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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纸人(1/1)

这宿醉真是害人不浅,头痛不说,早上这无情的酒精又开始在我胃里纸醉金迷,跳了起了迪斯科,喉头一紧胃里一阵翻涌,

“呕…”

“这也太难受了,我爹是怎么做到天天喝的?习惯了?”这点我十分佩服我爹,他现在是把白酒当水,把水当成酒,偶尔喝点水解解馋。

踏拉着拖鞋走到水缸边,我拿起水舀(一种容器)漱了一口,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

“姨娘,今天就要去会亲家吗?”

“对,正好你也在,咱一起去,你也帮我把把关。”今天姨奶穿了一件红色的大花开衫短袖,花白的头发也束成一个发髻,显得十分正式,她还很少见的涂了点化妆品,想来是为了收拾的年轻点吧!

我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正好看见二牛叔推门进来,

“起来啦?初七。”二牛叔又变回平时闷闷的样子。

“二叔,挺帅啊!你这都买了些啥啊?”只见他穿着一件并不太合身的深蓝色西装,肚子处的扣子看起来马上就要撑开,脚下踩着一双棕色的大头皮鞋,头发也梳得油光锃亮,好像一个包工头!

“这不是俺娘说,说要去会亲家得买点东西,不能空手。这是一些豆奶粉,罐头啥的。”二牛叔看起来很紧张,这也可以理解,据我所知他从未跟年轻女孩接触过,这回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你这提前把媳妇要干的事自己干了?还真是体谅我未过门的婶娘啊!”我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肚子,希望能让他放松一点。

“臭小子!”二牛叔笑骂了一声。

“初七啊!快收拾一下,一会儿陪姨奶去会亲家!”

“姨奶!你这好像十八岁的大姑娘嘞!”我适时地夸了一句,逗的老人家一阵大笑。

“哎呦,哈哈哈,初七啊!可别逗姨奶了!老啦,老啦!”话虽这么说,但是很显然老人都是喜欢听这些赞美的。

清晨的山里天空垂的很低,翠绿的群山与天际相融雾霭,一片氤氲。潺潺泻出于山石间的溪泉哗哗作响,院子里鸡鸭也悠闲地走着,让人觉得无比的舒心。

“初七,嫂子上车!”二牛叔发动了他的黑色国产小轿车,我们一行人朝着李老汉家出发了。不知为何这一路上我总是心神不宁的,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昨晚的梦也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怎么甩也甩不掉。有些烦躁的我打开车窗透气,天这时已经亮了,但是云层积的很厚,天很暗,好像是要下雨了。

“前面就快到了!”姨奶伸手指了指那个距我们大概还有个三五百米坐落在坡上的土黄色平房,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二牛叔却踩了脚刹车,车子“哧”一下定住了。

“娘,你说那姑娘能看上我吗?要不然咱还是算了吧!”二牛叔此刻心情极其复杂,他有些怯了。

“说什么呢!来都来了,我儿子差哪了!”姨奶催促着,二牛叔准备将车停到院外,但是姨奶示意让他将车开到院里。

我们开门下车,从屋里走出了约莫四五个人。打头的是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老太,她嘴角处有一个痣,眉毛很淡,此刻的她龇着有些发黄的牙齿大声招呼:

“哎呀,宫大姐,你可来了!想死妹子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李进奎,李大哥,这是他老伴,聂彩云。这是他们老俩口的儿子。”这紫衣老太口条不赖,没几分钟便让我们熟络了。

“轰隆!”天空中突然打了一个响雷,满布的乌云很浓,很重,没有一丝风。空气凝结了,整个天空像要塌下来。

“宫妹子,这快要下雨了,咱进屋聊吧!”李老汉性格和二牛叔有些相像,不太善于言谈,摆了摆手,示意我们进屋说。

“快进屋,快进屋,光顾着说话了,这事儿闹的!”紫衣老太一拍脑门笑着说道。有她在中间搭着话,第一次见面气氛很是融洽。

我心里暗自嘀咕:“这一定是媒婆了。是不是媒婆都一定要长个痣才能算行家里手呢!”

在我的第一印象里,那李老汉戴着个本山大叔同款帽子,人比较干瘦,大眼睛,个子挺高。可能是上了岁数的缘故皱纹蛮多,但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帅哥。略显不足的是他眼神有些空洞,面色看起来不太好。对比李进奎来说,老妇人就很普通甚至说有些丑陋了,大概一米五左右的个子,跟李老汉站在一起矮了快半个身子,肤色蜡黄蜡黄的,头发也没有几根了,农村生活让她看上去更加老态。乍一看去俩人根本不像是夫妻。但是让我感觉更奇怪的是,这李老汉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二牛叔,好像是抓到了一个救命稻草一般!那两个儿子眼圈也乌黑的,好像经常熬夜的样子。

“李大哥,我儿子你看到了,咱家闺女呢,也出来见一面是吧?”我也诧异,这会亲家怎么女方一直都不出现。李老汉用脚狠狠地踢了下聂老妇。

“还在杵这干嘛!快去把闺女领出来!”李进奎那满带笑意的脸瞬间变得阴翳无比,恶狠狠地对他的老伴说道。

聂彩云并没有反抗,也没有言语,瞥了一眼二牛叔呆滞了好一会,才转身进了里屋。

“嘿嘿,宫妹子,我这女儿长得那是貌若天仙啊,和你家儿子正配!正配!哈哈哈…”李进奎的变脸速度之快,让我也一阵无语,对自己媳妇儿都这样,看来也不是啥好饼。

约莫三五分钟,里屋的帘子被掀起,聂彩云扯着一个女孩儿走了出来。说真的,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虽然她穿着最普通的红色麻料褂子,但是也丝毫不能掩盖她出色的容貌,那女子生的娇艳无比,一张俏脸上画着各种妖冶的妆容,眉目间尽是风情万种。另外,白!这女子肤色极其之白,有些近乎于纸张的白色。我突然眼睛刺痛,眨了眨眼再次望去,那女子的周身竟萦绕着一层灰黑色的光晕。这使我警觉起来。我转头看去,整个屋内的雄性生物都呆住了,特别是二牛叔,此刻他目光再也转不动了,感觉整个心已经飞向了女子最深处。出奇的是李老汉和两个儿子脸上也露出痴痴之色,片刻后李老汉脸上又闪过一抹惋惜。这些被我尽收眼底。

“宫妹子,我这闺女美吧?”李进奎眯了眯眼。

“这,这,李大哥,你真要把这闺女嫁给我儿子?!”姨奶也惊住了,看了看自己那已经看傻了的儿子心想:

“以这闺女的模样找啥样的找不到,我儿子?真的养得住吗?”

“那是当然,再美的闺女也要嫁人,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确认一下,大妹子,你儿子是属蛇,1989年12月20日6时生的对吧?”李老汉死死的盯住二牛叔,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啊,对,这事儿我之前跟杜妹子(媒婆姓杜)说了,听她说你们讲究个八字合婚嘛!这生辰八字自然是做不得假!”姨奶愣了愣答道。

“好,好!”李进奎突然大笑起来,原本无神的眼睛在此刻都亮了。媒婆和两个儿子也笑了,只有老妇人在边上一言不发。都说幸灾乐祸却是魔鬼的特性,此时李进奎的笑声活脱脱就像是从地狱发出的,嘶哑且低沉。

“快,我这已经拟好了婚书,我家闺女已经按了手印,小伙子,你也来按下手印,你就是我老李家的乘龙快婿!”李进奎一把拉过二牛叔,就往鲜红的婚书上按,上面一个暗红色的血指印清晰可见。可是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之前还沉默寡言,不爱言语的李进奎突然变得面目狰狞,他原本缩在袖口里一直没有伸出的那只干枯的老手也伸了出来,上面竟全是血血淋淋的伤口,泛着黄脓。二牛叔也不知道咋了,没有一点点反抗被李进奎犹如钢钳一般的手拉着就要按上去,

突然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天空,将原本灰暗的房间映的极其明亮,狞笑的李老汉,身子不住颤抖的聂彩云,露出诡异笑容的俩个儿子和杜媒婆,以及我那呆住的姨奶和娘,神色各异的众人仿佛静止了,我看向那美艳女子,她的脸一半黑暗,一半如纸般苍白。片刻后脑海里那红嫁衣与眼前的女子缓缓重合。危机的丧钟也在此刻敲响,来自地府的钩镰也正在降临。

“李老汉,李老汉!话说这年逾六旬的李老汉娶了他从小养大今年年方二八的女儿,有伤天理啊!各位看官听我细细讲来…是了!是他!”

“住手!”我一把推开了李进奎,将二牛叔扯到一旁。

“初七!快躲开!别捣乱!”二牛叔仿佛着了魔,他死死的盯住那美丽女子,眼神中全是痴迷,甩开我的手再次上前。

“够了,这女孩还没说一句话,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我大声地喊道,希望能叫醒二牛叔。

“我闺女的手印已经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能有什么意见!”李进奎牙齿咬地嘎吱嘎吱作响,凶狠苍老的脸扭曲着,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丝丝威胁,吐出来的字像扔出来的碎石。

“姨奶!”我冲姨奶大声喊道。

“初七!别捣乱!”我娘将我拉到一旁。实在没办法了,我冲到那美艳女子身前,猛地一推,那极美的面庞竟然裂开了!两个由纸糊成的纸人残骸坠落在地。一股凶戾的气息自纸人上散发开来,一个鲜红色身影缓缓浮现,

“你们都得死!”一种仿佛来自地府的魔音疯狂地钻入一众人的耳朵。

那红色嫁衣女子还是跟我梦里一样,没有脸,她倏地冲向了李进奎,瞬间李进奎的脖颈处就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死死掐住了一般,苍老的脸渐渐地扭曲起来,犹如无数的小蛇般的黑紫纹路攀爬而上,眼珠里也布满了血丝,

“放,放过我…”李老汉艰难地从牙缝间挤出这几句话。

“凭什么!我马上就可以嫁人了!你为什么要破坏它!凭什么!哈哈哈哈!”勾魂夺魄的娇笑声在屋内响彻,那身影的红色愈发深了,好像快要滴出血来,窗外的雨也愈发大了。恶狠狠地拍打着玻璃窗,噼啪作响。

没多一会儿,李进奎原本捏着脖子的手就耷拉了下来,彻底没了气息。

“还有你们几个!”夺命的钩镰又伸向了那两个儿子和媒婆。

此时两个儿子也早已吓得瘫坐在了地上,那杜姓媒婆裤裆处还不断地渗出黄色液体,散发着阵阵骚味。

“别杀我!都是他们父子逼我的,别杀我!”紫衣老妇扯开嗓子大声嘶嚎。

“你这杂碎玩意儿,贱货!快滚!快滚!”两个儿子在地上胡蹬乱踹,恐惧让他们有些疯狂了!

“哼!”红色身影猛然涨大,屋内一阵阴风大起,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是三人的惨状让人触目惊心。

那聂姓老妇已经被吓得脸上完全没有了血色,蜷缩在角落里双目呆滞,嘴里不住地嘟囔着:

“都是娘不好啊!我没保护好你,我该死啊!”

红色身影缓缓地飘向角落里的老妇人,泛起阵阵涟漪,那原本鲜红的颜色也淡了许多。

“娘,你还好吗?”一直尖锐令人恐惧的声音此时竟变得无比清脆悦耳,好像这才是那美丽女子的真实声音。

“孩子…是我的孩子么?你回来了?”聂彩云声音颤抖,成串的泪珠扑簌簌地倾洒而下。

“娘,是我。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红色身影伸了伸手似是要摸摸那老妇,但却直直穿了过去。

“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啊!……”聂彩云爆发了,疯狂地抽打自己的脸,很快脸就肿起了老高,她散落的衣襟里面遍布着恐怖的伤痕。

我在边上静静地看着,内心无比的复杂,我清楚地看到那红色身影越来越淡,,我知道她应该是办完了她想干的事。

她突然向我这边飘来,把姨奶,我娘吓得不住地发抖,

“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姨奶有些怕了,冲着红色身影不停地作揖求饶。二牛叔在那纸人破碎的一瞬便似丢了魂,再也不会动了。我娘躲在我身后也一阵阵发抖。

“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伤害我的家人!”我将我娘挡在身后,静静地盯着面前的红色身影。

“谢谢你!”红色身影那一直看不清的脸突然清晰了,她仿若真正的仙子,穿着一身红色嫁衣的少女嘴角上扬,眉眼盈盈,笑容灿烂得如同朝阳中盛开的樱花,清香扑鼻,美如梦幻。话音刚落,窗外的雨也停了,一束阳光照在她绝美的脸上,她如泡沫般消散了,屋内只剩下那不停抽泣的聂彩云……和再次疯狂地二牛叔,

“那是我的媳妇!我的!不许走!不许走!”他猛地冲向那身影消散的地方,双手在空中疯狂地抓,一时间泪流满面。

警笛声响了,打破了这死气沉沉的氛围。

我突然想起了庙会上那说书人的故事:“李老汉之养女年方二八,美艳不可方物,本该是洞房花烛之时,其父其兄竟化作禽兽,将其囚于地窖,日夜摧残!花开十六载,凋零在此时,

可谓是“移灯幻彩,洞房本应烟花色。魑魅魍魉,该赏地宫别样天!”

后来警方在李进奎地窖中找到了少女的尸骸,本该象征着喜庆的红色嫁衣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她的身上遍布着青紫伤痕,下体处也早已腐烂,无数的蚊蝇飘飞而出,我和我娘等人被叫到警局录口供,还好那聂彩云还活着,她将自己丈夫和儿子,媒婆密谋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李进奎和儿子们觊觎这养女的美貌,在其大婚之日化身成泯灭人性的畜生,害死了少女之后,便日夜被鬼缠身,惶惶不可终日,感觉很快就会死亡。便找到了那杜姓媒婆,那媒婆本是镇上一个棺材铺老板,颇懂些阴阳秘术。重金之下,便想出了这歹毒异常的邪术,纸人拘魂,一纸婚书,便可彻底摆脱女鬼,但前提必须要男方是阴年阴月阴时八字纯阴之人,方可生效。只要手印按下,便会被厉鬼缠身,暴毙而亡,而李进奎等人就可以彻底地摆脱所犯下的一切罪孽。

“二牛叔,别哭了,好姑娘不有的是,改明我给你介绍一个!”二牛叔黑黑的脸上满是泪渍,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经过如此惊吓的几人,都想赶快地回到家中,在姨奶的死命催促下,我们一行人在被宣布无罪释放之后,坐着车踏上了归途。至于李进奎几人的死因,据市里传回的尸检报告说几人都是死于心梗,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人愿意深究下去了,毕竟这种恶人,无论是谁都有些法理之外的情感吧。

“娘,你说,我能找到那么好看的媳妇么?”

“可别!我家养不起那尊大人!”我娘抄起锅铲狠狠地锤了我一下。

“哎,哎!别打!我开玩笑!”回到家的我娘,总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我也继续照常上班,但心中暗暗决定,也得学点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用来傍身,这次好运女鬼没想害我,下次呢!万一遇到一个不贪图我美色的男鬼怎么办?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

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件天大的祸事即将降临到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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