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旧城（1/1）

旧城？大学城？

纪历1405年，秋，双城，旧城，青石桥

“轰隆隆......”

黑水河上游远处高台，河水倾泻而下，形成狭长的静水，奔向下游，水下深不见底，虽漆黑一片，却仿佛能感受到暗流汹涌，一座座巨大石墩支撑起这座青石桥，桥的东端便是揆神宫，西端是旧城。

“吱呀......”

揆神宫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个身穿暗黄绸衣的中年男子踏上青石桥，精致绸衣和皮靴透出他的不凡，是揆神约的神抵大臣，大戒官-犹泰，走过青石桥来到旧城门前，停下脚步，

“吱！”

城门上划开一个格孔，

随即关上，

城门缓缓打开，

走出两个身穿黑色盔甲的守卫，

一只手放在腰间剑柄之上。

犹泰抬起双手，两人上前，搜了一遍，然后示意他可以进入，犹泰点头示意，随即走了进去。

旧城，哲朔广场。

三三两两的学生，打扫落叶的老者，还有切磋剑艺的学生，皆穿麻衣，不时传来喝彩声。

犹泰走过，

于广场北端停下脚步，广场之上是两座巨大雕塑，执剑者-犹哲，狄羽人的君父-恒朔，当年的他们领导了碑林谷之战，击退了魁克人的雄坦大帝。

面前便是旧城的七座无字石碑，每座石碑下都有一个用金属浇铸而成的器物：

火焰、锤子、甲胄、书、鞭子、权杖、金币。

犹泰驻足良久，随即朝大学堂走去。

旧城设首席大博师-博师-学仕-上仕-下仕，每隔几年便会有一些学仕将离开旧城，首席大博师为终身制，博师为中洲各地学者，多为望族之后，一般学生至学仕后，有的会留在旧城，有的会离开旧城前往中洲各地。

大学堂侧室门外，约十个学仕在门外，竖起耳朵仔细在听里的面对话，有的干脆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犹泰走到跟前停下脚步，学仕们皆穿麻衣，犹泰的穿着引起他们的注意，其中一学仕说道

“见过大戒官。”并点头示意，其他学仕有的同样点头，有的则没有理会，犹泰面带微笑，微微点头示意。

“闭上你们的臭嘴。”

屋内传出严厉的呵斥声，众人不再说话，犹泰随即也站在了旁边等候。

屋内，

台上坐着旧城的七位大博师，皆穿着朴素，一身麻衣，

中间的老者，便是首席大博师-林恩（男），其余大博师分别是，豫荣骞（男）、俨棘龙（男）、涣格兰朵（女）、敦鲁兹（男）、恒勋（男）、犹穆勒（女）。

“飒桅学仕，如你所说，狲虎多在清晨和黄昏捕食，性情.....凶猛.....，它们XX时间很长？多次？......我只是想知道它们长时间XX是否对体力有过多消耗？具体多少次呢？”首席大博师林恩疑惑问道，其他大博师略带疑惑看向林恩，林恩看着台下的飒桅。

“额.....是的，多在清晨黄昏捕食，额......”飒桅显然准备不足，尴尬的大笑，坐在台上一旁的大博师-棘龙，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棘龙大笑不止，虽坐，却掩盖不出他强壮的体格，黑金色的卷发已有些白发，配着浓密的络腮胡子，本应给人刚直威严的气场，此时大笑却显得憨态可掬，其余几位博师也笑起来。

“咳咳....”林恩咳嗽两声，众人不再笑，恢复正式，棘龙大博师又憋不住笑了两声，林恩抬手示意飒桅继续。

“是的，狲虎多在清晨黄昏捕食，喜独居，找寻配偶时方才变得温和，母兽付出更多，且不断督促公兽进行多次，具体多少次，我的记录是八次，并无多次验证，公兽懈怠时，母兽甚至会轻咬公兽的......。”众人微笑，棘龙强忍着，飒桅继续说道

“狲虎成活率极低，兽论记载，狲虎需九世降临大地，大地之上方九死成年，多在幼时被驯服，驯兽者多为云苍、明域一带当地人，且此术极难学会，不外传，可惜此次并没有看到驯化过程。”飒桅回答时台上大博师们不时进行记载。

首席大博师林恩顿了一下

“嗯，你亲自前往云苍，并于危险之中获取知识，求知欲和行动力符合一名优秀学仕的要求，感谢你的付出，这些知识也可能为旧城增添更多储备，请格兰朵博师将这些记录，如需要，请记入兽论，这些都弥足珍贵。”格兰朵点头。

林恩肯定了飒桅，其他几位大博师也点头肯定，飒桅点头以示尊敬，林恩继续

“接下来我将跟各位大博师一同商议，请飒桅学仕稍候片刻。”他示意其他几位大博师，

一同起身，

围站一圈，

开始商议，

台下则是飒桅，他看向窗外等候的学仕们，做了一个鬼脸。

只一会儿博师们便商量完毕，再次落座，棘龙大博师面带轻佻首先开口道

“小子，感谢你带来精彩的分职论，接下来请你保持缄默，我们将分别对你说一些话，第一学仕，我看好你。”其它大博师同样面带微笑，棘龙收起笑意继续道

“你知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我们皆遵循你本意，既：留在旧城成为候补大博师，或离开旧城另寻它路，我说完了。”飒桅点头示意明白。

大博师穆勒接着说道

“若留下，或许此刻，或许以后某一天，我们哪位直接死掉，你将有机会接任成为大博师，也或许我们几个老家伙会活的比你都长，你将在此终老一生。”

穆勒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如留下成为候补大博师，你将立下誓言：不娶妻，不生子，旧城之外皆与你无关，一生麻衣，任时间流逝，一生忠于学识，忠于真理，我说完了。”大博师们神情肃穆的看着台下的飒桅。

大博师荣骞说道

“如留下，你将继续得到旧城的庇护，旧城之外皆与你无关，如离开，你将保留学仕称谓和学仕篆徽，大博师-勋，将亲自为你缝制学仕红衣，以代表你在旧城所学，离开后你将不再受到旧城庇护，但可以获得更多尘世修为，愿真理与你同在，我说完了。”

首席大博师林恩提了提肩膀，以保持更好的坐姿

“如你所见，我们的话已说完，你可以继续保持缄默，直到毕业典礼前一刻，你天资聪慧，我们知道你来自哪个氏族，有何种尘缘未了，当然，我们希望你留下，但我们会遵循你本意。”林恩顿了一下，带着笑意

“再次感谢你的分职论，你可以离开了。”

飒桅点头示意，随即走出去。

行至门外，正要跟门外的学仕讨论，便看到揆神约大戒官-犹泰，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并带着愤怒，二人四目相接，虽没有说话，但飒桅充满了敌意。

犹泰诡笑着，开口道

“大侄子，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我真为你感到高兴，你是家族的荣耀。”

犹泰伸出一只手，飒桅要上前却被泰尔等人拦了下来，众人看他平静下来，便松开手，

飒桅紧紧握住犹泰的手，

碰肩，

贴着耳朵小声道

“我必将你们送往地狱，你的尸体会悬挂在青石桥下。”

犹泰诡笑的双眸没有一丝变化，贴在飒桅耳边回道

“不要走出这座城，哥哥如果活着，不会允许你这样做，你只是个雏儿，在这老死是你最终的归宿。”

飒桅已压不住内心怒火，一把推开他，抬起拳头，却是被泰尔等人拦住，

飒桅挣扎着说道

“你会吊死在青石桥下。”

犹泰掸掸身上的灰尘，还是带着诡笑。

“吱呀！”

门开，棘龙大博师走出来，虽穿麻衣，高大强壮的身形显露无疑，他愤怒说道

“住手，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管你是谁，犯了旧城律法，我定当把你们关入禁闭室。”

飒桅平复心情，不再挣扎，整理一下衣服。

犹泰是揆神约的大戒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听到这话自然是不舒服的，诡笑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怒，随即恢复平静，并弯腰示意，棘龙大博师平静说道

“犹泰大人，请进来吧。”

犹泰快步走进室内，棘龙看了飒桅等人一眼，随即回到大学堂侧室。

犹泰来到室内，左手放在胸前弯腰示意，首席大博师林恩点头，随即开口道

“犹泰大人此番来所为何事？”

犹泰回道

“此番前来我受揆奥所托，前来索取旧城所作揆神约经贸之书。”

林恩回道

“今年所著《中洲经贸之书》皆已完本，中洲各领主皆可前来索取，请穆勒大博师交于犹泰大人。”穆勒博师点头示意，犹泰接着说道

“另外，过几日便是旧城毕业典礼，揆奥有意前来，希望能带有志学仕回到揆神约，历来旧城毕业典礼，揆奥皆有参与的传统，请首席大博师允准。”

林恩提了提肩膀思索一下，回道

“可以，如揆奥所愿。”

“感谢旧城为中洲所做贡献，愿揆神护佑。”犹泰再次把左手放在胸前行弯腰礼，走出去。

行至门前，

再次与飒桅四目对视，

后快步离开，

飒桅看着犹泰的背影，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却没有流下来，

他看向天空，在想着什么......

屋内棘龙大博师说道。

“下一位！”

飒桅快步离开......他始终没有忘记父亲的仇恨，也没有忘记自己身上的使命：杀死他的叔叔们，或者搅动揆神约。

入夜，旧城大书馆，天空星河璀璨。

书馆呈圆形，穹顶高耸，

穹顶以下周边是一圈巨高的书架，

依次向内书架越来越低，

直至中间的圆形石台，

石台之上一个长条石桌，摆放各类物件，

桌前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老者一身麻衣，半靠在椅子上，

桌上的茶杯冒着热气，分不清他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瞌睡。

“吱呀.....”

门开，

走进一人，

正是飒桅，

老者似是被吵醒，带着笑意说道

“是飒桅学仕，深夜前来，找我喝茶？”飒桅走到跟前坐了下来

“老师莫要玩笑，今日前来跟您道别，我已过分职论，选择离开旧城，感谢您在我难过时听我胡言乱语，感谢.......”还没等飒桅说完，老者似是已经知道，打断了他，说道

“喝茶，还是热的，不要辜负茶香。”

飒桅没有再说，接过茶杯。

老者继续说道

“我在书馆已不知多少年，我甚至忘记了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很高兴有你这样的人，让我感觉有一丝生机，哦，这么老了，不死真是让人讨厌。”

老者笑了笑，继续说道

“从哪里来，自然要到哪里去，不要纠结这些悲喜，去经历，看世界，如果我还没死，终究还会相遇。”

说完，慢吞吞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飒桅疑惑地看着他，不自觉拿起茶杯，

老者接着说道

“身为旧城难得一遇的奇才，接下来如何打算？”老者面带微笑。

“奇才？去TM的奇才，我连父亲的仇都不能报，而凶手却安然无恙，我是失败者，去哪？天知道吧，或许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父亲的遗愿我无法完成，也或许会向北吧......”

飒桅略显颓丧继续说道

“你这有酒吗？”

老者靠后椅了一下，不至于让自己佝偻的身体向下倾斜，说道

“酒是旧城禁品，我怎么会有，我可不想去蹲禁闭室，我是个守规矩的人，哈哈。”

老者看了一眼书架继续说道

“向北？做什么？难道要去尝遍中洲所有的女人？哈哈哈。”

飒桅有些恼怒

“不要玩笑，珍惜吧，这是我为数不多的拜访了，鬼知道旧城哪个倒霉蛋愿意听糟老头子唠叨。”

老者继续喝茶，说道

“父亲的遗愿？你父亲要做些什么？”

“你没有认识过父亲，父亲的雄心你不会明白，他要建立一个没有贫穷和饥饿的中洲，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让那该死的神论死到一边去。”

飒桅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看着父亲被凶手杀死，却不能做什么。”

他颓丧的低下了头。

老者又给他填了茶，环视这万卷书海，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相信这世界有神或魔法吗？”

飒桅怔了一下

“鬼才信他们那该死的神，那只是他们用来洗劫他们认为的低等人种的武器，而那些魔法只不过是让人听起来虚无缥缈的遥远时光。”飒桅不屑。

老者说道

“你若要完成你父亲的遗愿，又怎能不借助那些神的力量，这个世界或许只有旧城的某些人，在真正关心那些无名之辈。”

飒桅陷入沉思，老者继续说道

“你或许也是个无神论者，以你的聪慧一定可以得到无上权力，

即使不是现在，将来也会兑现。”

飒桅抬头看着老者。

老者继续说道

“愿你能善待每个人，只是你不善人情，还没有领略过人心。”飒桅眼睛里有了光芒，讥讽道

“是吗？如果我能得到你说的无上权力，那我真该好好谢谢你，然后为你在旧城树立雕像，以让万世敬仰。”

老者并没有接话，只是继续说道

“我看管这偌大的书馆，虽只为学生们服务，却也看了一些书籍，其中有书籍是这样说的。”

老者顿了一下,看着飒桅，桌上的茶杯冒着热气，让人感觉安宁，继续说道

“有些智者们说，这世界大部分人将世间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有神论者，以信仰为武器，另外一种是无神论者，以理性为武器。

他们以几千年的对抗，形成了美澜世界的思想底色，有神论者其实是一群平凡而普通的小人物，努力理解神的旨意的过程。

有神论者的每个英雄身上都写满了神性，而每个神身上都充满了人性，有神论者的信仰和无神论者的理性是迥然不同的。

一种是无条件的信仰，一种是基于严谨的理性思考，他们之间存在着天然的鸿沟。

有神论者认为：超越的信仰不需要理性去证明和解释，但他们总会悄无声息的被理性所影响，而有神论至今在中洲所盛行，是因为神是全能的，无形的，因为有神论者只提供一种可能性就可以成立，而无神论者要成立某种事物则需要大量的论证，某一个细小的错误则可能会迅速土崩瓦解。

这种有神论和无神论困扰了美澜星球数千年的时光，而这个世界有神可以让人们世代永存，无神也可以让人们世代永存，反之当有神论者泛滥时，则需要治理，无神论者泛滥时，也需要治理。”

思绪的碰撞？

老者说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而飒桅听得出神，却是一脸疑惑，老者继续说道

“这是某一本书上说的，我并不能理解，你可以吗？”

飒桅没有说什么，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老者笑道

“好了，我只是旧城大书馆一个老不死的图书管理员，每天擦擦尘土，摆摆书籍，看看吃些什么，又怎会明白那些尘世的高深谋略，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说完，老者指了指门外。

飒桅有些懵，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起身走向大门，

行至门口时，似是想起什么，问道

“老师，请问您的名字是？这些年我来去自如，却不曾问起，失礼了。”

老者微笑着，回道

“司云彦博，但愿我能活着见到你再次来到旧城，祝你好运。”飒桅没再说什么，离开大书馆消失在黑夜中。

黑水河还是轰隆隆的奔腾，此刻东岸的揆神宫依旧灯火通明，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旧城的点点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