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议（1/1）

又是一次二姑父过生，大姑姑大姑父他们都过来这边吃饭，一家人简单小聚一下。

孩子坐一桌，大人坐一桌，大家其乐融融。

饭后，我跟着林聪带着大姑姑家的几个孙子孙女去院子里玩游戏，由于我辈分最大，年纪也最大，玩了一会儿，就觉得跟他们在一起很没意思，便找了个借口，打算回屋看电视。

走到门口，正准备进门时，我听见奶奶大发脾气的声音，“这个事我几年前不都跟你说过了吗？我不可能送小悦回她爸妈那边去的！你们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说这个事呢？”

“哎呀，妈，姐夫也是好心嘛，你看小悦马上就上初中了，初中的学杂费更高，不比小学，而且老师也不一样了，以前的许老师还会帮你跑教育局打申请，到处周旋，以后的老师能有许老师那么好？”这是二姑姑的声音。

奶奶只能用大声来强装镇定，“我晓得！我这不是也在种田种地嘛，到时候我多卖点粮食不就好了？”

二姑姑反驳道：“你那点一亩三分地，能卖多少粮食出去哦？你们自己平时不吃饭了？”

“对啊！你看你平时的收入来源，要么是我跟妹妹妹夫资助的，要么是你几个外甥过年过节塞给你的，还有就是你的低保钱，最后实在没得办法了，你才去卖粮食的，现在都这么艰难，以后怎么过？以后不是只有初中，还有高中，还有大学，你说你要供她读出去，不靠我们，你怎么供嘛？”这是大姑父的声音。

我从门缝往里面看，想看得更具体一些，我看见二姑父叼了根烟，吸了一口，慢悠悠地开口，“姐夫说得对，既然这次大家都来了，大家就坐在一起，把这个事商量清楚。”

奶奶斩钉截铁地说：“这个事没得商量的余地！”

大姑姑说：“妈，你不要这么固执嘛，你看你年纪越来越大了，你还下地种田，什么活都干，其他人在背后都要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的。”

奶奶气极反笑，“如果你们是怕不养我被人家说，大可不必，我会跟所有人解释清楚的，这个不关你们的事，是我自己乐得自在，不愿意搬来搬去的。”

大姑姑问：“你这话是啥子意思嘛？”

奶奶似乎找到了突破口，说话语气都有底气起来，“啥子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在每家住半年就走，你们也说了，我年纪大了，骨头松了，我懒得动，如果你们愿意我就在一家长住，我也不是不可以听你们的。”

大姑父说：“那这样的话就不公平了嘛，大家都是你的女儿女婿，肯定要轮流赡养你的噻。”

奶奶反问道：“那另一家出钱不就可以了？”

大姑父说：“那出钱出多少也是个问题，很难计算。”

奶奶瞪了他一眼，“我看你们就是想把我折腾死，没有一个是真心想给我养老的，无非是不想被别人说而已。”

奶奶的话说完，屋里一片寂静，突然没人敢接话。

奶奶看了看他们，神情似笑非笑，“我今天就再次把话撂在这里，我不可能把小悦送回去，这么多年了，她就是我的命，要我跟她分开，永远不可能！”

大姑姑继续劝道：“妈，你怎么这么固执呢？！也许人家小悦还巴不得回去呢！毕竟是她的亲爸亲妈，有哪个子女不想待到自己父母身边？”

奶奶更生气了，“你也说那是她亲爸亲妈，你见过哪家亲爸亲妈十多年了，从来没回来看过她一次的？从来没有寄过钱给她用的？这是亲爸亲妈做得出来的事？你敢把小悦交给这样的父母？”

二姑父吸了一口烟，点点头，“说得也是。”

“哎.......”

二姑姑插了进来，“我找个时间给弟弟打个电话嘛，看看他们怎么想的，想不想把小悦接回去。”

奶奶强硬地拒绝了，“不用打！没得这个必要！他们想接早就来接了。”

二姑姑解释道：“情况不一样嘛，今时不同往日，听聪聪他爸说他们现在条件好了不少，在Y市过得还不错，也许小悦回去了，还能好好读书，以后上个好大学，她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不能因为你拖累了她啊！”

奶奶哼了一声，“反正听你们这意思，就是不想帮她一把呗？你们都是她正儿八经的亲姑姑姑父，就不可以帮帮她吗？你们也说了她很会读书，以后肯定有出息，她长大了肯定会孝敬你们的噻，这个时候你们对她好点，以后她好好对你们，不是正好吗？”

大姑姑说：“话是这么说，但毕竟她有亲生父母，这是她亲生父母的责任，不是我们的，我们能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

大姑父附和道：“对啊，我们的责任只有赡养你，其他的我们不管那么多。”

大姑姑继续好言相劝，“我觉得，可以等妹妹先联系一下弟弟看一下情况嘛，也可以问问小悦本人的意见，万一她也很想回去呢？你以为她真的想跟着你这个老太婆过苦日子吗？”

大姑父接上大姑姑的话茬，“对啊，妈，我们不是逼你，我们是真的为了小悦的将来考虑，你一个人，真的不可能把小悦供到大学去的，不要说什么炸锅卖铁的话，你就算真的炸锅卖铁也供不出去，把她供到高中都难。”

奶奶似乎被他们的话打动了，“那好嘛，你先问问情况，看看他们怎么说。”

“好！”

听完他们的讨论，我脑子里顿时轰轰作响，一片空白。

我没有进屋里看电视，而是一个人默默回了家。

原来，我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希望我留在这里。

我一直都知道，我是奶奶的累赘，只是我以为，我可以凭借我的好成绩和乖巧，可以让大家打消这个念头。

原来，一点用都没有。

奶奶，会把我送回去吗？

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从来不管我呢？是因为有了两个姐姐的原因吗？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想到这些，我禁不住泪流满面。

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这么痛苦？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