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知道了（1/1）

堇突然敛起刚刚脸上的笑容，没有接南云刚刚说的话，反而一改之前的不正经，靠在床边，双手抱在前胸，低头看着仰躺在椅子上的南云。

南云对上堇的眼睛，那双眼睛实在是深邃，南云有些心慌，她没有动，她想着堇接下来一定有这话要说，果然，堇静静地看着南云，“南云，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你知道的吧”，话一出口，南云内心更慌了，心砰砰的跳，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心脏里跳出来。

南云想堇一定是看出了自己心里的想的什么，要是平时，堇肯定会给南云一个台阶，不会让她置于如此压迫的境地，可今日得南云格外的不同，南云知道她认真了。

她太了解堇了，初一那会儿，她们吵了一架，南云记得尤其清楚，那一次是唯一一次堇和她差点决裂。那是一个秋季，正值周末，南云和堇不上课，因为第二天是堇生日，南云和堇约好了到时候一起过，下午三点在梧桐树这里见面。可是当天上午，南云的养父母让她去给远处的小姨家送磨好的豆腐，小姨家住的离南云家很远，要从南云家后山的山头翻过去，然后在下到山底，之后继续爬到另一座山的山腰，那就是小姨家所在的村庄。

南云小的时候去过几次，仅仅空着身子是爬上去，就要花费两个半小时，更何况是背着那一大背篓豆腐。

南云定是不愿意违抗养父母的，可是她也不愿意失约于堇，南云天还未亮就起床，希望早去早回，可是做豆腐的那家人豆腐还未做好，要上午十二点才能带走，南云很着急，每过一个小时就要跑去看看豆腐可以了没，可是毫无用处。

等到上午十点半，南云去找了堇，告诉堇她今天要去小姨家送东西，可能会晚些回来，让堇等着她，堇说好。

上午十二点半，南云背着豆腐一个人爬上了后山，中午十分，天气阴沉，但至少没有下雨，南云爬一会儿，歇一会儿，等到了山头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南云怕赶不及，又背着豆腐赶紧下山，又上山，累的满头大汗，可算是到了小姨家，时间刚好下午五点。

小姨家今天请人吃饭，送豆腐也是因为菜不够用，南云到了之后，小姨把南云留下吃饭，南云也饿的慌了，留下三口当做两口吃很快就饱了。

南云背着背篓，跟小姨道别，没想到天公不作美，原本还好好的天气，突然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刚刚干燥的地面立马被雨水冲湿，南云没办法，只能等着雨小一些，再出门，毕竟小姨家在山上，雨太大，泥太多太深不好走，搞不好会发生泥石流。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一直到晚上八点，雨还未停，小姨见状，不让南云出门，毕竟她一个人，晚上也不安全。

南云第二日一大早赶回去，到家里已经是上午十点，她立马冲到了堇的奶奶家，堇的奶奶在门外喂小鸡，堇在里屋睡着，任由南云怎么叫堇都不出来。

堇的奶奶告诉南云，“小堇昨天一直在那边等你，下雨后来家里拿了一把伞，我问她去干嘛，她说等你回来，一直到晚上十点，我见她没回来，去找她，才发现她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我让她回来等，她也不愿意，后来我就先去睡了，也没注意她几点回来的”。

南云听着堇奶奶的话，看着屋子外面的墙角边竖着一把雨伞，伞接触地面的那端还在不停的往外渗水，南云心里一阵心疼。果然，堇因为淋了雨，生病了，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当天下午就发起了高烧，烧到快39度，南云一直陪在堇的身边，就连晚饭也是在堇的奶奶家吃的，晚上九点左右，堇烧退了一些，南云拿着体温计，塞到了堇的胳肢窝里，让她夹着，三分钟后，南云拿出来，体温37.5度，基本恢复正常。

南云从屋外端来堇的奶奶下午煮好的粥，用手触摸了一下，还是热的，她端着粥走进南云的床边，堇的精神也稍微好了一点，她躺在床上，直直地看着南云，南云从床尾把那个没有人用的枕头塞到堇的后背，扶着她稍微坐起来靠着墙，堇就是看着她不说话，眼里一片冷漠，不复往日的那个顽皮又粘人的小孩，让南云觉得陌生。

南云知道自己理亏，立马向堇道歉，“昨天是我失约，害你生病，对不起，是我错了，只要能让你感觉好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南云感觉让堇抬头看着她有点不太好，况且现在堇生病了，于是说完她就坐到了床上，顺手给堇拉了被子盖在腿上。

南云一坐下，堇的目光由刚刚的仰视变成了平视，南云看回去，堇的眼里没有一丝感情，平静地瘆人，认识堇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堇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从来没有过，她有点害怕，便转过头不再看堇，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终于，堇打破了这份沉默，“南云，你坐过来”，语气平静，南云看回去，发现堇的眼睛里没有了刚刚的那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变得柔和了很多，南云立马坐到堇的身边。

“再近一点”，

南云又往前移动一点距离，她感觉自己都快要贴着堇了。

“你把头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南云听话照做，她把身体凑过去，耳朵贴着堇的嘴巴，如果你离的稍微远一些看的话，就像是两个朋友在说悄悄话一样。

突然，堇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南云的肩膀上，很久都没有松口，南云衣服穿的薄，只感觉脖子处一阵钻心的疼，南云捏紧双手，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堇送来了口，凑到南云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南云，这就是你失约的惩罚，如果再有一次，我们就决裂，我说真的”，说完就退回去靠着墙继续看着南云，南云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在这样做了”。

堇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仿佛刚刚那个冷漠的面孔从来都不存在。

后来，南云回到家里照镜子，脱了衣服，发现堇刚刚咬的地方有一圈红紫色的牙印，有的地方在往外渗血，南云没有管它，身体上的伤疤终究是会好的，但也是从那一次开始，南云看到了堇的另一面，也隐隐知道她的底线。

南云收回脑子里的回忆，她知道此时不得不面对堇的问询，堇也不会轻易放她过去，她仰着头，直视堇的眼睛，“堇，你喜欢女生么”，她不敢直接问堇是不是喜欢自己，她也不敢知道答案，想了半天，也只是憋出了这样的措辞。

堇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动作，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你怎么不直接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呢”，南云稍微坐正了身体，她不知道如何接堇的话。

堇看出了她的窘迫，没有继续盯着她，而是低着头看着地板。

“我不喜欢女生，我只是喜欢你”，堇的声音在上方隐隐传来，一句话就回答了堇的疑惑，这就是堇，认真的时候从不拖泥带水，她总是用最直白的语句表达自己的情感。

双方暂时陷入短暂的沉默，南云在刚刚的空档里，逐渐稳定了内心的慌乱，她和堇都是坦诚的人，既然刚刚堇打开了话题，那她自然也不能掉链子，“堇，你现在就想知道答案么”，

“没有，我没有强迫你喜欢我，其实你今天就告诉我说你没有喜欢的人，我想我其实是知道答案的，只是刚刚你提起了这个话题，所以我就直接问了，总不能让我一个人难受吧”。

南云听着堇的回答，只觉得心里一阵难过，堇从来没有问过她，或者把压力转移到她身上，她自己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南云想起来堇两次问过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她都坚决地否定了所有的答案，从来没有想过堇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上来问的，那堇听到两次拒绝内心又是怎样的感受呢。

“堇”，

“嗯”，

“你在给我一点时间可以么，我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有另外一种可能，我们一直是非常好的朋友，但现在我知道了你的心意，你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需要时间来看我对你的感觉，思考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可以么，如果我想好了，我会告诉你答案”。

南云一口气说完了内心所想，仰着头靠在椅子上，堇听到了南云的话，她很震惊，她喜欢了南云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辛苦隐藏自己的感情，她一直很害怕南云知道了后会用一种怎样的眼光看自己，可是她刚刚听到南云说会好好考虑自己和她的关系，此时堇无法用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内心的感受，沉默了半天，终于开了口，“好，我等你想清楚”。

南云回望她，点了点头。

冬季，天黑得很早，南云觉得是真的饿了，

“堇，我肚子饿了”，堇反应过来，连忙到书桌上拿了包，南云起身，跟着堇一起出了寝室。堇没有像往常一样挽着南云的手，她出了寝室后，走在南云右边稍微后面的地方，距离南云有两步的距离，眼睛看着走在前面的南云。

南云也察觉到了她们之间的这种有点陌生的氛围，她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回过头看堇，确保堇能够跟上自己的步伐。堇今天没有披着长发，乌黑的长发被她用一根夹子挽住，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知性美，每次南云回头，视线都能够和堇的对上，她知道堇一直在看她，走了一段距离，南云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回了头，“堇，你是今天都要这样么，离我这么远”。

堇看着南云，“我刚刚跟你说了我的心里话，跟你走太近我怕你觉得奇怪”。南云走到堇的身边，“你没说之前我们是朋友吧，还是如果我拒绝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么”。

“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南云拉起堇的手放慢脚步往前走。

明明外面温度很低，可是堇觉得南云的手很烫很烫，拉着自己的那双手就像一个暖炉，就连自己都感觉浑身都暖了起来，堇握紧南云的手，两个人一左一右，一高一矮，在马路上慢悠悠地溜达。

南云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堇学校出来后往右走一公里左右，那里有很多吃东西的地方，商铺一家连着一家，因为正值学校寒假，有几家已经关门，不过大多数仍然开着正常营业。南云找了一家面馆，点了两碗牛肉汤面，冬天喝汤暖胃。

堇不爱吃辣，这个上次南云就注意到了，面上来后，南云给自己的面里加上了几勺辣椒，给堇加了一个卤蛋，推到堇的面前，堇卷了袖口，从筷子筒里面拿了两双筷子，一双递给南云，一双放到自己碗里。

南云注意到堇卷起的袖口处，堇的手腕处的肌肉线条很紧实便随口问了一句，“堇，你有在运动么”，堇抬头，“算是吧，我学校里体育课我选的跆拳道”，南云哦了一声，低着头吃自己的面。

“你问这个问题干嘛”，

“没什么，随口一问”。

堇立马笑了起来，开玩笑到，“你不会是怕以后吵架你打不过我吧，你放心，我会对你手下留情的”，南云抬头瞟了一眼坐在面前的堇，脸上带着笑意，她就知道这人定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调侃自己的时机，“你觉得打架你打的过我么”，

堇停下已经要送到口中的面，用一种无奈的语气道，“你这人好没情趣”。

“我就开个玩笑，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南云补充解释道。

这一顿晚饭，她们俩边吃边聊，一共吃了将近四十分钟，南云吃完，靠在椅子后背上等着堇吃完，堇吃饭一直都是细嚼慢咽，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南云也不催她，有时候看堇吃饭也是很养眼的。

许是南云盯的时间久了，堇抬起头直视南云的视线，南云双手搭在椅子后方，整个人懒洋洋的，堇有时候觉得南云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整个人就是一只田园犬，忠诚脾气又好，认识这么多年，堇从来没见她发过脾气，当然堇也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脾气，只是没有触及到她的底线。遇到事情南云就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一样，也不会去计较，细细想来，似乎认识这么多年以来，每次吵架都一定是南云先道歉，和南云待在一起，堇总是特别心安。

“南云，我脸上有花么，一直盯着我看”，

南云装作无意识的撇开视线，“你不就是一朵花么，长这么漂亮，我不得抓紧机会欣赏一下”。

南云从小就嘴甜的好处这个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加之她又真诚的性子，让人从来不会怀疑她话的真实性。

堇因为南云的话红了脸，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低着头继续吃面。

饭后，两个人慢悠悠地在学校周围游逛，直到有些累了，堇和南云才跑上楼洗漱休息。

堇的宿舍晚上开了空调，宿舍里面很暖和，南云就穿了一件自己带来的薄款长袖，自己率先爬上了床睡在里面，因为没有床帘，灯光很亮。堇把窗帘拉上，穿着拖鞋到宿舍门口把门上锁，然后关了灯，宿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堇摸着黑走到自己的床位前，扶着梯子爬上去。

南云又往里面移了一点，堇摸索着拉了被子，刚准备躺下的瞬间，头撞到了顶部的栏杆，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堇摸着被撞疼的那出，嘴里来了国粹，“我靠”，南云在听到堇的那声我靠后，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堇的声音真的和这种话一点不搭。

堇揉着头，身子往下移了一点，确保这次不会撞到头，等到完全躺下后，她侧过身面向南云，“南云，有这么好笑么”，

南云转向墙壁，憋住了笑，“没有，我不笑了，睡觉”。

堇像以前一样，习惯性的抱着南云，在不知道堇的心意时，南云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举动，但现在她知道了堇对自己的想法，同样的举动在南云看来却是有着不同的含义，她没有动，强迫自己不要多想，赶紧睡觉。

堇睡在后面，南云的头发有些长了，凌乱的散在枕头上，堇和南云共用一个枕头，所以头发时不时地会戳到堇的眼睛，黑暗中，堇用手把它们拧在一起，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南云的白色的长袖反射着微微的白光，堇记得南云的右肩膀上有一处浅浅的牙印，那是她小时候咬的，堇抱紧南云，鼻子中全是南云身上的味道，特别的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