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不遮不掩（1/1）

我携着沈如秋来到二进院，眼瞧着就到沈家小院，宏生猛然抬头见到我，小眼珠一转，回身看了一眼兴旺嫂子，便快步跑至主屋门前，与正从主屋出来的王妈妈撞了个正着，王妈妈被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站稳后张嘴开骂：

“小兔崽子，跑什么跑，你当这是你们村呢，你这是撞到我，要是撞到夫人就得打死你！兴旺媳妇，也不管管你家这个崽子，这新来之人就是没礼数，你们大少夫人也是年轻，被你们蒙了眼，当你们都是利索人呢。”

王妈妈的叫骂声引出了主屋的张氏，极为不耐的道：

“王妈妈，眼下还是在李家，不要声张，等以后咱们有了自己的家，再收拾也不迟。”

我握着沈如秋的手，明显感到微凉，她正欲开口，被我用力握了一下，止住了她的话。

夏芝从小厨房跑出来，见兴旺嫂子直接跑到张氏面前，跪了下来，连连赔罪道：

“夫人息怒，宏生还小，奴婢自会好好教导，都是奴婢的错。”

宏生见他娘跪下，忙跑到她身边也跪了下来。

张氏轻蔑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母子，冷声道：

“自是你的错，你们都这个年岁了，卖身为奴，滑头得很，唉……这姗儿啊，没比我家秋儿年长多少，你们是看她好糊弄罢了，等我们秋儿为这李家的二少夫人，有我这个当娘的在，定是能为我的女儿出招好好治治你们这些个滑溜的性子。”

我眉心收紧，便听得兴旺嫂子质问宏生为何要跑，宏生委屈的回头望着我的方向，怯生生的道：

“奴才是看到大少夫人和小姐过来了，想着去禀告夫人，结果，没看到王妈妈出来，才不小心撞上的。”

小院众人闻言向我们的方向望过来，我牵着沈如秋的手，缓步走了过去，张氏惊得眼睛瞪得老大，王妈妈也眼神躲闪，还不忘拉了拉张氏的衣角；

我抬头望着天，申时末，马上要到酉时了，说话间，南贵与沈之全就要归家；

我笑盈盈的上前，只微福身，便道：

“沈夫人，秋儿下午寻我闲话了几句，我正好也要来正厅，便送她回来。”

张氏微一蹙眉，忙笑道：

“姗儿啊，怎么与婶婶生分了呢，唤我沈夫人了，呵呵，自今日起咱们可是亲上加亲了。”

我并没有接话，脸上的笑意渐缓，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兴旺嫂子，又看了一眼委屈巴拉的宏生，再抬眸，对上张氏，嘴里却是唤道：

“来人，去把兴旺喊过来。”

只听得有人应声，便跑去了，张氏忙道：

“姗儿啊，哎呀，别去喊了，小孩子嘛，活蹦乱跳的，无碍。”

我嘴角勾起，眼底无笑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张氏，身后柱子已搬过椅子：

“大少夫人，您请坐。”

金平上前扶着我坐下，兴旺便急火火的跑过来，瞧着自家媳妇和儿子跪在地上，便到我身前就要下跪，我轻咳一声，李妈妈喝斥：

“你们都忘了，大少夫人最不喜人跪着。”

李妈妈这句话，在场之人都明了兴旺母子跪得何人了。

兴旺忙道：

“是奴才失了礼数，大少夫人，是唤奴才来教训妻儿吗？”

我冷声道：

“兴旺，带着你妻儿离开沈家院子，自今日起，宏生去门房呆着，你媳妇去小雪哪里领换洗的差事，月银减半，直至二少爷成亲后，我再定夺。”

兴旺忙应声，将媳妇儿子拉起来，三口人给我施一礼，便退出了沈家小院。

张氏一惊，忙道：

“姗儿啊，不用如此，就是一点小事，婶婶知道，你这是为婶婶出气呢，可也不能如此为难下人。”

我抬眸迎向张氏，问道：

“沈夫人说我为难下人？呵呵，刚刚明明是您身边的王妈妈数落我年轻不懂管家，您又指责他们滑头，也说过我年轻好糊弄，等日后秋儿管家时您定会帮衬着一二；我今日若不拿出点大少夫人的款来，来日岂不是要让沈夫人您受累嘛，这可是万万使不得，李家若大的家业，我这大少夫人撑不住，要让沈夫人操心，传入外人耳中，岂不是打我公公的脸，我相公从京城回来第一时间就会休了我；当家主母，连个家中下人都管理不好，还不如扫地出门，换有能力之人来当。”

张氏一脸的不可置信，慌乱道：

“姗儿啊，婶婶可不是这个意思啊，婶婶怎可能来主李家的事呢，姗儿，你多心了。”

“多心？沈夫人，我亲耳听得，秋儿就在我身侧，应是也听得，算了，许是姗儿年轻，真的多心了，罢了罢了，不提此事；金平，去知会李泽，明日寻伢行的人来，让沈夫人自己选中意的下人，身契是沈家的，不是李家的，再告诉李泽，二少爷的院子就按我说的翻建，不用再请示任何人，银子去我那里支。”

金平应声，福一礼，才走几步，自我身后，便听到金平唤着‘沈老爷安’

我缓缓起身，转身见沈之全正黑着脸进院门，身后不远处南贵一脸的怒容瞪着沈家小院，除此二人，沈家小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家人无一个下人停脚看热闹的，这倒是我欣慰不少；

我先是给沈之全福一礼，抬眸给南贵递了个眼色，见他极不情愿的走了过来，却不给张氏见礼，而是恭敬的给我施一礼：

“长嫂安，马上酉时，该用晚饭了，您花厅请。”

我浅笑着嗔怪道：

“没看见秋儿嘛。”

南贵只略略点头，沈如秋也微微福身。

我转身见沈之全正瞪视着张氏，便笑道：

“沈叔，花厅请吧。”

“大少夫人，您客气了，今日就不过去叨扰了，正好回来与妻女商议一下明日之事，谢谢大少夫人相请。”

我淡淡一笑，沈之全之人，不错，一句‘大少夫人’不好当面教妻，却在言语上施压，便语气温润道：

“好，那沈叔自便，姗儿与二少爷就先行离开了。”

出了小院子，去往花厅，我便吩咐李妈妈知会兴旺，不罚有赏，至于宏生去门房是真的，他腿脚快，跑腿学话最是得力；兴旺嫂子自是有王小雪安排差事，我不会操这个心的。

“嫂子，那妇人讨厌得很。”

“李南贵，请慎言，那妇人也是你叫得，那是你岳母，你今日可是失了礼数的，见到长辈居然不施礼，此事我定要罚你的，许久都不曾考校你的课业，怕是浑忘了，明日就要考上一考。”

我忽然驻足，看着南贵，轻声训斥着；

南贵忙对我恭身一礼，语气极为郑重的道：

“长嫂教训的是，南贵领罚，明日应考，若有妥，定要重重的罚。”

我惊诧于南贵今日的表现，没有插科打诨，极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

花厅用过晚饭，我回去逗着儿子们玩闹，春姝进来通禀沈夫人来了，我眼皮都没抬，直接回道：

“告诉她，我今日乏得很，已哄着孩子们睡下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春姝应着，又低声道：

“大少夫人，晚些时候，夏兰会过来的，您可要见？”

我只微微颔首，春姝便福身出去了。

接近亥时，夏兰才悄悄过来，与我说了一些沈家之事：

“您走后，沈老爷便直接给了王妈妈一脚，然后三口人在主屋里大吵了一架，奴婢在沈小姐屋中都是能听得见，这次沈小姐可是一字不落的把今日之事说与沈老爷听，沈夫人不但不知错，还编排给大少夫人的不是来了。”

我抬眸示意夏兰继续说：

“她说，是您没本事管家，伪善又欺人，还霸着当家权，等沈小姐为二少夫人，定是能与您相较，家中长辈便会知道您的错处，她还教沈小姐要如何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最后被沈老爷打了一巴掌，就闹得更凶了，还是沈小姐一句话，才让沈夫人消停下来，服了软，来寻您陪不是的。”

“说的什么？”

“沈小姐原话：娘，今日提亲二少爷便没有出面，晚间归家更是都没有给您见礼，您还闹什么，您就看不出来，二少爷若不是认可爹，会娶女儿吗？若您还要闹，那就是把这亲事往黄里搅呢，女儿被退了亲，二少爷可以再娶，女儿日后只能青灯古佛长伴了。”

“不应该啊，那张氏就因这话，没有辩解？”

“起初没有，跑来给你赔不是，可您没见她，回去就不乐意了，末了还说沈老爷做生意厉害，南贵不敢得罪。”

我轻笑出声。

“大少夫人，沈老爷和沈小姐都如您这般笑的，沈小姐只道，是您有心想帮衬他们才备了茶行，并不是二少爷败家而得，李家人都是的兢兢业业的，她在李家住了月余，下人如何爱待您，都说了出来，沈夫人才算是冷静下来，奴婢估摸着明日沈夫人还会来寻您的。”

“嗯，我知晓了，晚了你快回去吧，别让人发现，辛苦你费心打听。”

夏兰深福一礼，淡道：

“大少夫人，您这么说就折煞奴婢了，奴婢感念大少夫人的再造之恩，能出这点子力，奴婢心里欢喜，您放心，奴婢省着神呢，自是不会失了分寸的，奴婢告退，大少夫人，早歇休息。”

夏兰走了，不过她的话却一直在我心中来回响着，张氏之人，日后必会给南贵和沈如秋制造出矛盾来，要如何未雨绸缪呢？我细细思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