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冠礼重逢（1/1）

幻梦事无巨细，将两千年前的过往一一具现。魈一直在钟离的指点下努力修行，继承了金翅大鹏鸟灵力与精魄的魈修为一日千里。他的身体、血脉、灵力乃至魂魄都逐渐带上了金翅大鹏鸟的特性，然而外表和心性还与之前无异。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的钟离都不意外此等转变，或者说他一直在等待这样的转变。李以牧毕竟是金翅大鹏鸟残魂转世投胎而来，此间缘法未尽，再续前生之志乃是命运的必然。

归终不知内情，盯了一会儿魈的日常觉得有些无聊。她把手里的蒲扇扔到钟离怀里，开始在自己的袖子里翻找起来。袖间星辰翻滚，细碎的光芒闪个不停。她想找个机关改造一下，好接替她来给香炉扇风。

在她动手之时，扇风的差事自然就由钟离代劳啦。

“你这香料真得准备够了吗？”

“我买空了一家店的仓库。”钟离想起那长长的账单被寄往北国银行，颇觉得这次人情让人还的便宜。

“准备这么多？”

“他二人的灵魂强度不一般，不下猛药，不经催化，难破其防。”

“那为什么不能看看荧的视角，我还想见见小时候的荧宝呢。”归终颇为可惜。

“旅者是降临者，不在轮回之中，时光长河找不到属于她自己的节点。唯有依靠旁人，才能寻到一点痕迹。”

“世界不是会铭记所有吗？为什么会没有？”

“你以为，世界的记忆真的完整吗？只有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才能在世界之树上留下刻印。”钟离接着说道，“记忆在脑海中，口口相传失了本真。过去在书本上，付之一炬只余死灰。哪怕历史镌刻在金石之上，可以保存几千几万年。但当时光以亿万为单位时，风霜也会抹去一切痕迹。”

“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也是从浮陵世之外来的吗？”归终笑道，“真难想象，愿意付出一切去拯救浮陵的居然有两个与此世毫不相干。”

钟离避而不答：“荧是宁陵长公主。出生开始就由留云教导引入仙途，十五年来顺风顺水，你不必担心。”

灵幕之中，“过去”已经发展到了魈冠礼之时。

冠礼场面之大，不仅两国属国都来拜贺，就连唐楚皇室也派了礼官前来。王城庭院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年十五而加冠，原因为何，众人皆心知肚明，唯有世子一人还抱有成长的喜悦。他是这场盛宴的主角，可来来往往的人情都伴随着利益的交织。

难有一人为他而来。

墨绿长发一丝不乱地梳成了发髻，金丝红绳将其牢牢束缚，深衣妥帖地穿在身上，被熨烫的一丝褶皱也无。任何人看见魈此等装扮，这周身气度都要赞一句风流倜傥。

魈站在楼阁之上往下望去，园中宾客姿态尽收眼底。无数顶着华贵发冠或首饰的脑袋在园中晃来晃去，魈一眼看见最边上的少女。

开着纯白夹竹桃花的阴影之下，少女一身霓裳礼服，金银丝线交织似有霞光千道，明眸善睐，言笑晏晏，比那衣衫更加晃人眼眸。

那是绝云间的仙子！

她与那天在绝云间山巅的简约装扮不同，今次钗环齐备，裙裳华丽，红粉轻敷。那出尘仙子入世一游仿佛枝头白昙落入红尘，化作一朵人间富贵花。世子瞪大了眼睛，目光一瞬不移。那一刻，世子脑海之中闪过无数形容词，但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们今天的主角，眼睛在看向哪里呀？”温迪一巴掌拍在世子肩膀上，雀跃的声线带着点八卦的兴奋，“让我看看！”

“夫子！别！”世子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想去挡温迪的视线。

然而那样耀眼的人生来就是焦点，温迪很轻易就锁定了她。

他随手拨弄琴弦唤来一道风，风轻柔地撩起荧的鬓发，她抬手拨弄了一下，而后抬头望向风来处。

世子一惊，按着温迪的肩膀就往窗沿下头藏，直把温迪拽得一屁股摔倒地上。

“怕什么？不过是一阵风，打个招呼罢了。”温迪揉揉屁股，疼得龇牙咧嘴，“你就这么对待老师？”

世子的脸红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慌乱：“对不起对不起，我……”

“哎呀，没事没事儿，我看上一瓶酒很久了，你要是能送给我呢，我绝对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你觉得怎么样呀？”温迪压低声音引诱道。

钟离踏上阁楼，给了温迪一记眼刀：“他还没有成年，不要带坏他。”

世子挣开温迪勾肩搭背的手，规规矩矩向钟离行了礼：“先生，您找我有事？”

“冠礼在即，你再检查一下三顶帽子的尺寸是否合适，再晚些就不能换了。”钟离转向温迪，“酒席都摆好了，你在这要什么私酿？”

温迪耸了耸肩，拍了拍世子的肩膀：“喜欢就去追啊，别后悔啊少年人，风会保佑你的。”

温度还没下去的脸颊迎来了新一轮的高热爆发，世子抿着嘴点点头。

缁（zi1）布冠、皮弁（bian4）冠、爵弁冠依次摆在桌上，钟离又一一看过，确保没有问题。

“你可明白这冠代表什么？”

“责任与成长。”

“什么样的责任？”

“家与国的安康幸福往后都将系于我一身。”

“你将会如何做？”

“勤政爱民，为百姓谋福祉。”

“你以为百姓的范畴是什么？”

“百家之姓，墨川子民。”

“百姓所求是什么，你可知道？”

“吃饱穿暖，安居定所。”

钟离轻叩桌面，不是很满意这回答，他叹了一口气：“也罢，就这样吧。”

略带失望的语气听得世子惶恐，赶忙拜道：“先生，是我哪里答得不好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无所谓正确与否，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即可。这并不是一次考试，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必有负担。”

钟离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楼去了。

震天鼓被敲响，世子向下望去，人流逐渐向冠礼场地汇集，绝云间的仙子不见了踪影。

然而此刻，世子已经顾不上寻找仙子了。他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冠礼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