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呆1（1/1）

盛夏的阳光像发霉的橘子汽水，又闷又黏糊糊地倾倒在「大艺术家」阿呆身上。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和油彩混杂在一起，散发着一股奇妙的味道，像是陈年老坛酸菜牛肉面忘盖盖子后馊掉的汤底。

「完美！真是太完美了！」阿呆痴迷地欣赏着眼前的「杰作」——一堆用废弃轮胎、生锈铁皮和烂菜叶子堆砌而成的「装置艺术」。在他眼里，这堆常人避之不及的垃圾，经过他的「妙手」组合，俨然成了后现代主义的巅峰之作。

「这坨东西，比我便秘三天拉出来的奥利给还抽象啊！」

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阿呆不爽地皱了皱眉。他最讨厌别人在他「创作」的时候打扰他，尤其是在评价他的作品的时候。

阿呆缓缓转过身，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欣赏的家伙。然而，当他看清来人的模样时，原本准备好的满腹说辞，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她穿着一件亮片比基尼，外面套着一件透明的塑料雨衣，脚踩恨天高，脸上还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

「你谁啊？来这儿干嘛？」阿呆上下打量着她，语气里充满了警惕。

「我是星际观察员伊芙，来自仙女座星系，编号X-7825369。」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里充满了真诚。

阿呆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太阳晒中暑了，出现了幻觉。「你说啥？星际观察员？仙女座星系？」他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伊芙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没错，我这次来地球，是为了寻找一位伟大的艺术家，他将用他惊世骇俗的艺术作品，拯救地球的命运。」

「艺术家？拯救地球？」阿呆指了指自己，一脸懵逼，「你是说我？」

伊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嫌弃地撇了撇嘴，但还是点了点头：「虽然你的外形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你的作品……」

她顿了顿，指着那堆「装置艺术」，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很有……冲击力，我相信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阿呆看着伊芙认真的表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把搂住伊芙的肩膀，大声说道：「哈哈哈，妹子，你太逗了！说吧，是谁派你来的？是不是哪个电视台在拍真人秀？」

伊芙用力推开阿呆，生气地说：「我是认真的！你不相信我？」

「相信你？相信你是星际观察员？相信我是拯救地球的艺术家？」阿呆笑得前仰后合，「妹子，你编故事的水平也太烂了吧！」

伊芙气得直跺脚，指着那堆「装置艺术」说：「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星际探测仪会对你的作品产生反应？」

阿呆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狐疑地看了看伊芙，又看了看那堆「垃圾」。难道，这堆「垃圾」真的有什么特别之处？

阿呆盯着伊芙，这女人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难道这堆破烂真有什么古怪？他走过去，用力踹了一脚轮胎堆，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你干什么！」伊芙尖叫一声，猛地扑到轮胎堆前，像护着孩子一样护着这堆「艺术品」。

「你有毛病吧！这堆破烂到底有什么特别的？」阿呆被伊芙的反应吓了一跳。

「你不懂！」伊芙站起身，指着阿呆的鼻子说，「这是来自宇宙的启示，是艺术的最高境界！」

「宇宙启示？艺术最高境界？哈哈哈……」阿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妹子，你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你家属电话多少，我帮你联系一下。」

「你才是精神病院的！」伊芙气急败坏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奇怪的仪器，对着阿呆和他的「装置艺术」一阵猛扫，「我的星际探测仪不会出错，它显示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而你的作品，蕴藏着巨大的宇宙能量！」

看着伊芙手里的「高科技」玩意，还有她那副煞有介事的样子，阿呆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女人，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决定陪她好好「玩玩」。「咳咳，」阿呆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没错，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我来自一颗遥远的星球，我的使命就是用艺术拯救地球！」

「我就知道！」伊芙激动地抓住阿呆的胳膊，「你真的是外星人？你真的是来拯救地球的？」

「当然，」阿呆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我的力量还没有完全觉醒，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完成我的使命。」

「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尽力而为！」伊芙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很好，」阿呆指着那堆「装置艺术」说，「我的作品是沟通宇宙能量的关键，我需要更多的‘材料’来增强它的力量。」

「没问题，我马上让人给你运一卡车垃圾过来！」伊芙说着就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等等，」阿呆眼疾手快地拦住她，「普通的垃圾怎么能行？我需要的是……」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伊芙那辆粉红色的兰博基尼上。

「就它了！我需要你的车，作为我下一个作品的核心！」阿呆指着那辆拉风的跑车，一本正经地说，「只有它，才能激发出我体内的宇宙能量！」

伊芙愣住了，她看了看阿呆，又看了看自己的爱车，一时间陷入了犹豫。一边是可能拯救地球的「外星艺术家」，一边是自己心爱的限量版跑车，她到底该如何选择？

伊芙咬着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拇指，眉头皱得像一团被揉搓过的卫生纸。一边是酷炫拉风的限量版兰博基尼，一边是拯救世界的崇高使命，这选择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妹子，犹豫啥呢？你想想，要是地球没了，你要那么多辆车有啥用？难道你想开着它去火星逃难吗？ 」阿呆看出了伊芙的纠结，开始趁热打铁，活像菜市场上推销劣质保健品的江湖骗子。

「可是，这车是全球限量款，我可是排了三年队才买到的！」伊芙心疼地摸了摸车身，这可是她最宝贝的「小粉」啊！

「哎，格局！格局！妹子，你这格局还是太小了！你想想，等我拯救了地球，你就是全人类的大英雄，到时候想要什么车没有？别说限量款，就是给你造个火箭都没问题！」阿呆继续忽忽悠悠地画着大饼，唾沫星子乱飞。

伊芙被阿呆这番话给绕晕了，她开始认真思考「成为拯救地球的大英雄」的可行性。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那牺牲一辆车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好吧，我答应你！」伊芙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不过，你一定要说话算数，用我的车拯救地球！」

「放心吧妹子，我这人最讲信用了！」阿呆拍着胸脯保证道，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傻妞，还真好骗！

于是，在阿呆的「指导」下，伊芙可怜的兰博基尼被拆得七零八落，和一堆废旧轮胎、生锈铁皮堆在一起，成为了阿呆最新「艺术品」的一部分。

「完美！真是太完美了！」阿呆围着这堆「垃圾」转圈圈，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得意。他甚至还把伊芙的比基尼抢过来，挂在了兰博基尼被拆下来的后视镜上，美其名曰：「点睛之笔」。

伊芙看着自己心爱的「小粉」被糟蹋成这样，心疼得直抽抽。但她一想到这是为了拯救地球，也就释然了。而且，阿呆这「艺术创作」的过程，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接下来的几天，伊芙就像着了魔一样，完全听命于阿呆。阿呆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阿呆让她抓狗，她绝不撵鸡。伊芙动用家族关系，帮阿呆收集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创作素材」——从废弃工厂的机器零件，到烂菜市场的过期蔬菜，甚至还有一卡车从动物园运来的动物粪便……

阿呆的「垃圾场」规模日益壮大，散发出的恶臭方圆几里都能闻到。附近的居民怨声载道，纷纷向市政部门投诉。

「喂，是市政部门吗？我举报，有人在我们小区旁边建了个垃圾场，臭气熏天，苍蝇乱飞，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正常生活！」

「警察同志，你们快来管管吧，这人是个疯子，他把垃圾堆在我们家门口，还说是什么艺术创作，这简直就是对艺术的亵渎！」

然而，面对市民们的投诉，伊芙却大手一挥，动用家族势力，将所有投诉都压了下去。她甚至还买通了几家媒体，将阿呆包装成了一位「特立独行的环保艺术家」，对他进行大肆宣传。

一时间，阿呆和他的「垃圾艺术」成为了城市里热议的话题。

「你听说了吗？咱们市里有个艺术家，专门用垃圾创作，据说他的作品价值连城！」

「真的假的？用垃圾做的东西也能叫艺术？怕不是炒作吧？」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他的背后好像有很强大的势力撑腰……」

市民们议论纷纷，褒贬不一。但毫无疑问的是，阿呆火了，他成为了这座城市里最具争议的人物之一。

这天，阿呆正在「垃圾场」里「创作」，突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了他面前。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他面容冷峻，不怒自威，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你就是阿呆？」男人上下打量着阿呆，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

阿呆被男人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伊芙的父亲。」男人语气冰冷，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在玩什么把戏，现在，立刻，马上，离我女儿远一点！」

阿呆愣住了，伊芙的父亲？他怎么突然出现了？而且，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阿呆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嘿，这家伙一身名牌，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还戴个金丝眼镜，一看就是个肥羊……啊不，是位成功人士！

「您是伊芙她爹啊？」阿呆笑嘻嘻地搓着手，完全没有一丝紧张，「幸会幸会！您叫我阿呆就行，我一直听伊芙提起您，说您是商业奇才，金融巨鳄，还说……」

「闭嘴！」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我警告你，少给我打马虎眼！你是什么货色我清楚得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我女儿是什么目的！」

「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啊？」阿呆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 「我就是看伊芙心地善良，单纯可爱，想和她交个朋友，一起为艺术……」

「艺术？」男人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指着那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就这？这也叫艺术？你当我傻子吗？！」

「哎，您这话说的，艺术这东西，你不懂！」阿呆挺起胸膛，一脸骄傲，「这叫后现代解构主义，懂吗？不懂就别乱说！」

男人气得脸色铁青，指着阿呆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爸，您怎么来了？」伊芙听到动静，从「垃圾堆」后面探出头来，看到父亲后，连忙跑过来挽住他的胳膊， 「我之前不是跟您说了吗，我在跟阿呆学习艺术创作呢！」

「创作？我看是胡闹！」男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伊芙一眼， 「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穿成这样，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你还要不要脸了？！」

伊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阿呆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一件破烂T恤，上面还印着「我爱垃圾分类」的字样。

「爸，您别生气嘛！」伊芙撒娇道， 「阿呆他真的是个艺术家，他很厉害的，您要相信我！」

「艺术家？我看他就是个骗子！」男人指着阿呆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少在这里给我装模作样，识相的赶紧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阿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沉默了几秒， 突然拿起旁边一根生锈的铁棍，指向男人。

「你……你想干什么？！」男人被阿呆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伊芙也愣住了，她没想到阿呆会突然发怒，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阿呆，你冷静点！」

阿呆没有理会伊芙，他双眼死死地盯着男人， 用一种冰冷的语气说道：

「你侮辱我可以，但你不应该侮辱我的艺术。」

阿呆握着铁棍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可不是吓唬这个西装革履的家伙，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更别提侮辱他的「艺术」了！

「你……你想干什么？！保安！保安在哪？！」伊芙的父亲慌了，色厉内荏地叫嚣着，却不敢再向前一步。他可是见识过这些「社会底层」的狠劲，万一这疯子真的一棍子下来，他这脑袋可就开瓢了。

「阿呆！别冲动！」伊芙也慌了，她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乐呵呵的阿呆发起火来这么吓人。她一边死死拽着阿呆的胳膊，一边转头冲父亲吼道：「爸！您能不能少说两句！阿呆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伊芙的父亲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她，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跟个捡垃圾的疯子混在一起，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就是我！我喜欢和阿呆在一起，我喜欢他的艺术！」伊芙也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反驳道，「您总是用您的那一套来要求我，从来不肯听我说一句话，您根本就不懂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懂你？我这是为你好！」伊芙的父亲怒不可遏，「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就是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是个疯子！你跟他在一起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够了！你住口！」 阿呆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他猛地将铁棍砸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吓得伊芙和她的父亲都愣住了。

「我告诉你，我阿呆虽然是个捡垃圾的，但我捡垃圾也是为了艺术！」 阿呆指着地上的「垃圾堆」，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这些有钱人，每天制造那么多垃圾，污染环境，糟蹋资源，我这是在拯救地球，懂吗？我的艺术，可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

伊芙的父亲被阿呆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阿呆，你了半天，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猛地一甩手，转身离开了。

「爸！」伊芙想追上去，却被阿呆拉住了。

「让他走吧，你爸说的对，我们不是一路人。」阿呆的眼神黯淡下来，他松开伊芙的手，转身开始收拾地上的「垃圾」。

伊芙愣愣地看着阿呆，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父亲的话虽然难听，但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可是……她真的不想就这样放弃和阿呆在一起的时光，更不想放弃阿呆的「艺术」。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来，停在了他们面前。车窗缓缓降下，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探出头来，面无表情地问道：「请问，哪位是阿呆先生？」

阿呆和伊芙都愣住了，面面相觑。这又是谁？难道是伊芙父亲找来收拾他的？

男人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微微一笑，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从车上下来，走到阿呆面前，恭敬地递上一张名片，说道：「阿呆先生，您好，我是KM艺术中心的负责人，我叫凯文。久仰您的「垃圾艺术」大名，我们想邀请您去我们中心举办个人展览，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阿呆接过名片，看着上面的「KM艺术中心」几个字，顿时愣住了。这可是全国最顶尖的艺术中心，无数艺术家梦寐以求的舞台！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凯文，问道：「你……你没搞错吧？你是说……邀请我？去你们艺术中心办展览？」

凯文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当然，我们对您的艺术非常感兴趣，请务必赏光。」

阿呆看了看凯文，又看了看伊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伊芙则激动地抓着他的胳膊，兴奋地说道：「阿呆！你听到了吗？你要去办展览了！我就说你的艺术是最棒的！」

阿呆看了看兴奋的伊芙，又看了看那辆豪华的劳斯莱斯幻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就落到他头上了呢？

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好像要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