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1）

莫小古站在林戚的病床前，医生的表情很平静，他说幸亏抢救及时，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莫小古看着点滴一点一滴进入林戚苍白的血管里，满脑子全是两人小时候的场景。回忆着她们曾经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写作业。回想着那个周末，两人看完电影准备回家，有几个小混混围住了她们，林戚捡起地上的酒瓶子砸碎了，朝着那伙人挥舞着。当时莫小古害怕极了，她从来也不想招惹麻烦，可是麻烦却总是招惹她。当时她就躲在林戚的身后，一次又一次逃过一劫。那种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至今都让她记忆深刻。

但是很快，她又想起了昨日在手术室门外的情景，她反复确定过，林戚输入的是A血。但是她分明记得，在那本十年前记载的病历记录中，当年的林戚输入的却是O血。

她咨询过医生：“人的血型会发生改变吗？”

医生告诉她：“人类的血型实际是一个遗传的性状，是不会轻易发生改变的。除非有一些隐性的基因，又或者是血液类疾病，放射治疗，但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变的。”

医生走后，莫小古心乱如麻。她看着昏睡过去的林戚，嘴里喃喃着，“林戚，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陆离和张驰两人赶回警局，程果赶忙迎上前去，迅速向陆离说明情况：“杜微指名要见你，还说她知道徐清来是怎么死的……”

“人在哪？”

“在审讯室。”

三人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张驰正憋着坏呢，调侃道：“别人都是主动登门拜访丈母娘，陆少爷面子可真大，丈母娘亲自来见……”

程果有些云里雾里，“丈母娘……？”

陆离没好气地横了张驰一眼，清了清喉咙，示意他说话注意点。

张驰却不忘提醒他，“领带歪了……”

陆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带，一边系着，一边催促着程果带自己过去。刚走到问讯室的门口，他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深吸了一口气，便推门而入。

杜微坐在桌子一侧耐心地等着，看见有人进来，便起身站起。她看上去很累，在听说林戚的事后，眼睛哭得有些红肿。

陆离与杜微只不过对视了一眼，杜微便认出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便是女儿口中的陆离。她仔细端详着他，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嘴角的微微笑意与眉宇间流露出的慈爱，已然说明她对这位女婿倒是颇为满意。

陆离招呼着杜微坐下，给她端了一杯水，让她慢慢说。

杜微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这个秘密我会带进棺材里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轻声说道：“我记得，那天晚上，我是在太平间看见了小古爸爸的遗体。后来我听说，那名校车司机还活着，我就去了他的病房，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当我赶到的时候，有人先我一步进入了他的病房……”

陆离问道：“你是说有人进入过徐清来的病房？是谁？”

杜微继续道：“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后来才知道，他叫林鹏，是其中一名学生的家长……”杜微的眼眶湿润了，“其实很久以前，小古把林戚带回家时，我就觉得这孩子看着眼熟。我就猜啊，她会不会就是当年那场车祸中的孩子，后来听小古提起林戚的父亲，我便知道了。这些年我一直心有不安，因为那场车祸我也有责任。”

陆离紧蹙着眉头，等待杜微继续往下说。

“当年，小古的生父也就是古岱因为替朋友做了担保，结果那朋友跑了，欠钱的人就找上我们。为了还清债务，我们甚至都把房子卖了。可他居然瞒着我借起了高利贷，说是以后跑货运。他是个老实人，没什么生意头脑，我担心他又被人骗了，为此我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杜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出事那天，我其实给他去了个电话。我向他提了离婚，还说女儿我会带走。他当时在电话那头哭，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和女儿，求我们不要离开他，可当时我已经铁了心。”她又长叹了一口气，“要是那天，我没打那通电话就好了……”

杜微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抽噎道：“那么多条人命啊……”

陆离暗自叹息，但是表情很快恢复如常。轻声问她，“你刚才说，林鹏进入徐清来的病房，之后呢？”

“瞧我，扯太远了。”她眼角含着泪，缓缓回忆道：“我看见林鹏用塑料袋套住了徐清来的脑袋，还有个男人按住了他的腿，没过一会，人就不动了。当时我吓得说不出话来，正慌慌张张要跑，结果与一名医生撞了个正着……”

陆离将白徐恩的照片递给杜微，“是他吗？”

杜微点点头，“是他。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是我对这名医生印象深刻。”

陆离问道：“那白徐恩有没有参与进来？”

杜微闭上了眼睛，字字控诉着：“他们其实是一伙的，这名医生当场就抓着我不放。他把我拽到了太平间，让我当作什么也也没有看见。不然的话，他也保不了那些学生家长会对我怎样，他还刻意提醒我，我丈夫也是那场车祸的肇事者……”

杜微说完这些已是泪流满面，“为了息事宁人，这些年，我带着女儿改嫁，就是不想让他找到我们，可是我没有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

陆离又问道：“为什么不报警？”

杜微泣不成声道：“我无数次想过报警，可是徐清来死后，警察并没有去调查他的死因。后来我看见了林戚，渐渐得知她就是林鹏的女儿，我更是顾虑重重。而且我总是听到小古提起林戚，说林戚是个好孩子，还一直替小古解围。我就想着，林鹏是林鹏，林戚是林戚。况且，林戚的确是个好孩子，我心疼她。另一方面，我的确也怕林鹏会伤害我女儿……”

陆离最后问了她一个问题：“那为什么现在又要指认林鹏呢？”

杜微泪雨朦胧地望着陆离。

另一间审讯室，张驰重新审讯白徐恩。

因为有了杜微的证词，张驰终于打开了白徐恩的心理防线。

白徐恩终于松口，承认了当年是林鹏杀死徐清来，详细的交代了整个作案的过程。

“那天，林鹏主动找的我，说想要单独见见徐清来，还说想弄清楚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车祸。我当时也没有多想，便放他进去了。那天晚上是我值的夜班，林鹏带着一个年轻人来到了徐清来的病房。我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呆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当我再去查房的时候，徐清来却已经死了。千真万确，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进去是要杀他。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放他们进去。”

张驰显然没了耐心，把资料重重砸在桌子上，“撒谎！如果你事先不知道他们是去杀徐清来，你怎么会故意在那天晚上调自己值夜班？还有，徐清来好端端的死了，你一没报警二没实施抢救，而是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了。老白，你知道协助他人杀人，得判多少年吗？”

白徐恩战战兢兢，额头上的虚汗直冒。

张驰提醒他道：“我们已经掌握了林鹏杀人的证据，你现在主动交代比什么都强，等我们查出来，你可是连坦白的机会也没有了。”

白徐恩颤抖着身子，咬紧了牙关，最后点头道：“是！我承认！”他将这个秘密在心底埋藏了十年，今天终于承认了。他的表情猛得变得轻松了些许，缓缓说道：“医生的手术刀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我其实也不想这样的，从医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活在痛苦中。”他满含泪光，“可当时我真的很需要钱，我儿子患有心脏病，我需要钱给他做移植手术。林鹏就是知道这一点，他说可以送我儿子去美国做手术。当时我就跟着了魔似的，一心只想着要救我儿子。当时林鹏还跟我说，徐清来反正是要死的，让我替他遮掩就行……”

他继续回忆道：“那天我就换成了夜班，为的是给他们动手提供方便。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幕会被那个女人看见。”

“哪个女人？”

“就是那个死掉的货车司机的家属，我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来，她当时脸色惨白，慌慌张张地撞上了我。林鹏他们跑了出来，朝我使了个眼色，我就知道坏事了。我抓着那个女人，让她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林鹏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他既然敢杀徐清来，也有可能会杀了那个女人，我这么做，也是不想这种事情再发生了。”

张驰问道：“林鹏为什么要杀死徐清来？”

“因为他的女儿出了车祸。”

张驰阴沉着脸，“那也不至于杀了肇事司机，老白，我劝你还是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好。”

白徐恩哽泣着：“发生车祸后，相继有几名高中生被送来了医院。当时我们人手实在不够，两名女孩同时被推进了手术室，我记得其中有个女孩刚推上手术台，就已经死了。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

张驰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白徐恩抽噎道：“后来我们集中精力抢救另一名女孩，其实她当时的情况也好不了太多，而且我们也知道，就算救回来，这个女孩极有可能会瘫痪，甚至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但是当时我只想着救人。好在那个女孩生命力顽强，最终活了下来。”

张驰目光凌厉，问道：“既然都救过来了，为什么林鹏还是非杀徐清来不可？”

白徐恩嘶哑着嗓音说道：“因为，死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女孩，才是林鹏的女儿。”

张驰的脸上掠过些许惊讶。

陆离终于等来了何遇发来的照片。

何遇在修复好照片后，脸上也呈现惊愕之色，“怎么会是这样？”

陆离点开了何遇发来的照片，脸上同样露出惊诧——因为照片上面两个女孩的长得很相像，这便解释了为什么十年前后，林戚的血型由O血变成了A血，也证实了杜微与白徐恩的证词。

陆离重新翻阅了这两个女孩的病卷。果然，一切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