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患难真情(下)(1/1)
看到警察的司机,如同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从司机位置下车,指着车里大叫道:“里面那个女人说她有枪,还威胁要打死我,抓她!你们快抓她啊!”
一名交警把司机拽到一边安抚着什么,另外一名交警则抢在阿金爬到司机位置之前,抢先一步拔下了车钥匙。
两部黑色福士这时候也已经停在雪佛兰后面,车门开启,两个黑西装男子下车,一个人朝交警敬礼示意:“辛苦你们了。”
另外一名西装男则来到车子后排位置轻敲车窗,随后将证件朝两人一晃:“ICAC,想请两位喝杯咖啡。”
情绪上经历了大起大落的阿金,先是长出一口气,随后脸便冷了下来:“我想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们是普通市民,不是公职人员。你们老廉的咖啡是不是多到喝不完,就连我们这些老百姓也不放过?”
“童小姐是吧?苏济昌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其实我们ICAC不只是对公职人员进行调查,和他们有关的人,也一样要调查。”
“那也是我的事,和他无关!”
陈继祖一笑:“金姐,有关无关不是我们决定的。再说廉署的咖啡听说很有名,刚好有机会试试味道也不错。”
下了车的两人,分别被带到两部车上,陈继祖这部车子里面坐了三个,司机在驾驶位置没动,那个黑西装和车里另一名黑西装把陈继祖包在中间位置。福士车的内部空间虽然不小,但是后排这样坐三个人,也顿时觉得拥挤。
陈继祖朝左右一笑:“你们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又不会逃跑,夹着我干什么?我既不当警察又不做生意,不会害怕你们廉署的咖啡。”
“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别让我们难做。”
说完这话,两个黑西装和前面的司机都不再言语。交警这时候已经让开道路,两部车继续向前开,但是前进方向并不是眼下廉政公署执行处所在的中环夏悫道和记大厦,而是继续朝着阿金家所在位置行驶。
“廉署的咖啡不是在和记大厦才有的卖?什么时候变了地方。”
“我们廉署的办公地点很多,有一部分是保密的。你们两位的情况,适用秘密调查条款,要带你们到距离最近的安全屋进行调查。”
说完这句,黑西装再次闭上了嘴。两部车拉开车距,陈继祖所在的车子在一栋老旧唐楼前停下,另一部车则停在前方一栋唐楼之下。陈继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过去,另一部车上已经只剩下司机。
显然,为了避免串供或是临时约定,有意把陈继祖和阿金隔离开来。这也能看出这帮人的态度,已经把陈继祖当嫌疑人对待。
上楼的时候两个黑西装分别站在陈继祖身前身后,身后的黑西装更是提醒道:“ICAC是港督授权拥有以及使用枪械的纪律部队,我们每个人入职以前都接受过枪械使用培训,每年都有射击测验。”
“怪不得你们这么威风,钦差大臣奉旨杀人,就是不一样。不过我这个人胆子很小,最好别吓我,否则我一害怕,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尽管放心,我们最擅长的就是帮人恢复记忆。”
“这么说,你们和CID很像啊,我记得他们也很擅长这个。”
走在前面的黑西装来到一栋单元门前,轻轻敲击房门,不多时房门开启,陈继祖随着两个黑西装走进房间。
房间内部重新装修过,客厅布置得和审讯室没什么分别,一张桌子隔开两方,几把椅子对面摆放,再就是一台录音机和一台电视。客厅里还站着两个黑西装,显然是早有准备。陈继祖刚一进来,在他后面那个就关上了房门,从腰间拿出一副手铐。
“不是吧?戴着手铐喝咖啡,用不用这么夸张?”
“对一般人当然是不用,比如那位童小姐。不过你就不一样了,我们加起来只有四个人四把枪,面对大名鼎鼎的城寨拳王,怎么小心都不算过分吧?”
说话间陈继祖手上已经戴了铐子,微笑着落座。一名黑西装打开录音机,另外两人则坐在陈继祖对面,摊开记事本。
“请问您是陈继祖先生是吧?”
“请问今天是不是1975年XX月X日……”
一连串例行公事的问题,看似毫无意义,实际上是在夯实口供的基础,以免将来庭上被辩方律师推翻。
港岛最不缺的就是精通法律辩才无碍的律师,他们不但熟知法条,更有着过人的头脑。往往能从看似铁案的事实里面找到漏洞,再抓住破绽不放,直到彻底掀翻整个案子为止。口供就是很重要的一环,稍有不慎就可能担上诱供或者证据模糊之类的罪名导致口供证据全部失效。
除此之外,这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压力。让受审的搞不清楚审讯方意图。两者身份上本就有差距,再用这种话术施压,受审者很容易就在不知不觉中被牵着鼻子走,最后就是问什么说什么。
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其实就像是绞索,在你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收紧。比如问你今天去过什么地方,然后就是询问和陈晋宝沙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被邀请参加满月酒。谁邀请你参加满月酒,这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和陈晋宝又是什么关系。
在场的宾客还认识谁,如果都不认识,你为什么会去参加这个酒席?如果认识又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之前提供的履历,和这些人相距甚远,怎么可能成为朋友。
一般人到了这一步,大多溃不成军,或者理屈词穷,最多就是个保持沉默。
陈继祖却并没有按照预想的剧本走,当被问到满月酒的时候,他微微一笑:“陈沙展和我算不上朋友,只是在城寨擂台赛的时候见过。当时他输了钱,不过后来据说又通过其他赌博方式赢了回来。他这个人可能比较迷信吧?认为我很旺他,所以主动邀请我来参加这个满月酒。他是沙展么,难道我拒绝啊?再说港岛法律又没规定不许参加私人宴请。”
“陈先生别误会,我们从没有说过你参加这次宴会有什么不妥,只是想要了解情况。请问,你来赴宴是否给了红包?”
“我和金姐一人两百。对了,你们的咖啡在哪?从来到现在,我还没喝到。还有金姐那边有没有MADAM?如果都是男人的话,我觉得不妥当。”
“对不起先生,我们请你来是希望你回答问题,不是问问题。”
“你们廉署不是说明镜高悬要当包大人么,对民众就是这么个态度啊!”
一个黑西装猛地一拍桌子,另一个黑西装咳嗽一声,朝陈继祖一笑:“我们都是拿薪水的,按规定办事,没有为难任何人的意思。你只需要回答问题就能走了。一人两百,你每月赚多少薪水。”
“我没有工作哪来的薪水?我刚才说过了,打擂台赢了钱的,手里有钱当然就要花。”
“那你认为拿钱给沙展包红包值不值得呢?”
“值得啊。谁会拒绝和警察交朋友?我赢打了擂台,万一黑道报复我怎么办?有个沙展朋友,等于多了一道保险。”
陈继祖其实也知道,这种问题往往是说多错多,尤其是非专业人士面对专业人士的时候,越是自以为天衣无缝,越容易被人找到破绽。这也是为什么律师往往让当事人不要开口的原因。不过今晚,他并不打算奉行这套原则,而是主动开口。
这个行为,也让两个黑西装觉得自己容易对付。当自己这个回答出口,黑西装立刻问道:“为什么你会认为给了红包就有了保险?是不是说不给红包的,就不会得到有效保护?请问是谁向你表达了这种态度,陈沙展还是其他人?”
“这位先生,你的理解能力似乎有问题。给了更好不等于不给不做。没听过锦上添花这句话?你语文不及格啊?”
“那你输给陈沙展的亲戚几万块,也是锦上添花?”
“赌钱,当然有输有赢。谁愿意输啊?如果不是沙皮狗搅局,我早就翻本了。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把沙皮狗也请过来喝咖啡啊。问问他是不是这么一回事。我跟你们说,我那把牌……”
“好了!”黑西装打断陈继祖,伸手关掉了录音机。
“我老婆刚生了孩子,我还想早点回去陪她。你不用带我们逛花园,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的底很干净,和那些人不一样。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愿意出庭作证,廉署会保证你和童小姐的安全。苏济昌是谁,你应该也很清楚。童小姐跟他的牵连太深,如果起诉的话,她可能会有麻烦。”
“然后……”
“只要你跟我们合作,指证那几个黑警,我们可以向检控官求情,不起诉童小姐。”
“黑警?哪有什么黑警?港岛皇家警察个个都是正义的化身,怎么可能有黑警。”
“我想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继续装糊涂,对你没什么好处。我们也可以和童小姐做交易,那样结果也是一样的。不过你的结果可能会不同。”
“我听不懂啊,有什么不同的。”
“陈先生是不是以为我们告不了你?我必须提醒你,港岛法律不承认所谓的生死状。九龙城寨里面打死人,一样要判谋杀。如果我们把你的案子移交到警方,并且暗示他们,你为我们提供了重要证据让他们予以关照,后果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的。”
陈继祖看着黑西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手铐砸得桌面叮当作响。几个黑西装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陈继祖为什么突然是这种态度。
笑了好一阵之后,陈继祖才说道:“你们……你们真的应该考虑转行,我师姐现在拍电影,我让她给你们介绍导演认识。真的,你们演的算是不错了,不过还是骗不了我。都是自己人,就别玩了。”
说话之间陈继祖手腕一抖,那副手铐竟然从手上脱落掉在桌上。几个黑衣人大惊失色伸手掏枪,就在此时卧室的房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万佳明从卧室大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