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文学网

繁体 简体
香蕉文学网 > 乱世三百年:闲话南北朝之天下归一 > 一团乱麻

一团乱麻(1/1)

最先向鲜卑人发起攻击的是北徐州刺史成景儁,他的主攻方向是上次被萧综送给北魏的徐州。

徐州的重要性不需多言,因此成景儁的攻击遭到了北魏军的顽强抵抗;北魏徐州行台崔孝芬和徐州都督李叔仁拼尽全力,勉强扛住了梁军的攻势。

成景儁看一时无法取胜,暂时收兵,转而把北魏军控制下的临僮(安徽泗县)、竹邑(安徽宿州)收入囊中;并且摆出分分钟还会打回来的架势。

与此同时,另一路梁军在直阁将军兰钦的指挥下杀入了北魏兖州、青州境内;兰钦将门虎子,打小儿就跟着他爹云麾将军兰子云在军营里混;同龄的孩子牙牙学语学的是“人之初、性本善”,而兰钦的家教就是砍人;年深日久,可想而知兰钦的战斗力得有多强。

因此在他的指挥下,梁军如狼似虎如入无人之境;几天时间就把北魏青、兖二州翻了个底儿朝天。该打的打了一遍,兰钦没过瘾,前面路口闪着转向灯调头了;带着士气如虹的部队也奔徐州来了;徐州外围要点萧城(安徽萧县),一战而下。

有了立足之地,兰钦让弟兄们歇歇脚儿,然后继续在徐州周边扫荡,龙城、厥固等北魏军外围支撑点无一例外被梁军轻松拔掉。

而随着梁军节节胜利,徐州跟之前的寿阳一样,变成了一座孤城;客观的说,此时梁军套在崔孝芬和李叔仁脖子上的绳子越勒越紧了。

不过,不论是成景儁还是兰钦,也都知道徐州城高池深,如果强攻,即使能打下来,自己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再加上前段时间弟兄们作战强度太大,也该停下来喘口气儿了。于是梁军在东路的攻势暂时告一段落。

就在东路梁军狂飙突进,虎视徐州的同时,在梁魏两国的中线上,一场争夺义阳、涡[guō]阳的战役也拉开了大幕。

现在梁军想要收复义阳,老实说已经比以前容易了;看过前文的估计会有印象,公元524年12月那次北伐,萧衍已经把义阳南边的屏障三关抢了回来;只是后来兵困义阳时,北魏援军来的及时,这才使得梁军功亏一篑。

这次,中路梁军铆足了劲儿,一定要拿下义阳。

负责中路指挥的是南梁司州刺史夏侯夔[kuí](夏侯亶[dàn]之弟),旨到之日,夏侯夔[kuí]立即率部出发;这几年梁军在和鲜卑骑兵的作战中屡屡获胜,士气已经上来了,打起仗来相当骁勇;夏侯夔[kuí]一出手便连战连捷,消除了进攻义阳时可能来自侧翼的威胁。

不过就在夏侯夔[kuí]打的手滑的时候,萧衍从后方发来圣旨,命令夏侯夔[kuí]转向,先去增援广陵。这个广陵,不是扬州,而是河南息县;是义阳城在东边的重要屏障,同时也是北魏东豫州治所所在。此时北魏东豫州刺史元庆和已经被南梁谯[qiáo]州刺史湛僧智摁在城里暴打了9个多月了;别看元庆和还在咬牙死扛,但是城内已经弹尽粮绝,撑不了几天了。

一个湛僧智已经让北魏军疲于应对,这会儿再加上夏侯夔[kuí];城里的元庆和当时就崩溃了。手里的刀一扔决定投降。不过元庆和派人跟梁军接洽的时候话说的明白,只向夏侯夔[kuí]投降,如果受降的是湛僧智,那宁死不降。

按说脏活儿、苦活儿、累活儿都是湛僧智干的,受降仪式上没有他实在说不过去;夏侯夔[kuí]也知道东豫州实际上是湛僧智打下来的,不好意思抢人家的功劳。这就得说湛僧智人品真是不错,哈哈一笑,无所谓了,元庆和不管他怎么耍花活,说到底他不还是向梁军投降吗?夏侯大人用不着分彼此。夏侯夔[kuí]见湛僧智这么大度,也只好红着脸接受了元庆和的请降。在梁军弟兄们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中,夏侯夔[kuí]纵马入城,拔掉插在广陵城头的北魏大旗,换上了鲜艳的梁军军旗。

元庆和投降了,之前由北魏朝廷派来救援广陵的元显伯等部数万人进退失据,不知所措。梁军这会儿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正好拿这路北魏军练练手儿。

元显伯见势不妙,拔腿就溜,不过这厮很不仗义,他跑的时候没通知手下的部队,一个人就跑了。北魏军本来就是士气低落,主将弃军而逃,鲜卑骑兵立刻崩溃,被梁军好一阵屠杀,战后一统计,北魏军的首级1万余颗,俘虏2万多人。

随后,梁军乘胜进军,又攻陷了义阳城北的楚城,彻底隔断了义阳的后勤给养线。

这一下,守在义阳城里的北魏郢州刺史元显达心都凉了;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徐州、义阳两个方向上,梁军都已经胜券在握,呈挽弓之势;就差最后一口儿气儿。

与此同时,梁军占领广陵之后,萧衍便下诏,命南梁领军将军曹仲宗、东宫直阁将军陈庆之率部对北魏的涡[guō]阳(今安徽省蒙城县)发起了进攻。如果梁军能够拔掉涡[guō]阳,既可以扩大进攻彭城的纵深,可以放心大胆地进攻彭城,又能将进攻彭城的梁军成景俊所部,和占领广陵的湛僧智及夏侯夔[kuí]所部连成一片,便于以后的协同作战,而对于北魏而言,如果失去涡[guō]阳,那么,东南边防将无法收拾,因此,两国对此都十分重视。

涡[guō]阳的位置离寿阳不远,两阳之间隔着淮河;是北魏在淮河流域重要的军事支撑点;因其重要,北魏还把南兖州的治所放在此处。

也正因为如此,北魏朝廷对涡[guō]阳会战那是非常重视的(前面徐州、义阳都打成热窑了,北魏朝廷虽说派了援兵,但规模都不大);一接到梁军准备攻击涡[guō]阳的消息,就连每天忙着贪欢恋爱的灵太后都虎躯一震,立即派常山王元昭带着15万大军火速南下赴援。

得到北魏援军将至的情报,涡[guō]阳前线指挥部里吵成一团——

首先吵的第一个问题,涡[guō]阳还要不要打。史料上没说这次曹仲宗、陈庆之,以及后来赶上来的浔阳太守韦放带了多少兵,但估计不是很多;此时梁军的主力,一个拳头放在徐州城下,另一个瞄着义阳;所以能匀出来给曹仲宗、陈庆之的应该不多。

那么问题来了,对方且不说涡[guō]阳里有重兵驻守,单就赶来增援的就是15万;这仗还咋打?

咋打?往死里打!15万怎么着,很多吗?他出15万,我特么就带200跟他们打!

放狠话的人,南梁军神,陈庆之!

一番话说的大帐里的军官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你想靠200骑兵对抗15万,我艹,老陈,疯了吧你!

陈庆之说,你才疯了,你们全家都疯了!我既然这么说,自有我的道理,敌军千里驰援,跑到这儿,他们还能剩下多少体能?再者,15万,好怕怕啊!不过也正因为人多,他们肯定想不到我军敢首先发起攻击;第三,看他们扎营的地方,绿化很好,适合埋伏,所以我料敌军不敢夜战,怕中埋伏;你们如果不敢打这一仗,没关系,我一个人去!(“魏人远来,皆已疲倦,去我既远,必不见疑,及其未集,须挫其气,出其不意,必无不败之理。且闻虏所据营,林木甚盛,必不夜出。诸君若疑惑,庆之请独取之。”)

一席话掷地有声,同时也把主将曹仲宗的心思说活了,倒是哈,如果15万北魏军全部压上来确实是个事儿,先搂头给他一家伙,给丫敲迷糊,接下来再说。于是便同意了陈庆之夜袭的作战计划。

得到领导首肯,陈庆之大步流星出了中军大帐,点齐了2百骑兵,一路狂奔,直冲北魏军大营。

世间事儿其实最怕的就是没准备;眼前北魏军主帅元昭就是这样;他根本没想到陈庆之带着2百人就敢和自己对撸,长途跋涉之后的鲜卑人丝毫没有心理准备,让梁军骑兵着实儿在军营里撒了回野。

当然,话说回来,有投资才有回报;陈庆之就带了200人,虽然以一当十,但毕竟脑袋得一个一个的砍过去;因此忙活了一夜,梁军杀敌数量却也不多;但是,这一夜对北魏军士气和心理的打击太大了;打的鲜卑人是疑神疑鬼(“魏人惊骇”);等陈庆之带着梁军都撤退了,这帮鲜卑人都不敢合眼睛睡觉。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惊骇了一夜的鲜卑骑兵们也定下神了,这会儿陈庆之已经带着他的骑兵归队了。元昭挨了一闷棍,憋着一肚子的窝囊气;一声令下,全军出发到涡[guō]阳,NND,找梁军算账去。

元昭的任务很简单,消灭驻扎在涡[guō]阳城外梁军曹仲宗、陈庆之各部。反过来说,此时曹仲宗的压力就大了;攻城,身边的元昭会添乱;集中主力打援,涡[guō]阳城里又会趁势而出。因此曹仲宗只得先把部队收拢成一个拳头,看准机会再砸出去。

梁军这边儿一收缩,北魏军就变成了狗咬刺猬——无处下嘴了;这两年北魏军四处征战,部队骨干损失很大,已然没有了元宏时代的骁勇,甚至连元恪时代都赶不上了。眼看着人数少于自己的梁军,元昭组织了几次大规模的进攻均被击退。双方在战场上陷入了僵局。

这一僵,硬硬的僵了一年,从公元527年年初,一直僵持到年底;整体态势是大仗没有,小仗不断。

老实说如果这样僵持下去,其实对北魏军是很不利的;别的不说,元昭手下10几万人,换句话说,那就是10几万张吃饭的嘴;因此北魏军的后勤供应压力极大。再耗下去,粮食一断,北魏军不用别人打,自己就崩溃了。

元昭说来也是多年带兵之人,其中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眼看战场上消耗的没头儿了,元昭急了,这一急还真让他想出主意了。

元昭决定赌一票大的,他派出部队,向梁军身后穿插,准备断了当面梁军的退路,一鼓歼之。

这么大的军事行动,梁军很快就得到消息;老实说这会儿仗已经打了一年了,自曹仲宗以下的梁军将领们也腻歪了;一听说北魏军准备合围,梁军高级将领找到主将曹仲宗,不行咱先撤吧,涡[guō]阳看来一时半会儿打不下来了;别咱再让人包了饺子,那就亏大了。

这会儿曹仲宗也不想打了,一看这么多人想撤,曹仲宗便决定先撤,回去休整休整,来年再战。

这么大的事儿,肯定不能搞一言堂,否则回去没法儿跟萧衍交代;曹仲宗便召集将领们开会,那意思走个流程,咱举手表决一下,民主之后再集中。

哪曾想,会上,出乐子了——

曹仲宗刚宣布完举手的事儿,底下99%的将领就把胳膊举起来了;但是,有一人,人直接站起来了。张嘴就骂,你们一帮子胆小鬼,王师来此一年有余,耗尽国帑无数,天子派我们来这里让我们建功立业的,如今却懦弱不敢战,我们尚有何面目见天子!今虽敌强我弱,但我若背水为阵,与敌奋力一搏,胜负尚不可料。(“共来至此,涉历一岁,糜费粮仗,其数极多。诸军并无斗心,皆谋退缩,岂是欲立功名,直聚为抄暴耳。吾闻置兵死地,乃可求生,须虏大合,然后与战。”)

谁这么热血啊?

陈庆之!

骂完,陈庆之阴恻恻的补了一句,你们想好,这会儿撤军,你们就是抗旨;抗旨什么罪名不用我解释了吧?我有皇上的密诏,敢言撤者,立斩!(“庆之别有密敕,今日犯者,便依明诏。”)

陈庆之的意思很明白,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往前,战死了算烈士;撤军,先办你个临阵脱逃,就算你逃回建康,还有个抗旨不遵的罪名等着你。

那位说了,陈庆之手上真的有密诏?

呵呵,假的!

其实这位爷手里除了根拐棍儿外啥也没有(“庆之杖节军门”)。

不过,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别说,所有人还都信;陈庆之打小儿就跟着萧衍;后者雍州起兵的时候,陈庆之就在身边伺候了;说起来,他得算萧衍嫡系中的嫡系,心腹里的心腹了。

好吧,既然你说有密旨,那就听你的呗;你说吧怎么打吧!

陈庆之说好办,鲜卑人为了抄咱们后路,已经把兵散开了;陈庆之一指不远处,瞧见没,他们的兵都在那13座小城里;咱们的策略就八个字:集中主力、各个击破。

战略上藐视完敌人,战术上陈庆之可一点儿都没马虎;他让手下的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饱餐战饭之后,当天夜里,陈庆之下达了攻击令;所有出击部队,人衔枚、马摘铃,声音的不要,悄悄儿的行动!

各路梁军依照制定的目标,趁着夜色,出发了!

当北魏军发现梁军进攻时,已经晚了;13座小城,一瞬间就被梁军攻下了4座;还有9座怎么办?

在陈庆之这儿这都不叫事儿,梁军兵分两路,一路直奔涡[guō]阳城,另一路就有点儿意思了。

先说涡[guō]阳吧,这地方费不了多少字,用《梁书陈庆之传》的原文说,“涡[guō]阳城主王纬乞降。”;注意,“乞”字画圈儿,要考!

而另一路直奔那9座城的梁军,开路的是一帮战俘,后面紧跟着陈庆之特意“打扮”过的骑兵;陈庆之要求,梁军骑兵的马脖子上都要挂一串儿鲜卑人的首级,还必须得是滴着血的那种;跟之前悄悄咪咪的不同,这次要大张旗鼓,而且还要点起火把;目的就是要鲜卑骑兵看见梁军血淋淋的行为艺术。

陈庆之这招果然奏效,当北魏军在熊熊火光中看到面目狰狞、龇牙咧嘴的人头时,全都吓傻了;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梁军狠狠的撕裂开来;之后的事儿就容易多了;北魏军9座小城的守军,一枪没放掉头就跑,并且很快就成了溃散的状态。北魏军这么尿,梁军还客气啥;抡圆了大刀片子砍吧;一场屠杀下来,数万北魏军,活着逃出生天者,寥寥无几;不是被梁军砍死,就是被挤进了涡[guō]水淹死;梁军一直追到城父,才站住脚(“陈庆之陈其俘馘,鼓噪随之,魏九城皆溃,追击之,俘斩略尽,尸咽涡[guō]水”)。

曾几何时,强悍的鲜卑骑兵像赶鸭子一样追着南军砍;现在,风水轮流转,也轮到他们像待宰的羔羊一样了。

至此,涡[guō]阳之战,以梁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捷报传到建康,萧衍激动的差点儿脑梗;他没想到陈庆之这一仗打的如此漂亮;不愧是在自己身边历练出来的。

萧衍没追究陈庆之矫诏的事儿,毕竟仗打赢了嘛!

随后萧衍给陈庆之下了一道手诏,极力褒奖陈庆之的战绩,在这份诏书中,萧衍尽挑好词儿写:“本非将种,又非豪家,觖望风云,以至于此。可深思奇略,善克令终。开朱门而待宾,扬声名于竹帛,岂非大丈夫哉!”;这算是对陈庆之最高的褒奖。

仗打赢了,大家都高兴;不过也要说一句,关于这次涡[guō]阳之战,史料的记载有挺多地方不一致;比如北魏军增援而来的部队人数,《梁书陈庆之传》说北魏军来了15万,“大通元年,隶领军曹仲宗伐涡[guō]阳。魏遣征南将军常山王元昭等率马步十五万来援,前军至驼涧,去涡[guō]阳四十里。”

但在《资治通鉴》中,说这一趟北魏军只来了5万人,“魏又遣将军元昭等众五万救涡[guō]阳,前军至驼涧,去涡[guō]阳四十里。”

不管怎么说吧,涡[guō]阳一战,梁军打赢了;萧衍派去北上的两支部队,或者说两大解放区从此连成一片;萧衍兴奋之余,更加密切注视北魏的局势;他要选择更有利的时机,再刨鲜卑人几亩地。

而就在萧衍一面儿三心二意的敲着木鱼,一面儿一心一意的盯着北魏的时候;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儿发生了,这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立国142年的大鲜卑帝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分崩离析!

老实说这几年北魏朝廷上的当家人,除了灵太后有爱情的滋润,过的还蛮带劲儿,其他的人日子过的都挺懊糟;烂事儿忒特么多了——

政治上,灵太后跟宗室之间的矛盾暗潮汹涌;元乂yì一党就不说了,属于被清洗的对象;那些不属于元乂yì党羽的宗室,灵太后的态度也是尽量控制使用;朝政基本上都把持在郑偐[yàn]、徐纥这些灵太后信的过的人手里。

而灵太后的这种态度,也遭到了宗室们的抵制。有个事儿挺能说明问题,北魏宗室里有个叫元顺的贵族,爵封濮阳王;有一次元顺要出差,走之前去跟灵太后辞行;当时正好儿徐纥也在场,元顺一见之下,火儿就不打一处来,指着徐纥对灵太后说,此人就是我大魏之宰嚭(春秋时吴国的奸臣)!场面弄的非常尴尬;徐纥一看苗头不对,立刻缩着脖子就准备回避;元顺不依不饶,撵着屁股大骂,你不过一刀笔小吏,干点儿文案就得了,都是你这种人得势,坏了我大魏的纲常!骂完,元顺礼也不给灵太后行了,转身就走。

大敌当前,高层之间,连起码的互信都没有,朝廷还有个好儿?

而这还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北魏官场已经从根子上烂透了;看过前文您可能会有印象,像北魏政府首脑元雍,一顿饭能就能干进去几万钱(也不知道他吃的是什么,要花这么多钱。)。上梁不正,你还能指望下面不歪吗?北魏朝廷卖官鬻爵,贪污受贿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想当官儿的要花钱买,当上官了,第一件事儿就是要把自己花的钱连本带利的捞回来。最终这笔钱都要转嫁到老百姓脑袋上,否则那么多民变怎么来了,就是地方官压榨的太狠了。

经济上,老实说从元宏时代,北魏的GDP就已经入不敷出了;元宏迁都之后,大规模营建洛阳,再加上四处征伐;北魏的日子过的就挺紧巴。

等到元恪继位,继承了他爹强硬的对外政策,谁不服就削谁,虽说帝国版图空前扩大,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军费居高不下。

到后来元恪驾崩,他媳妇儿灵太后执政,北魏的国库基本上已经见底儿了;这老娘们儿虽说对打仗没啥兴趣,军费倒是省下来了;但是,咱前面聊过,她佞佛,修建的佛寺、洞窟不计其数,豢[huàn]养的僧尼更是多如牛毛;而且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有她带头儿,北魏各地佛寺、佛塔拔地而起;这又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开销。

现在如果出现赤字,朝廷只要把印钞机打开,至少表面上能解决不少问题;可那会儿不成,想堵住亏空,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老老实实剥削老百姓。可是,老百姓的产能是有限的,把老百姓逼的没活路的结果只能是遍地陈胜、吴广。这反过来就又加剧了朝廷的支出。

到灵太后二次复出的时候,北魏朝廷的财政其实已然离崩溃不远了,为了维持高额的军费和政府各项花销,以及公务员们的特供,北魏朝廷已经向国内百姓预征6年的税赋;就这还不够,朝廷不得不下令凡是北魏百姓,衣食住行都要交税。

这么一来,虽说钱多少收上来点儿,可是北魏百姓怨声载道。

政治上腐败、经济上崩盘;直接体现在北魏军事上不论内战还是外战,屡战屡败。

咱前面聊过,萧衍发力,打的北魏节节败退。

咱前面没聊过,北魏国内,一方面,由于施政不善,北魏国内各地小的民变越来越多,已成燎原之势;另一方面,之前没能及时扑灭的几股比较大的叛军已然渐成气候。

比如,在帝国东北方向,营州的就德兴已经彻底做大,不仅杀了北魏在当地的最高长官刺史王买奴;而且还把隔壁的平州(治所肥如,今河北省卢龙县)给吞并了。在河北,有杜洛周、鲜于修礼,以及在鲜于修礼死后接替他的葛荣所部。在西北,有莫折念生、万俟[qí]丑奴、胡琛等人,打的北魏军步步后退;而且叛军一度绕过长安,攻下了潼关。

东北营、平二州还好说,毕竟离着洛阳还远;可是河北、关中是什么所在?隋唐以前,这两个地方是历朝历代定都洛阳的政权的支柱,同时也是重要的产粮区;而且也正因其开发的早,这两处不仅能为政府输送粮食,同时也能为朝廷提供大量的人力、物力。

现在可倒好,关中一片狼藉,河北狼藉一片。

而就在洛阳东西两翼一地鸡毛的时候,屋漏偏逢连阴雨,梁军在陈庆之的指挥下,攻取了涡[guō]阳。

盘点一下此时北魏的局势,用《魏书·地形志序》里的一句话最恰当:“孝昌之际,乱离尤甚。恒代而北,尽为丘墟;崤[xiáo]潼已西,烟火断绝;齐方全赵,死如乱麻。”。

真的是一团乱麻啊!

就在如此纷乱的局势下,北魏朝廷进入了孝昌四年,也就是公元528年。

不过北魏官员们不知道,他们中的好些人的小命儿会在这一年戛然而止——

新年新气象,这一年年头,至少北魏宫廷里还是喜气洋洋的,因为刚过完年,元诩的媳妇儿,那位曾诬陷元乂yì要害她的潘童鞋给元诩生了个女儿。

可是这事儿也不知道灵太后是怎么想的,老娘们儿对外昭告天下,硬说元诩生的是个儿子;而且为了庆祝皇子降生,灵太后宣布大赦天下,同时改元武泰,公元528年也就被称为武泰元年。

本来,改个年号,图个好彩头,这也无可厚非;而且据史料记载,朝廷改完年号之后,北魏军确实也打了不少胜仗。

可是,战场上的胜利非但没缓解朝廷的压力;反而加剧了一些矛盾的爆发;比如灵太后和她儿子元诩之间的矛盾便被激化了。

那位说了,这娘俩儿又怎么了;怎么还会有矛盾?

嗨,权力面前,父子能反目,母子又差啥?

不过要说差,元诩和灵太后之间的矛盾,除了权力之争外;还有一点,这就是灵太后的私生活不太检点——

咱之前说到灵太后复辟之后的政府班子,副总理这个层面用了四个大太监;中央办公厅用的也是娘家人;为啥?说穿了这老娘们儿就是害怕大权旁落。

可是随着元诩年纪越来越大,之前怎么讨厌元乂yì,现在就怎么讨厌他妈!

对于这一点其实灵太后心里门清儿,为了不让元诩有染指权力的机会,灵太后煞费苦心,在朝中宫里编织了一张大网,试图切断元诩的信息流。而且对元诩比较宠信的人,一律杀无赦、斩立决。

朝中有个大臣,唤作谷士恢,司职通直散骑常侍,领左右卫将军;此公很得元诩信任,开始的时候灵太后还想收买一下,可能价码儿出的低了,人没看上;灵太后就又暗示,赶紧滚到外地上班儿去,离我儿子远点儿;没想到谷士恢还挺倔,老子说不走就不走。

灵太后一看,我艹,挺有性格啊;既然给脸不兜着,那就死吧;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谷士恢给杀了。

元诩身边儿有个和尚,法号蜜多;这和尚有两下子,不仅精通佛法,而且还会说鲜卑语。自打元宏汉化改革以来,北魏已经没多少人会说本民族的母语了;因此元诩时时把蜜多和尚带在身边儿,让他教自己鲜卑话。

这么一来,又犯了灵太后的忌了;老娘们儿不会说鲜卑话,她就担心别人俩人拿鲜卑话传递消息,自己跟个白痴一样听不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师您还是往生极乐吧,这样大家都歇心。后来找了个机会,她派人把蜜多和尚也给做了。

元诩这会儿的年纪可不小了;眼瞅着兹要是自己看上的人无一例外的会被老妈干掉;他当然明白这是咋回事,但这会儿朝里宫中全是他妈的心腹,元诩也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是,元诩心里面的积怨那可就大了去了。

灵太后控制元诩获得外界信息的途径,除了防止小兔崽子别跟元乂yì一样,哪天再把老娘关起来以外,还有一点,就是前面说的,灵太后私生活不检点,这些宫闱丑事她不愿意让元诩知道。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娘们儿风流快活,男票一堆;天长日久的这些花边儿新闻怎么可能不传到元诩耳朵里。

元诩不用说,气的暴跳如雷,可有暂时没辙;但是,灵太后这边儿有人怕了。

谁啊?

灵太后的面首郑偐[yàn]。

这厮非常担心,这样下去,万一哪一天元诩翻过身来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怎么办呢?这厮想了一个非常丧人伦的主意:劝说灵太后杀了自己唯一的亲儿子。

俩人怎么合计的,史书上没细说;但是最后的结果是灵太后还就同意了这个缺心眼儿的计划;准备除掉元诩。

不过,不论灵太后还是郑偐[yàn],谁都不曾想到,就在他俩跟被窝里合计怎么害元诩的时候;元诩也正琢磨着怎么找外援进京勤王。

而从最后事件发展的结果看,这娘俩儿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元诩准备找谁当外援?

这人儿咱们前面提过,塞北大豪,尔朱荣。

尔朱荣,看这名儿您就知道这不是汉人;他到底是哪族人现在众说纷纭,有的观点认为他是羯人,有的说他是匈奴人(契胡);不过这都不妨碍这家伙最后成了个牛人。

简单说说尔朱荣的背景吧,这家伙怎么来的;有说法儿说long long ago,尔朱荣的祖先逐水草最后定居在尔朱川(现在山西北部的朱家川),遂以尔朱作为姓氏。

若干代之后,尔朱部传到尔朱荣的高祖尔朱羽健手里的时候,塞北大乱;因为拓跋珪崛起了;看过拙文《闲话两晋》的可能会有印象,这位北魏的创始人相当生猛,指东打西把邻居打了个遍;最后在公元386年登基称帝,北魏由此登上历史舞台。

北魏草创之初,拓跋珪面临着一个强劲的对手,这就是雄踞河北的后燕,创立者乃是慕容鲜卑中的百战名将慕容垂;不过,慕容垂英雄一世,生的儿子却很差劲,公元395年参合陂一战,拓跋珪率领的北魏军全歼了后燕太子慕容宝带队的后燕军;这一仗不仅导致后燕元气大伤,还间接产生了一个副作用,这就是慕容垂报仇心切,亲统大军前去报复,结果老头儿走到参合陂看见漫山遍野后燕军的尸体,大受刺激,从此一病不起,最后死于征途。而随着慕容垂的离世,后燕也走向衰败;直到最后被北魏所灭。

翻翻地图,当年尔朱羽健他们家正好处在北魏和后燕来回拉锯的地方;这就给尔朱家族带来一个问题——站队!你是帮拓跋家,还是帮慕容家。

这可是个要命的问题;选不好那就有可能给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不过在尔朱羽健手里,这不叫事儿;尔朱羽健给出的答案是,我俩都帮。

那位说了,这种答案不论是拓跋珪还是慕容垂怎么可能接受?

这就得说尔朱家干的营生了;人尔朱家世代以养马为生;经过数代积累之后,尔朱家已经富可敌国了(那年头儿的马,绝对是高价值商品。)。

具体到执行措施上,尔朱羽健的做法是以牲畜换和平;不论是北魏还是后燕,我给马;条件是你们谁也别找我麻烦。这么好的事儿,北魏和后燕当然不会拒绝;因此尔朱羽健走钢丝的策略奏效了。

但是,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尔朱羽健像个老练的赌徒一样,手里拿着筹码,不动声色的观察风向,等待时机。等参合陂大战结束,尤其是慕容垂病逝的消息传开;尔朱羽健不观望了,他决定下重注买拓跋珪赢。

事实上他赌对了,慕容宝执政的后燕江河日下,已再无翻身的可能;公元397年,拓跋珪亲征后燕,围攻后燕都城中山,几十万大军中,就有尔朱羽健亲自率领的1700多部落子弟。

等拓跋珪攻下中山后,论功行赏,尔朱羽健收获颇丰,拓跋珪把秀容川附近一块方圆几百里的土地封给了尔朱氏;尔朱羽健这一宝算是押对了。

等尔朱羽健过世后,部落酋长的位置薪火相传;等传到尔朱荣的爷爷尔朱代勤的手里时,尔朱氏已经能跟北魏皇室搭上关系了;当时的北魏皇帝拓跋焘都要喊尔朱代勤一声舅舅(拓跋晃的妈贺氏,是尔朱代勤的外甥女儿。)。也正是由于有这层儿关系,等拓跋濬[jùn]继位后,尔朱代勤被封为肆州刺史,赐爵梁郡公。

尔朱代勤身体倍儿棒,一直活到91岁才去世;部落酋长的位置传到了尔朱荣的老爹尔朱新兴手里;而此时,北魏已经是元宏当家了。新兴童鞋与时俱进,继续保持着跟皇室的亲密关系;每当元宏要出兵放马,尔朱新兴便不失时机的奉上大批良马,充作军用。

这么一来,元宏当然要对尔朱代勤另眼相看了;不仅封其为右将军、光禄大夫;而且在迁都后,别人谁敢提回老家,轻则蹲监狱,重的就直接掉脑袋了;但是元宏给了尔朱新兴特权,准其冬天到洛阳陪王伴驾,其他时间回老家打理家族产业。

尔朱新兴也巨能活,熬死了元宏、元恪两代帝王;而且也把灵太后从风姿绰[chuò]约熬成了半老徐娘;尔朱新兴熬不动了,上表朝廷,自己老了,能不能将爵位传给儿子尔朱荣?

一个边塞土鳖的事儿朝廷才懒得管你,传就传呗,反正有不用朝廷花钱;于是尔朱荣接过他老爸手里的枪,成了尔朱氏的领头羊。

不过,尔朱荣刚承袭了他粑粑的爵位,就碰上了破落户、柔然可汗阿那瓌[guī]耍流氓;朝廷下诏,李崇[g]、元篡[]率10万大军北上反击;这里边儿,北魏朝廷也给尔朱荣派了个活儿,命其为冠军将军,率本部4千人马,隶属李崇[g]北征。就此,尔朱荣以一个龙套的身份,挤进了北魏的政治舞台。

世间已无张居正皎皎流华一代象棋宗师杨官璘柯学:偷个雪莉当老婆[快穿]漂亮的小炮灰他不说话千古枭雄朱元璋你不可不知的美国史既然有空间,自然是0元购最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