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会装逼的才是好机械师（1/1）

舟楠只觉得小小的营地实在容纳了太多人。

周围的南加村民立马紧张起来，没想到会在这里直面黑石部落的首领和税务官，大家紧张地拿起了充当武器的锄头镰刀，场面剑拔弩张。

莱拉见状不屑地撇了撇嘴，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庶民！

修钺尽职尽责地站在舟楠身前，他稍稍低下头低声同舟楠说到：

“莱拉是王城派来的的税务官，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人是神眷战士。”

舟楠心想萨沟利王城不愧商贸之国的名称，连这种偏远地界的税务官都给配了驻守的神眷战士。

莱拉在黑石部落趾高气昂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两个初阶的神眷战士，虽然只是初阶，但他们和普通人可以说的上霄壤之别。

在场两边的对峙僵持起来，莱拉，克忒，沙斯蒙三人都想竭力避免正面冲突，莱拉不想带来的神眷战士出现什么差错，毕竟面对的是十二祭司，沙斯蒙的能力他早有耳闻。

克忒作为黑石部落的首领出面表明态度，他不想得罪莱拉和沙斯蒙任何一方，他疑惑地看着站在沙斯蒙身旁的舟楠和修钺二人，这机械师怎么在这？

沙斯蒙则是顾虑着村民们，若是不得不发展到武力冲突，克忒作为首领一定会支持莱拉，再加上那两个神眷战士，若是只有他和沙石，他还能保证全身而退，但他不可能丢下村民，沙斯蒙面不改色，周身的藤蔓开始活动起来。

莱拉眼睛微眯，“看来祭司大人铁了心要忤逆神灵了。”

他向两个神眷战士作了个手势，“给我拿下沙石和沙斯蒙！”

左侧身形壮硕的神眷战士率先发难，如箭离弦的速度冲向沙斯蒙。

好快！

舟楠甚至看到一串残影留在路径上，紧接着便是一声肉体和金属相撞声。

啪！沙石用肩甲抵挡住挥来的铁拳，整个人被大力惯飞出一段距离，砸在围栏上，震落了好几个火把，好在沙斯蒙的藤蔓为他在身下做了缓冲，泄去一些力道。

欧恩甩了甩拳头，他没想到这男人接了他的一拳还没死，要知道他最为得意的就是傲人的速度和神赐的力量，在王城时他也是靠着神力取得的初阶战士资格。

沙斯蒙制止住村民们愤怒向前的冲动，手中紧握长杖，

“我有没有忤逆太阳神，想必陛下是最清楚的那一个。”

藤蔓疯狂舞动，再次开始凝聚成长蛇雏形，沙斯蒙又要施展他的禁术！

一直没有动作的那个神眷战士抬起右手，朝着沙斯蒙做了一个抓握手势，沙斯蒙周遭的土壤颤动起来，接着形成一圈，以牢笼状将沙斯蒙禁锢其中。

欧恩抓住机会欺身向前，眨眼间拳头便已到沙斯蒙身前。

沙斯蒙施法姿势不变，土地上突兀地窜出大量藤蔓，附着在土牢之上，将土牢覆盖得严严实实，接着欧恩的拳头便落在藤蔓上，砰的一声，土牢和藤蔓一同被打碎，但其中的沙斯蒙安然无恙，身前凝聚的长蛇已有雏形，狠狠飞向莱拉。

莱拉大惊失色，他没料到沙斯蒙的实力如此强悍，面对两个神眷战士竟然还有余力反击。

他身前的神眷战士从土牢被覆盖时就已变了脸色，看来他还是他小看十二祭司的战斗力了。

莱摩斯使出全力，控土范围扩大到整个营地，很快营地内四处窜长出来的藤蔓便只能聚在沙斯蒙周围，接着他在欧恩身旁凝聚出大量的沙土，凝聚成几面土墙挡在他的身前。

飞舞的长蛇一头撞在土墙上，接着被欧恩一拳打散成藤蔓，沙斯蒙催动着藤蔓缠绕住欧恩手臂，藤蔓蠕动着想将尖刺刺入手臂肌肤，却被覆盖在表面的土层挡住。

莱拉见危险消除，脸色恢复正常，他对着克忒冷声发难：

“首领大人难道就这样看着吗？”

克忒叹了一口气，看着倒在地上的沙石和脸上布满汗水的沙斯蒙，

“祭司大人不如早点归降，您或许可以逃走，但您身后的平民可做不到。”

修钺听着克忒言语里的威胁，握紧了拳头，这时，一只细嫩的手轻轻安抚他的手背修钺回头看去，舟楠对他眨眨眼，做了个口型：

看我的。

舟楠径直走到莱拉身前，被回防的欧恩和莱摩斯挡住，舟楠看着眼前高出他一截的神眷战士，感觉头好像有点晕。

刚刚他一直在专心给转轮提供情感，现在有种献血献多了的眩晕感。

莱拉瞪着他，不知道这个人要干什么，他正想张口责难，眼前突然出现的转轮让他看傻了眼。

转轮从舟楠肩头飞出，随着旋转极速变大，瞬息间已经有了舟楠初见它时庞大的模样，刻在转轮间的花纹清晰可见，复杂绚丽的图案让每一个看见的人心神沉醉。

猛然间转轮发出一道强光，以远超当初攫取萨恩灵魂的速度射进莱拉眉心，莱拉惨叫一声，随即发现自己头上并没有多出什么伤口，他不确定地用手摸了摸额头，还是平整光滑。

他总觉得身体少了些什么，但又说不上来，只好抬头看着空中旋转的巨大转轮。

转轮露出中间刻满花纹的轮盘，一个人影呆呆地站在其中，莱拉定睛一看，

居然是他自己！

他颤抖着跪倒在地，“你……机械师！……不！……怎么会！啊——”

莱拉发疯似的抓挠着额头，舟楠看他这副模样，差点以为转轮真的把他的灵魂吸走了。

攫取灵魂转轮是能做到，但也需要足够的能量支持，从它和舟楠到达纳波力以来，除了从舟楠身上得到的一点情感外唯一的补给只有萨恩灵魂消亡前产生的一些恐惧和绝望，尚不足以支撑转轮肆意掠夺情感。

于是舟楠便想出了一个点子，他在欧恩率先发难时就开始给转轮提供自己的灵魂力量，当然指的是转轮需要的情感力量，接着在必要时上演一出威胁的戏码——也就是现在这样，让莱拉认为他的灵魂已经被舟楠夺走了。

不是爱用村民来威胁么？让他也来他们尝尝看被威胁的滋味。

莱摩斯看着地上癫狂的莱拉，沉声说道：“冷静点，莱拉。”他对对面这个手段神秘的少年也颇为忌惮，作为神眷战士，他从这个巨大的机械里感受到了庞大的以太波动。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出现在在场多少人每一个人心里，包括一旁已经见识过一次的沙斯蒙一行人，毕竟上次舟楠出手杀死萨恩时，这个奇怪的机械只是巴掌那么大。

舟楠踢了踢开始抱着他腿的莱拉，

“只是给你个教训取走你一点灵魂，这祭司救过我一命，我答应了送他们离开萨沟利。”

克忒闻言脸色变得凝重，这少年看起来过分年轻，先前仓促的见面看起来只是个行事浮夸的贵族，没想到一转眼整个人气势完全不同。

刚刚他走上前，放出奇怪的机械收走莱拉的灵魂，一连串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举手投足间充满对这件事的把握，完全看不出来他对莱拉和两个神眷战士的忌惮。

欧恩和莱摩斯此时已经不敢轻举妄动，硕大的转轮还在展示着中心莱拉的“灵魂”。

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一个精巧的投影，对于转轮这种生物来说，要做到这种事太过容易，舟楠让它尝试这吸收一点莱拉的情感，再将投影放到变大后的轮盘里，达到攫取灵魂的震慑效果，如此一来转轮也不用消耗多少能量。

舟楠想这个小小的骗术实际效果远超预期，心里轻松不少，他刚刚可是目睹了两个神眷战士的战斗力，欧恩那拳头要是落在他身上，转轮就可以和他一起完蛋了。

不过，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解决方法了，虽然还得将嚣张跋扈的机械师形象演下去，但是会装逼的才是好机械师！

舟楠将手一挥，空中的转轮急速缩小成巴掌般大小，飞回舟楠肩头，外露的核心在黑夜里闪烁着，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莱拉形象全无地趴在地上，萨沟利官服被泥水溅得不成样子，他止不住发抖：

“求求您，还给我……”

舟楠发现这个世界的人对于灵魂格外看重，同时似乎对这一方面也知之甚少。

沙斯蒙握紧权杖上前开口：“大人，还请手下留情。”

他担心舟楠同上次对萨恩一般将莱拉的灵魂绞杀，莱拉的家族在王城经营多年，派遣到黑石部落也只不过是升迁的手段，莱拉的堂兄莱摩斯甚至作为他的护卫一同前来，可见家族对他的重视程度，退一步说，解决了莱拉，莱摩斯也不会善罢甘休，届时他们再想带着村民离开简直难上加难。

舟楠虽然不清楚莱拉的背景，但他知道这人能带着两个神眷战士来到黑石，想必背后支持的势力不小，他对着地上的莱拉威胁到：

“留下一点你的灵魂，作为冒犯我的代价，若是让我知道你暗中作梗……一个人若是失去了灵魂，下场会怎样？”

舟楠冰冷的声线在营地里回荡，修钺神色不明地盯着他。

“多谢大人宽恕……”莱拉眼里透着畏惧，在绝对力量和地位的压制下，他心里完全无法生起仇恨，他只想马上离开黑石这个地方。

欧恩上前搀扶起莱拉，莱摩斯紧盯着舟楠肩上的转轮，一言不发地带着守卫离开。

“我自然是当做从未见过阁下一行人。”克忒向舟楠行礼，这是对于一个机械师的尊重，毕竟舟楠也没有向他发难。

科特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害怕不已，躲在克忒身旁的卫兵身后，此时见莱拉失魂落魄地离开，他脸色恢复正常，悄悄向舟楠做了个口型，见舟楠微微点头后放心的跟着克忒走了。

待到营地里又只剩下他们一行人，舟楠才放心地吐了口气，他懒洋洋地趴在长毛兽背上，等待着沙石和村民们收拾刚刚在战斗里被打散的物品。

一道黑影靠了过来，“你很厉害，我的主人。”修钺磁性的声音传进舟楠耳朵，舟楠听出他没有调侃的意思，反而感到些许尴尬。

怎么真的演上了！

修钺接着说到：“遵守契约是战士的准则。”舟楠心想十块钱还真给他捡到宝了。

刚刚沙斯蒙同欧恩对打时，他就发现修钺随时准备加入战场，虽然被他拦了下来，但看修钺的样子，想来是有把握参与这种法师与神眷战士的战斗。

难道他也是神眷战士？

舟楠有所猜测，但也没问出口，只是躺在长毛兽背上摆了摆手。

“叫我舟楠就好，不必用别的称谓。”

修钺眼神沉了沉，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少年的名字。

夜色已深，皎洁的夜空不见一丝云彩，繁星点点，伴随着明亮得无法忽视的月光，是舟楠在城市里从未见过的景象，沙石安顿好村民们，趁着夜色，他们一行人悄悄的离开了黑石部落。

科特离开时向舟楠传达了追兵将至的信息，即使大家的精神已经紧绷，也只能立刻动身离开。

沙斯蒙将属于他的长毛兽让给托塔兰，托里则坚持同沙石一道在前方步行，舟楠则心安理得地坐在唯二的这头长毛兽身上，修钺不紧不慢地跟在侧边。

夜间的山路更加难走，沙石不得不高频率地挥舞手中火把，避开致命的悬崖和难走的窄道。

舟楠看着脚下漆黑一片的山谷，心中也是一阵后怕，刚刚走过的时候不觉得有多危险，现在快走过山腰才看清黑石部落位于的这个山谷有多深，简直就像是一柄利刃斜着劈开了这处山涧。

他们的目的地在矮人山脉的另一侧——西部荒原。

舟楠从地图上看，狭长的矮人山脉在地图上都占了不小的面积，难以想象要如何横穿过去，他本以为有什么特殊的交通工具，没想到沙斯蒙告诉他：徒步走过去。

沙斯蒙他们一定要来到黑石，最大的原因是科特掌握着横穿矮人山脉的捷径，这是科特早年结识的一位矮人赠予他的宝贵信息。

要知道，矮人山脉作为中土大陆最为宽广的山脉地区，没有人类势力的影响，矮人活动的踪迹也愈发减少，矮人山脉神秘凶残的动植物一手构造出了中土大陆最危险的自然区域，现下已近冬季，他们需要赶在第一场落雪前进入科特所说的捷径，否则严寒会封锁进山的每条道路。

舟楠手里拿着沙斯蒙给他的在大漠里看过地图，这也是沙斯蒙收到的矮人赠礼，看来这个种族在绘图上的天赋也颇为突出，舟楠仔细观察着各个记号，从地图上看，离开黑石后他们需要穿过眼下的这个山谷，从一处标注的矿脉山腰处进入矮人山脉，所谓的捷径，实则是一条由矮人们打造的密道，作为战时往前线输送物资的捷径。

随着种族间大战时代的结束，各种族间交流愈加频繁，矮人们不再在矮人山脉活动，这条密道也随之废弃，科特也向沙斯蒙发出警告，这条捷径已经很久没有被矮人使用过了，按照告诉他的那位矮人所说，从捷径走到另一头接近西部荒原的山谷，大概需要三天的路程。

舟楠看着靠着月光和火把前行的众人，小声地同身旁的修钺交谈起来。

“中土大陆没有手电筒之类的照明工具吗？就那种拿在手里能靠着电池发光的。”

修钺摇了摇头，他对这些词汇很陌生：“我只见识过奥莱联邦的照明机械，他们使用一种术法灯来照明。”

舟楠心想这世界应该还没研究出电力，电池手电筒这些就更不用想了。

他心里对术法灯这些陌生的异世造物更加好奇，听起来和他在黑石市场上看到的那把机械师出品的匕首是同一类造物。

修钺心里也有对眼前少年的好奇，年轻的面貌，拥有着他在奥莱联邦也未曾见过的精密的机械物品，甚至刻意伪装出来的跋扈模样也掩盖不了他眼里的冷静。

“你是远东的机械师？”他淡淡地发问，舟楠俯身趴在长毛兽背上，把脸转向修钺这侧，夜里山腰向山谷刮下的冷风吹得他打了好几个寒颤。

修钺将一件粗糙的布衣盖在舟楠身上，舟楠感激地点了点头。

“嗯……大概算吧，毕竟我也没取得高级的考核，只会一些基础的知识。”舟楠此时也卸下了大半心防，坦诚地回答修钺的问话。

“你同他们去西部荒原，是为了回去？”修钺知道一支往来于奥莱联邦和极北贸易港的船队，虽然船队未曾去过远东之地，但他也愿意为舟楠谋取出路。

舟楠摇头，“不，我不可能回去……但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也许找个能好好生活的地方，继续我的机械师学习。”

舟楠希望离开萨沟利之后能去到一个没那么多纷争的地方，毕竟自打他来到萨沟利大漠，短短几天遇到这些事情的刺激程度已经远超他在地球的前半生了。

虽然在沙斯蒙的讲述里西部荒原是一个落后且未开化的地区，话语权最大的也并不是人族而是兽人，但只要能让他回归安稳生活，他就没有怨言。

寒冷的秋夜里，这一行近百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前行在去往矮人山脉的路途上。

舟楠此时小小的心愿却是注定难以实现，多年后他才会认识到，他的到来，就像是拨动了一组齿轮，启蒙着一个个蒙昧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