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收音机(1/1)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我的脸上。
没想到一觉睡到天亮,真的太累了。
我刚想让我妈先别拉我窗帘,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声音也阻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好像除了眼球能动,其他的地方都跟灌了铅一样,越来越重。
“这是什么情况?”
“鬼压床吗?”
这倒是没什么可怕的。记得有个博主说遇到这个情况,最重要的是放松,然后沉浸在压迫感中,慢慢享受过程,然后……
然后我就觉得越来越不妥当,渐渐的竟然开始喘不过气了。
“我靠,情况不大对头呀,是哪个孙子出的教程,这不坑我嘛。”
我想挣扎,却根本不能动作。
慌乱间……眼前白光突然加剧,直激的我眼泪横流,泪光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黑影。
我眨动眼睛,想看清。发现黑影在逐渐靠近。
有点熟悉,还有点亲切,和刚才那种急剧压迫的感觉完全不同,就是这黑影……
太黑了,没见过,不是很熟。
“博......涛......”
哎吆,能说话,还知道我的名字,好生奇怪呀。
“额……是我呀,你是谁呀?怎么这么黑呀?”
“博......涛......”
声音幽幽的,但他没理我,还是叫我的名字。
“是我!你有事说呗,一会我醒了啊……”
我竟然意识到我在做梦,这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可能是听故事听的。
一阵安静,我死盯着黑影,也看不清它到底有什么动作。
难不成是个聋子?要不然我再喊两嗓子?
突然,一声暴喝:“快走,快离开这里......”
声音大的,我感觉我满耳都是嗡鸣,吓得我心脏险些骤停。
我生斥责:“你这人怎么一惊一乍的,离开?离开哪里呀?离家出走啊?”
一阵寂静以后,他声音渐缓的说道:“离开这里......你承受不起呀......”
声音中颇有一种苦口婆心的意味。
“我承受不起什么,你是谁,你又知道什么?”
这个声音让我逐渐感到不适,甚至开始不安。但他依然不与我对话,开始继续靠近我。
“离开!这里!”
嘶吼般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惊的我汗毛根根倒竖,浑身颤抖。
接着一张凄惨无比的大脸出现在眼前,双眼紧闭,七窍流血,看着特别瘆人,以我的胆识竟然不敢直视。
仔细再一辨认,我就哭了,妈的,开玩笑的吧,这竟然是我自己的脸,我这是怎么搞的,混成这副鬼样子,这也太惨了吧。
更令我惊骇的是,头颅之下空空如也,并没有链接在躯干上。
哎吆我的妈呀,我真是苦呀。
我这分明是死啦,头都被人割了下来,正被这个庞大的黑影拎在手里,然后缓缓的往我面前递。
“别……别过来,我……我不看……啊!救命呀……”
一声惨叫,我猛睁开双眼……眼前雾蒙蒙的。
我缓了一缓,正要起身时,头顶倒挂着一张脸,长长的头发扫在我的脸上。
“何方妖孽?”
我抄起枕头顺势一砸……
“哎呦,臭屁涛,你干嘛呀?”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我妹。
“海燕呀,你长点儿心吧,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我长舒一口气。
海燕,是我妹妹。按照老话,她属于是我爸妈老来得女,所以她还小,我通常不和她一般计较。
“我刚刚怎么也叫不醒你,你看起来好像在吃屎,正想给你来点刺激的。”小妹示意手里端着的一杯凉水。
“嗯,漂亮!”我比了个大拇指“那你挨这一枕头……就算是报应吧。”
小妹“切”了一声转身要走。
“等会儿,”我叫住她“咱妈呢?”我叫住她。
“去大娘家说话了。”
“嗷,嗯......那爸呢?”我又问。
“去大娘家说话了。”
“你......我真是服了,和你说话真费劲,去吧,出去该干嘛干嘛吧。”
说着我准备继续睡一会。
小妹这时却不走了,可怜兮兮的说道:“哥,我还没吃饭,好饿呀……”
按照以往,我知道她是在装可怜,估计下一步就要坑我钱了,不过今天我没打算给。
我坐起身思索一下:“等着哥给你做大餐。”
半小时后……
两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就好了。
我一边吃着面,一边不经意地聊起昨天大姐中邪的事。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小妹毕竟比我在村里待得久,应该能问出点儿什么。
“嗳,我可不是八卦,这是好奇,好奇而已。”我强调。
小妹皮笑肉不笑,搅动着碗里的面,答非所问。
“你做的大餐?就这?”
“嗯,”我吐噜着面,敲了敲面桶“桶的,有档次。”
“拉倒吧,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她放下泡面去了厨房。
所以说,她这纯属惯的没边,不吃正好,我一个人两桶刚好吃饱。
我将她的那碗倒进我的碗里,一顿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
站起身刚要回屋,小妹从厨房出来,碗里端着什么,边走边说。
“对了,哥,三叔说你醒了就去他家吃饭,炖了排骨和鱼。”
说完略过我,又走回厨房了。
我打了个饱嗝,顶着一口气往下咽。这要不是我亲妈生的,她早就灰飞烟灭了。
忍了……
我穿好衣服出门。北方的冬季天短且寒冷。刚刚走出家门,迎面一阵寒风,刺的我脸颊生疼,加上晦暗如墨的夜,还有那几点晚灯,犹如奔赴黄泉的路,让我不自觉又想起了梦中的那张脸......
不会认错的,我看的真真的,那确实是我的脸。
关于梦,我略有了解,完全是人的潜意识,形成的记忆碎片,难道我的潜意识再提醒我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算了还是不要想太多,我更感兴趣三叔的故事。
据我了解,三叔并不是非,平日里极少会扯别人家的闲话。
早上扯了这一堆闲话,不像三叔的性格,他应该有什么话想说,但又很顾虑。
就是一些怪力乱神的鬼故事而已,一说一乐,有啥好顾虑的呢?这让我这个好奇心极重的人怎么能忍得了。
我怀着满腹疑问推开了三叔家的房门。
屋里亮着灯,很安静。我环顾四周,发现三叔仰倒在炕边,一动不动,似没了呼吸。
“三叔......三叔......快醒醒,你怎么了?”我一个纵越跳上炕,边大叫边拼命的摇着。
“哎......哎......我说……你个臭小子,吃错药了吧你,骨头要被你摇散架了。”
“啊,三叔你没事呀,我还以为你没了。”我一个闪身躲过三叔的暗器——拖鞋,一只手接住三叔奋力的一记笤帚旮瘩。
“三叔您老息怒,我这纯属失误,失误呀。”经过一番闪转腾挪终于我也被揍了,三叔也消气了。
“唉,也待不了几天啦,算了。”三叔摆了摆手。
我放下架势安慰道:“看您说的我这不才回来嘛,过完年才走呢。”
“哼!你懂什么?”三叔余气未消坐在那里。
“来三叔,我给你点上。”说着我从炕边拿起早上被三叔劫走的的半盒华子,就要点烟。谁料这糟老头子手挺快,一把夺过,转身放在背后。
“你小子少献殷勤,这是我的。”
我一脸委屈:“三叔您可太狠了,我才抽了一支。”
“少废话,叫你来吃饭怎么没来。”三叔转移话题。
“唉,这小孩没娘说来可能话有点长呀,所以不说也罢。怎么家里就您一个人呢,这么安静,搞得我预判失误呀,我三婶她们呢?”
“去你大娘家说话了。”三叔叹气的说。
“咦,好熟的一句话。”
“什么?”三叔问。
“奥没啥,差点忘了来干嘛了,三叔早上你说我们这村子......
我就是特别好奇来听你讲故事的。”我凑近三叔小声的说道。
“小子我可告诉你,这听故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懂吗?”
“知道,知道,酒肉都有都有。”我谄媚。
“你也就知道酒肉,不废话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咱们村以前叫什么名字,有多少户人家?”三叔问。
“三叔咱别卖关子,你说我听。”
三叔给了我一个白眼,继续说。
“在你爷爷那一辈的时候咱们村不在这个地方。从西河口的小路往山里走大概有四十里左右,那里有座石头山,形似龙头。”
“龙头山这个知道。”我抢答到。
“对,不过现在嘛只剩个石砬子戳在那了。我们村以前就在那山后,这也是龙头村的由来。后来发生了些事情才在搬来这里。”
“你爷爷也是在临终前才讲了关于龙头村的一些故事。”说着三叔陷入了回忆中。
爷爷本名李生,祖籍山东,因连年饥荒,不得已举家逃难。
那个时候爷爷年纪尚轻,只能跟着大部队走,人越走越少,不少人掉队了,饿死冻死的也不少。
爷爷的几个弟兄姐妹,也都走散了。行至最后,父母也没能熬过长途劳顿,不幸离世。
爷爷只得靠着沿街乞讨过活,辗转多地依旧没能找到安身之处。
这一日,行至龙头山脚下。连日来的饥饿以及偶感风寒,使得脚力虚浮,一个不慎跌入路边的排水沟中,再想起身,却发觉头晕目眩。
此时历经诸多劫难的爷爷,已经要放弃求生了。
这段时间的跋涉已经耗光了他的所有的精力,本来指望能够找到一个村子,哪怕是赖着,也要留下来给自己找条生计,没想到却倒在这荒草路边。
“死就死吧,这样也好,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想着爷爷渐渐失去了意识。
是指望,爷爷这倒,就见了亲生爹娘。
好巧不巧,龙头村的姜家父子刚好下山省亲回来。
路遇有人晕倒,姜老头也不含糊,跳下排水沟,先探了探鼻子,道:“还有救,益民背上他一起回村。”
姜益民一脸嫌弃道:“老爹,咱别多管闲事了,弄回去不是又多了个吃饭的嘛。”
“你懂什么,有了这个人咱们龙头村的局算是稳住了。”姜老头训斥道。
姜益民恍然大悟:“奥......我懂了,老爹你是说......”
“闭嘴!赶快背人。”姜老头打断了儿子接下来的话。
昏迷的人其实有时候是能够感知到外界的,爷爷在有人探他鼻吸时,就已经有了意识,所以刚刚两父子的对话,他是听了个大概,知道这对父子救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现在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能活命怎么都成。
而后的几天,经过细心的调养,爷爷大难不死,谢过两父子救命之恩。
姜老头嘱咐儿子姜益民,带着爷爷去安排住处。
爷爷当时没有行李,手里只抱着姜老头给他的旧衣服,跟在姜益民的后面。
两人年纪相仿,姜益民又不是安静的性子。喜欢与人聊天,于是就边走边闲聊。
“李生是吧,你既然来了我们村,就要把这里当成家,也要知道这里的一些事情,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村叫龙头村吗?”
爷爷一脸迷茫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明所以。
姜益民自说自话:“我给你说,这龙头村相传,山底下有条能行风布雨的妖龙,由于不是善类,被大能镇压了,这个村子本就是个大阵,这里的人都是守阵人的后代。相传谁要是离开了,就会意外身死。”
姜益民回头一看。见爷爷并没有太大反应。
于是继续说:“你看这村子这么偏僻,人也不多,还特别穷,竟然没一个人离开,不是大家不想走,实在是会出大事。”
其实姜益民说的这些话,摆明了是用了一剂“拴马桩 ”生怕我爷爷离开这里,不过等明白了,都是后话了。
姜益民停下脚步,指了指眼前的房舍。
“李兄弟,你就住二街第二户,咱村一共二十七户,三条街,以后你自己慢慢走动。”
然后凑近爷爷神神秘秘的说:“你住的这户是死去的刘老太太的,她一个人,死了就没人了,放心住。”
“还有”他又指了指靠西的院子略带恐吓的说“西边那户是我家的空房子,你可以把你院里的东西放西边的厢房去,但是正房不是你住的地方,别靠近,知道吗!”
爷爷被他的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搞的一头雾水,实在摸不着头脑。只能不停的点头答应。
爷爷一路逃难,好不容易有了住的地方,自然不会再想着离开,更加知道天底下不可能有白吃白住的道理。
于是再次跪谢说:“姜大哥,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我有力气,有什么活是我能做的你尽管派给我,我只要口饭吃就行。”
“嗳,别呀,兄弟快起来。”姜益民赶紧搀起爷爷。“你住着就行,我刚才说的话你当回事,但是也别想太多,有事我会叫你的。”说完拍了拍爷爷的肩膀就走了。
在村里的日子还算安宁,爷爷平日就在姜家做活,但是派给他的活不多也不重,有空就在村里逛逛,看到哪家缺人就搭把手。
倒也不是没有疑惑,姜家这样相当于白养了一个人,村里的人也很友好,但是从来不多问他的事情,对他的态度相当自然。
这和一路逃亡见到的人性截然不同,使这个村子透着古怪。
爷爷那时候还是年纪太小了,经事不多,对此也并无过多深思,只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吧,如果真有卖命的事,赴汤蹈火就是了。
转眼,爷爷住进村子半年有余。
初夏,一天傍晚。
马道深处,出现了一队人影,向村子走来。
那是卖货的马队,那个年代交通不便,一些小商贩,多以推车担担儿或者好一点的就是用骡马驮运一些日杂,去到一些偏远山村以物易物。
但今天的马队来的不是时候,一般来村子卖货多是中午或早上,天色这么晚,怕是要住在村子里了。
姜老头在村子里很有威望,辈分也高,带着村中老小,等在村口。
“喂......来的是哪支马队?”姜老头眺望了半天看着陌生的很。
确实是卖货的马队没错,但不是之前的任何一支,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
几个人走近才应道:“大叔呀,我们是卖旧货的,第一次来,敢问大叔,这附近还有人家吗?”
“嗷,难怪看着面生,再远的人家你们今晚上应该是到不了了,得有四五十里呢。”
姜老头知道卖货的难得来一次,就想着留下他们:“我看你们就先住下,明天再走,正好我们村里缺盐少糖的,补补货你们也做做买卖不是。”
几人交头接耳一番,领头那人搭话道:“那敢情好,那就谢谢您老人家了,还劳烦您安排一下我这几口牲口。”
“不打紧,村西头有个大院子空着。”
姜老头带着一众村民,连同马队都进来大院
马队带的主要是些旧物,但看上去,多是些农村不常见的高级货,比如电视机、电子表之类。
其中有一台精致的收音机引起了在场所有村民的关注。
当时谁家要是能有个话匣子,可能相当于现在家里有个私人影院。
此物一出议论纷纷,众人都在讨论这东西的价值。
姜益民派头十足的说:“这个,我们家要了,你们都别惦记啦。”
说着就拿在手里扭头压低声音对姜老头说“老爹,这东西出现了,我们必须……”
话说一半姜老头一个眼神,示意他别声张。
然后接过收音机,转身问马队领头的:“哎……我说领头的,这东西我要了,你开价吧,不嫌贵。”
姜老头的意思是,想用重金买下,少一些麻烦。
不料想那领头的,看到姜老头手里拿着的收音机,先是眼神一惊,接着一把抢过收音机。
讪笑着说:“老……老人家,这……这个可卖不了,这个它……它……”
领头的,它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此时姜益民,脸色阴沉如水,隐隐露出杀意。
姜老头,暗处拍了拍他的拳头,示意别轻举妄动,转头对众人说道:“哎……我说,这天色都不早了,咱们差不多得了,都各回各家,有事明天说,也让马队的,好好休息。”
说完,紧拉了一下姜益民,扭头就走。
之后众人散去,爷爷也回自己屋休息,院子里只剩马队的人,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