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盖（1/1）
次日凌晨，天还黑着，手机突然一阵作响，我拿起手机，贴近耳朵。
“喂……哪位？”
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老鼠呼叫野猫，收到请回答，老鼠呼叫野猫，收到请回答。”
我把手机离远，强光刺的我眼睛微眯。原来是妹妹打来的微信语音。
“你是不是有啥大病！大半夜的抽什么风！”
小妹很诧异，有些生气。
“嗳……不对呀臭屁涛，是你说今天早晨要早走的呀，你又骗我？”
我拍了一下额头，突然想起，今天要早起进山的。
但是她竟然打电话炸我，这很让我气愤。
“我说的是早晨，又不是凌晨，你看，现在才4点半，还早呢先睡了。”
说完果断挂断继续睡……
大概一分钟后，我房内突然一阵噼里啪啦作响，吓得我浑身一激灵，接着就闻到一股恶臭呛的我眼泪横流。
我抱着被子冲出房门，客厅灯亮着，只见妹妹房门虚掩，她躲在门后偷看。
“李海燕你是不是找揍了”
我的拖鞋还没抛出，父亲严厉的声音传出来。
“你们两个，再胡闹，就都老实儿在家待着吧！”
父亲的严教，我兄妹俩都知道后果，两人同时“嘘”了一声安静下来。
我轻着脚，过去把她从门后拎出来。
“你刚才扔了几个？”
妹妹摊开手数了数剩余的臭屁弹。
“就扔了十来个儿。”
“啥！还就十来个儿！你想要人命吗？”
“嘘……哥你小点声呀，吵到爸，你就死定了。”
我压低声音，凑近她。
“海燕，现在我要强调一下纪律，咱这次好歹也算是探险活动，麻烦你，当个正事儿，在这么胡闹，早晚出事。”
“行了，行了，我知道啦，咱这不是还没出发呢嘛 。”
她突然掏出手机拿给我看。
“来，对表。”
“额……什……什么？”
她有些不耐烦。
“对表呀！是你说要当回事的，快点别磨叽。”
我扯了扯自己的睡衣。
“我……我手机在屋里。”
“哦，那好吧，现在是凌晨4点51分给你9分钟时间整装，5点准时出来吃饭，这是我们在家里的最后一餐，比较丰盛，过时不候。”
“啥最后一餐，听着就不吉祥。你这是闹哪出，弄的的跟紧急集合似的。”
小妹扬了扬手机。
“你还有7分钟。”
说完她自顾去了厨房。
“我去，这么快”
我转身回屋收拾……
等我再出来时，小妹已经坐在餐桌上大吃了。
我走过去，一下子被雷到。
“你……你管这叫丰盛？”
小妹敲了敲泡面桶，打了个嗝。
“嗝……桶的，有档次。”
我们简单吃过饭，正式出发。
路线很明确，按照父亲所说，我们过西河口，往北，圆蛋山方向。
妹妹可能是初次，在深冬的早晨进山，显得新奇，不停的左突右跳的拍照留影。
她攀上一处石台，指着远处。
“哥！你快看，你快看！好美呀。”
我回身眺望，东方远山深处，正有一抹赤红映出山头。
或许是心境不同，我并没有感受到，妹妹所说的美。
天边的几朵乌絮，映着这抹赤红，好似呲开犬牙的血口，让我心神不宁。
“燕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谚语？”
“啊？哥你说什么？”
我盯着东方的朝霞一字一顿的说。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啊！哥。你是说要下雨？不对不对，是要下雪？”
“嗯……谁知道呢，行了，走吧我们干点正事去。”
小妹几步跟上。
“正事？什么正事呀？”
我从衣兜里拿出两个大塑料袋，递给她一个。
“我们去挖些冻土豆。”
“冻土豆？什么鬼？”
我敲了她脑壳一下。
“什么什么鬼？就你，这智商。冻土豆就是冻了的土豆嘛。”
“哥，不是我说你，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冻土豆到底能干什么用的？”
我耐心解释……
“冻土豆当然是用来吃的，而且还很好吃，味道有点甜，口感吃起来有点像……像那个……有点像那什么，你知道吧？”
“哦……”她恍然大悟。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完全糊涂了。”
我有些尴尬，也难怪，这种东西她们这代人哪有机会吃的到。
“行了行了，跟着我去挖就行了，到时候有的吃。”
我们顺着大路往前，攀上一处土豆地。
“你来看，像这种地表有一层深颜色的土壳的，下面一定埋着土豆。”
我展开折叠铲，一铲子下去，就挖出一个不大的冻土豆。
“小是小了点，这都人家收完丢掉的，估计也没有大的了。你去找吧，我来挖。”
当太阳越出山头，我们的两个袋子也基本装完。
我直起腰，望向还在找土豆的妹妹。
“喂！燕儿！我们该走了。”
妹妹抬起头回应……
“知道啦，这就来。”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按照计算，时间还是比较充裕。
我们各自收拾好继续上路……
圆蛋山，是北坡的一处石头山，形如鸡蛋，故此得名。
由于土层浅，只长了些杂草。到了冬天就更显突兀，形如掉了发的地中海。想攀至其上，万不可能。
我们的路线是，从圆蛋山东，绕至北坡山梁，再由山梁，绕至西坡。距离几乎远了三分之一。
原本近在咫尺的圆蛋山，我们竟然走了近三个小时。
妹妹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手搭在我肩膀上大喘。
“哥……你猜那话儿怎么说来着？”
我一脚踏在石头上，长出一口气。
“说什么？”
“嗯……这个就叫望山跑死马对吧？”
我掏出支烟点上，深吸了一口。
“嘶……甭说马了，你哥我本人都快死透了，你是不是后悔跟我进山了？”
她努力摆了摆手。
“没事，等我休息一会就不后悔啦。”
“现在还不能休息，等我抽完这袋烟，咱得继续，等上了山梁再休。”
“啊？不……不要吧？”
我踩灭烟蒂，拖着小妹继续向东。
转过东侧的山脊，眼前的路已窄的只能容下两只脚。
此时我们的左侧是陡峭的山壁，右手边一步的距离就是断崖。
原本断崖之下，是条小溪。几年的少雨，或已干涸或已转入地下，露出卵石河滩。
“燕儿，千万小心，这要是掉下去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哥，你可别说话了，我现在腿都是麻的，咱什么时候能休息一下嘛。”
我刚翻过一处高岗，愣在那里。
“不用什么时候了，现在就可以休息了，你快过来看看。”
小妹紧跟几步……
“看什么呀？”
我指着前面泛着白光的地方。
“我们过不去了。”
小妹突然想起了什么，拍着额头很是沮丧。
“哥，我才想起来，这山腰处，有个小泉眼的，没想到，一到冬天竟然蔓延出这么大一处冰盖。”
我们走近察看，冰盖直蔓延至崖下，形成冰瀑布，刚好阻断我们的去路。
我仔细估计了一下冰盖的宽度，有些棘手。
“这得有三十多米，还是个斜坡，没法过呀。”
小妹仰头望了望左侧的山壁。
“哥，你说我们可不可以爬上去，绕过冰盖。”
我点点头……
“行，你上吧我给你加油。”
小妹尴尬一笑……
“嘿嘿嘿……太陡了我上不去。”
“唉，还是想想别的出路吧。”
我们停在路边石台上思索着，过了好一会，妹妹突然起身。
“哥，我想到了个出路，你要不要听听。”
“啥？”
妹妹指着来路。
“回家。”
“出息，我让你想出路，不是想退路，遇到这点困难就退缩了？”
妹妹沮丧的，一屁股坐回石台。
“那你说能有啥办法嘛，咱也没穿钉鞋，脚底板也没抹胶水，这么滑怎么过嘛？”
原本觉得准备的够充分，岂料才出家门口就被拦住。
“唉，钉鞋现在可没地方找，脚底抹胶水就更……”
话说一半，大脑顿了一下，好像想到什么。
“哥，你咋了？想拉屎？”
“去去去，别打岔，我好像想到了个办法”
我从背包中拿出一瓶矿泉水，先打开自己灌了个透心凉。
然后走到冰盖前，倒一些在冰盖上，双脚踏上去。继续走了两步，脚底发出“嘎哒嘎哒”的声音。
妹妹一脸惊奇。
“哥，你这脚底真抹了胶水呀。”
我从冰盖上走下来。
“什么呀。这都不懂，很简单的原理。”
我把余下的半瓶水递给妹妹。
“别浪费先解解渴。”
然后解释道:“冰面冷，滴水成冰，但是我倒的水多，就没那么快，脚踩上去就会粘满一层水，再接触冰面时鞋底的水会瞬间凝结，这样就好似抹了胶水，不会打滑。”
妹妹喝了口冰水冷的打颤，勉强点点头。
“哥，这真能行吗？看着咋这么不靠谱呢。”
“嗯……所以我要试一试，关键是要不停的洒水，脚还得踩的准，你先看着就行了。”
我扎紧背包，检查了一下挂在侧面的绳子和折叠铲，确保不会在过程中掉落，这才重新拿了瓶矿泉水踏上冰盖。
期间我走的很小心也很稳，为确保万无一失，我甚至每三步就会洒一些水粘在脚下。
眼看三十多米的距离就要走尽，状况还是发生了。
可能我脚底粘水过少，也可能脚底结冰过厚。下一步刚触到冰面，就发生侧滑。
整个身体向后躺倒，手中的水瓶先抛飞出去。站在原地的妹妹“啊！”的大叫出声。
“哥！”
我顾不得回应，情急之下，迅速转身，改躺为卧，人，就完全趴在了冰面上。
也好在我应对得当，这一趴，正增大了与冰盖的接触面积，只滑出半米就稳了下来，堪堪停在断崖边。
我身体紧贴冰面，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背上全是冷汗。
远处的妹妹， 见我位置危险，情急之下就要过来救援。
“哥，你坚持住，我来救你。”
我赶忙急声阻止……
“别，别过来，呆在原地，我自己可以。”
我试着移动身体，马上就感觉着力不足，整个人又滑出一步。
妹妹再次尖叫出声。
“哥，你千万不要再乱动了，我这就打电话叫爸他们来救你。”
我一阵无奈……
“别打电话了，来不及的，我坚持不了那么久的，燕儿，你别急安静点，我自己想想办法。”
现在身上能用到的工具只有折叠铲。我轻着动作，慢慢将绳子取下放在靠近路面的地方。
再将折叠铲拿在手里，想着是否可以依靠铲刃的锋锐，刨进冰面，做个着力点，事实却没那么简单。我目前的状态根本没办法用力。
曾经有个国外的名人说过，要想逃脱，就必须留下点什么。
“唉，看来今天必须的留下点东西了。”
我小心翼翼的退掉背包的背带，然后深呼吸，在抛出背包的同时，大喝一声“起！”我一脚蹬在背包之上。
“砰”的一声，背包飞至崖下，与此同时我终于借力弹起，用力将折叠铲插在冰面上。
“好！哥你太厉害了！”
远处的妹妹见我挂在冰面上，脱离险境，高兴的跳脚。
有了着力点，我也不再迟疑，一鼓作气，爬上路面。
我坐在路边大喘着……
“燕儿，咋样，我说我可以自救的吧”
妹妹心有余悸。
“你这也太疯狂了，可别有下次了。那我怎么办？”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你好办。”
说着我将绳子展开，一头缠在自己胳膊上，另一头抛给她。
“接着，把绳子系在腰上，我拉你过来。”
冰面很滑，我并没费多大力气就将妹妹拉了过来。
妹妹探着头，望向崖下。
“可惜了那一背包的好吃的，在家你还不让我吃，真是浪费。”
我拍了拍她的背。
“行了，不是还有你这一背包嘛，再说还有冻土豆，我们两个人足够了。”
我指着远处山梁上的一处平台。
“那里避风，我们去那里，休息顺便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