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病重（1/1）
徐峰从未去过赣州，根据他的年龄和地位，与蓉王没有什么关联。他之所以能被任命为中郎将，一是因为他武艺高超，二也是因为运气极好。与他竞争的其他人遭遇了丧事，暂时离开了京城。调查显示他的身家清白，大理寺的官员也束手无策，只能将此事报告给昭武帝，由他来决定。
恰巧昭武帝心情并不好，明妃虽然康复了，但赣州民众似乎有为蓉王辩护的倾向。他命令王备和朱敦去安抚民情，详细陈述蓉王的罪行，他满腔怒气无处发泄。正好大理寺的官员前来告知徐峰的事情，根据宁杀一千人不放过一个的原则，他下令解除徐峰的职位并处以死刑！这既发泄了他内心的怒火，又处理了流言，徐峰很不幸地被指控与蓉王有牵连，并被定于三天后执行死刑。
徐峰即将被处决的消息很快传到赫连眀烨的耳中。起初，他本打算利用徐峰高超的武艺来向昭武帝求情，但此刻昭武帝愤怒至极，已经没有办法说服他了，只能另想办法。此外，他还被流言困扰，使他苦恼不已。情况实在是令人无法忍受。这一天，二皇子赫连明哲约他一起前往紫宸殿，表达对昭武帝的忠心，他答应了。兄弟俩亲密无间，完全看不出他们平常有什么矛盾，说笑着来到了紫宸殿。
赫连明哲和赫连眀烨之所以结伴前往紫宸殿，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京城的流言。
当昭武帝听到这些流言时，虽然表面上没有表态，但连日来对年幼的皇子们多有赏赐。例如，第十皇子赫连明尚和第十二皇子赫连景安都获得了昭武帝的赏赐。第十皇子因为与明妃有关，受到昭武帝的青睐，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第十二皇子也受到了昭武帝的赞扬，而赫连明哲等几位年长的皇子却一无所获，这引起了众人的警觉。显然，这是昭武帝对年长皇子产生怀疑的征兆，可见那些流言实际上对昭武帝产生了影响！这几位皇子既无辜又害怕，内心希望将那散布流言之人揪出来处罚，以释放他们的怨愤。
一旦失去皇帝的信任，这意味着什么，几位皇子及其支持者都非常清楚。三皇子虽然远在甘蒙都护府，却也无端卷入刺客的事情中，周贤妃也非常着急，可惜昭武帝连续留在朝暾宫，没有倾听她的辩解。
“给父皇请安…“两个人向昭武帝行了拜礼，非常拘谨，怕昭武帝怀疑，行动中除了拘谨外还带有一丝恐惧。昭武帝看着他的两个皇子，叹了口气。他们为什么会来，他心里当然明白，看来他最近的举动引起了他们的不安。看着自己这两个孩子脸上充满惧怕的表情，他想起自己曾经是一个无助的皇子，脸上也曾有过担忧和惊恐的神情。君上君上，对他们来说，先是君，才是父啊，难怪他们会如此害怕。
一想到这一点，他们之间产生了共鸣，昭武帝心中的防备渐渐消散，口气也变得缓和起来。随后，他笑着安慰两人：“朕知道这事与你们无关，谣言只会愚弄智者。朕已有决断，你们不要受到影响。”
听到昭武帝这样说，赫连明哲和赫连眀烨微微松了口气。示弱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赫连眀烨心中感慨。实际上，他并没有昭武帝想象中那么恐惧，只是局势确实令人不安。如果不设法解除昭武帝的戒心，以后的日子将会很艰难。幸运的是，他对昭武帝的想法有一定的了解，这场流言之事就这样顺利度过了。
大理狱中一年四季都阴暗无光，阳光无法进入其中。尽管狱卒经常进行清扫，但那血腥、尿臭和粪臭的气味始终无法消散，更不用说里面不时会有人死去，尸臭味更成了大理寺狱的一道独特风景线。一提到大理寺狱，京城的人们脸色都会变得苍白。
大理寺是天牢的代名词，不仅仅因为只有一条通道通向地面，更因囚犯被铁链和十六斤重的铁枷锁束缚，除非有人押解，否则无法离开这个地方。大理寺的狱卒和守卫都感到轻松，根本不用担心越狱的事情发生，除非有人不顾后果。
徐峰在这种环境下笑了起来，完全没有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应有的恐惧感。他没想到天牢里竟然有赫连眀烨皇子的人。他已经得知，两天后他将被处斩，刚才狱卒悄悄告诉他，不要害怕，会有人来接他，带他离开！他一直相信赫连眀烨，相信他的能力能把他从大理寺解救出来，所以他静静地等待着。
果然，当他看到天牢外的阳光时，再次为当初投靠赫连眀烨而感到庆幸。赫连眀烨皇子果然非常有能力，大理寺官员对他进行的酷刑在他身上留下了多处痕迹，他痛苦地骑上马匹，迫不及待地离开京城城门。他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京城，我一定会回来的。
两天后，金吾卫中郎将徐峰因参与慈宁宫刺杀一案被处以斩首之刑。随着他的死亡，流言似乎也逐渐平息下来。皇室根本就没有关注这种小事。自从慈宁宫刺杀事件后，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计划，心思不再放在这类次要的事情上。
听到徐峰被处决的消息，赵九灵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感到非常高兴。对于上一世残害她家族抄家的人，她没有丝毫的惋惜之情。现在的徐峰是金吾卫中郎将，而前世他后来成为了金吾卫大将军，是赫连眀烨的得力助手，在赫连眀烨登基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上一世，正是他接受赫连眀烨的命令，杀害了赵家百余人，赵九灵怎么会放过他呢？对付赫连眀烨可能困难，但对付一个四品中郎将她却毫不畏惧！从策划这件事情开始，她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夺取徐峰的性命。这不仅是为了给上一世赵家的冤魂一个交代，也是为了削弱赫连眀烨的势力。虽然夺取徐峰的性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目的，但她放出这些谣言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节省时间做接下来的事情。
公元前线日历昭武三十六年七月，昭武帝派出使团前往西蒙。这件事情昭武帝只是暗自筹划，并未向任何人透露，甚至没有正式颁发诏令，因此没有人知道。赵九灵经历过前世的事情，自然了解昭武帝的打算，也知道他打算派赫连眀烨作为正使率领使团前往西蒙。她想利用刺杀事件达到最终目的，即在消息公布之前阻止赫连眀烨前往西蒙。
西蒙和大昭正是友好往来的时候。去年西蒙的使团已经访问了大昭，商定了贸易事宜。这一次大昭派遣使臣回访，完全是为了加深友谊。可以说，大昭和西蒙正处于关系亲密的时期，这次出使绝对是一次光耀门楣之旅。并不存在任何危险，前世赫连眀烨就是凭借此次出使赢得了威望。他以崇敬和亲爱的态度赢得了京城官员的好评。因此，正式成为京城官员竞相支持的皇位继承人之一，赢得了许多官员的支持。正是在此次使团之后，大理寺卿罗学武开始支持赫连眀烨。对于赵九灵来说，这是个获取权力的机会，她怎么会让它白白溜走呢？
在紫宸殿内，昭武帝考虑再三。他早就计划派出使团前往西蒙，希望让五皇儿赫连眀烨率领并积累经验和声望。但没想到会发生慈宁宫刺杀事件，面对这些纷扰的谣言，尽管他不再怀疑自己的儿子，但在这种敏感时刻，昭武帝改变了心意。他认为现在不是让皇子们获取声望的时候。所以这一次不再派遣皇子出使，鸿胪寺还有许多有能力的官员可以担任正使的职位。
赫连眀烨不知道昭武帝心里的打算，自然也不知道他错过了一个怎样的机会。他感到得意，因为他成功地将徐峰解救了出来。徐峰是一个武艺高超、计谋过人的人才，在经历了大理寺狱之后，变得更加稳重。赫连眀烨舍不得放弃这样的人才，因此他想尽办法，利用大理寺的暗探，让徐峰成功脱身。军队是最好的藏身之地，在这一刻，徐峰已经在前往安西都护府的路上了。赫连眀烨松了口气，他总算从刺杀事件中获得了一些收益，现在只需等待徐峰未来的回报。
这件事做得非常隐秘，没有人会知道，包括赵九灵。她一直以为徐峰已经被处决，还为此感到了一丝宽慰。可见很多事情是无法完全掌控的。虽然策划了很多，但总会有一两个事情超出我们的计划范围。无论我们如何努力，筹谋，都需要不断经历和修正方能得到成功。
不管怎样，时间还在不断流逝。在京城众人心中，慈宁宫刺杀事件的阴影逐渐消散。进入六月，京城的家庭开始忙碌地准备一年一度的外出避暑活动。
依然是京城郊区的庄子，依然是一样的美景。赵九灵坐在庄子门前，眺望远山近草，心中充满感慨。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一年似乎过去很久，却又仿佛就在眼前。她还记得赵从武去年说起南岭梅花香的事情。只是如今这些兄弟都忙于各自的事务，没有来到庄子，这次相比去年的热闹欢笑要少了许多。不过赵恺农倒是非常开心，对庄子的一切都很好奇，稻田、小花能让他兴致盎然地玩上半天。
当然，大家还因为赵欣的生日庆祝了一番。到了七月初，一行人从京郊返回，赵敬守和李晓亮亲自前来迎接。他们几天前就从平川道回来，想到赵余氏一行主要是女眷，也有些担心。而且，他们也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想着去京郊放松一下。
在闲聊中，赵九灵得知二叔这次去西宁非常成功。与茶商行会和药商行会的交易顺利完成，双方都很满意。他们约定十月份再次进行药材交易，而且数量将增加到三千斤，这可不是小数目，赵敬守自然十分满意。
回到翠石居后，赵九灵稍事休整，夏荷前来汇报过去一个月的事情。夏荷虽然性格内向，但心思细腻，对赵府的事情了如指掌。赵王氏在风蝉院康复得很好，一切都顺利。但最近去赵长善那里拜访的官员增多，他们来访时带着忧虑的神情，想必府中有人病重，只是还不知道是谁。去年花朝节后，我们已经安排了人手监视镇远公府。有人病重能让府中下人如此忧心，那要么是镇远公，要么是安和长公主。回想起前世的事情，好像是在这个时候，镇远公赵威去世了。老病的确是一种自然现象，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的，但是赵九灵还是感到非常惋惜。镇远公去世后不久，安和长公主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病倒了，第二年开春就去世了。自此，镇远公一脉就彻底没落了。更重要的是，镇远公和安和长公主的离世使得昭武帝失去了一位能够规劝他的重要人物。再加上李妃的推波助澜，导致昭武帝变得昏庸老迈、独断专行，更凸显了赫连眀烨有明君之才的特质。
镇远公过世后，关内卫士兵发生了骚乱，关内卫将军路政也在这次骚乱中被杀。赫连眀烨并非命中注定的，而是经过谋划一步步得来的成果，甚至为了谋划，她不惜夺取了关内卫的十二万兵马。
镇远公的去世实际上牵涉了太多的事情，然而，凡人又如何能与天命争辩呢？赵九灵感到迷茫，虽然明白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但无法阻止。尽管她已经尽力去做了许多事情，但前世的轨迹却仍然一步步地进行着，这难道就是天道的安排吗？
但徐峰已经去世了，赫连眀烨是否会派人前去煽动这次骚乱？是否会趁乱杀死路政？
不过，那又如何呢？赵九灵突然笑了起来，抛开心头的沉重，担忧又有何用呢？她已经尽力去做了她能做的事情，已经付出了她所能付出的努力，人力已经无法再做出更多，剩下的或许只能归于天意了。无论事情将变得如何，她将坚守初心去面对，还有什么好迷茫的呢？即使事情不如意，难道比起前一世来说更加艰难吗？
明白了这一点，她自己也吃吃地笑了起来，在这个局中她入相了。
赵丛涛也正向赵长善汇报镇远公病重的消息。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在过去的半年中与风听和其他人一起成长，相比年初京城府事件时的情形，他变得更加稳重了。随着赵敬哲前往西北都护府，赵家对军队的关注也增加了。
蓉王的叛乱导致许多人流离失所，江洋早前还来找过他。治水问题现在要督促好了，再有人因洪水流离失所，户部就会陷入困境。到了中年时期，赋税还未缴纳，户部已经没有多余的财政资源可用了。他也想起了治理江南道和河内道的困难，内心充满了忧虑。他只能吩咐赵丛涛和风听继续关注京城的各种消息，目前也没有其他的安排了。
昭武帝也得知了镇远公病重的消息。无论是因为安和长公主的原因，还是镇远公作为皇姐夫和位高权重之臣，昭武帝对他都有一定的情感。两百多年来，皇家削夺了这些勋爵家族，再加上他们自身的衰亡，没有考虑到后代的血脉，至今只剩下三公五侯。伯爵这个等级早就不再加封了。对此感叹，昭武帝特命尚药局安排孙伯扬去镇远公府为赵威治疗病情，并让少府监准备了许多药材和补品送往镇远公府。京城的官员们都知道镇远公病重的消息，从目前的态势来看，将不会再有多长时间。
在镇远公府内，赵威拖着病重的身体为后事做计划。镇远公的嗣子不多，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孙子，他与安和长公主是恩爱夫妻，没有纳妾。现在他只是对这三个人说了一些交代。
“我去世后，你也不要伤心。我已经七十二岁了，和你在一起已经五十多年了，我很知足。“这是他对亲爱的妻子安和长公主说的。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与她相遇和相爱的情景。
安和长公主含着泪点点头。随着赵威病倒，她原本精神焕发的容颜也一下子黯淡了下来。此刻听到他的话，想到他即将先于自己离去，她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只觉得内心空虚，再无生气。
“我已经上报请封您为镇远公，预计儿子也会被封为世子。这个家就交给你了，守成为上，不需要筹谋任何事情。“这个儿子忠厚老实，赵威对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守护好镇远公府就足够了。孙子有些像他，有着相当果断和决断的气质，只是年纪还太小，还需要多加锻炼。
“厚儿只需守孝一年便可，满孝后就去关内卫找路政，跟着他锻炼身手，不必返回京城。”
最后他又问“给路政的信是否已经送出？”他知道自己去世后，会在关内卫引起轩然大波。这些年来，路政在关内卫也积累了一些声望，尽管他的手段相对温和。赵威特意写信给他，信中只字未提，只有八个字：“菩萨心肠，霹雳手段。”他相信路政能理解他的意思，他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赵威还交代了其他的事情，由于他的病情恶化，整个镇远公府笼罩在悲伤的氛围中。
可惜徐峰遇险，原定的计划被迫中止，他还没有找到可信赖的人来接管关内卫的军备，所以不敢贸然引发关内卫的变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他的所有计划都变得一团糟。从去年开始，赫连眀烨一直感到事事不顺心，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环接一环都出现了问题。按照他的计划，现在他应该已经有与二皇子和三皇子竞争的资本了，可眼下他和去年一样，还是个默默无闻的赫连眀烨皇子，原本应该亲近的势力没有亲近上，甚至原本拥有的一些势力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想起京城尹一案，迄今为止他也没有查出敌对势力的来源，不知道他的困境中是否牵扯其中？
七月初，大昭决定派遣使团前往西蒙，以争取友好关系，并商讨共同应对突厥的事宜。近年来，突厥势力日盛，不仅对大昭不断侵扰，对与其接壤的西蒙也频繁发动冲突，可见其扩张的野心。从这个意义上说，突厥是大昭和西蒙的共同敌人，大昭和西蒙有了联合出兵的基础。去年西蒙使团也曾提及此事，去年秋天突厥更加猖獗，联合出兵变得必要和紧迫，此次派遣使团前往西蒙，即是为商讨联合出兵的细节。
昭武帝公布了使团人员名单，鸿胪寺少卿方少南为正使，兵部郎中李真航为副使。此次由这两人带领使团前往西蒙，同时从各地抽调了不少官员组成使团，使团官员成分复杂，多为鸿胪寺和兵部的官员，其中赵敬文也在名单中。赵敬文去年在款待西蒙使团时展现出的才华，引起了方少南的特别关注，这次派遣使团虽为友好交流，但也带有彰显国威的目的，像赵敬文这样的人才自然不可或缺。
赵长善和赵敬亭都非常高兴，这次出使明显是一次增加阅历的机会。如无意外，回来后大部分官员都会得到晋升，而像赵敬文这样才华出众的人，有了这次出使的机会，更容易获得成就。这次出使实在是一个绝佳的平台啊。
赵敬文和妻子赵陈氏来到通文大街，不久后他将出使，所以特意找赵长善请教，听听他的建议。
“这次出使要抓住一切机会，好好展现自己！回来后虽然都会升官，但必须有成绩才行。”伯侄之间没有隐瞒的客套，这次出使就是为了取得功绩，如果赵敬文连这一点都不明白，那他在京城白白浪费了时间。
“侄儿明白。”赵敬文虽然才华出众，但他并非僵化的书呆子，思维非常敏捷。或许这是赵开善的遗传，尽管他没有从商，但心中总是充满计谋和想法。在宴会上回敬西蒙挑衅的对联时，他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出使，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也没有做好充分准备。
“不必刻意准备太多，才华在脑海中，无法刻意准备出来的，到时候随机应变，灵活运用就行了。”沈则这样告诉赵敬文，两兄弟相处已久，赵敬亭一看赵敬文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李真航是个难得的好相处之人，还和我有些交情，我会请他多照顾你的。”赵敬亭补充道，想起李真航的侄儿，这事还得圆满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