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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1/1)

第二十七回

庆生日元吉下毒手生急智敬德擤鼻涕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一晃已七八年过去了。唐宫中西府与东府断不了摩擦。那张、尹二妃也常挑拨生事,但李渊见她们蚌老珠黄,也不那么听信她们的了。

李世民按茂公之言,尽量跟东府顺水推舟,不与他们发生大的冲突。

这些年,程咬金、秦琼、罗成等人也断不了回到长安看看。罗成早已跟线娘结婚,并生养一个儿子,起名罗通。程咬金也成了家,生子名唤程通。秦琼的儿子秦怀玉已经长大成人。

大家思念茂公,总想去看看。李世民说:“去,你们就单个儿去,不要成帮结伙,以免引起东府议论。”

茂公在晋阳,把晋阳治理得井井有条。紫烟也生了儿子,起名徐震,今年已经七岁了。这孩子在父母的教养下勤奋好学,聪明上进,家中的私塾先生经常在茂公和紫烟面前夸奖他。

茂公说:“对孩子严格要求,不要宠惯。他有不周或是懒散的地方,你尽可管教,不要碍我们的面子而放纵了他。”

一日,茂公对紫烟说:“应该给震儿再请个武功师傅,而今天下,文武双全更能济世。”

紫烟说:“你的弟兄们都是出名的大将,随便交给谁,都能教出好武艺。”

茂公说:“他们都公务在身,没有闲暇时间。我倒想起一个人来,就是终南山静虚观中的窦建德。我们二人虽然没有结下金兰之好,但我们二人心照不宣,互相敬服。他为人耿直大义,忠厚朴实,这对震儿的影响和教育都会有好处。他武艺高强,不是常人可比,只是读书不多。不过家中塾师也可教震儿文化,这样就十全十美了。只怕你想他。”

紫烟说:“只我想,你就不想吗?为了教育孩子,使他长大成个有用之人,想也可以忍着些。那谁去送他呢?”

茂公说:“你我都不要送他。我给建德写封信,让塾师带了就行。”

夫妻二人商量定了,便对徐震说:“送你到一个新地方,你想家吗?”

徐震说:“不想家。大丈夫四海为家,何恋小家!”

茂公和紫烟听了都很高兴,便向徐震和塾师做了交代。二人当天就上路了。

茂公和紫烟送他们好远,才回到家中。

进了大门,过了中门,到了内厅,只见堂上坐着一位彪形大汉,满面胡须,汗水淋漓,呆呆地望着门外。

茂公一见,认出了是尉迟恭,便急忙上前说:“尉迟将军,从何处来?让你久等了。”

尉迟恭见茂公夫妻回来了,扑过来抓住茂公的手,大叫:“军师,你咋总不回长安?可想坏了我。”

茂公扶他坐下,说:“万岁让我守晋阳,守好晋阳、治理好晋阳是我的本分。无旨宣召,我总往长安跑,干什么呀?”

尉迟恭说:“这七八年,朝中的事情大大小小像串珠一般,说都说不清楚啊!”

“总算过了七八年。”茂公说,“朝中还有没事的时候?没事怎么算朝中?”

尉迟恭拍着桌子说:“咳,都是些烦人、恼人的事。军师,我这次来,一来看看你们夫妻,二来我心中生气又为难,请军师帮我指指道儿,往后可怎么办?”

茂公问:“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啊?”

尉迟恭于是跟茂公夫妻讲了最近长安发生的事。

一天,在御花园的草场上,高祖很高兴,众多嫔妃围着他看花、散步。

高祖对太子建成、秦王世民和齐王元吉说:“三位皇儿,多年没有看见你们骑马射箭了。你们三人演练一回,让父皇瞧瞧,做个评定。”

于是,三个人上了马,分别以箭射靶。秦王殿下连发连中,建成十发七中,元吉十发五中。

建成和元吉觉得丢了面子,便说:“可否让东府将官黄太跟世民比试一下?”

高祖说:“你们哥仨演练,又不是比试。再说黄太是臣属,怎能与世民相比?”

当时尉迟恭也在场,看不公平,便上前说:“要比,我跟黄将军比一下。”

高祖见尉迟恭这样说,便说:“朕知道尉迟将军武艺出众。你单鞭夺槊,救过世民,谁敢与你比呀!”

这时候,元吉说:“父皇,听说尉迟将军曾单鞭夺槊,打跑单雄信,救了秦王。今日父皇兴趣正浓,何不演个故事,让父皇高兴高兴。”

高祖问:“怎么个故事?”

元吉说:“让我扮单雄信,以槊击世民,尉迟将军驰马来救,我们二人交手,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单鞭夺槊的?”

高祖听了很高兴,便同意了演这个故事。尉迟恭急忙跪下去说:“万岁,不能这样。我是臣属,齐王是殿下,如果有伤,怎么使得?”

高祖说:“不妨,只是演练故事,在这里不分臣主了。”

既然万岁御旨,尉迟恭只好遵旨。恐怕齐王伤了秦王,尉迟恭又说:“万岁,何不让齐王使个木头做的假槊。这样于秦王、齐王都很安全。”

高祖正在犹豫,齐王却说:“不必了,赶制木槊,还得等候,少了兴趣,莫如使真的。”

那黄太正好使槊,高祖便同意使用真的了。

于是,齐王和秦王上了马,秦王在前跑,齐王举槊在后边追,边追边喊:“李世民你往哪里跑?看我单雄信要你狗命!”喊罢,举槊便刺。

尉迟恭驰马过去,在大叫“单雄信,敬德在此”的同时,用鞭挡住了齐王的槊。接着又一虚鞭,向齐王腰间打去,齐王一惊,尉迟恭乘势一手夺过槊来,扔在地下。

故事演练完了。

谁知那黄太,捡起槊来,上马又直奔秦王杀去。秦王没有准备,险些被他刺中。

尉迟恭一看黄太真要害秦王,急了,纵马过去与黄太接上了。

尉迟恭与他打了十多个照面,那黄太果然武艺不错。尉迟恭便使出了绝招,将马拨回,慢慢地跑了几步。那黄太果然追了上来,尉迟恭猛回身,横扫一鞭,黄太闪身一躲,就这工夫,尉迟恭腾出一只手,猛然抓住槊柄,使劲夺了过来,接着翻手又把槊刺向黄太。那黄太躲闪不及,被槊刺中咽喉,落马身亡。

这一切,都是在眨眼之间做的。建成和元吉看见黄太死了,十分生气,向高祖说:“父皇,本来要演练故事,尉迟恭竟杀了黄太,其罪难饶!”

秦王也过来对高祖说:“如果是演练故事,黄太就不该拿槊杀我,欲置我于死地。如果再降尉迟将军之罪,臣儿实在不服。”

高祖说:“秦王言之有理,赦尉迟将军无罪就是了!”

这一回使高祖扫了兴,不欢而散。临走,他对建成、世民和元吉说:“东、西两府要和睦相处,不要无端生事。两府的将官更不要唆使主人分心离志。”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自此之后,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见了尉迟恭,就不那么亲近了,常以怒目相视,说尉迟恭狼心狗肺,没有人心。

三年之前,太子建成曾给尉迟恭送了一车金银,他没有收。尉迟恭说:“无功不受禄。”隔了不久,元吉又给尉迟恭送了一匹蒙古好马,他喜欢,真想收下,又一想他们送礼物必有目的,便谢绝了。

后来,建成和元吉请尉迟恭喝酒,他不能不去。去了之后,东府的大臣和武将薛万彻等人非跟他结拜兄弟。尉迟恭当时不好拒绝,就拜了。所以,建成和元吉骂尉迟恭没人心。

尉迟恭此次来见军师,就是觉得为难。东府拉他、恨他,就是怕他跟秦王殿下亲近。他心里的确向着秦王。这样下去,怎么办呢?

茂公听了尉迟恭的讲述,心中明白,目前宫中斗争已经白热化了。一场大的冲突早晚必将发生,这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茂公想到这里,便把话题岔开,说了些家长里短。吃过午饭后,茂公陪着尉迟恭到城外散步,一边走一边想:这就像一个人身上长了疮,若不破头,把脓挤出来,总是疼痛。熬到头,还是得把脓挤出来,才能生新肉。这样,身上虽然留下个疤瘌,但疮却好了……

茂公对尉迟恭说:“你得赶紧回长安,回到长安后,要常到西府去。要告诉殿下,注意边关的情况,预防异族入侵。殿下只要出门,你要不离左右。就是到东府去时,你也应当随去。”

尉迟恭问:“依军师之见,可能就在最近要发生什么大事吧?”

茂公想了想说:“你是殿下的肱股之臣,而且忠心可嘉,我想东、西宫的冲突,就该发生了。过去,我只劝殿下以忍为上,以静制动。现在看来,要想制止这场冲突是不可能的了。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非要除掉殿下而后快,这样坐江山才不会有阻力。殿下誓不肯服,所以冲突是早晚的事。不过,不要急于行动。”

尉迟恭一一领命,几天后就动身回长安。不日进了西府,他把茂公的话讲了一遍。

李世民说:“既然军师已经看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叫我们不急于行动呢?”

尉迟恭说:“军师神机妙算,自有道理。他认为应该把不义让于东府,还要保住自身。”

没过几天,太子建成派宫监到西府送信,请李世民当晚过府相聚,庆祝建成的生日。

李世民接了请柬,没有理由不去,就让尉迟恭陪同。

到了东府,好不热闹。所有文武大臣都送来礼品,拱手庆贺。府门张灯结彩,鼓乐齐鸣;府内红毡铺地,宫灯耀眼。

席间,东、西两府官员,混杂而坐,以表团聚。

建成坐在正中,先举杯致谢。文武大臣齐颂太子福寿千年。

尉迟恭因为军师有话,不敢离开秦王半步。元吉过来说:“你到另席去,让我们兄弟挨着。”

尉迟恭望望世民,世民只好说:“你去吧,我跟弟弟挨着,也好说说话。”

酒饮至半酣,建成说:“再换好酒,大家畅饮。”

内监领命去换好酒来。尉迟恭这回不敢多饮,只是意思意思,眼睛总往世民这边看。

元吉自斟一杯,接着在给李世民倒酒时,将一点儿白粉放入李世民杯中。李世民只顾跟身边的东府将官说话,并未发觉。

尉迟恭远远望着,虽然没有看清元吉向酒里放了什么,但已发现了元吉的举动,心想:不好,这元吉莫不是下了毒?

尉迟恭急忙站起身向李世民走去。

元吉举起杯来,对李世民说:“二哥,我们是一奶同胞,往后得往亲密里处。来,饮下此杯,算是新的开端了!”

李世民举起酒杯,向嘴里抿了一口咽下。元吉也抿了一口,说:“二哥,一饮而尽!”

李世民举杯正要一饮而尽,尉迟恭走过来,擤了一把鼻涕,向着李世民杯中砸去,正好砸进杯里,溅得酒花满桌。

李世民一惊,见是尉迟恭把鼻涕砸在自己杯中,情知有事,便放下杯,装着生气的样子,大骂:“你个黑面贼,什么地方不能擤鼻涕,偏偏向杯中擤?你好大胆,伤了我们兄弟的兴致!”

尉迟恭急忙给李世民跪下,赔着不是,说:“望殿下恕罪,敬德多饮了几杯,眼睛发花了,没有看清。”

元吉站起来,怒斥尉迟恭:“我要是二哥,非杀了你不可!”

尉迟恭唯唯诺诺,不敢言语。

元吉说:“二哥,再换一杯,饮!”

世民借机说:“这黑贼搅了我的兴致,绝不再饮了。”

没过许久,李世民只觉肚子绞痛,便要大便,心中暗想:不是尉迟恭,今日定赴阴曹了。于是,便起身告辞说:“大哥、三弟,我身体难受,只好先告退了!”说罢,起身便走,尉迟恭尾随其后。

到了西府,李世民连说肚子疼,又拉不出屎来,只是嘴唇发青,手脚抽搐,身出虚汗。

尉迟恭找来郎中查看。郎中把把脉,看看脸色,便说:“殿下是中了毒,而且是剧毒,所幸量小,再大些,命就难保了!”

李世民无语,暗暗落泪,心中想道:同胞兄弟,为何骨肉相残啊!

李世民吃了解毒药,喝了些水,稍稍好些了。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都过府来看。李世民眼含热泪说:“今日之险,差点儿断了性命,多亏尉迟将军急中生智,解救了我。如此看来,他竟是我二次的救命恩人了。”

大家不禁叹息,指着东府唾骂。

长孙无忌说:“好好的同胞兄弟,为了夺江山,嫉贤妒能忍心相残,实在可恨。”

尉迟恭说:“茂公军师早料到这一步,才命我不离殿下左右,果然出了事。”

说了一阵话,大家散去,李世民安心静养。

东府的宴席散了之后,元吉找到建成说:“大哥,那李世民大概死不了,因为喝得太少,又被这个尉迟恭坏了大事。”

建成心烦意乱地说:“他要不死,一定知道是你下的毒。这么一来,事情就公开了。这么一公开,就不能拖延时日,不下手不行了!”

元吉也说:“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趁着西府没准备,我们举兵围西府,杀了李世民!”

于是,二人便合谋行动方案。

程咬金又回到长安。到家后想到李世民那里去,老家人程安对他说:“我前天到街上买菜,见一群彪形大汉边走边说,他们是从关外来,为东府办事的,也不知为东府办什么事。”

程咬金听了,心中不安,急急来到西府。谁知这里已经聚了好些人,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恭都在这里。

程咬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尉迟恭说:“东府已经从外边调了人马,准备动手了!”

程咬金听了,也把程安的话对秦王说了一遍。

李世民听了这些话,含着泪说:“兄弟相残,我终不忍心。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程咬金说:“殿下,干就干了吧!你不干,就要吃亏了!”

尉迟恭也说:“是他们不义,是他们要杀你,还犹豫什么?”

李世民想了想,仍说:“此举非同小可,要先见军师,听听他的主意。还有李靖将军,也要听听他的看法。”

尉迟恭说:“此去朔方,来回得半个多月,中间事变,如何应付?”

房玄龄想了想,说:“殿下之言甚是,茂公足智多谋,听听他的主意,一定稳操胜券!”

长孙无忌也说:“西府且由尉迟将军和程将军保护。由我们去见茂公和李靖。”

李世民同意他们的意见,便吩咐长孙无忌去见徐茂公,房玄龄和杜如晦去见李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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