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患难真情(上)(1/1)
离开陈晋宝包厢的阿金脸色十分难看,陈继祖低声说道:“真是对不起,又害你担惊受怕。我如果现在走,今后就没资格在陈晋宝和黑鬼明面前出现。你没必要跟着我冒险。我和宝哥说一句,让人送金姐先回去。”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你以为我怕沙皮狗?我什么情况你也清楚,生死对我来说,早就不算一回事。我不开心是因为觉得自己很没用,本来以为能帮你,没想到反倒害了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得罪沙皮狗,更不会惹上麻烦。”
“金姐这么说,就是不拿我当自己人了。沙皮狗受人指使要对付我,金姐不过是个由头。没有你他也会从别的事情上找麻烦,细算的话也是我牵连你。我想让人送你回去,也是担心一会打起来你会受伤。”
“论打呢,我是帮不上你什么,也没有林小姐的本事,可以带一支枪在身上。不过我也不会成为你的负担。陈晋宝说的没错,有些事的确应该说给你知道,免得你稀里糊涂就得罪人。”
按阿金介绍,这个沙皮狗姓沙,名字她也不清楚,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叫沙皮狗。这个人虽然和四大家族不能相比,但也不是寻常江湖人物。
哪怕是苏济昌最张狂的时候,对他说话的态度也非常客气,看得出两人虽然一兵一贼但是分量差不多,属于平起平坐级别。
沙皮狗是跟着条四初代山主一起跑路到港岛的元老,虽说不是号码帮当家大底,但是身份资历都在不容小看。
二十年前那场风暴之后,条四第一代元老大多被驱逐出港,留在港岛的元老为数不多,也未必有多少本事。可是在条四内部,依旧可以保持长辈威严。孝字堆当代坐馆狂龙看到沙皮狗,也要称一声叔公。再加上这老不死的做白小姐生意,手里有的是钞票,说话当然比一般原老公更加硬气。
他当年就曾经打过阿金主意,借着酒醉提出用两个女孩和苏济昌交换。苏济昌虽然没答应,但是也没敢发火,就是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因为这件事,阿金对他再没有好脸色,两人的梁子从那时候就已经结下。苏济昌被廉政公署调查逃跑,沙皮狗则躲过一劫,继续做他的粉档生意。
天府大厦所在区域,确实也是号码帮控制范围,沙皮狗说是他地盘不算错。虽然东胜也在这一带,但是两边早就有约在先,各有各捞互不侵犯。东胜做高利贷、赌档,不会去收保护费。号码帮则什么都做,同时允许东胜生存,双方大抵就是这么个关系。
“所以说得罪了沙皮狗,确实是个麻烦。好在这里是阿华的地盘,我现在下楼给她打电话。让她帮着出面求情,应该可以解决的。大不了我给沙皮狗斟茶认错,让他骂两句打两下,他也不好赶尽杀绝。”
“斟茶认错恐怕不够,真想让华姐出面,估计得海哥自我牺牲才行,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你别说是我说的,我怕他砍死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就算沙皮狗不敢带人杀过来,回了深水埗也是麻烦。”
“我怕也没用啊,如果什么事情都要陈燕华出面,不是被她笑话?再说陈晋宝他们的态度……算了,不管那么多,先喝酒再说。凤城酒家久仰大名,今天还是第一次来,不能错过。有什么话吃过再说。”
所谓食在广州厨出凤城,凤城酒家顾名思义,就是以顺德菜最为出色。这家店已经开了二十多年,创始人曾经做过富商和明星的私人厨师,厨艺极为高明。
招牌菜鱼云羹放眼港岛独一无二,并且需要提前预定。每只八两起步的炸蟹钳,就更是要有足够的面子和人脉,否则这么多桌,能否提供足够的食材都是问题。至于玉簪田鸡腿、炸仔鸡之类就更不必说。总之这一桌酒席和珍宝舫相比,口感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陈继祖两世为人吃过的珍馐美味不计其数,也觉得唇齿留香,心中暗自夸奖大厨手艺高明。
闹了沙皮狗这段插曲,也不一定都是坏事。至少在喝酒的时候,就没人敢拿阿金开玩笑,也没人再来陈继祖面前撩拨。
陈继祖也发现阿金应酬这种场面的能力,确实非常出色。很多人不需要介绍她都认识,反过来还能为陈继祖引荐。至于说些寻常的笑话打趣之类,她也是应付裕如。聊过之后就主动离开,去女人的坐席上找位子。
所有人都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只是喝酒聊天,再就是互相敬酒。陈继祖这一桌有两名O记探员,其他互相介绍都是只提花名不提本名也不说职业,不问可知是社团字头成员。众人饮酒谈笑毫无避讳,丝毫不在意彼此了解身份,交谈的内容也都无关紧要。
大家都在等,等陈晋宝过来敬酒。其实这种酒席的意义也就在于此。作为男主人,和谁多说两句或者少说两句,就可能意味着态度的变化,甚至是当事人未来命运的改变。
再就是看来宾。有些江湖人嘴上不说,神情中透着心不在焉,显然注意力不在酒席也不在宴会主人,而是在寻找黑鬼明。
这部分人身份比较高,不需要陈晋宝关照,陈晋宝也关照不起。他们肯赏脸,主要是想要巴结黑鬼明这位大帮。
陈晋宝能把场面摆这么大,是因为他是黑鬼明的心腹。可一个心腹的儿子满月酒,黑鬼明这个老大不出现,这又意味着什么?
一场酒席各样心思,可以感觉的出来,虽然这场满月酒高朋满座热闹非凡,但是隐约间已经透露出几分衰败之相。就在这种等待、思考、猜疑的心思中,陈晋宝终于来到这张桌前。
先是和其他人简单说两句话,随后一把搂住陈继祖肩膀:“你们都认识了吧?这个呢,就是我新认识的好兄弟阿祖。我跟你们讲,聪明的就多和他喝几杯,因为他够旺啊。我认识他没几天,赌马、牌九、番摊、麻将,总之什么都赢!今天他来喝我儿子满月酒,我刚才就一把牌赢了一万多。你们说,他是不是很旺?信我,不会错的。一定要跟旺的人交朋友,他旺你也旺,想不发财都难啊!”
说话间已经和陈继祖连喝两杯,又借着拥抱的当口,在陈继祖耳边嘀咕道:“沙皮狗从恶人谷叫了一百多人杀过来,趁他没到赶快送阿金回去,今晚别回深水埗。其他事情,黑鬼哥帮你解决。”说完之后,在陈继祖肩膀用力一拍,继续走向下一桌。
陈继祖则装作无事发生,和其他人又寒暄几句,找了个借口离席,朝阿金那桌走去。
比起男人桌,女人这边的麻烦倒是少多了。倒不是说女人之间没有矛盾,而是被带来的女伴,基本都是能应酬场面的。
今天来的女眷,基本没有正牌夫人。不是警官的相好,就是大哥的情妇。她们都知道分寸,不会替自己男人惹麻烦。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表面功夫都能做到家。
因此陈继祖这边一扯阿金手臂,几个同桌女子就非常配合的微笑,让他们赶紧离开,没人说什么闲话。
两人下楼的时候,阿金才小声说道:“是不是有沙皮狗杀过来了?我还是给阿华打电话就当买个保险。大不了不说你就好了,你也不用担心没面子。”
“宝哥让我送你回去,今晚别回深水埗。就是知道这里是华姐地头,怕我找旺角飞凤借兵。扫黑组沙展给儿子办满月酒,最后搞到黑道几百人火并,对他没什么好处。”
说话之间已经来到门口,陈继祖刚要出去,却被阿金一把拦住。她一步抢出,左右看了看又等了十几秒,确定无事之后,才招呼陈继祖出来跟自己上车。
“别以为外面有几个军装,他们就不敢动手。这帮人疯起来,才不管那么多。再说这些军装到时候帮谁也不一定,总之最近出入都要小心。”
“那你出来不也一样?”
“我们怎么可能一样?我一个人无牵无挂,你还有林小姐。司机,开车!”
那名司机脸上露出难色,显然他已经通过某种渠道了解到发生的事情,向两人哀求着:“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你们就别为难我了。那帮黑社会砍人的时候不管那么多,万一连我一起砍怎么办?就当可怜我,你们坐计程车走了。”
阿金不等陈继祖说话,从包里抽了两张钞票递过去:“两百块够了吧?到了地方再付你两百。”
司机忙不迭接过钞票,随后又是愁眉苦脸:“车子是老板的,万一撞坏了,肯定炒我鱿鱼……”
“你再不开车,我现在就砸烂玻璃!然后大声喊非礼!你今晚就准备好在警局过夜吧!”
司机被阿金一吓,便不敢再要钱,直接一脚油门,汽车冲出。阿金则在后面继续威胁道:“你要是帮着沙皮狗他们对付我,我保证第一个拿你开刀!”
“小姐你别吓我了,我只是个司机,哪敢过问各位大哥的事呢?是那几位军装说,让我快点送你们走,免得一会被人砍。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沙皮狗不沙皮狗,我根本不认识。”
阿金还要说什么,陈继祖一拉她的手臂,朝她摇摇头,阿金这才不再理会司机。
“金姐,你太紧张了。”
“我是紧张你啊!沙皮狗是出了名的不讲道义,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你这么急着送我走,说明他的人肯定很多,就算你再能打,双拳难敌四手,肯定占不到便宜。”
“能不能占到便宜,估计很快就知道答案了。金姐你看后面。”
陈继祖示意阿金看向后面,原来就在这部车子后方,两台黑色福士(即大众)汽车已经跟了上来。两台车速度不快不慢,和这部车子保持着固定车距,跟踪的意图非常明显。
司机这时候也发现了情况,紧张地大叫就想靠边停车,可是却被阿金一声呵斥:“我包里有枪,你敢停车我就一枪打爆你的头!开车!甩掉他们!”
“小姐……我这台雪佛兰怎么跑得过人家,你就算打死我,我也甩不掉啊。他们……他们不会真的撞过来吧?如果这台车撞坏了,老板一定杀了我。”
“如果你不好好开车,我现在就先杀了你!”
说话间阿金把手伸进包里,装作要掏枪的样子,吓得司机拼命踩下油门不敢再说话。
陈继祖是来赴宴并非斗殴,身上没带任何武器。目光迅速扫过车厢内部,发现没什么可用的之后,右手轻轻抚摸着腰间金属制造的皮带扣,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你们这帮蛋散运气不错,有机会亲眼见识黄飞鸿鞭风灭烛!
阿金这时将头凑在陈继祖耳边小声说着:“两部福士没几个人的,大队人马肯定藏在别处。动手的时候,你打倒两个赶快逃,千万别管我。我说过,不会当你的负担。”
“从我们认识那天,你就是我的朋友不是负担。不过下次出门,记得提醒我带把伞。港岛很容易下雨,随身带把铁骨伞不算过分吧。”
“警察!前面有警察!小姐,我们有救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前方已经出现了一部白色的交警巡逻车,车子横在路当中,车灯闪烁不停,在巡逻车两侧还有两部警用摩托。不等阿金说话,这名司机已经猛踩刹车,将车停在警车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