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血肉山茶(1/1)
玉笙担心得眼睛都不敢眨,下意识攥紧红糖饼,随时准备派纸人出来帮忙。
随着荞荞靠近,方维丛眼底红光大盛,反而开始蚕食那些黑雾。
方维丛不敢有丝毫放松,他一点点弯下腰,声音似叹息,“劳烦小主人了。”
小手覆上他的头顶,一缕缕黑雾从方维丛的眼耳口鼻钻了出来,缠绕成团。
他咬着牙,眼白不住上翻,俊朗的面庞逐渐扭曲变形,一点点褪去人类的模样,成了一团蠕动的红色血肉。
褪去美丽的外表,千疮百孔的唢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这声音唤回了玉笙因为太过惊讶和害怕而陷入呆滞的大脑,他急忙挥手放出三只蒙面纸人,守在假山这边,替荞荞和方维丛把风。
他两手紧握,在心里不断念着“不要害怕”这四个字。
那是保护他的方先生,方先生是好鬼,不可怕,一点都不可怕。
小道士紧紧咬着下唇,虽然小身板都在哆嗦,但也努力忍住心底的惊骇,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这一幕。
他不怕!他一点也不怕!
荞荞盯着面前蠕动的血肉,划破掌心,汩汩鲜血流出,尽数落在血肉之上。
血雾乍起,隐约可见血雾之中,那团血肉一点点伸长,变化。
待血雾消散,挺拔的青年再次温润含笑地站在她面前,与之前一般无二。
他声音有些哑,“多谢小主人。”
荞荞瞅了他一眼,眼底似有鬼雾萦绕,细看却又像是错觉。
她摸出白玉膏厚敷在掌心的伤口上。
“小方,你为什么要吃鬼煞?”
方维丛看着荞荞小手上抹了膏药的地方,莞尔,“小主人,属下渴望力量。”
“你想吃了我?”
荞荞歪着小脑袋看他,一双大眼睛黑漆漆的,透不进一丝光。
“不敢。”方维丛顺从低头。
不敢,不是不想。
荞荞低头看了眼地上恢复如初的漂亮唢呐,弯腰捡起来递给方维丛。
方维丛伸手接过,视线不离荞荞掌心逐渐愈合的伤口,眼底划过一抹贪婪之色。
“我想打你。”
荞荞转了转手腕,毫无预兆地丢下这句话,原地跳起,小拳头直击方维丛脸颊。
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道,将方维丛半边脸都打得凹陷下去,活像瘪了一半的馒头。
方维丛偏过头去,充盈鬼气环绕下,脸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样。
他微笑,“小主人可出气了?”
荞荞嘟了嘟嘴,“被你骗了。”
她甩着手腕,自己收下的鬼鬼就得自己负责,总有一天她要打到小方不敢吃她。
旁观的玉笙没看明白,见似乎没事了,他急忙跑过来抓住荞荞的衣角,担心地去看她手心的伤口。
白玉膏一如既往的给力,这会儿功夫,伤口已经结痂,并且眼看着脱落。
玉笙也被刀子划伤过手,知道正常的愈合速度是什么样。
不过,他选择忽视这点不正常,嘟嘴往荞荞手心吹了吹,大眼睛水汪汪的隐有泪花,“恩人,是不是很疼?”
“玉笙,我现在不疼啦。”
荞荞没觉得伤口有哪里不对,只当自己做的药膏效果好。
她两手叉腰,大眼睛怒瞪着方维丛,“小方,你一点都不乖。”
方维丛发现,就是玉笙那一句关心,荞荞身上的违和感突然就消失了。
他多看了玉笙一眼,除了魂魄之外,他也没发现这小道士有哪里不同。
面对小姑娘的怒视,他垂下眼,恭顺道:“请小主人责罚。”
“我罚你去找药材。”
荞荞伸手掏出一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她需要的药材。
“不能买,不能让其他鬼鬼帮忙,要你自己去山里挖。”
方维丛扫了眼宣纸,嘴角狂抽。
还不如再打他一顿呢。
等方维丛离开,荞荞派出去的厉鬼也回来了。
其实他们已经回来一会儿了,只是这边的气势太过骇人,都缩在一起没敢过来。
荞荞拿出隐身符,给自己和玉笙一人贴了一张。
玉笙拽着她的衣角,她啃着剩下的那半个红糖饼,顺着鬼鬼探出的路线,溜溜哒哒往黄御使的住处走。
厉鬼们探查到,妖气就在黄御使的屋子里。
大摇大摆从护卫面前走过,护卫吸了吸鼻子,问同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子甜味儿?”
同伴跟着嗅了嗅,“好像有。”
荞荞仗着两人看不见,拿着红糖饼在两人面前一阵晃悠,然后啊呜一口,全塞进嘴里。
嘿嘿,闻得到吃不到哦。
“别闻了,小心是什么脏东西。”
同伴拍了拍那个护卫,小声道,“我听说,刚才有丫鬟看到红色的影子在府里飘来飘去,像是……鬼。”
最后一个字,几乎被压成了气音,要不是护卫离得近,根本就听不见。
护卫身上登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搓搓胳膊,“大晚上的,你别胡说,要是让大人听见,非得罚你不可。”
同伴便也住了嘴,跟着护卫一起往他处巡逻。
等两人离开,玉笙给小纸人发信号,小纸人便从里面将门给打开。
荞荞和玉笙一溜烟儿跑进去,轻轻将门关上。
屋子里间,屏风后传来轻微的鼾声,显然塌上的人正在熟睡。
荞荞拉着玉笙蹑手蹑脚靠近,两人绕过屏风,撩开床帐。
室内太黑,只有窗户口透进来两缕薄纱似的月光,照理说应当看不清人。
但荞荞和玉笙都看清楚了塌上人的模样。
弱光下,一朵朵娇嫩的白色山茶花静静绽放,莹莹白光,幽幽香气萦绕一室。
很美的一幕,但若这花是从人的血肉里钻出来的,那便有些惊悚了。
玉笙这回出息了,经过方才的惊吓,看见面前诡异恐怖的场景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神,都没伸手捂嘴巴。
荞荞胆子贼大,直接伸出小手碰了碰离得最近的那朵白色山茶。
普通花瓣的触感,没什么特别的。
从血肉里开出花来,应该疼至骨髓才对,不可能像塌上的人一样睡得如此安稳。
要么,床上的是个死人。
可是,死人不会打鼾。
荞荞眼珠子一转,手上用力,娇嫩的白色山茶被她摘了下来,一起拔下来的还有大片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