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烟火（1/1）

黑笼罩着夜，在一层层的混沌中，仅能嗅到死亡的气息。凄厉的惨叫撕开夜的帷幕，狠狠地扎进肉中，看不见血的颜色， 只有一双灼灼燃烧的血瞳在黑暗中不断游荡……闪烁……

天空中除了远方的风携来的云，就只剩下这袅袅人间烟火，在这无垠之下便是————紫禁城，作为这片土地的首都，三百年来一直如此。唯一变化的是人口从四十万席卷至二千万，而在这其中有多少是人，又有多少是……

僵尸林岸在他这三百九十七个年岁里，容貌一如这座城市对于这片土地的意 义不曾改变。

当晨风推开窗子，烟火也随之升起。每次厨刀落下，都是一片鱼肉翻卷，沸腾 的粥泛起雪花，姜丝涌动，入鱼片关火。 盐、鸡粉、白胡椒调味盛出，一刀尖葱 花香松点缀，空气里满满的恬静。林岸这些年里，除了吸食人气，这是唯一热衷且的。

林岸的全部时间都锁在这二百平米的空间里。这儿的四周都被封死，晦暗，一天中没有阳光会来这里，灯是这里唯一的光。 这就是林岸倚寄人类的地方，林岸以物换取人的气。

前厅开放式厨房，从左至右蒸烤一体机、刀具、吸油烟机、油炸炉。与之相对是四把椅子，只接受提前预定，只接受四位食客，同时也是食物。

僵尸的感官极度迟钝，要远低于人。多凭气的回应来感受。唯独在在味觉上凌驾于人类之上，他可以察觉味道最细小的改变。林岸以僵尸的方式打开人类扥味觉，无数人为之疯狂。

周二的预定，清蒸石斑、黑椒牛肉粒、日式寿喜锅、印度咖喱鸡。林岸手举订单，面无表情。 林岸环顾四周，心想到薯片还没醒，不禁火气上扬，随手扔下菜单……

在水缸大小的花盆里面，一株呈慵懒状，却开的热闹的小花，能清楚的看见 碧绿的脉络沿着晶莹的株干茎叶流动，在茎叶拥簇的顶端数颗红色浆果似呼吸般 起伏。周遭空气弥漫着香甜气息。林岸手背青筋跳动，顺着茎干连根拔起，茎干下方一只人形“萝卜”在林岸的手中悠悠晃着，虽在泥土中，却白玉般一尘不染。

“这胖萝卜一半腌了，一半煲汤。会有多鲜美呢？"林岸提着刀恶自言自语道。

话音刚落，萝卜挣扎着从林岸手中脱落。

“说了多少遍了！多少遍了！我不是萝卜！不是萝卜！不是!"尖叫的声音使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扭曲，伴着尖叫萝卜幻化出一个小姑娘，一只小手里握着长满红色果子的小花，另一只手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神情像是守了不知多少年的活寡。

“道歉！必须向仙女道歉！”一边叫嚷着一边摇晃着脑袋。

“粥要凉了。”

粥？！什么粥？好吃吗？”薯片大眼睛光芒四射。

“要比薯片强些。”林岸有些无奈。

“哦吼~看在你的一片诚意………那我……"

“你不要勉强自己啊。"

“哼！别和仙女提什么勉强不勉强的，我要是饿跑了！你信不信我把自己埋起来，让你再也看不到我！没有我！你就等着和你的锅一直待到天荒地老吧。"

“门在那边……”林岸一脸孩子长大的欣慰表情，垂手指给薯片看。

薯片是颗人参，而且是只东北参。多年前林岸游迹到大兴安岭，林岸顺着香 气找到了她，这让林岸见识到了人参居然可以跑的比兔子快。但僵尸肉身已入化境，当林岸追着人参绕着大兴安岭三圈之后…… 人参哭了，和刚才一样的德行。

当然了人参永不流泪，只是整个大兴安岭天空回荡着都是她的悲伤。也就是僵尸视听衰弱，不然这一波，就可以直接带走林岸。

林岸只好将晚餐的人参刺身改成薯片，当薯片的香气飘散开，换来了密林 的一丝宁静，同时噩梦也开始了……

僵尸与人参相对而坐，月光下影子一高一矮。因为月光林岸的眸中闪着些许 妖冶蓝光。人参女孩则双眼赤红，林岸每吃下一片。女孩瞳色便炽烈一分。林岸百年未变的尸毛都颤栗起来。

“怕了！怕了！”林岸把薯片递了过去。 人参女孩开始还一片一片的吃，后来干脆将包装一并吞了。

“这是啥呀？太 ne 了。”女孩舔舔嘴巴，看向林岸像是意犹未尽。

林岸是怕了，拔腿便走。林岸在前面走，女孩在后面幽幽的跟着。每每林岸回头，女孩就躲在树后，爆炸头映出树身。直到天亮，林岸也未曾甩开。林岸带着黑线的脸，看来一场谈判势所难免。

“出来吧，萝卜。”

女孩扭捏的走出树身：“你才是萝卜，你全家都是萝卜”。

“的确，萝卜没你好吃！”林岸摇头道。

“本仙女可以不跟你计较这些，那个脆脆的好逮的你还有吗？”

“脆脆的？你一个灵体吃什么垃圾食品。”

“垃圾……食品？！那个好吃的东西叫垃圾是么？仙女想吃垃圾！”萝卜莫名 的扭捏起来。

“我是近日来才化作人形，这里除了，土就是土。其他什么都没有。只有 一个老猎人会进来打猎，我才能偷吃他的干粮。对了还有，小东西显得有些兴奋，人类的语言也是我跟他学 的。”

“挺好的，以后别学了。”

……

“这林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仙女很孤独，而且你要是不管我，我会很饿坏的。”

萝卜女孩说着说着就露出一副标准寡妇表情。 林岸听女孩提起孤独，内心抽搐了一阵。好长一段时间，才咧开嘴角：“那走吧，以后不会再有孤独了。”

林岸带她回了家，给她买了水缸大小的花盆作为她的床。

“你有名字么？”林岸问。

“我叫仙女。”萝卜回答的很兴奋。

………

“老猎人就是这样叫我的，想我刚幻形时，状态不稳定，他在见我吃他的干 粮，就一个劲的喊我仙女还给我磕了头。”萝卜神情有些骄傲。

“老猎人年纪大了老花眼！很正常……很正常……”林岸默默安慰自己。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在人类世界生活需要一个名字，仙女这名字太不食人间烟火了。不适合你，你就叫萝 ……。”

看到小家伙不善的眼神，林岸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

“就叫薯片吧。”林岸和小家伙不约的点头，达成了共识。

“那……薯片要吃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