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明妃（1/1）

李贵嫔听着昭武帝的呼喊，心中充满了仇恨，几乎咬碎了牙齿，她顾不得维持柔弱的形象了，恶狠狠地瞪了明妃的女官一眼。本来她也打算趁乱往后退，去找昭武帝，甚至比明妃更快地跑过去。可是被这个女官绊住了，竟然让明妃抢先一步，在那种危急的时刻成功救了驾！事实上，此刻昭武帝怀抱的应该是她，昭武帝应该为她担忧，但是被这个女官破坏了！这样的好机会难得一次，本来她都计划好了，现在明妃却白白占了便宜。

她脸色阴沉而凶狠，在众人慌乱中，她的表现并不突兀。赵九灵看了她一眼，心中充满了快意和解气。

太后娘娘的寿辰庆典被迫中断，昭武帝带着尚药局的御医为明妃治伤，全心全意照料她，不关心其他事情。皇后心神不定地安抚了其他命妇几句，表示大家受到了惊吓，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庆典自然无法继续，让大家先回府休息。

但是谁也顾不上这些，只记得那些死去的内侍和重伤昏迷的明妃，心中只觉得侥幸还活着，这是莫大的幸运。太后娘娘的寿辰庆典竟然被刺客混入，明妃因为救驾受了重伤，刺客竟然是青隆班中的人……这样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京城，在网上已经成了众所皆知的事情。

出现了如此大的事件，居然有刺客混入宫中，差点刺杀皇帝！这怎么能接受？京城的官员们都深深震惊了，震惊之后又感到深深的害怕！

这一晚，京城的官员们无法入眠。在各位贵妇的详细描述下，官员们深切感受到当时情况的危急。仅差一步之遥，刺客就能得手。如果皇上受伤，整个皇朝都将陷入动荡。

魏宝来等六人整夜留宿在宫中。除非是国家大事，朝臣不得在宫中过夜，这是大昭王朝的传统。随着这六人入宫，一条条命令从宣政殿传达开去，要求朝廷各职能迅速行动，开展对刺客事件的调查。

命令大理寺官员拘留青隆班的全体成员，如有必要可采用刑求手段！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详细了解这些赴刺的刺客情况，特别要弄清他们是何人、来自何方、为何要刺杀皇上；

命令金吾右卫协助京城守卫对四大城门实行戒严，盘查可疑人员！重点关注近期各客栈、酒肆是否有异常情况，逐一查问居住者的身份和籍贯，对可疑人员直接送往京城大狱；

命令金吾左卫追查刺客的武功与作案手法，加强对皇城各宫殿的戒备！同时进行金吾卫的自查，查明刺客是如何带着武器通过层层检查进入宫殿的，为何金吾卫没有发现问题，是否有内奸在其中协调接应；

命令兵部调查军中是否有异常情况！务必掌握各卫和两都护府的真实情况；

命令中书、尚书两省主官与鸿胪寺卿一同调查是否有西蒙和北夷突厥的间谍进入京城，特别注意调查西蒙商团和商队，务必查明这次刺杀是否与它们有关；

各种暗地手段在大昭官员的全力以赴下彻底展露无遗。青隆班的成员们幸运地体验了这些手段。

与此同时，太医局也传来了好消息，明妃身上的利剑已经被取出。昭武帝一直守在朝暾宫，等待明妃苏醒。当听到太医宣布明妃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时，昭武帝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凝望着明妃那张绝美而苍白的脸，开始感到庆幸，随后又被深深的愤怒所充斥，竟然有人胆敢向天子动刀。

昭武帝召集魏宝来等六人，让他们逐一陈述调查情况，他要亲自了解，是谁有如此胆量和本事！

何克难向昭武帝汇报了审讯青隆班的结果。在刑求过程中，青隆班班主平庆交代了小云加入他们戏班的经过，说她在年初时被收留，因为发现她具备舞蹈天赋，于是精心教导。小云自称直隶人，父母亲戚皆已亡故。至于她会武功的事情，平庆完全不知晓她身后有什么人和谁有来往。至于其他几个少女，她们没有一同进入戏班，有的是被卖来的，有的是自己来的，有的是牙婆介绍的，因各种原因陆续来到青隆班，平庆也不知道小云与她们是否认识，他坚称自己被冤枉，无法提供更有用的信息。

其他青隆班成员的陈述与平庆的说辞几乎相同，关于与小云等人一起练习舞蹈的那十来个少女，虽然对她们熟悉，却不知道她们会武功，更不了解她们身后有什么人。事情进展到此，本来是无可追查的，然而意外中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有一个少女曾私下透露过她听到小云说过赣州口音。小云是直隶人，为何会有赣州口音？大理寺的官员们非常兴奋，找到了突破口，一切都将变得清晰明了。

金吾卫在京城实施戒严期间，遇到了一个来自赣州的商团，大约有二十多人。当接受检查时，金吾卫发现这个商团中有人显露出惊慌的神色，引起了他的怀疑。经过仔细搜查，竟然在商团的行李中发现了刀剑等武器。随即，这二十个人突然发起袭击，与金吾卫展开了生死搏斗。最终，这二十多人全部身死，自杀的自杀，没有一个幸存。兵部和库部的官员经过鉴定发现，这个商团使用的武器与刺客使用的武器完全相同。

兵部尚书韩近南和鸿胪寺卿罗学武向昭武帝报告，一切平静，七大卫、两都护府、西蒙和突厥等各方面动静都没有异常。

大理寺的官员们继续汇报调查结果，逐渐整理、分析和推测出所有线索，真相也渐渐浮出水面。对于慈宁宫的刺杀事件，他们开始有了清晰的认识。

宫女们在打扫时发现那个贵人居然是替身，真正的贵人在入宫之前就已经死去。贵人之父为了避免朝廷的追责，同时又舍不得失去宫廷中富贵的晋升机会，就接纳了一个义女来充当替身。

涉及到皇家内部事务，还涉及到帝位的争夺，官员们都谨慎地保持沉默，等待昭武帝的决断。

蓉王一直是昭武帝心头的一根刺，曾经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也是最有可能夺取帝位的人选。先帝曾经有意或无意地透露过将江山传给他，如果不是先帝突然去世，昭武帝在太后的支持下登上皇位，恐怕现在天下就是蓉王的了。只是这几十年来，他一直安居在赣州一隅，三十多年都非诏命不出京城，对昭武帝恭敬有加，昭武帝一直找不到他的任何过错。为了彰显对兄弟的慈爱，昭武帝容忍了他几十年。现在这天下、这江山都是他的了，他几乎忘记了小时候的嫉恨。在这次刺杀事件之后，昭武帝意识到对这个弟弟的嫉恨并没有一丝减少，但这一次，他一定会将这根心头的刺拔出来。

昭武帝的表情变化了，身上散发出凛冽的杀气。魏宝来和申科相视一眼，心知该次刺杀波及面广，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或家破人亡。作为两朝的老臣，他们仿佛又一次看到了三十多年前京城夺位的那个月，那时候，有多少皇亲因此丧生，先帝的儿子只剩下蓉王和穗王。

果然，第二天，昭武帝发布诏书，诏令说：“朕与蓉王是骨肉至亲，不能以理相服，如今蓉王滥用职权，不敬悍然，任意妄为，耍弄诡计，破坏了道义，以对先帝的羞愧。……局面已无法纵容，迅速进剿，以安慰心中的愤怒。”同时，要维护赣州民众的平安和朝廷的稳定清明！至于江南卫和蓉王封卫之间的惨烈战斗，还会有多少百姓因此丧生或逃离家园，这是后话了。

伴随着这份讨伐的诏令，还有一系列后续事情。青隆班的班主平庆在狱中畏罪自杀，舞蹈的十余名少女或者遇害，或者受伤，而青隆班的其他成员也分别被关押和审问。曾经风光一时的青隆班在京城消失了。还有不少妓院的老板、审查户籍的京城府录事也被拘禁和问责。

殿中省内侍和后宫审查碟书的女官中，有很多人因为与方家有牵连而被革职出宫。

金吾卫和京城护卫的戒严审查发现了不少京城盗贼，并牵扯出一批在京城暗中活动的不法势力，金吾卫逐一清剿，给京城百姓带来了好处，这可以说是慈宁宫刺杀事件的唯一好处。

五月上旬，慈宁宫的纷争早已平息，后宫的妃嫔和京兆命妇的心情也逐渐恢复平静。蓉王封卫与江南卫兵之间的战斗激烈进行着。由于实力悬殊，再加上蓉王已被定为叛乱，众人心向往之，短短十几天，江南卫很快攻克了赣州。蓉王被伏诛，他的儿子、郡主以及蓉王府的官员都被俘获，不久将被押解进京城！

至此，由慈宁宫刺客引发的征讨行动已经结束。

这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事件仿佛已经成为过去，但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个故事远未结束，而且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明妃正在休养和调理身体，因为她在救驾中有功，昭武帝亲自关切，大量的药材和补品源源不断地送进朝暾宫。尚药局的太医每日都会来查脉，随时关注明妃身体的变化。在这种情况下，明妃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很快就能下床走动，这使得昭武帝感到欣慰。加上蓉王已经被伏诛，他内心中几十年的愤怒也消散了，就连离朝暾宫最遥远的冷宫秋亭宫似乎都能听到昭武帝欢乐的笑声。朝暾宫气氛如此热烈，明妃的宠爱如此之高，后宫无人能与之相比，即使皇后也不敢与之争锋，连朝暾宫的夕阳景色都显得非常辉煌。

明妃带着娇弱的微笑送走昭武帝，这样的微笑使得昭武帝怜惜不已。他嘱咐她要多多休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去上朝。看着昭武帝离去，明妃脸上的娇弱微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和满足的表情。终于，她的赌局赢了，尽管她曾在鬼门关徘徊，尽管右肩留下了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剑伤，但相比所得到的回报，一切都值了！明妃抚摸着那道剑痕，心里感激不已。正是因为这道不可磨灭的痕迹，她和她的儿子才能享有巨大的财富和至高无上的权力。

李贵嫔想与她争夺？凭什么？！明妃看了贴身女官清淸一眼，感激地点了点头。清淸功劳极大。但是，是谁给哥哥传递了那个消息呢？难道是李贵嫔的对手？可她从未听说过李贵嫔与人有过仇恨，这让她感到困惑。

“娘娘，十殿下来了。“清淸打断了明妃的思索，引进了一个容貌精致的小少年进朝暾宫。昭武帝不允许，担心会影响明妃的休养，直到她可以下床后才同意他进来。

“母妃，你还好吗？“上官明尚继承了明妃的美貌，整个人就像是画里的那个童子一样精致，此刻皱眉关切地看着明妃。他可爱得像那些吉祥年画上的童子一样。明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充满了慈爱，抚摸着他的头，微笑着说：“尚儿，别担心，娘没事……“内心里她暗自说道：尚儿，娘要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与朝暾宫的热闹欢笑相比，秋棠宫可谓是寒冬般凄凉。贵嫔和赫连眀烨都紧绷着脸庞，阴沉灰暗的表情透露出他们内心的恼怒和憋屈。贵嫔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温柔娴雅，愤怒的表情令人生畏。内侍和宫女们早早退离宫门之外，只剩下母子二人对峙在宫中。

“这下明妃倒便宜了，早知如此，不如早些向你父皇禀报…“贵嫔恶狠狠地说道。当初计划她也曾同意，却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想到昭武帝连续数日守在朝暾宫，她既愤怒又嫉妒。虽然明知说这些话毫无意义，但只能将心中的气闷出来。

“母妃，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按理说你应该是救下父皇的吧？当时情况如此混乱，其他妃嫔都来不及躲避，明妃怎么却能救下父皇？“赫连眀烨有太多的疑惑。明明计划是如此完美无缺，拯救皇帝本应是贵嫔的功劳，为什么却落到了明妃头上？

听到贵嫔提到明妃的侍女绊倒了她，赫连眀烨只能惊叹明妃身边的人更加得力。同时他也感叹昭武妃嫔之中居然还有人不惧死亡。一想到接下来要将徐峰从大理寺解救出来，他就感到头疼不已。

赫连眀烨头疼之余，开始后悔起来。早知道不该利用刺客来筹谋，不然也不会陷入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

得知有刺客混入青隆班欲刺杀昭武帝的消息，是李宝力偶然得到的。之前他去青隆班听戏时，注意到小云身手了得，便对她留心。没想到通过这个线索竟然得知了刺杀皇帝的计划，他大惊失色地向赫连明烨报告。赫连眀烨本打算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昭武帝，但反而转念一想，如果他单纯告诉皇帝，自己除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检举功劳，便没有其他好处了。为了从刺客事件中获得最大利益，他制定了这样的计划：让贵嫔受重伤来拯救皇帝，以赢得皇帝的怜悯和内疚感。这份功劳对于赫连眀烨来说太重要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告诉了亲信徐峰，让他能够及时赶到慈宁宫，以获得拯救皇帝的功劳。他和李廉等人经过反复推敲确认，认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怎么到最后却被明妃得了去？徐峰也因为紧张而露了形迹，引起了人们的怀疑，现在还囚禁在大理寺。

贵嫔未能救驾，还牵连了一名金吾卫中郎将。赫连眀烨和许三思等幕僚花费了很大力气才让徐峰成为金吾卫中郎将，现在一切都泡汤了！徐峰原本还有重要的用处，但却在这次刺杀中损失了，这真是得不偿失！赫连眀烨的心情可用后悔和恼恨来形容。

“那个谣言传出去了吗？“

“已经告诉了哥哥，这几天应该会有消息传来。“云秋这一年来，逐渐变得冷静和坚毅。虽然接触了许多关乎生死大事的消息，但她从不过问，只是默默地将赵九灵交代的事情传达下去。就像赵九灵之前让她传达惊天大消息给秋桐一样，虽然表情变得苍白，但她仍能清晰地表达出来。

圣寿节将有刺客行刺皇帝，贵嫔想阻挡并谋取拯救皇帝的功劳——这个消息是赵九灵亲口告诉的。赵九灵通过云秋告知秋桐，再由亲信传给明妃的娘家卞家，才有了明妃阻挡贵嫔、亲自挡剑的场面。

赵九灵之所以知道这个消息，是因为前世赫连眀烨亲口告诉过她。那时他们还算恩爱，他将这件事情作为有趣的例子多次告诉过赵九灵，她记得非常清楚。这一世，她怎么能让他有机会获得如此重要的功劳呢？她最愿意的就是给赫连眀烨制造麻烦，夺嫡之争，怎么可能只限于二、三、五这几位皇子？京城的纷争越是混乱，才越有趣，不是吗？赵九灵露出了冷冷的笑容，回想起秋亭冷宫的寒冷，她的心已冷得无法再寂静。赫连眀烨，你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你错了，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近日，京城的茶楼和酒肆传来了一个消息，关于圣寿节的刺客事件。据传，这个消息称年长的皇子意图逼退昭武帝，与蓉王无关，实际上是其他皇子策划的。人们在茶馆、酒馆以及街头巷尾小声传谈着这个消息，许多人还提出了一些疑点：蓉王已经在赣州待了30多年，为什么偏偏在此时刺杀皇帝？有传言称刺客是由金吾卫安排进入宫中，甚至有人说金吾卫中的徐峰将军神情惊慌地多次上厕所，似乎有不可告人之事…这样扑朔迷离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听到这个消息后，人们的脸色都变了！他们的家族成员和妻妾都感到震惊和惧怕，尤其是赫连眀烨，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一片凉意：徐峰恐怕没法脱身了！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消息呢？赫连明哲、赫连明烨、兵部尚书府和刑部侍郎府都感到惊恐，派人去平息谣言，同时全力追查消息的来源。自从金吾卫戒严以来，京城再次陷入了混乱和恐慌之中。

然而，无论怎么查，都无法找到这个传言的真正起源。无法追查到最初是谁传出的。于是，这件事情就无法继续调查下去了。

昭武帝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或谣言。当他听到时，面色也微微变化，因为这个传言中有一些话恰好触及了昭武帝内心深处的敏感。这次刺客事件与蓉王无关，那二十多名赣州商团只是昭武帝的侍卫罢了！在军器被兵部检查之前，暗卫已经替换了刺客们的剑。从刺杀发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借此机会除去心头的刺——蓉王！无论刺客是不是蓉王派来的，昭武帝都会坚定地认定他企图谋害君主篡位的罪名！因此，朝廷上百官都认为刺客是蓉王派来的，但刺客的真正派系以及刺杀事件的真相，昭武帝尚未查清楚。

这个传言是否真实呢？难道他的皇子们真的迫不及待地派人来刺杀他？他想起皇室冷酷无情的特征，想起自己曾对兄弟设下陷阱的无情，难道他的儿子们真的如此背叛他？刺杀事件的真相会是这样吗？昭武帝不禁开始怀疑起来。

随着流言的不断升温，京城长官逮捕了几名传播流言的茶客，但由于没有具体罪名，他们只关押了几天就释放了。然而，这一举动使得京城的人们更加相信传言的真实性。在一些心怀叵测者的煽动下，大家的矛头逐渐指向金吾卫中郎将徐峰，越来越多的人愿意相信徐峰就是内应的叛徒！

徐峰实在是很倒霉，虽然知道慈宁宫会有刺客，但他不知道刺客是来自青隆班的！否则在青隆班进宫的时候，他也不会好奇地多看几眼，心里想着刺客的事情，紧张到连续上了几次厕所，最终被金吾卫士兵发现了不寻常的动作，才被投入监狱。

然而，他声称自己冤枉，坚持说自己只是因为好奇多看了几眼青隆班，上厕所是因为当天肚子不舒服，并且断然否认知道刺客的事。而且，赫连眀烨皇子一定会救他的。如果他把刺客的事情说出来，不仅会丧命，还会连累他的家族！不管大理寺狱卒如何刑求，他都坚称自己是无辜的，对刺客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