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防人之心(1/1)
李东煦见我定定的望着门外早已消失的李莹姝母女,走上前拉起我的手,低声唤着我:
“姗儿,姗儿,别站着。”
抬头示意春姝将门关上,我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便见到一直低垂着头站在那里的沈如秋,唤了一声春姝:
“带沈小姐先去小姐的院中住下,去小雪那里带夏兰过去伺候沈小姐。”
沈如秋忙抬眸,惊慌道:
“表嫂,不用人伺候秋儿的,秋儿能照顾好自己。”
我微微一笑,淡道:
“无妨,权当有个人和你作伴了,秋儿,莫怕,安心住下便可,表嫂会顾你周全的,抽空给你爹娘写封信,报个平安吧。”
沈如秋福身一礼:
“秋儿谢过表嫂。”
又给长辈们福礼,便匆匆的由春姝带出了正厅。
李世国此时面容爽朗,神情微显激动,忽尔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姗儿啊,痛快!你今日说的话,真真是让人听着舒心畅快,爹是真的没想到你能把话说得如此通透,把事想得周全妥帖;姗儿啊,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今日的说辞?”
南贵抢白道:
“二伯怎么可能,嫂子都说了是沈家那傻丫头说出来的,而且咱们只知她带个小姐回来,又不知是沈家的,嫂子就是脑子转得快。”
李世勋浅笑抬手招呼我过去,我赶忙几步站至他面前:
“三叔,唤姗儿何事?”
但见李世勋对我微微拱手一礼,惊得我忙曲膝便要跪下,李东煦适时在身后轻抚住我的腰,将我带起。
李世国见状,微收敛着笑意:
“姗儿啊,回来坐好吧,我知你不喜听到感谢之言,可刚刚你三叔确是在感谢你;唉……希望你今日之言能让她感悟自己的错处,能记得你对她的善心;今日姗儿处理的极好。”
“爹,姑母今日都是因姗儿而起,姗儿无力阻止姑母出族,您与三叔虽是对姑母有气,可兄妹见面时也只是一时气恼,更多的还是怜惜;姗儿晓得,一个出嫁女若没有家族与娘家为后盾,在夫家有多难;其实姑母也是被逼急了,后院不宁,她急需要稳住她夫人之位,也是想着娘家能出些力,才把主意打到煦哥和南贵这里。”
李世国一脸的不置可否,摆了摆手,道:
“不对,不对,与你何干,姗儿啊,若今日不是你,换做任何一人,只要不是她定的人,都会有这般光景;我倒是庆幸我选对了儿媳妇,换人今日怕都不会如你这般心思细腻,处理周全,担得起你三叔谢你,我是知你不喜,要不然会和你三叔一同谢你的。”
我面上微微泛红,有些羞赧,李东煦握着我的手,四目相对,他的目光温柔的都要溢出水来;
南贵起身至我身前,躬身一礼,我欲开口,却见他收了礼,笑道:
“这一礼代李家众人谢大少夫人,保全李家险些四分五裂;不过,南贵可是心中不痛快的,您虽说让姑母五年不回娘家,可姑母自去了京城也没回过几次娘家啊,南贵在家都九年了,她都不曾回来过,您这表面说的话狠厉,其实和没说一样嘛;而且你还把那个沈如秋留下了,南贵可是心里打鼓,您与姑母是说再寻人家的。”
“李家二少爷真真是肚量小,遇到点事就怕成这个样子;我今日之言已让姑母在娘家颜面尽失,虽一再强调我是当家主母,可毕竟是晚辈;为了二少爷心中能舒服些,我一晚辈都赶长辈出门了,你还不乐意了;至于那个沈如秋,对了,李妈妈,闲聊时问问沈小姐的生辰八字,交于李泽。”
说起了沈如秋,我倒是在心中一直计较着,若她真是个好的,那就要看看与南贵的八字合不合了;若是她伪装的好,假以时日也能看出个究竟。
李妈妈瞧着我对她微微眨了眨眼睛,便心领神会,微微福了福身,笑道:
“老奴眼下就过去看看,刚刚只安顿了小姐,这沈家小姐又过去了,老奴再过去好好安排一下。”
见李妈妈出了正厅,南贵狐疑的看着我,小心翼翼的发问:
“嫂子,您留人,南贵就已然不解,想着不单单是为了姑母回去无法交待吧,现下您好端端的问她生辰八字做甚?”
我眉眼含笑的环视了众人也都是探究的眼神,笑道:
“南贵,我刚刚出去并没有去看孩子,而是与慧儿闲聊了几句,等着沈如秋来寻我,我瞧出来她想留下来,不是为了嫁人,只为着不想再回沈家。”
“您等她?她与您说了?并没有啊,她一直垂头坐着,根本就没敢抬过头,您是咋看出来她不想回沈家的?”
“感觉,当你不同意你们的亲事时,她有一瞬是轻松的,随即马上就紧张、惶恐、不安;不用看眼睛,看她的小动作便知,且她身上的衣裙不是她自己的,我当时猜想是沈芮雅,你想想,连件自己合体的衣裙都没有,她在沈家的日子怕是过得艰难;于是我带着慧儿向外走时,瞧见她绞着帕子,应是会寻个借口出来找我的。”
见南贵那吃惊的表情,便缓缓说出与沈如秋的交谈内容……
李世国听完,面上微有些怒意:
“姗儿啊,你若早与我说这些,今日便与她断了亲,心疼也就一阵子,您瞧瞧她在沈家都做了些啥事,我打死都不信,那些个亲事被家中女儿们抢了,与她一点干系都没有,定是她看不起人家,在背后使坏;这是要闹出人命了,东窗事发,才硬着头皮把人家女儿往娘家塞的;姗儿啊,凭你的聪慧,应是已想到这些了,为何还要留人?难不成是看那孩子可怜,又发了善心?”
李东煦却是不以为然的浅浅一笑,似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南贵。
“爹,有些可怜她,想着与我之前的处境颇为相似,不过留下人真的是为了姑母能在沈家过得好些,她有了难处,娘家不帮衬着,姑母一人在京城那种地方太难了。”
南贵却是一直皱着眉,思忖片刻才道:
“嫂子,会不会是她伪装出来的,博取您的怜悯,暂时留下来再弄个小动作啥的,与姑母来个里应外合。”
我闻言轻笑出声:
“二少爷真真是本事了得,都会里应外合了?又不是作战用兵,哪里如你说的那般可怕,不过你的顾虑我有想到,刚刚与姑母交谈时,我一直关注于沈如秋,就是想看看,我的那番话会让她有何反应。”
“她有反应吗?”
“没有,若不是她心思纯良,便是她心计深重,不论前者还是后者,我都用这种方式震撼于她,想在李家搬弄是非怕是行不通的,放心吧,我让夏兰去就是多留心她,夏兰是心细,又识文断字,遇事自是会多加审视。”
“嫂子,您这是已然防着她了,还好还好,要不然我是真怕咱们好好的家被人给搅和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且先瞧着吧,日久见人心。”
三月三,整整一日的忙碌,又是孩子们满月,又是应对李莹姝,着实疲惫不堪,辞了长辈们,回了东侧院,同李东煦先去看了看孩子们,便回屋歇息了。
晚饭时,饭桌上多了李涵慧和沈如秋,又热闹了几分,李涵慧时不时的啧啧称赞着李东煦会照顾人了,又感叹着妹妹就是不如媳妇,南贵还有一句没一句说着,李东煦如何宠着我,特别是吃剩饭,可是把李涵慧气恼的不行,直嚷嚷着她小时候因着剩饭被训斥的往事。
众人闻言都开心的笑着,唯有李世国与李世勋的面容淡淡的,而沈如秋则是一脸惊艳的看着如此欢快的气氛,眼中的艳羡之色已不能掩饰。
我时不时的打量着南贵,见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偷偷瞄着沈如秋,眼神中尽是探究和审视,心下不觉莞尔,这李家二少爷是真真的‘上了心’,想着是不是能抓住些沈如秋的把柄。
晚饭后,回到东侧院,便见到李妈妈刚从孩子们的屋中出来,笑道:
“老奴刚刚去看过两位小公子,乳母正喂奶呢。”
我本想去看看孩子们,听闻便直接拉着李东煦的手回了主屋。
进了屋中,便问道:
“今日晚饭时就没见着您,原来您来了院子里看孩子们。”
“老奴已经得了沈小姐的生辰,将二少爷的一并给李泽送过去了。”
“呵呵,就知您是省事的,我一动,您就知我要如何,有您在可是要把我养得越发懒惰了,对了,今日水姑嫂子可还好,想着义父走后没人来回话,应是无事的。”
李妈妈忽得深深福一礼,郑重道:
“大少夫人,水姑无碍,谢您还挂心着;您不喜人跪,但老奴还是要谢您,今日多亏有您在,老奴无碍,可是水姑有了身子,老奴求了姑奶奶,却是无用的;您回来时亲自将老奴抚起,就那一瞬老奴像是看到当年的大夫人一般,也是如您一样,在祠堂里把老奴抚起带回家中的;不过您今日与姑奶奶的那番对话,就是大夫人在世,怕是也说不出来的,有您如此维护,李家会不惧任何人的。”
“呵呵,李妈妈,您说的太严重了,我也就是能管管家中琐碎事罢了,再者日后再也不许拿我与婆线相较了,我虽没见过婆母却也能感觉到,婆母的厉害之处,我可是比不得,莫要再论。”
“哎,老奴谨记,大少夫人,沈小姐只身一人,连个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咱们小姐回来还带了两个箱子,老奴瞧着她与小姐的身量差不多,请示了小姐给她寻了两件衣裙;看着说话应不像是个高门小姐,倒像是个使唤丫头一般,与老奴和夏兰说话都客气得不行,还自己动手干活。”
我微一侧目,但见李妈妈继续道:
“老奴瞧着不像是装出来的,说句僭越的话,她那手比您刚来家时还粗糙呢,这可是装不出来的,且中衣虽是精棉,也就是同咱们家过年时发给下人的差不多,您说她这还是京城来的嫡出小姐呢,您看看表小姐那通身的打扮和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