去博物馆一览。
对‘博古’的刷屏发图,群里很多人不满,但表达不满都挺克制的,多是说“不要集中发这么多图片”,“悠着点发”等友好的劝告。唯有一个叫‘软烟罗’的网友在屏幕上打了个大大的“傻逼装逼”。
‘软烟罗’霍灿知道,她是霍灿前几天找出来的嫌疑‘小姐姐’之一。
‘软烟罗’是《红楼梦》里,贾老太太给外孙女林黛玉的窗纱。在红楼梦的第四十回里,凤姐误把‘软烟罗’误认作蝉翼纱,薛姨妈等也不认得这种珍贵的纱料。于是贾母这样介绍‘软烟罗’:这个纱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晴,一样松绿的,一样秋香的,一样就是银红的,若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看着,就似烟雾一样,所以叫作‘软烟罗’。那银红的又叫做‘霞影纱’。如今上用的府纱也没有这样软厚轻密的了。最后贾母让凤姐拿银红的给林黛玉糊了窗子。
段小双一直标榜自己是红楼迷,说起红楼梦俨然就是红楼专家,其实霍灿在对《红楼梦》的理解和解析方面绝对不弱于段小双,只是她在段小双发表观点标榜自己的时候,她从来是缄口不言的,她是一个不爱出风头的女孩子。
在霍灿觉得,能用‘软烟罗’做网名的,绝对不是文化方面的白丁,一定是有一定的文化底蕴的。而有文化底蕴的人又可以这么豪放肆意地说出“傻逼装逼”这样的话来,很符合她对‘小姐姐’的人物想象。她又翻了一下‘软烟罗’的朋友圈,依旧空无一物。霍灿觉得她更象是‘小姐姐’了。
‘软烟罗’这里没戏,霍灿又想到张浩远。虽然林见鹿说张浩远拿了霁红瓷瓶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不是他拿的,难道是自己拿的不成。所以还是张浩远拿的。怎么才能探听到张浩远的消息呢。如果是以前,或许还可以。现在,没有什么可行的了。霍灿有些沮丧。
吃过午饭,段小双和田蕊在那里讨论一款面膜,提到美容,霍灿突然想到小玲。这些天,自己的事情已经让她焦头烂额,所以她也没想到小玲。现在,她想当初就是自己带叶玉贤去小玲的店,才引起他们的怀疑,怀疑自己把霁红瓷瓶转移到小玲的店里。张德茂已经剥夺了自己的工作,那么他们有没有对小玲的美容院做什么呢?
她在微信里给小玲发信息:小玲儿,在忙吗?
小玲没有回答。她想小玲一定是在忙。
于是她又发过去一条:我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叶姐,还去你的美容院吗?
霍灿想叶姐肯定是不能再去了,但她还是想问问。
小玲依旧没有回答。
所有她想要做的事儿都做完了,还剩下最后一件事儿,那就是给家里打个电话。
给家里打电话,这是霍灿昨晚推断父母不是亲生的后,她一直想做,却又一直不敢,或说是不愿做的事。今天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她想到的就是要给父母打个电话。
霍灿从小父母对她就很好,甚至可以说很惯着她,但她并不恃宠而骄,可以说,她从来没跟父母撒过娇。有的时候她看别的同龄女孩儿投进父母的怀里撒娇,她很羡慕,但她却做不到投进自己父母的怀里撒娇。现在想来,这也许是她跟父母天生的一种隔阂,血缘上的一种隔阂?
霍灿和父母的关系一直是温吞平和的,即使是青春期,她也不曾有过那个年纪孩子的叛逆和任性。她很听父母话,从不忤逆父母。即使是在初中、高中外出求学时遭到母亲反对,特别是升高中时,母亲甚至以供不起为由,坚决拒绝她去县城读书,而她是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绝对不是供不起时,她也不曾和母亲发生过严重的争吵,她对母亲的态度就是一再地争取,她对母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找来同村的同学帮忙劝说……最终精诚所致,母亲同意她读高中了。至始至终,她都没朝母亲发过脾气。
虽然她感觉自己和父母的关系中,总隔着一点什么,但她从来没想到过他们可能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霍灿上大学后,半个月给家里打一次电话,这个频率很稳定。她不象同寝室别的女同学,遇到点事儿,不管是高兴的、生气的、还是悲伤的,都要往家里打个电话,发泄一番或是傲娇一番。霍灿不论是喜是忧,都不会想和父母说。就象这次遇到的霁红瓷事件,她压根就没想告诉父母。当然,在她遇到艰难困苦时,她也是会想家的,但她只限于想想罢了。
要说霍灿和父母不亲,或是感情不深也不对,霍灿从小就懂得帮父母分担,霍灿努力读书,很大成份上是想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而想出人头地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想要给父母更好的生活。霍灿上班后,她每个月都从自己的工资中拿出一千元钱给妈妈。这在不啃老能经济独立就算是好孩子的当今,霍灿已经成为她们屯,令她父母骄傲的、有出息的孩子。
但现在,这个有出息的孩子知道自己可能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了。她的感情很复杂。她想起很多往事。
霍灿一直在犹犹豫豫,几次点开通讯录想给父母打电话,但又都撂下了。父母都有手机,但没有网络,所以也没安装微信。现在霍灿想想,如果家里联了网,就可以通过微信和父母说话了,这样可以不直接对话,也许会好一些。村里几年前就能联网了,已经有几户人家联通了网络。今年回家过年的时候,霍灿本想给家里联网,但终究是因为钱的问题,没有联成。霍灿虽然已经工作半年了,但因为头半年是实习期,工资低,再加上每个月给母亲一千元钱,所以到过年的时候,除去给父母买礼物,她手里已经没有余富钱了。但她已经想着明年过年时,一定要给家里联上网,让父母有一个更精彩的生活。只是还没等到过年,就发生了现在这样的事情。
霍灿最终还是拿起了电话,因为不管她此时对父母的感情怎样复杂,她还是想知道父母和她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这里面到底是藏了什么秘密。这秘密里面就包含了让她遭遇无妄之灾的霁红瓷。她把电话打给了爸爸。
霍灿:“爸,我是灿灿。你和我妈干啥呢?”
霍爸:“啊,是灿灿啊,这咋这么长时间没来电话了呢。”
霍灿:“啊,最近我们单位特别忙,所以就没倒开时间给你和我妈电话。你俩身体都还好吧。
……
一番的嘘寒问暖,霍灿的妈妈就在旁边,也用霍爸的电话和霍灿聊了半天。
最后霍灿问爸爸妈妈:“爸、妈,我是在哪儿出生的啊?”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是霍爸的回答:“啊,你就在家出生的,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霍灿:“啊,我们单位搞调查,让填出生地。”霍灿撒谎的本领见长。
霍灿似乎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如释重负。
用问自己在哪儿出生来试探父母,这是不是一个妥贴的做法呢?霍灿突然有种愧疚感。试探养自己二十几年的父母,她有一种背叛的感觉。
如果真如林见鹿分析的那样,自己是那个婴儿,那么自己就不应该出生在家里,当然这个家是指现在父母的家。如果自己是那个婴儿,那么那位拿霁红瓷瓶的女人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果自己是那个婴儿……婴儿,婴儿?
霍灿突然发现,林见鹿的分析里有个大Bug(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