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牙印（1/1）

“南云，你睡着了么”，堇趴在南云的身后，轻轻地拨弄着她的头发。南云今天坐了很久的车，上午时候又走了很长的距离，实在是有些困了，半睡半醒之间听见堇的话，重新打起了精神，“还没，你睡不着么”。

“嗯”，

“你想要聊什么么”，

“没有，南云，你肩膀上那个牙印消了么”，

南云记得前几天自己照镜子时，还可以看见一个很浅的印子，“差不多消了，只有一个小印子，你问这个干嘛”，

“就是随便问问”，

南云嗯了一声，没有追问，只是感觉堇搂得更紧了，勒得南云呼吸有点不畅。

南云没有抱怨，继续维持面向墙壁的姿势，慢慢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清晨八点半，南云是被闹钟叫醒的，她懒得睁开眼，伸手摸了昨晚放在枕头下的手机，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她没办法稍微直起了身，才发现腰被一双手紧紧箍着，拉开被子，堇不知何时移到了床中间，一个人蜷缩成一团，南云疑惑，这个都能睡着么，她还疑惑堇这么些年睡相是不是变好了，原来还是那样。

南云掀起枕头一角，拿出手机关了闹钟，继续睡觉，堇一直没醒，两个人就这样一直睡到上午十一点。

每天都要吃早点，这是南云从小养成的习惯，不是因为这对身体有益，仅仅只是因为早餐是一天中的开始，南云喜欢尝试不同的口味，这对她来说很新奇。即使今天起床晚了，南云也不想错过，她起床洗漱好后穿着拖鞋跑到外面买了两份鸡蛋灌饼，又急匆匆跑回去。

回到宿舍，堇还在睡觉，整个人埋在被子里，明明刚刚南云起床后让她上移一点睡到枕头上，这样舒服，可是不过一会儿，她又下去了，南云由着她。

今日外面一改往日的阴沉，南云站在阳台，看向宿舍后方，清晨的朝阳照射在后方的那条河流上，泛起了丝丝波纹，波光粼粼的水面，收纳了天空赋予的金黄。

南云一边吃早餐，一边欣赏着楼下的美景，心里想着昨日堇对自己说的话，自己对堇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呢。

南云大学刚开学时，整日忙着参加社团，某次在一个展位面前，南云看到两个女生在一起，举动很是亲密，后来南云从同学口中知道了她们是一对情侣。开学后不久，某日南云兼职回到宿舍，听到赵云欧阳陈露三个人在宿舍讨论些什么，南云打开门进去，他们依然在讨论，陈露看到南云进来，抬头问她，“南云，你的性取向是什么，最近有一项研究发现，其实大多数的女性都是双性恋”。

南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前面十几年受的教育里面，从未涉及过这些东西，小镇信息闭塞，她更是没有机会接触其他的思想观念。

“我也不知道”，信息量太大，南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你有喜欢的男生或者女生么”，

“没有”，

“那你反感一女生和女生在一起么”，

南云想了想，她也没有反感吧，只要互相喜欢，也没什么，

“不反感”，南云刚说完，

赵云斜着身从椅子上面站起，对着她们三人，“我觉得我男生女生都能接受”，欧阳一脸吃瓜，“赵云，你可别看上我哈”，赵云走到欧阳身旁，把手放到欧阳肩上，“妹妹，姐姐就看上你啦，你能拿我怎么办”，欧阳用力拍掉赵云搭在肩上的手，“我奉陪到底”，顿时宿舍里笑作一团。

这是南云第一次认识到原来性取向也可以分为多种，这真的是一座包容性极强的城市，后来在班里要做课题作业，每个小组要选择一个选题进行新闻写作报道，南云记得有一组同学选择的是主题是台湾的LGBT群体，她对这个话题有了更深的了解。

所以昨日堇跟自己表明了心意后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只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有些慌张，可堇不是别人，这个问题是要给堇一个答案的。

阳光很烈，带着冬日少有的微风，南云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友情和爱情究竟是有什么区别呢，她并不清楚，眼前的她给不了堇答案，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并不讨厌堇，她也接纳了堇喜欢自己这件事。

不知不觉中，饼已经吃完，南云看着越来越烈的阳光，笑着回到了屋里。

堇还在睡觉，南云担心堇会不会身体不舒服，她把手伸进被子里，摸到堇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南云放了心，她把阳台的窗帘拉开，坐在堇的椅子上，

“堇，起床了，起来吃早餐”。

堇终于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着南云再翻看书架上摆着的一本，躺回床上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磨磨蹭蹭下了床。

待到堇洗漱好后，南云叫住了堇赶紧吃早餐，堇坐在一旁，南云从包里掏出了昨日给堇准备的红包，递给堇，“堇，这是给你的”。

堇一脸疑惑地接过南云给的红包，红包很厚，堇有点疑惑，“你给我干嘛”，

“新年红包，算是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堇把红包放到桌上，把椅子往后移了一点，和南云面对面，拿起早餐开始吃，“南云，你自己挣的你自己花，干嘛要拿给我”。

南云低着头继续翻看，没有直视堇的目光，只是翻看书本的手，很长时间停留在同一夜没有动。

南云在堇第一次来找她后的那几天，打电话回家给母亲，想让母亲打听一下堇这些年家里情况怎么样。

南云家门口很宽，非农忙季节时总会有几个女人聚在一起坐在门口聊天，那里是村子的八卦中心，小镇里发生了什么事，她们总有办法知道。南云有时候放假回家会坐着听她们聊天，她从不插话，有时候一坐就是半天。

过了几日，南云再次打来电话，电话那头，母亲告诉她，“听说张群手被机器打伤，她家二姑娘前两年也没读书了，一家子生活都要靠刘芬一个人，压力挺大的，好像是明年一家子就要从广东回来了”。南云挂断电话后，沉默了很久，堇上了大学，这些年她又是怎么过的呢，堇从未说过，南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这个学期兼职赚了一点钱，我们以前不是经常说，等到有钱了互相包养嘛，你有了给我花，我有了给你花，你是不是忘了”，

堇像是想起了以前的记忆，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南云算是松了一口气，堇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如果自己说出了真实原因，堇是一定不会收的。

堇吃完早饭过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南云想着学校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她晚些就要回去，“堇，我买了过几天的车票哈，我今天晚些要回学校处理点事情”，

听到南云的话，堇在整理被子的手停下了，转头看着南云，“今晚就要回去么，我还想着你多待几天呢”，

“不了，我怕晚回去学校的老师已经回家了，所以想早些过去”，

“好吧，那你年后啥时候回来”，

“三月初，你也赶紧买票，过几天赶上春运，估计挺难买票的”

“好，如果今晚你回去的话，那我就买后天的票吧，明天收拾一下东西”。

下午太阳很烈，堇穿着睡衣，外面随便裹了一层外套，拿着垫子和南云一起下楼跑到宿舍门前的那块草坪上晒太阳。南云把垫子铺在树下，堇躺了上去，南云坐在垫子上，靠着树干，翻看带下来的书本。阳光穿过树叶，撒下星星点点的光影，下方是松软的草坪，这是冬日以来堇最喜欢的一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很快，堇又开始犯困，就这样躺在垫子上睡着了，直到耳边传来堇均匀的呼吸声，南云才发现堇已经睡着了，她没有打扰她，继续看自己的书，偶尔看看有没有虫子爬上垫子，堇最是害怕各种各样的小虫子。

直到下午四点，阳光由刺眼的金黄转为橘红，没有一丝阻挡地印在南云靠着的那棵树干上，南云合上书，闭上眼，享受这自然馈赠的余温。

冬日天黑的较早，外面有些冷了，南云叫醒睡着的堇，两个人拿上垫子，回到了宿舍。中午没吃午饭，她觉得肚子有些饿，南云简单的收拾了包，她本来也只是带了一些吃的东西，现在拿出来后，包里空空的，免去了很多麻烦。收拾好后，她背着包叫上堇一起外出吃饭。

饭后，南云走到公交车站等车，她本想让堇先回去，可堇不愿意，想陪着她一起等，于是两个人坐在车站的亭子里，一起等着。晚些时候，风有些大，堇看着南云穿的有些薄，便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一圈一圈地给南云围上，南云本来就不觉得冷，堇的围巾上带着堇的温度，她觉得更热了。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后，车来了，南云走上车，坐在窗边，和堇挥手告别。

堇觉得自己有时候很感性，她习惯有朋友陪在身边，这样便不会觉得孤独，她看着南云车子离开的方向，想着这样的日子以后会有无数次，内心便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堇回到宿舍，打开了放在书桌上的红包，里面厚厚的一叠，足足有25张，她走到阳台，站在昨晚南云站的位置，站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