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旱魃（1/1）

三人走出承恩殿，小夭迎着光影子被拉得很长。

她刚出生的时候，她的母亲难产昏迷了一年多，是皓翎王带着小夭吃，带着小夭睡。时至今日他觉得小夭依旧是需要小心保护的女儿。

可是，她的确已经长大了。

“上次你去赤水是走的水路，你还记得那里有一片荒漠吗？”皓翎王说。他一身白袍，迎风而立，把所有一切的动向尽收眼底。

小夭心中的想法得到了验证，她点点头：“嗯，传闻那里住了一个大妖怪。”

皓翎王伸手轻轻拉住自己的女儿，侧头问一旁的相柳：“跟得上吗？”

得到相柳肯定的答复后，皓翎王带着小夭竟然消失了。相柳慌忙唤来毛球，急追而去。

待两个人落到岸上，相柳也立时赶到了，毛球几乎飞得背过气去。

“还不错。”皓翎王冲相柳点点头。

相柳猜测，自己大概算是得到了皓翎王的认可。

皓翎王拉着小夭，相柳跟在一旁，三人往沙漠深处走去。刚开始，地上还有些骆驼刺之类生长在沙漠中的植物，可随着他们的行走，渐渐地什么都看不到了。

皓翎王用灵力护着小夭，不被灼伤。

“你娘是西炎唯一的王姬，比我小了一千多岁。我和你娘定亲时，她才刚会走路，话都不会说，我完全无法想象娶她，所以一直没把这亲事当真。与其说是我和你娘定亲，不如说是处境艰难的我和青阳对外宣布，结成联盟。”皓翎王徐徐说起以前的事。

这些往事，小夭上一世听过一遍。再次听来，依旧觉得震撼。

那些不在了的人，都曾鲜活的存在过。在他们不在的漫长的时光里，有一个人清晰的记着那些点滴。

皓翎王就像一本孤独的书，承载着全部的一切。

焦糊的味道蔓延至小夭的鼻尖，她看到皓翎王的白衣已经发黄，嘴唇好似几日几夜没有喝水，干枯开裂。身后紧跟着的相柳，已经有些力竭，身上开始冒烟，不得不唤出深海的宝物护住自己。

往前看是无边无垠的漫漫黄沙，往后看依旧是无边无垠的漫漫黄沙。也许因为太过炙热，连蓝天都变了色，透着橙红的光，合着漫天发红的黄沙，整个世界万物寂灭，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爹爹，我自己可以走，你不要浪费灵力保护我了。”小夭说，就要挣脱皓翎王的手。

皓翎王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紧紧地握住小夭的手腕，一边淡淡地讲述着他和阿珩的故事。

小夭清楚地看到他的外袍正在一寸寸变成灰烬，被高温炙烤着每一寸肌肤。他的神情与往常截然不同，不再是无喜无怒地俯瞰众生，而是迷茫悲伤，执着急切，就好像一个人失去了最珍贵的宝物，正在焦急地寻找。

他在找他逝去的爱人。

终于，他停下脚步。

在橙红的天和橙黄的地之间，有一片桃花林，轻如烟、灿如霞、娇如脂，明媚芳菲，动人心魄。

皓翎王凝望着桃花林，默默不语，满眼哀伤。

“小夭，你娘还活着，她就在这。”皓翎王说。

他以为小夭会愤怒，会难以置信。他甚至腾出被烤得干枯的手，准备随时控制住暴走的女儿。

他知道，小夭心里是有怨恨的。

可小夭只是向前走了两步，桃花轻柔地落在她的肩膀上，像在抚摸她的脸颊。

“娘，你在吗，我是小夭。”她向着桃林中喊。

一道青影模模糊糊出现在桃林深处，桃花落得更急了，随即传出嘶哑难听的声音：“小夭？”

皓翎王听到这个声音，久未触动的心弦被狠狠拨动：“你果然还活着。”

他很想解释什么，又颓然地停下，最后只说出一句：“阿珩，小夭长大了，她很好，我要把王位传给她。”

青色的声音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般：“少昊，我有一些话想同小夭说。”

皓翎王点点头，凝结出一个法阵，径直走了进去。

“小夭，我知道你怪我明明还活着却没回去接你。”她的声音像被火烧过一般：“娘不是故意的。”

“娘，我知道，我从未怪过你。”小夭的眼泪簌簌流下来，她又一次能和娘说话。

“是你自己想做皓翎的王吗？”她问。

小夭点点头：“是的，娘。我不仅想，我还想一统大荒。”

“你这孩子，真是不知道像谁。”她轻笑了一声，随后说得有些忐忑：“许是有些像你爹爹的，他说话也总是这样。小夭，我要告诉你…”

“娘，我都知道了。”小夭捻起肩头的一片桃花：“爹爹陪着你呢。”

她的话让青色的身影颤抖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我从未因为娘和爹爹感到羞愧。我知道，你们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小夭说：“能成为你们的女儿，我感到骄傲。”

“看来，我不用告诉你发生过的一切了。你真的长大的很好，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她说。

随即她顿了一下，问道：“你旁边这个男子是谁。”

相柳猛然紧张，向前走了一步：“我…晚辈见过王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