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马盼盼篇·过往（1/1）

又是一年春好处，今年的江南却不是一个好年景，这一年是永平十三年。东方的义军起义之势已经是如火如荼。曾经远离临安京城还可保存一夕安乐的江南之地也终究是避无可避的遭受了战火的侵袭。可即使是在战火连天中这样的一个消息还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江南传播了开来。

江南富商裴家出了一件大事。裴家少爷死了。其实在这样的一个乱世，死一个人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本是不值得如此大惊小怪的，这件事之所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因为裴少爷的死因。他是死在自己夫人的手里的。名门苏家之女苏云溪弑夫之事在江南传得沸沸扬扬。

此时，一个阴暗狭窄闭塞的牢房里，粗布荆钗的女子紧紧闭着双眼。发出几声奇怪的轻笑。

“哈哈哈。”轻笑逐渐变得癫狂。进而演变为疯狂的大笑：“裴淮济，你可真是自作自受。啊哈哈哈。”此时的她哪里还是之前端庄娴雅的大家夫人。可是即使现下已经沦为阶下囚。但对于杀掉裴淮济这件事情苏云溪没有丝毫的后悔。

“都成这样了，还嘴硬呢？”空寂的牢房中突然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谁？是谁？”苏云溪神经质的转动着身体。希望能够把声音的主人给找出来。也许是因为失去视力的原因，苏云溪在声音这一方面变得十分敏感。仅凭借着这一句简单的话，她就已经猜到了声音的主人是谁。是一个她无比痛恨之人。自己能有今天全是拜她所赐。

“谢檀霞！”苏云溪尖厉的叫声如同泣血：“怎么是你，为什么是你，怪你，都怪你。”

牢门外。一身绿衣的谢檀霞安静的站着，就这么看着逐渐陷入癫狂的苏云溪，脸上的神色充满嘲讽。

“我来送夫人最后一程。”等到苏云溪逐渐平静下来，谢檀霞这才幽幽开口：“苏云溪，一路走好。”

“你到底是谁，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我！”此时的苏云溪已经放下了所有生的打算，此时的她只想知道一个原因。

“无冤无仇？”听着苏云溪的话，谢檀霞忽的笑出了声，道：“那醉韵楼的暮汾，你买凶杀人的时候，放火烧楼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与你又有何仇？”

“她不知廉耻引诱我的夫君，又怎会无冤无仇。”苏云溪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可她的解释却被谢檀霞直接打断了。

“你明明知道。知道是你的夫君自己先主动，知道这一切都与暮汾无关，你明明很清楚你与裴淮济情淡是因为你的夫君本就是一个见异思迁之人，况且……”谢檀霞微微一笑道：“你伤我朋友，我们之间又怎会无冤无仇。”

“她活该！”苏云溪笑道：“这都是她自找的。谢檀霞，你告诉我，暮汾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时候的苏云溪什么都不求，她只想知道知道这样一个问题的答案。

“前朝名妓马盼盼。她没有父母，亦没有名性。自她有记忆以来就一直生活在妓院，是由楼里的妈妈养大的。后来她渐渐长大，及笄后就随了楼里妈妈的姓，改姓马，而盼盼则是妈妈为她取的，随的就是史书中有名的妓子关盼盼。可惜她不是关盼盼，前生结局很不好，作为妓女被凌辱至死，而暮汾是她死去后的灵魂所化。”谢檀霞开始开口解释暮汾的前世今生。这些还是当初在赠予暮汾红纱灯之时她用引魂香所看到的，属于马盼盼的过往。其实她本不用和苏云溪解释这么多的，终究是到了最后她不愿意让苏云溪带着一腔的疑惑而离开世间

“暮汾行事八分与马盼盼相同，不过她从未倾心于任何人，任何事，不过是游戏人间罢了。”

“生前为妓子，死后还要当妓子，真真是天生下贱。”见完苏云溪呸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哪里，苏小姐金尊玉贵，不也沦落到这个下场了吗？姑娘作贱自己的程度也是不遑多让。”谢檀霞似乎对苏云溪的看法并不认同。开口就是直接嘲讽。生前的马盼盼做什么并不是她所能够选择的。若非是生活所迫，这世间哪有人真的会愿意自甘堕落做这种事情。至于死后，那人死万事空，做什么又有什么紧要的。

“她不也死了吗？”苏云溪轻松的说：“不论我的结局是什么，她也是彻彻底底是被除掉了。”

“美艳绝伦。她的皮相就是她最大的罪恶。”

苏云溪最后说道。

“生来美丽便是错吗？你为何不怨见异思迁的夫君，恨盲婚哑嫁的父亲。你抗争不了他们，便将一腔怨恨悉数倾斜在一个与你从未蒙面的陌生女人。”谢檀霞有些生气的回复道：“罢了，今日是我多此一举了。你好自为之。”说完这句话谢檀霞丝毫不在意牢房里还在怒气冲冲的苏云溪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离开前，她靠近了苏云溪贴着她的耳朵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就这一句话让苏云溪直接呆在了当场。之前势在必得的笑容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暮汾，谢檀霞，我诅咒你们。你们必定不得善终。”苏云溪声嘶力竭的用怒吼的声音说出了这一句诅咒。

“不得善终吗？”尚未走出门去的谢檀霞听到了这最后的一句诅咒，不屑一顾。她们的善终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她们，从来不配得到救赎。当然苏云溪也不配。

西南，丝绸之路，敦煌。风沙中的城市风景与江南的大不相同。且由于黄沙漫天，敦煌城还未受到来自战火的侵袭。敦煌城中有一家新开的酒肆。酒肆年轻的老板娘酿得一手好酒，不出三月，这位老板娘便成了一个极为有名且神秘的人物。孤身一人来敦煌，敦煌众人皆在猜测她到底从何而来。当然也不是没人去问过老板娘，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只会饮下一口酒，对着宾客笑笑道：“我吗？我来自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