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间有味（1/1）

持续已久的天魔大战终于以魔界惨败而告终。

魔帝光夜在多方势力的围剿下身死魂灭，魔界也被封印于天尽头地底。

各界忙着重建，人间终是回到了过往的安宁。

这些消息传遍六界之时，栖音与泽雅正在人间养伤。

小柳儿开心的捧着栖音编织好的柳环，献宝一样给每个从她身边路过的人看。

阔别多时的笑声，终于回荡在了这片空间。

依然是在那棵杨柳树下，泽雅一身白衣端坐在石凳上，独自对弈。

小柳儿拿着柳环向邻里们炫耀了一圈后，见到泽雅，像是终于想起她遗漏了谁样，巴巴地跑到了他身边。

“神君，你瞧，栖音姐姐给我做的。”女娃娃软糯的话音十分可爱，就像是糯米糍粑一样。

泽雅莞尔，接过小柳儿像献宝一样递过来的柳环，仔细一瞧。又见小柳儿面带希翼，“可要我帮你带上？”

小柳儿积极的恍如鸡仔吃米样，当即点头，高声应道：“要！”

小小的人儿本就穿着一件青绿色的小襦裙，再配上清新的杨柳花环，更像是误入凡尘的仙灵，娇俏可爱。

余光瞥见栖音正走过来，小柳儿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嘴角的喜意连带着说出的话都轻快了好多，“姐姐，我好看吗？”

栖音忍俊不禁，认真地夸赞道：“好看。”

得到满意答案的女娃娃，高兴的在原地跳了跳，又想起了什么，“我给阿娘他们看看去，待会就来。”

话语声刚落，人已经跑出十几米远了。

看着如此开心的小柳儿，栖音眼底闪过复杂神色。

她复望向泽雅，杨柳树下的他又再次陷入了眼前的战局，手执棋子，自己对自己周旋对峙。

清风时不时带起他的衣角，柳絮拂过他的发丝，他浑然不觉。

就这样远远看了他良久，栖音掩下眼中的打量，方才走了过去。

“你来了。”铺一过去，泽雅便从棋盘中抬起眸来。

“嗯。”

“你来得正好，刚刚方婶经过，说外面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招呼我们出去看看。我寻思着你还未到，就叫她先走了。”

泽雅起身，把棋子一一收好。

栖音的眸光从他骨节分明的手中一闪而过，神色淡淡道：“你可以先去的。”

泽雅收拾的手一顿，听出栖音话语中的冷淡，略微侧目，却只能看到睫羽掩盖下的面容，他心下泛起犹疑，照常温声开口，“你我同伴而行，我等你是应该的。”

泽雅走近栖音，“走吧！修养了这么久，还没好好逛过外面呢！你难道不想看看这重建后的人间？”

栖音心念一动，泽雅的话倒是触动到她了，她从未游历过他界，眼下这时机确实正好。

她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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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界的时间流动不一样，当天魔之间的战事了却，人间早已过了些时节。

房屋鳞次栉比的一一坐落于大街上。此时正是清晨，街上的商贩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街边的各种吃食的香气扑面而来。街角的包子铺，蒸笼一层盖上一层，白白的大包子转瞬之间就被热气遮盖。

一旁的馄饨小摊，四张木桌上都零散的坐了几人。

孩童坐在父亲脖颈上的嬉笑，母亲挎着菜篮看向孩子的宠溺。

种种画面，总是令栖音泛起一种不真实感。

她跟着泽雅，愣愣地走在大街上。见的越多，眼中的不解则越深。

天魔大战的经历对栖音来说还历历在目，心有余悸。毕竟，她也差点死在了那。

她不解，只不过短短时间，人们怎全然忘了似的，这么快就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中去。

泽雅看出栖音的疑惑，“怎么了？”

栖音向来是个不耻下问的好学生，她把疑问简单一说。

泽雅听后，敛眸一笑。他思量片刻，忽道：“人间不比他界。神佛和仙或是妖、魔、鬼、精怪，都比人类寿命长久。凡间王朝颠覆也不过百来年时光，更何况是人。”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正因为经历过乱世，他们反而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好时光。更加要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只有这样，才能够慰藉为他们而死之人。”

栖音听闻这一段话，兀自低着头，细细思考了起来。

恰逢这时，蔚蓝的天空之上，燕子飞过。

泽雅和栖音所在的这条大街。忽的响起锣鼓的声音，远处一大批队伍正在朝这边徐徐而来。

街上的行人皆退到两侧，激动地望着那支队伍，手臂高悬，呼喊着。

本就热闹的大街，更加的人声鼎沸，万人空巷。纵使如此，还有行人从四面八方而来。

队伍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古老的祭祀乐歌仿佛从上古时代穿越而来，神秘中又带着祥和。

瞽者献曲，巫觋对舞。头戴面具，身穿黑袍时不时向天跪拜祈祷。

栖音还在后面的队伍中看到了方婶和小叶小柳儿姐妹。小柳儿头上的杨柳花环还戴着，笑得都快见牙不见眼了。

哪知她突然睁大双眼，一双水眸盈盈对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显然是看到他们二人了。

小柳儿开心的朝他们挥了挥手，又是拍了拍身边的母亲和姐姐，示意他们看过来。

一时之间，三张笑得嘴都要扬到耳朵后的脸庞就这么直直射到了栖音的脑海中，久久不能忘怀。

她也被这张扬且热烈的笑意感染到，栖音终于扬起了生平以来的第一抹真情实感的笑容。

蓝衣姑娘展颜一笑，眼角眉梢处都似带上了暖意，笑容如夏日荷塘中的初荷，一一风荷举。

“他们在为牺牲的将士以及无辜死去的人们祈福。”泽雅轻声细语诉说的声音，穿过重重人海，如昆山玉碎击荡在栖音的耳旁。

栖音微睁双眸，面带讶色的朝他看去。

队伍越发壮大，栖音在人群裹挟之下，不得已跟着他们前进。

慌乱之际，栖音忽的觉察到自己的右手正被人握住。

她心念一动，望向猜测之人，便见泽雅在万人之中拉住她的手，朝她歉意一笑。

他眼中泛起的柔光犹如岸边垂散着的低柳，风起时即搅碎了一池春水。

不知是日头太烈，还是人太多导致她出现了幻觉。

栖音霎时觉得心脏处如被雷击，猝不及防就落入了池中。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渐渐随着祭祀队伍远去。

栖音和泽雅有意落在后头，街上空旷了不少。

二人望着远去的队伍，烟火气在上空齐聚着，泽雅忽对栖音道：

“看，这便是人间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