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李莹姝七(1/1)
李玉娴带着族中长辈散去,只剩家人,李妈妈却回到正厅,微微福身,我眸光微怔,便听得李妈妈贴在我耳边低声道:
“老奴不放心您,等事结了,老奴再回西侧院伺候小姐,老奴已与小姐说明了。”
我颔首;正厅内一片静寂,李莹姝微微收敛情绪,面沉似水,冷冷道:
“怎么?都不说话了,我竟不知把我遂出了族对李家,对你们有何好处。”
南贵看着李莹姝一字一句道:
“我与兄长已说得非常清楚,好处就是要家宅安宁。”
“哼,南贵你是昏了头吧,这家宅不宁是我造成的?我今日归家,一为道贺煦儿喜得双子;二为你的亲事而来,我哪一件不是为了李家,你们居然如此对我。”
“姑母,我兄长成亲,您先派李挚夫妇来道贺,又让表妹带着个什么庶小姐来道贺,您安得是什么心?眼下又说来道贺,进了家门就把大门封上不让人知会我们,您这是成心来道贺吗?家中现在被嫂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您带个沈家女来给我说亲,还要把掌家之物传给沈家女,您又是何目的?姑母,今日不只是要出族的,您怕是要没娘家可回了。”
“放肆。”
“南贵,不得无礼。”
李莹姝与我同时出声阻止南贵。
众人皆是惊讶,惊讶于是我的出声阻止;李东煦坐于我身侧,却不看我,也不阻我说话,只把玩着手中的双鱼荷包。
“嫂子,您莫要阻我说,我今日就是要让二伯和爹公正……”
“南贵……别说了。”
我轻摇着头,再次出声止住了南贵的话。
南贵气闷的闭上了嘴,可眼神中有着几分不满。
我起身给李世国和李世勋福身一礼,面色从容的说道:
“爹,三叔,您二位即已把家中之事交于姗儿掌管,那姗儿今日斗胆,就以掌家主母的身份,来处理此事可好?”
李世勋看我眼神中微微闪亮,颔首;李世国看着我从容淡定之姿,只轻叹了口气,淡道:
“姗儿啊,由你做主便是,即便她是你的长辈,也是李家的出嫁女,越不过你李家主母的身份,爹给你撑着。”
我又是福身一礼,娇俏一笑:
“谢谢爹。”
回身望着李东煦,见他抬眸与我四目相对,只温柔一笑,我便知他已了然我心中所想;
又看了一眼犹自坐在那里气愤又不满的南贵,笑道:
“二少爷,若我处理此事,您可有异议?”
南贵虽气,可听得我问他,又用了‘您’忙起身,恭敬施一礼,道:
“嫂子不可如此称呼我,只要是您处理的,南贵听话便是。”
“好。”
轻轻一声‘好’足以让李家众人听出了我已成竹在胸;众人皆理了理衣衫,正襟危坐,等待着李家大少夫人要如何处理。
李莹姝冰冷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我,但见我转身迎向她的目光,款步走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细细的打量我,柔柔浅笑,美目盼兮,窈窕身姿却不失秀丽端庄,珠翠浅戴,衣衫华贵,身上没有一丝村姑的乡野粗俗之气;冷眼瞧着竟比沈芮雅和沈如秋的舒雅气势更盛几分。
我心中有了计较与定数,自是面上淡定从容了许多,步履轻盈,至李莹姝面前,深深福一礼,柔声道:
“姑母,姗儿不知到底是何处碍了您的眼,惹您如此厌弃,难道说,只因着姗儿的出身在乡村不能对相公相助吗?”
“自是的,我们李家怎可由你这般出身的大夫人。”
“那姗儿就不懂了,我自嫁入李家,也多番了解过,不说远的,相公的祖母,您的亲生娘亲不就是出自青州府,金阳县下辖的柏阳镇陈家村嘛,难不成,您在心中也嫌弃过自己的亲娘?”
“混账话,我怎会嫌弃我娘呢?你莫要混淆,你如何能与我娘比较。”
“姗儿并没有混淆,公公和相公都曾与姗儿说过,祖母目不识丁,却能教导儿女们如此优秀,姗儿是不能与祖母相较的,也不敢与祖母相较,姗儿自小熟读四书五经,粗算知书达礼,怎能与目不识丁的祖母相较呢。”
“哼,你知晓便好。”
沈芮雅冷哼一声,一脸不屑的瞪了我一眼。
李莹姝可没有沈芮雅如此轻狂,她显然已听出我话中之意,不免轻斥一笑:
“四书五经!知书达礼!那又如何,可终究是无法与煦儿相配。”
“姑母,为何配不得?李东煦有何过人之处,只因着他会做生意?还是因着他自小无父母爱护,由任捕头的二叔照拂长大?又或因着他出身商贾就高我一等?”
李莹姝眼神瞬间冷洌,沈芮雅却是个沉不住气的,张嘴就来:
“商贾如何,煦表哥生意都做到京城了,煦表哥就是有本事的,你就是配不上。”
我闻言浅笑,心道,幸好李莹姝带着个没脑子的沈芮雅来了,要不然李莹姝不接我话茬,我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
我抬手,示意金平将椅子搬过来,坐于李莹姝对面,仪静体闲,伸手接过李妈妈端过来的桃花茶,优雅的轻呷一口,答着沈芮雅的话:
“呵呵,京城?那铺子不是被姑母关了吗?沈家表妹,李东煦再会做生意又如何,商贾能与官家斗吗?姑母高嫁,只弹指间就能让商贾之家天翻地覆,他有何本事?姑母想为李东煦寻一门官家之女,可姑母有想过若真是得了一门高官亲家,商贾与官居又要如何相配?李东煦一堂堂男儿要如何与自己的妻子相处?难不成要他日日在妻子面前曲意奉迎?”
李莹姝母女相视一眼,便听闻我继续道:
“沈家表妹说我不配,我为何不配,自我嫁入李家,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尊敬长辈,和睦弟妹,和善家人,主持内院,让李东煦能安心生意之事,且能为长辈分忧,也能多少帮衬着李东煦生意上的小事,又为李家诞下男丁,延续香火,我努力为李家尽力,却为何处处要让沈家表妹生出我不配之言。”
沈芮雅轻蔑的白了我一眼,嗤笑道:
“呵,你说得这些是为人妇应做得,倒被你说成了好处,巧言令色。”
“哦?那沈家表妹,你这京城贵女可能为长辈分忧?”
“啊?分忧?分什么忧?”
“姑母现在无忧吗?你可能想出法子为姑母解这眼下的困局?”
沈芮雅有些懵,不明所以的望着李莹姝,见她只是默不做声的冷眼盯着我,沈芮雅又望着我,眼珠转来转去。
我轻声一笑,淡道:
“看来沈家表妹是根本就不知姑母如今的处境了?”
“我怎会不知,我娘都是被你害得,是你……”
“雅儿,闭嘴。”
李莹姝终是开口止住了沈芮雅要继续不经脑子的话,冷声道:
“雅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能有你这番心计深沉,你莫要哄她说话。”
“姑母,表妹今年已十六了,也该议亲的年纪了,姗儿过了年才十七,我又如何心计深沉,咱们李家可是清流之家,我上无婆母刁难,下无姑嫂妯娌,且因李家祖训没有妾室,我这深沉的心思要用在哪里?按您的想法我都贴给了娘家,可我娘家无兄无弟,姗儿是家中独女,我要这李家的财帛又有何用?难不成都要放进我爹娘的棺材中?您说我狐媚了李东煦,那有一日若他清醒发现我的心思,再将我休弃了,我一个弃妇要这金银财帛何用?”
李莹姝冰冷的眼眸中隐隐透出些许探究,目光闪烁,不与我对视。
李东煦则闻言‘休弃’二字便心生不悦,轻声道:
“姗儿,莫要浑说,李东煦此生都不会与你分开。”
我转眸柔柔一笑,俏皮的对他眨了眨杏眼,小小的吐了吐舌尖。
李东煦宠溺一笑,便不再多言。
我看向母女二人,含笑道:
“姑母,您还是好好想想来日表妹要是嫁入高门深宅,就她这单纯的心思怕是要吃亏的,就我这乡野村妇都能哄上一哄,那些个久居深宅的小姐们,出生就长在内宅争斗中,可是不好斗得。”
“我的女儿自是有我护着,哼,你操心个什么劲。”
“是啊,表妹有您这样的母亲护着,有个好娘家依靠,那,姑母要是没了娘家的维护,日后在沈家可能安稳过活?”
“我怎会没有娘家?”
“您为何会有娘家?李家二少爷的请求您不是没有听懂;李家大少爷的请求您已得了结果;这便是我说的困局,我为晚辈,能为家中长辈解忧,那请问沈家表姝,你刚刚口口声声说我所做之事,为人妇都是应做得,那现在你为人女,可能为你娘解这份忧,姑母已然出了李氏宗族,你这京城贵女却只能干吼已是无法挽回,这忧成了定局;这么瞧不上我,那就请沈家表妹赐教,现下姑母怕是要无娘家可回了,你可有法?”
沈芮雅震惊不已,眼神微微躲闪,嗫嚅道:
“我娘都是无法之事,我怎会有办法。”
“呵呵,现在全是家中人,我便同你说上两句,因着姑母为难,连带着族中的长辈们皆有心刁难,可他们借着姑母发难,想要从中取李家的钱财利益;是姗儿出谋让爹与三叔做了族长与长老,解了家中的困境;爹与三叔,李东煦、李南贵皆在,姗儿不敢枉言;姑母,不怕您恨我,今日您一回家那封门的架势着实惊着了姗儿,为了李家,也是姗儿出策您才得了出族的结果;可真心话,姗儿不想您今日以后便无娘家可回,所以才与姑母说上这许多话。”
李莹姝眸光也冰冷至极,若是这眼神能冻人,怕是我话都说不完就已被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