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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迷案,永远没有答案(1/1)

有一个经典的笑话叫作“这个孩子将来会死的”,说的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去参加一个新生儿的满月酒席,别人都恭维年轻的父母说,“这个孩子将来会成为将军”“这个孩子将来会成为音乐家”,恭维的话就是圣诞老人手里的气球,不值钱但让人很受用。这个不会说话的人憋得脸通红,端着酒杯就说了一句:“我这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就一句话,这个孩子将来会死的!”话是实话,可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从寿命而言,杨坚建立的隋朝也是个孩子,然而现在也有人看出这个孩子将来会死的,当然这话不能说给杨坚听。

早在隋朝平定陈国时,隋朝监察御史房彦谦就曾经对自己的亲信说:“人人都说将要天下太平,我看未必。皇上忌妒刻薄,太子地位卑微,亲王手握兵权,天下恐怕大乱。”他的儿子也随声附和:“皇上靠诈术获得皇位,几个儿子骄奢淫逸,表面看着一团和气,实际他家的灭亡踮脚可待。”

在大隋蒸蒸日上的时候,就敢断言这个孩子将来会死,房氏父子可以当预言家了,放在现代估计可以研究一下彩票号码。顺便说一下,尽管房氏父子中父亲的名号大家可能很陌生,但儿子的名头说出来大家都知道,这个儿子就是后来的唐朝名相房玄龄。

当时房玄龄和另一个年轻人一起参加工作,等待组织分配。负责分配的是吏部侍郎高孝基,此人久病成医,吏部侍郎当久了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看见两个年轻人时大吃一惊。

他指着房玄龄对自己的同事裴矩说:“仆阅人多矣,未见如此郎者。必成伟器,但恨不睹其耸壑凌霄耳。”(此人必成大器,只可惜我有生之年不能看到!)

接着对另一个年轻人说:“公有应变之才,当为栋梁之用,愿保崇令德。今欲俯就卑职,为须少禄俸耳。”(你有应变的才能,将来必为栋梁之材!)随即安排这个年轻人出任滏阳尉,没想到没过多久,这个年轻人弃官而去。

这个年轻人就是杜如晦!

多年之后,两个年轻人成为唐朝历史上有名的宰相组合,“房谋杜断”,由此可见高孝基眼光确实独到,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杨广这个孩子将来会死的。

杨广不理会民间的议论,他在乎的只是两个人的评语,一个是父亲杨坚的,一个是母亲独孤皇后的,只要这两个人的评语是“优秀”,那么天下就是自己的,区别只是等待时间的长短。

当上皇太子的杨广度过了初期的兴奋,冷静下来才发现,当皇太子远远没有当扬州总管自在。在大兴城,他只是皇太子,尽管是未来的皇帝,但这个未来究竟有多远呢?大臣对他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尊重,因为帝国的重心还在皇帝杨坚那里,杨广只是给皇帝搭戏的配角,或者说龙套,而尴尬的是,还有另外三个龙套在一边等着呢,那就是杨广的三个兄弟。

回想当扬州总管的日子,那才叫舒坦,关起门来自己就是绝对主角,只要控制好舆论导向,就能维持在父母心目中的良好形象。不像现在,还得同时应付那么多双监视的眼睛,累,太累。

既然已经开始了这场游戏,杨广就没有退出的权利了,要么成为皇帝,要么成为与杨勇做伴的废太子,人在朝堂,身不由己。

身在大兴(即后来的唐朝都城长安),心在扬州,在大兴不自在的杨广不喜欢大兴这个城市。这似乎很难解释,实际又很好解释。

杨广出生在大兴,他的少年时代在这里度过,他对大兴的感情主要来自少年时代的感觉。然而那个时候,他的父亲还在险恶的官场苦苦挣扎,一度还有可能被那个大头女婿宇文赟杀掉,如此动荡的经历同样会影响杨广。

十三岁时,父亲夺权成功,随后杨广被任命为晋王,后来又出任并州总管,再后来随大军平陈,再后来作为扬州总管镇守扬州。在他成长的关键时期,他都没有在大兴,因此对于这个城市逐渐没有了认同感。

扬州取代大兴成为杨广心目中的第一城市,则是在他镇守扬州期间,对他影响最深的关键人物就是他的正妃——萧妃。

萧妃是南梁皇帝萧岿之女,在晋王妃海选比赛中脱颖而出。杨坚让手下根据生辰八字等指标占卜了半天,最后萧妃各项指标都获得了第一名,在杨广十三岁的时候,萧妃成了杨广的王妃,那个时候萧妃刚刚十二岁。

在以后的岁月里,无论杨广是当亲王还是当皇帝,萧妃一直都是杨广的最爱,尽管后世的人都说杨广荒淫无度,但很难解释的是,他为什么始终对萧皇后不离不弃,恩爱如初。或许只有一种解释,别的女人吸引杨广的是色,而萧妃所给予的是爱。

在萧妃的影响下,杨广学会了南方方言,可以熟练地使用南方方言与当地人交流,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要知道之前杨广的父亲跟陈朝末代皇帝陈叔宝之间很可能根本就无法交流,陈叔宝不会说普通话(当时的北方话),杨坚也不会说江南方言,两个人交流就是鸡同鸭讲。杨广却能流利地使用这两种语言,对稳定南方局势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国民认同一个领袖其实并不需要太多道理,有时候只需要能讲同一种语言就行。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在致开幕词时,故意说了一句加泰罗尼亚语,这句话胜过了所有口号,无数加泰罗尼亚人深深喜欢上这个国王,他们说:“这是我们的国王!”(加泰罗尼亚地区是西班牙非常特殊的一个民族地区,与中央政府的关系相对比较微妙。)

正是扬州十年的生活让杨广深深地喜欢上了扬州,后来他有诗云:“我梦江都好,征辽亦偶然。”(杨广在大业初将扬州改为江都郡)扬州取代大兴成为杨广生命中最重要的城市,因此在民变四起时,他选择住在扬州(江都),也正是这个决定,影响了隋朝的王朝走势。

转眼间,杨广当太子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过得有点漫长,原来国之储君的日子挺难熬的。

回想这一个多月,杨广有点同情杨勇了,自己才被折磨了一个多月,而他被折磨了二十年,谁说当太子是好事呢?往坏了说当太子就是前途不明的有期徒刑,运气好的刑满释放登基加冕,运气不好的直接转死缓甚至斩立决。

然而无论杨广多不自在,太子还得接着当下去,朝廷的布局也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

公元601年正月初一,这一年杨坚六十一岁,杨广三十二岁,老皇帝杨坚改了年号,由开皇改成了仁寿。

在宣布改年号的那一刻,杨广意识到,父亲老了,以前他在乎的只有工作,现在似乎更在乎自己的寿命。想想也可以理解,四十不惑的年纪登基,六十一岁的年纪也该耳顺了,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寿命问题了,累死累活图什么呢?

改完年号,杨坚任命杨素为左仆射(相当于国务院常务副总理),随后又晋封杨广的长子杨昭为晋王,显然这样的布局是在为交班作考虑。不过皇帝是终身制的,至于杨广哪天转正,还得问村长去。(笑话典故来自郭德纲的相声《西征梦》:开着直升机向一个村民问路:“大爷,美国怎么走?”“那谁知道,问村长去!”)

相比之下,这一年大隋比较平淡,不过平淡中也有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全国的学校都解散了,除了七十名贵族子弟,剩下的都是失学儿童。从表面上看,事情的起因是学生素质太低了,杨坚不高兴了,在六月十三日这一天,颁布诏书,除国子学(国立贵族大学)保留七十名学生,其余的如太学、国立四门专科学校、各州县学校全部撤销,全体学生回家,爱干啥干啥。

诏书一下,天下哗然,随之便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不爱学习的理直气壮跟家长说,学校都撤销了,还读哪门子书啊;爱学习的则哭天抢地,头悬梁白悬了,锥刺骨白刺了,上哪儿说理去呢?

严格说起来,中国的大学传统源远流长,只是因为自古以来名称不一样,很多人还以为只是在近代中国才有大学。实际上不是,早在西汉时,就设立有太学,太学就相当于国立中央大学,要从西汉算,中国的大学历史那就长了去了,一千年那是刚起步,两千年才是刚刚好。

从西汉起,大学时而兴立,时而废除,废除的原因不外乎内忧外患,国家已经没有精力管理大学了。杨坚治下的大隋却完全不同,此时的隋朝蒸蒸日上,在这个时候关闭全国的学校,莫非是吃错了药?

杨坚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这些学生知道得太多了。

杨坚确实觉得天下的百姓知道得太多了,怎么忽悠都忽悠不住。从公元581年以来,他不断让人上报祥瑞,以证明“隋代北周”是历史选择,无比正确,无比英明。祥瑞的历史同样很悠久,远的可以追溯到上古,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可以成为祥瑞,比如亲眼看见自家房顶上空有凤凰飞过,路边捡到一块石头上刻着“隋朝万岁”,只要是有利于隋朝发展的,随你怎么说,心有多大,牛皮就有多大,祥瑞也就有多大。

然而在这么多祥瑞的忽悠下,杨坚还是觉得民心不稳,索性把全国的学校都解散了,让全国人民都变成文盲,就剩杨家一家明白人,其他都是糊涂蛋,这下国家就好领导了,到时农民就是想造反,连个造反的反字都不会写,看你怎么反。

一个没有知识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正如当代很多农村墙上写的标语:“养儿不读书,不如养窝猪!”谨以此与杨坚先生共勉。

就在全国人民还在争论应不应该保留学校的时候,独孤皇后去世了。这一年是公元602年,独孤皇后五十九岁。

在成为皇后的姐妹中,独孤皇后是最长寿的,也是生前最荣光的。她伴随着丈夫经历了人生的起起伏伏,也曾在最危险的时刻进宫,向自己那个混蛋女婿宇文赟拼命磕头,用血流满面的代价保住了一家的平安,可以说她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光荣的一生,同时是留下无数隐患的一生。

独孤皇后与杨坚总共育有五子,其中最不受待见的是杨勇,最受待见的是杨广。在独孤皇后的影响下,杨勇的私生活受到了父母的指责,杨广却树立了良好的形象,最后夺嫡成功。在杨广被立为太子之后,独孤皇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只是她并不知道,她已经为大隋埋下了一颗隐形炸弹,这个炸弹就是大隋皇室的子嗣问题。

按理说,在一夫多妻的体制下,子嗣一般是不成问题的,比如杨勇一鼓作气生下了十个儿子,女儿还没有计算在内。夺嫡成功的杨广呢?终其一生,子女只有五人,对比唐朝皇帝动辄几十个皇子,杨广的子嗣太单薄了。当然并不是杨广无能,而是他不能,这一切都是独孤皇后惹的祸。

由于独孤皇后忌妒成性,她的忌妒范围不仅包括杨坚的小老婆群,还包括皇子的小老婆群、大臣的小老婆群,只要是小老婆生的孩子她都讨厌,所以前太子杨勇尽管有十个儿子,但是因为都是小老婆生的,独孤皇后对他的讨厌程度达到了十倍。而杨广呢,他小心翼翼迎合母亲,凡是嫡出的,他百般呵护加以抚养,凡是小老婆怀孕的,要么人工流产,要么生下后处理掉,总之在他名下的儿子都是嫡出,因为这才符合独孤皇后的标准。

然而要命的是,到杨广夺嫡成功的时候,他的名下还是只有两个儿子,长子杨昭,次子杨暕,按说有两个儿子做梯队也勉强够用,然而杨广的儿子梯队很快发生了变故。

大业二年,太子杨昭死了,杨广的名下只剩下杨暕和婴儿杨杲。没过几年,次子杨暕也出现了问题,他倒没死,不过自然生命保住了,政治生命却基本结束了。老二杨暕以为自己是天然的太子,便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荒淫无度,没几年就被老爹弃用了。虽然杨暕是最长的一个儿子,然而杨广在心里却给杨暕下了两个字的评语:不配!

杨暕遭冷落,杨杲还只是一个长势喜人的幼童,这样大隋就没有太子了,以致到后来只能用皇孙镇守大兴和洛阳,皇帝子嗣问题彻底暴露出来。倘若当年没有独孤皇后的忌妒成性,杨广能在工业化流水线上多生产几个皇子,或许隋朝还不至于两世而斩,这不能不说是独孤皇后惹的祸。

对于杨广而言,独孤皇后去世,世上最爱他的那个人就去了。对于李渊而言,同样也是如此。这些年在姨妈的照顾下,李渊已经从千牛备身奋斗成谯、陇太守,作为一个没落贵族的后裔已经非常不易,这一切都是拜独孤姨妈所赐。

跪在独孤姨妈的灵前,李渊如丧考妣,这些年来姨妈对他的种种好历历在目,他在心中也发誓,这一生,一定誓死效忠姨妈一家,以便报答姨妈的恩情。

人世间很多事情都会变,包括爱情,包括誓言,在场的人看着哭天抢地的李渊都被他感染,都为独孤皇后感到欣慰。然而,世事难料,十五年后,也是这个忠厚的外甥,吹响了埋葬隋朝的集结号。

人这一辈子,为谁辛苦,又为谁忙?

独孤皇后走了,杨坚感到内心空荡荡的。独孤皇后从十五岁就嫁给了他,两个人一起走过了四十四个年头,尽管有磕磕绊绊,尽管有一怒之下离家出走的先例,但两人的感情还是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在独孤皇后有生之年,后宫的美女几乎没有机会,即使偶尔有,也是独孤皇后恩赐。

皇后走了,失落的杨坚难过了一段时间,随后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终于有了自由——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泡在美女堆里了。

对比起来,杨坚挺可怜的,四十一岁才登基当皇帝,六十二岁才得到了一个皇帝真正的福利:随心所欲。不过很快,杨坚发现:“不遇到成群美女,真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

让杨坚体会到身体不好的美女主要有两位,一位是宣华夫人陈女士,一位是容华夫人蔡女士,两位夫人入宫已有很长时间了,但一直等到主力独孤皇后退场之后,两位替补队员才升格成了主力,只可惜她们担纲主力的时间也不长。

在美女的催化下,再加上年龄的原因,杨坚对国事已经没有以前上心了,在这几年里,他经常半年住在离大兴一百多公里外的仁寿宫,半年住在大兴,住在仁寿宫的时间里,就让太子杨广监国,这样基本上是爷俩各当半年的家,当然大主意还是杨坚拿。杨广在自己负责的那半年里主要处理日常事务,他知道,“爹不给,儿子不能抢”!自古以来皇帝都是一样,在放权给太子的同时不忘告诫太子:“朕不给,你不能抢!”

等待,等待,等待总有结束的那一天。

时间到了公元604年,兢兢业业一辈子的杨坚快要走到生命的终点。这一年的春天,按照计划,他将前往仁寿宫避暑,法术师章仇太翼居然出来阻拦。

什么世道,皇帝避个暑还得法术师同意?

杨坚避暑的态度很坚决,章仇太翼反对的态度也很坚决。双方摆事实,讲道理,摆到最后,章仇太翼实在没办法了,冷冰冰地扔出一句话:“陛下这次出去,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话?这不是咒皇帝吗?忍无可忍的杨坚大发雷霆,一指章仇太翼:“把这个人拿下,等朕回来再砍!”

杨坚没有等到砍章仇太翼的那一天,六个月后,他在仁寿宫与世长辞。值得称道的是,临终他还交代太子杨广:“把章仇太翼放了吧,他是对的!”

关于章仇太翼的记述尽管有些神乎其神,但在我看来,可以从中医的角度加以解释,法术师章仇太翼很可能学过中医,而且达到了比较高的水平,扁鹊的“望闻问切”已经被他熟练掌握。他判断杨坚可能回不来,很可能是从气色上判断的,这就是中医里面的“望”。关于这方面的记载,《扁鹊见蔡桓公》有明确的描述。像扁鹊这样的神医,可以从气色上看出患者的病情,并且把病情分为两类,“有病但有药可医”,“有病已经无药可医”。

总结下来,章仇太翼可能已经判断出杨坚是“有病但有药可医”,但是由于这个病涉及皇帝的私生活,他又不能说。或许在他看来,只要适当用药,暂时远离美女,杨坚还是有药可医的。只可惜,忠言总是逆耳,在后宫美女这些药引子的催化下,杨坚终于无药可医了,所以说男人不能总是对自己狠一点,关键时还要悠着点。

据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杨坚曾经感慨:“倘若独孤在,我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使皇后在,吾不及此。)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出来浪的,迟早也是要还的。

迷案,永远的迷案,中国的大历史就是由一串串迷案连接而成,当世的人看不透,后世的人更看不透,以至于蒋介石在1926年的日记里也曾写下这样的语句:历史无事实,事实绝不能记载也。知我者其唯鬼神乎?

或许,也只有鬼神能解释清楚,到底在隋文帝杨坚驾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宋太祖驾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康熙帝驾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能说清楚,鬼神能吗?问题是有鬼神吗?

关于隋文帝驾崩的记载,有很多版本,正史中的记载显示一切很正常。

夏四月乙卯,上不豫。

六月庚申(六月六日),大赦天下。有星入月中,数日而退。长人见于雁门。

秋七月乙未,日青无光,八日乃复。

己亥,以大将军段文振为云州总管。

甲辰(七月十日),上以疾甚,卧于仁寿宫,与百僚辞诀,并握手唏嘘。

丁未(七月十三日),崩于大宝殿,时年六十四。

而在其他记载中,就有了很多版本。下面就罗列几个。

《后妃传》言:宣华夫人陈氏,陈宣帝女,及陈灭,配掖庭,后选入宫为嫔,有宠。高祖寝疾仁寿宫,夫人与太子同侍疾。平旦出更衣,为太子所逼,上闻之恚,使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召勇,述、岩为敕,以示左仆射杨素。素白太子,太子使张衡入寝殿,俄而上崩。

《废太子》《柳述传》与这个版本大体相同。

《杨素传》:上不豫,素与柳述、元岩等入阁侍疾。皇太子备上有不讳,需预防拟,手自为书,封出问素,素录出事状以报,宫人误送上所,上览而大恚。所宠陈贵人又言太子无礼。上遂大怒欲召勇,太子谋之于素。素矫诏,追东宫兵士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述、郭衍节度。又令张衡侍疾。上以此日崩。

《大业略记》:杨坚病重,太子侍疾。其间召蔡夫人到另一个房间,蔡夫人出来后脸上有伤。杨坚过问,蔡夫人说:“太子无礼!”杨坚遂让柳述等召杨勇,欲废杨广。杨广紧急召集杨素、宇文述、张衡等携带毒药,三十名侍卫穿女人服装站在门口和巷口,严密戒备。杨素等人进寝殿后,杨坚暴死。

《通历》:杨坚病重,太子与陈夫人侍疾。太子非礼,陈夫人上告杨坚,杨坚怒而召杨勇进殿。杨素密不发诏,遣散宫女,遣张衡进殿,张衡猛击杨坚前胸,鲜血喷出,溅洒屏风,杨坚惨呼怨痛,声音传至户外,遂死。

以上版本是关于隋文帝驾崩的几个比较流行的版本,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恐怕只有天知、地知了。

尽管我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倒是可以提几个疑问。

疑问1:假使杨广真的垂涎于两位夫人的美色,大可等到杨坚驾崩之后,何必急于一时呢?公元604年,杨广已经三十五岁,一个成年人,一个非常善于隐藏自己内心的成年人会在那么敏感的地方做那么敏感的事情吗?值得注意的是,两个版本中,杨广非礼的夫人还不一样,多数版本说是非礼陈夫人,《大业略记》说是非礼蔡夫人,到底是哪个呢?难道还不下两个?

疑问2:如果杨广与杨素互通消息,他们选择的快递员素质会那么低吗?居然分不清信是送给太子还是送给皇帝,这个玩笑开大了。但凡敢干这种高风险事情的人,必须是胆大心细之人,太子和皇帝都分不清,这就不是能力问题了,是智商问题。

疑问3:无论哪个版本都显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杨坚的头脑都是清醒的,以如此清醒的头脑,会没有任何防范?

所有的迷案都没有完美的解释,所有的疑问也都没有标准答案。倘使杨广的身后,继位的是他的子孙,那么关于隋文帝的驾崩必然没有那么多香艳与血腥并存的版本。

所谓历史,只是当事人给出的一个当时认可的解释,所谓真相,其实没有公开。

世间的真相没有多少,传闻却是一箩筐。关于杨广的传闻,“弑父淫母”是最大的猛料,究竟谁是小道消息的第一传播者已经无据可考,只是后世的人都或多或少知道杨广“弑父淫母”,真是好事有腿不出门,坏事无腿走千里。

关于杨广弑父的情节已经在迷案中有所涉及,接下来该说说“淫母”的情节了,对象是杨坚宠爱的两位夫人,一位是宣华夫人陈女士,一位是容华夫人蔡女士。

《后妃传》的记载是这样的:

俄闻上崩,而未发丧也。夫人(宣华陈夫人)与诸后宫相顾曰:“事变矣!”皆色动股栗。晡后,太子遣使者赍金盒子,帖纸于际,亲署封字,以赐夫人。夫人见之惶惧,以为鸩毒,不敢发。使者促之,于是乃发,见盒中有同心结数枚。诸宫人咸悦,相谓曰:“得免死矣!”陈氏恚而却坐,不肯致谢。诸宫人共逼之,乃拜使者。其夜,太子烝焉。及炀帝嗣位之后,出居仙都宫。寻召入,岁余而终,时年二十九。帝深悼之,为制《神伤赋》。

容华夫人蔡氏,丹阳人也。陈灭之后,以选入宫,为世妇。容仪婉嫕,上甚悦之。以文献皇后故,希得进幸。及后崩,渐见宠遇,拜为贵人,参断宫掖之务,与陈氏相亚。上寝疾,加号容华夫人。上崩后,自请言事,亦为炀帝所烝(烝,指与母辈淫乱)。

以上记载来自《隋书》,说得有鼻子有眼,或许就是真的。不管怎么说,杨广与庶母苟且,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唐朝是没有资格指责杨广的,因为他们自身更加不堪。

在大唐近三百年的历史中,有的皇帝把父亲的才人封为皇后(唐高宗与武则天),有的皇帝把儿媳提拔成了贵妃(唐玄宗与杨玉环),有的皇帝把祖父的才人作为自己的妃子[(孙子)唐顺宗的妃子王氏曾为(祖父)唐代宗的才人],有的皇帝把自己的孙子升格为儿子(唐德宗把儿子唐顺宗的儿子升格为自己的儿子),总之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唐朝都发生过。以五十步的境界去笑隋的一百步,杨广只能挥挥手,彼此,彼此!

“弑父淫母”不仅在中国有传说,在外国同样有,而且就在希腊神话之中。故事是这样的:

拉伊奥斯年轻时曾经劫走国王佩洛普斯的儿子克律西波斯,因此遭到诅咒,他的儿子俄狄浦斯出生时,神谕表示他会被儿子杀死,为了逃避命运,拉伊奥斯刺穿了新生儿的脚踝,并将他丢弃在野外等死。然而奉命执行的牧羊人心生怜悯,偷偷将婴儿转送给科林斯的国王波吕波斯,由他们当作亲生儿子般的抚养长大。

俄狄浦斯长大后,德尔菲神殿的神谕说,他会弑父娶母。不知道科林斯国王与王后并非自己亲生父母的俄狄浦斯,为避免神谕成真,便离开科林斯并发誓永不回来。

俄狄浦斯流浪到忒拜附近时,在一个岔路上与一群陌生人发生冲突,失手杀了人,其中正包括了他的亲生父亲。

当时的忒拜为狮身人面兽斯芬克斯所困,因为他会抓住每个路过的人,如果对方无法解答他出的谜题,便将对方撕裂吞食。忒拜为了脱困,便宣布谁能解开谜题,从斯芬克斯口中拯救城邦的话,便可获得王位并娶国王的遗孀约卡斯塔为妻。后来正是由俄狄浦斯解开了斯芬克斯的谜题,解救了忒拜。他也继承了王位,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娶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为妻,生了两女:分别是安提戈涅及伊斯墨涅;生下两个儿子:埃忒奥克洛斯及波吕涅克斯。

后来,受俄狄浦斯统治的国家不断有灾祸与瘟疫,国王因此向神请示,想要知道为何会降下灾祸。最后在先知提瑞西阿斯的揭示下,俄狄浦斯才知道他是拉伊奥斯的儿子,终究应验了他之前杀父娶母的不幸命运。震惊不已的约卡斯塔羞愧地上吊自杀,而同样悲愤不已的俄狄浦斯,刺瞎了自己的双眼。

所有的一切只能用两个字概括:悲剧!

兄弟,可以用来依靠。

兄弟,可以用来同舟共济。

兄弟,也可以用来自相残杀。

帝王的兄弟,不是兄弟,是天敌。

杨勇,杨广,杨俊,杨秀,杨谅,同父同母,在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中都比较少有。杨坚和妻子独孤皇后曾经发誓要夫妻相亲相爱,儿子们相敬友爱,可惜的是,理想与现实之间总是有着差距,理想中五兄弟应该相互友爱,现实中五兄弟自相残杀。

杨氏五兄弟中最先去世的是杨俊,死于公元600年,他没有死于战火,也没有死于意外,他死在了一个特殊人物之手。

这个特殊人物是谁呢?他的妻子崔女士!

杨俊的妻子也是个忌妒狂,跟独孤皇后联手就可以组成妇联。独孤皇后忌妒心强,顶多把皇帝杨坚挤兑得离家出走,这跟崔女士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崔女士的方法更绝,更彻底——给老公下毒!

如果说逼老公离家出走已经够过分,那么亲手给老公下毒就是相当过分了,这远远跳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境界,手法毒辣,古今少有,中外罕见!

可怜的杨俊,原本是个老实孩子,小时候一心向佛,甚至一度请求出家为僧。就是这么个好孩子,在父亲成为皇帝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是三好学生,后来是五毒青年。因为杨俊贪恋美色,结果被吃醋的老婆在瓜果里下了毒。

当然崔女士下的毒,不是毒鼠强,而是一种慢性毒药,崔女士的目的不是要杨俊的命,而是要杨俊的心,然而杨俊的心没有要到,却要了她自己的命!

要崔女士命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公公杨坚。杨坚得知这对活宝的荒唐往事后,以“骄奢淫逸”为由免除杨俊所有官职,以“毒害亲夫”为由将崔女士赶回娘家自杀了断。三年之后,被下毒的杨俊病逝,尽管享年不长,但也算五兄弟中结局相对不错的,毕竟死的时候没被人胁迫。

公元604年七月二十一日,杨坚去世后的第八天,杨广发布杨坚的死讯,随后在仁寿宫登基称帝,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隋炀帝。杨广在登基的同时,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他不担心大臣造反,他担心的是自己的两个兄弟,一个是杨勇,一个是杨谅。

那时活在世上的其实还有蜀王杨秀,只是杨秀早就在两年前被老爹杨坚罢了官,关了禁闭,造反已经没有能力,最大的能耐也不过是在软禁他的房子里摔摔碗,所以不足为虑!

杨广最担心的是杨勇和杨谅,杨勇是前太子,是嫡长子,这个嫡长子只要存在一天就是杨广的麻烦,一旦将来别有用心的人拥立嫡长子登基,那自己这个皇帝往哪里摆呢?杨谅同样是个麻烦,这家伙是五个兄弟中最小的,也是杨坚夫妻俩比较疼爱的,现在正担任着并州总管,手里有地,有兵,有权,要造反太有条件了,这个家伙肯定不会消停。

想来想去,还是先处置杨勇要紧,屈指算来,杨广已经被他折磨了四年。从公元600年开始,杨广就经常做噩梦,经常梦到太子复位,而自己又被废黜。这样的梦做得太多了,不能让这样的梦继续下去了。

人到顺的时候想什么来什么,正当杨广为派谁去执行秘密任务而苦恼的时候,杨素的弟弟杨约来了。当年正是杨约接受了杨广的贿赂,杨素才加入了杨广的夺嫡团队。现在老队员杨约又因为出差来到了仁寿宫,他不正是执行秘密任务的最佳人选吗?

此时的杨勇就是含有三聚氰胺的奶粉,不销毁也得销毁了,谁让你是前太子呢?销毁前太子的方法很简单,数百年前秦朝的赵高就用过,矫诏呗。反正老皇帝已经死了,杨勇还能跟老皇帝当面对质不成?

杨约带着杨广的密令,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回了大兴,仁寿宫跟大兴城只有一百二十公里的距离,几个小时后,杀手杨约就到了前太子杨勇的软禁地。

朝也盼,暮也盼,杨勇一直在等待父皇赦免的诏书,然而在苦苦等待四年之后,等来的却是一纸赐死的诏书。

面对这纸诏书,杨勇的判断与秦太子扶苏截然不同。扶苏服从诏书当即自杀,杨勇还准备抗争,只可惜一切都晚了,在父亲的手里还有活路,在弟弟的手里没有活路,只有死路。杨勇苦苦挣扎,拼命躲避那杯弟弟赐予的毒酒,那是前朝末代皇帝喝过的毒酒,自己千万不能喝。

不喝就不喝吧,杨约说,别勉强太子了。

杨勇刚松了一口气,杨约接着说了一句:“那就缢死吧。”

不知道被缢死的杨勇是不是下了诅咒,十四年后,当杨广向宇文化及苦求一杯毒酒时,他居然得不到,他的结局居然也跟兄长一样——缢死。

连死法都一样,真是亲兄弟。

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这句话送给夺嫡功臣杨素一点也不为过。事实证明,这位老兄不仅煽风点火有一套,打仗平叛更有一套(有点像安全套广告了)。

杨广处理完杨勇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处理杨谅,不管杨谅反还是不反,等待他的只有软禁,哥哥杨广已经给他烧好了洗澡水,准备好了洗澡间。

此时的杨谅任职并州总管,辖区包括山西和河北的大部分区域,总计五十二个州,兵力数十万。如果运用得当,席卷大兴并非没有可能,只可惜杨家兄弟都有一个优良传统:眼高手低,不堪大用。

当父亲的死讯传到并州时,杨谅陷入了痛苦抉择之中。从太子被废黜之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为什么呢?因为杨广夺嫡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本来太子是太子,亲王是亲王,大家各过各的日子,现在太子被废了,原来的亲王二哥当了太子,这让杨谅不平衡了,凭什么老二能当太子,老五难道就不能?现在老二不是太子了,而是皇帝了,那么老五又该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还是反了吧,老四杨秀不是被关起来当了政治犯吗?自己可不能跟他去做伴。要说杨谅这个亲王政治素质还真是不高,这个时候起事当然得找个合适的理由,他老人家找来找去总算找到了一个,“杨素谋反”,这不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吗?如果杨素谋反,皇帝杨广自会收拾,还用等着远在并州的杨谅吗?其实此时有一个理由最为合适,也最能蛊惑人心,这个理由就是“杨广弑父”,“弑父”的帽子一扣,影响力就不一般了。

首先,“弑父”帽子一扣,就会给天下人造成杨广皇位来路不正的印象,先让他皇位坐不稳;再者,亮出为先皇复仇的旗号,这就是告诉天下人,此次起兵是我们杨家的家务事,你不参与可以,但别阻挡我为先皇复仇的脚步。就算这个口号不足以一呼百应,至少也能让很多人靠边站,看他们兄弟俩死磕。总之,“杨广弑父”比“杨素谋反”强太多。

听到杨谅打出“杨素谋反”的旗号,杨广在心中暗笑:“老五啊老五,这么多年怎么光长肉不长脑子呢!”杨广召来杨素,一见杨素他就笑了:“杨谅说你谋反了,赶紧带兵去辟谣吧,不然明天就有人拿你的人头找我请赏了!”

对于打仗,杨素从来不含糊,对付杨谅这个毛头小子更不在话下了。

杨素悄然出发,杨谅还在痛苦抉择,这次抉择的不是“反还是不反”,而是到底该割据自立,还是该席卷大兴。“割据自立”就尽量采取守势,“席卷大兴”就得出奇兵,渡过黄河挺进大兴。经过一番痛苦的抉择,杨谅站起身,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大丈夫当如是也!”

大丈夫当如是也?这么说要“席卷大兴”了?

杨谅摇摇头:“不,还是扩大地盘,割据自立吧!”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既然做不了鹰,那就做一条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吧!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一味的死守是断然守不住的,没有光靠挨打就能获得金牌的拳击冠军,同样没有光靠防守就能夺得天下的帝王。想要割据自立,也要站稳脚跟,只可惜杨谅并不懂这个简单的道理。

初期的杨谅倒有几分席卷大兴的模样,他派出五路大军从并州本部出发,前四路负责在河南、河北等地攻城略地,第五路直扑蒲津关,渡过黄河直逼大兴。然而就在大军攻下蒲州城离蒲津关只有一百余里的时候,杨谅变卦了,这一变卦就注定了他的败局。杨谅命令就地破坏黄河大桥,坚守蒲州,防区内严防死守,严防杨广的军队进攻。从这个时刻起,杨谅收起了拳头,心中默念着乌龟王八拳的口诀,挺起自己的龟壳,等待着杨广的进攻!

就在杨谅下令全线防守的同时,杨素率领的五千轻骑兵已经挺进到了黄河岸边。当夜,杨素征集当地几百条商船,全军化整为零,事先在船上铺上稻草,人马踩在上面一点噪音也没有。借着夜色的掩护,靠着稻草这个天然消音器,五千轻骑兵连夜渡河登陆成功。拂晓时分,当蒲州城的守军还没起床的时候,杨素的集结号已经吹响了。慌乱之下,杨谅的守军跑的跑,降的降,蒲州城在杨谅手里还没有焐热,就又回到了杨广的怀抱。

小胜并不足以麻痹杨素,杨素的目标是杨谅的大本营并州。经过各路援军增援之后,杨素的部队已经有了几万人的规模,兵多了,将广了,可是怎么灵活运用这几万人呢?杨素对着地图指点了几下,作出了部署,在沿途仍效忠杨谅的晋州、绛州、吕州,各留下两千人做象征性包围,剩下的人全速挺进,目标——并州。

然而,杨素又遇到了新问题,无路可走。杨谅的部队已经切断了并州周围所有的交通线,据守在山西高壁,连营五十里,阵势浩大。没有路怎么办,难道杨素能插翅飞过去不成?是的,他还真能飞过去,不过不是靠他的翅膀,而是靠他的双脚。

杨素命令手下将领继续向前挺进,牵制杨谅的主力,而他自己则带领一支奇袭部队,从霍山山谷的悬崖峭壁绕到杨谅大营的背后,这一招与三国时期邓艾越过悬崖峭壁奇袭成都有一拼,看来杨素也知道不少三国故事,同时知道那句名言,“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绕到敌人背后的杨素立即扎营,转身命令自己的参谋长进大营挑选三百人留营守护,剩下人马全体集合,向杨谅大营冲锋。

留营,冲锋,哪个安全系数高呢?傻子都知道。结果大营中谁都想争取那三百个留守名额,争取成功的庆幸祖上积德,没成功的都哭丧着脸痛恨祖坟没冒青烟。就这样,三百个留守的名额终于分配完了,然而选拔的时间太长,全军竟然错过了原定的出发时间!

杨素愤怒了,为国平叛拖拖拉拉像什么样子,靠这些人怎么能打仗,不刺激一下怎么行。杨素冲军令官一招手:“刚才那三百个争取留下看营的,全部斩首!”

三百人一会儿就砍完了,杨素再发问:“还有谁愿意留下?请举手!”

一个没有,出发!

刚才还贪生怕死的士兵转眼间变成了贪死怕生,反正是个死,那就死得轰轰烈烈吧。以这么一群死不怕的人冲击还在打着小算盘的叛军大营,士气已是天壤之别。这一仗下来,杨谅的叛军死伤几万人,元气已经大伤,胜负的筹码已经掌握在杨素的手中。

听到前线崩溃的消息,杨谅准备硬挺一把,带领十万大军列阵,准备迎战杨素,不想秋天里的一场雨坏了杨谅的好事。本来杨素的人马是孤军深入,已经人困马乏,看着杨谅的十万大军也是倒吸凉气。不料一场秋雨从天而降,浇得杨谅睁不开眼,从小到大他就没受过这个罪,怎么造个反这么难呢?

雨一直下,没有停的意思,两军在僵持着,但都不肯先进攻,连眼都睁不开,还打什么仗呢?现在比的不是别的,就是双方的挨浇能力,谁先扛不住先移营,谁就输了。事实证明,娇生惯养的就是比不过久经沙场的,杨素被雨越浇越精神,杨谅却越来越蔫,雨越下越大,杨谅越来越冷,算了,撤退吧,反不造了,也不能遭这罪。旁边的大将一个劲提醒:“大王,千万不能回军,一回军什么都完了!”

杨谅确实不是造反的材料,他没有听从大将的劝阻,毅然决然拨马而去,在他拨马离去的一瞬间,杨素笑了。

命运就在自己的手中,有的时候只需要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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