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1/1）

守着凌不疑一夜未眠的夕辞在凌府休息了两个时辰，与他一同用过午膳后才返回秦府。刚进门，便见兰心迎上前来，神色微微有些异样。

夕辞拧眉望着她，“出什么事了吗？”

兰心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女公子，王姈来访，她已经在正厅里等了你许久。我告知过她你不在府中，她却执意要在府里等你回来。”

夕辞若有所思地望向正厅，她记得王姈是被文修君嫁去了寿春，做了彭坤的继妻。但此番圣上并未有迁怒王姈之意，她此番前来，总不会是为了彭坤吧？夕辞不必猜也能想的出来，王姈不顾颜面的赖在秦府硬是要等她回来，必定是有所求。

“我去见见她吧。”她不在都城的这段时日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王姈如今除了她自己，也没有了别的依靠，文修君被赐死，父兄又被革职流放。即便皇后怜悯她，又能庇护她到何时呢？

夕辞知道，在太子被禁足的那段时间里，皇后已经去向文帝自请废后，然而顾念旧情的文帝并未同意，毕竟是太子犯了错，皇后是无辜的。

在文帝的心中这么多年来皇后一直贤良淑德的为他打理后宫，在他征战时亦是她在后方为他担起了内勤之责，照顾着孩子们。如今让文帝在皇后无过错的情况下将她废黜，他不忍心。

可夕辞却能理解皇后的用意，她只是为了保全太子与文帝的颜面，让她的儿子能够体面的被废除太子之位。她不过是又一次的在他人与自己之间，选择了苦酒自饮。上一回夕辞去探望她时刻意摸了她的脉象，她虽医术不精，却也能看得出来，皇后忧思过重，郁结于心，从此以往怕是没几年好活了。

想到这里，夕辞的心情也不由得沉郁了下来。

——

王姈忐忑不安地在秦府正厅里等待了许久，就在她坐得腿脚都已经麻木之际，终于看见了那个自己想见之人踏入门槛的身影。

“瑶成君。”她有些不安地起身对她行了一礼，王姈不知道程夕辞是否会愿意帮助自己，毕竟她曾经给她找过不少麻烦，还总在言辞上羞辱她。想起了过往自己的行径，王姈不禁感到些许羞耻，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重新鼓起了勇气。

“许久不见，彭夫人。”夕辞顿了顿，还是用了这个称呼。

“过往的一切是我不对，今日厚颜前来，是为了求瑶成君一件事。”王姈咬着牙跪在夕辞的面前。

兰心被她的举动惊了一下，没想到昔日那般高傲的王姈竟会为了他人而向女公子下跪。

“彭夫人的大礼本君未必受得起，请起吧。”夕辞给木槿递了个眼神，木槿会意的走上前去将人扶了起来。指尖按住王姈的手腕时，她的眉眼中划过一丝困惑与不确定。待回到夕辞身边时，她还是附身在她耳边将自己的发现与猜测轻声说出。

夕辞面上神色不变，心底却愈发笃定了王姈的来意，“彭夫人，本君素来不喜与人绕弯子，有话不妨直说。”

被扶起来的王姈无奈之下，只得坦白道：“之前我夫君彭坤被凌将军带走了，他的手段我也略知一二，我是想请瑶成君出面求个情，至少……让我夫君回到廷尉府也好。”

果然是为了彭坤，只是……夕辞有些诧异地看向王姈，“没想到你竟会为他来求我。”

王姈苦笑一声，“我被迫嫁去了寿春，可彭坤却待我极好，事事体贴。就算他自身有喘症，碰不得鲜花，却在知道我喜爱花草后将我的院子里摆满了各色奇花异草，百花争艳。就算他因此不得再入我的院子，他也没有将那些花草撤走。他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所以我想为他争取减轻惩罚，瑶成君，在我夫君起兵之前，我就察觉到他似乎一直在与都城中的某个人通信。谋反一事，定是有人指使他所为。”

“……你怀孕了。”夕辞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

王姈一怔，抿着唇承认了，“是的。”

夕辞沉吟片刻后，认真地说道：“彭坤所犯之罪必死无疑，但你可愿为你肚子里的孩子争取一条生路？”

王姈的眼睛微微亮了亮，有些迫切的追问道：“瑶成君请说。”

“彭坤不肯招认当年孤城救援一事，你方才说他与都城中的某人暗中勾结，那么我希望你能劝他坦白，至少他还能死得痛快些。”夕辞说得十分认真，“子晟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彭坤与他有旧怨，若是你能劝得他坦白，我也会劝子晟给他一个痛快。”

王姈的眼底划过一丝痛苦之色，片刻后，她颤声答应了，至少……能让彭坤少受些折磨。

——

夕辞将此事告知了凌不疑后，二人一同进宫觐见文帝。文帝虽对凌不疑先前截走彭坤一事有些气愤，但好歹这次他没直接把人给弄死了。念在昔年旧怨，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略过了此事。然而当他听完了夕辞的禀报后，眼神又变了。没想到都城里竟还有一个藏得极深的蛀虫，幸而王姈机警，否则还真让他逃过一劫了。

“陛下，王姈愿意去劝说彭坤坦白实情，只为腹中孩儿求一线生机。”对此，夕辞是有些敬佩的，至少她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她还年轻，若是她隐瞒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在众人都不知情时将他打了，又有谁会知道呢？可她却留下了这个孩子，这无疑会给她的未来造成不小的影响。

想到这里，夕辞的眸光恍惚了一霎，连王姈那般曾经刁蛮至今的女娘都能为了自己的骨肉努力去做一个好母亲，可为什么……她却从一开始便被自己的阿母放弃了。

最后文帝同意了王姈的请求，表示只要她能让彭坤松口，便许诺她下半生安康，亦不会迁怒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第二日，他在朝上宣布了此事，同时还暗中观察着众臣的表现。许是那人足够沉稳，半点也没让文帝看出不对来。

下朝后，凌益追上了凌不疑，表示自己希望他能够放弃继续追查孤城旧事，却被凌不疑冷冷拒绝了。他望着凌不疑冷酷的背影，心底却涌出了一丝针对彭坤的杀机。

为了避免彭坤说些不该说的话，他提前让那个廷尉府中被他买通的花匠将花瓣吹入了彭坤的牢房中。

凌益知道廷尉府中一定戒备森严，但他们绝对想不到他早就在那里埋下了一颗暗子，随时都可以取走彭坤的命！

——

当彭坤的尸体被发现时，袁善见愣住了，带着王姈前来的凌不疑同样怔在了原地。王姈红了眼，凌不疑更是红了眼。

只不过前者是出于丧夫的悲痛，后者却是因为内心的绝望。

凌益真是好手段……

最后的人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