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发传单（1/1）

这天一大早，小月听到窗外两个路过的大妈在讨论兼职，说是附近有家少儿英语培训班在招聘发传单的人员。她赶紧把烧水壶的插销拔掉，就着还没烧开的温水，啃了一个馒头垫肚子，然后跑去了那家培训机构。

小月很快走进呱呱英语培训机构的大门，询问兼职的事情。前台小姐姐还在对着镜子补妆，旁边放着没吃完的早点，听小月说是面试发传单兼职的，她头也不抬，伸手往走廊里随意一指，说：“你先到教室4等着吧。”

小月推开教室四的门，看到眼前的景象吃了一惊，每个座位上都坐满了人，教室前后和过道里也几乎站满了，大多数都是五十岁以上的阿姨，也有年轻一些的三十多岁的宝妈。空调似乎开得时间不够，亦或是吹出的冷气无法给那么多人呼出的热气降温，教室里比外面还要闷热，很多人用广告纸当扇子，不停得摇晃出并不管用的热风。

小月想，我来的那么晚，这里人又那么多，兼职工作肯定没戏了。果然，越是没有门槛越是简单的工作，能做的人就越多。那些掌握罕见技术的工程师或者医生之类的，应该不需要与那么多竞争者一起面试，而是会被用人单位主动找到吧。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进来了一位戴黑框眼镜的男老师：“大家好，我是朱老师，感谢各位过来应聘我们机构发传单的兼职，由于需求有限，所以我提几点要求，不符合条件的朋友将不能被录用。请大家实事求是，后边如果发现有撒谎情形，会扣留所有工资。”他太了解这些老阿姨了，为了一点利益，她们可以信口雌黄如家常便饭。

被挤到角落里的小月没有抱什么希望。

朱老师说：“第一点，有心脏病、冠心病、高血压等各种疾病的人员不能录用。第二点，没有发传单经验的人员不能录用。第三点，家里孩子没有上过英语补习班的人员不能录用。”

下面的阿姨们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有些人脸上带着埋怨和不满：“有高血压怎么就不能发传单了？”“发个传单还要经验吗？”“发传单和家里孩子有没有上补习班有什么关系”……有一小半人陆续离开了。小月正要出去时，听到旁边一个卷发大妈跟同伴议论：“我们就说自己全部符合条件，他怎么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小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来再看看情况。

朱老师又拿出一叠表格，跟大家强调说：“满足条件的应聘者需要如实填写这张表格，我们工作人员会打电话对大家情况进行核实。”

这下子，又有一半人往外走，卷发大妈一边走一边发牢骚：“招个发传单的还搞那么多事，我也就是闲得无聊，否则才不到这里来……”

小月跟在卷发大妈后面刚走出门，朱老师把她喊住了：“这位同学，你可以留下。”小月感激地笑笑，点了点头。

一旁的卷发大妈不乐意了：“不是说不满足条件的不能录用吗？”

朱老师解释说：“是这样的，但是十几岁男孩女孩可以破例。”

卷发大妈气鼓鼓地拉着同伴走了。

朱老师把留下的人分成了两组，一组是年纪较大的阿姨，一组是20岁以下的6个年轻女孩。他先是和大家强调了工作原则，例如守时、不随便乱扔传单、不消磨代工混时间等，然后给阿姨们两人一组分配了发传单的地点。

阿姨们领好传单离开之后，朱老师才对剩下的几个女孩说：“你们的工作任务是拿着传单让家长扫码加我们老师微信，劝说她们直接报名。加上一个老师微信工资两块钱，劝说家长报名成功一个，工资100元。另外底薪一天给100元。”

工作内容听起来非常简单，而且工资比给阿姨们的一小时8块钱要好太多了。几个女孩立刻露出兴奋的笑容。小月也非常动心。

“但是，”朱老师又接着说：“另外还有一个要求大家必须要做到。是这样的，很简单，我们机构是个连锁品牌，这里是其中一个校区，你们要对外宣称以前在我们机构补过课，并且进步迅速，英语成绩一直保持很好。此外要以学生的身份配合我们拍摄一段广告视频，主要内容是叙述自己的英语学习效果有多好。”

几个女孩彼此对视了一眼，对这个要求有点错愕。

朱老师又补充道：“大家放心，这个视频只是做个广告而已，而且不会对外播放，只会给我们内部学员家长看。我们给的这个工资，你们在全市其他任何地方都找不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等明天我们把这个招聘广告发出去了，一下子就能招满，到时候你们想来也没办法了。你们考虑好了现在就可以在我这里登记。”

六个女孩中有三个立刻就拿起笔开始填表格，有一个女孩本来很犹豫，看那三个人争先恐后的样子，生怕自己失去一次宝贵的机会，便也动笔填起了表格。

只有小月和另外一个微胖的圆脸女孩没有走上前。小月对朱老师说：“对不起，我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做这个。”

圆脸女孩也说道：“对不起，我也是。”

说完，两个女孩对视一眼，一起走了出去。由于共同的选择，两人对彼此有了几分好感，两人一边散步一边互相做了自我介绍。圆脸女孩叫武丽丽，今年19岁，是河南农村人，由于学习成绩一直不好，初中毕业之后就出来打工了，她做过餐厅服务员，网吧前台，房产销售等等，目前在附近一家玩具厂上班，专门给一些玩偶娃娃填充棉花。

相同的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小月说：“我以后可以叫你丽丽姐吗？”

武丽丽性格大大方方，她搂过小月的胳膊，亲热地说：“当然啦，我的小月妹妹，以后姐姐我罩着你。”

小月问：“刚刚在朱老师那里，你为什么不愿意做那个兼职呢？”

武丽丽说：“那个什么朱老师一看就不是老实人，他教我们骗学生家长，以后肯定也会骗我们，我才不上他的当。还有啊，我不想做骗人的事。”

小月开心地表示她也这么想，她又补充道：“而且拍那种视频，我总觉得以后会有什么隐患，我不想被有些认识的人看到。”

武丽丽拉着小月去了路边的一家麻辣烫店里，拿起一个小篮子放到她手上，指着柜子里的各种食材说：“小月，你想吃什么，随便拿，今天我请客，你千万不要客气。”

感受到武丽丽的豪爽和诚意，小月立刻回应道：“好嘞！”这是她第一次吃麻辣烫，她有些拘束地夹了一些生菜、海带、方便面，又夹了几个鱼豆腐，说自己拿好了。武丽丽夺过她的篮子，说：“你那么瘦，就吃这么一点儿可不行，你就该多吃些肉，你胖一些，我在你面前就不那么自卑了，哈哈……”说着又往里面加了一些培根、火腿肠和鸡肉卷。

两个篮子里的食材称重之后加在一起是48元钱。小月在心里感叹：“这真是太贵了，丽丽姐真是个大方体贴的好人，以后我挣了钱一定请她吃大餐。

麻辣烫真是太好吃了，这是小月到南京一个月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她把最后一口汤喝干净，揉着肚子说：“丽丽姐，我到南京以来，第一次吃得那么开心，能遇到你真好。我现在在肃北街的一家叫做大娘牛肉面的面馆打工，也在那里住，你可以经常找我玩。”

武丽丽说：“好，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记一下，以后方便联系。”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智能手机，还是苹果品牌的。

小月羡慕地说：“哇，丽丽姐，你真是太厉害啦，会用智能手机，用的还是最新的苹果4。我呢，还没钱买手机，过两天打算买个一两百块钱的老年机，没有手机太不方便了。”

武丽丽说：“我啊，是个妥妥的月光族，这三年挣的钱全都用来买吃的穿的，还有手机了，存款几乎为零。你别买老年机了，我把之前不用的大屏幕的按键手机送给你用。”

“不行，丽丽姐，手机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小月赶紧拒绝。

“旧手机卖了也就值个20块钱，还不如送给你，反正我也用不上。你可别跟我客气，你不要的话就是嫌弃手机是我用过的，那样我可就生气啦。”武丽丽说完故意双手叉腰佯装生气的样子。

小月赶紧说：“没有啊丽丽姐，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呢！”

武丽丽这才变回了笑嘻嘻的样子，说：“后天下午我下班早，到时候找你玩，顺便把手机拿给你。”

小月回应道：“好啊丽丽姐，我明天先去办一张电话卡。”

两人聊到很晚才各自分别回去。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离拉面馆有些远的小月选择和武丽丽一样，乘坐公交车回家。路过酒吧时，上来一个穿着短裙的长发女人，看起来二十多岁，一身的酒气，车上的乘客都有意和她拉开距离。小月看她站着摇摇晃晃，似乎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就起身把座位让给她。长发女人面无表情地看了小月一眼，没有说话，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头靠着窗户闭目养神起来。

小月没有在意，她抓紧头顶上的扶手，还在想着今天的新朋友，武丽丽。在南京这么大的城市里，能有一个聊得来的朋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