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程曦的回忆（下）（1/1）

江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骤降的气温加上时常失眠，让程曦患上了感冒。

新年在即，尽管天气寒冷，江市还是充斥着热闹的气息，大街小巷已经开始挂上了红灯笼。

有些街道还装了彩灯，晚上放眼望去，五彩斑斓的灯光照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格外耀眼。

大街上的人群也是络绎不绝，卖东西的商贩和置办年货的买家们仍然会为了几块钱斗嘴，但总会比平常多了几分人情味儿，至少不再有脏字出现。

但这些都与程曦无关，望海湾一切如常，甚至更比以前清冷，因为很多人都选择回老家过年，尽管老宅子可能不比别墅繁华，但那种带有烟火气息的家的味道才更令人向往。

孙淑敏通知了公司的人过年加班，薪资按平常的三倍计算，众人自然趋之若鹜，孙淑敏也就不可能带她回老家。

程曦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晚上醒来面对黑漆漆的宽阔房间，突然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她拨通孙淑敏的电话。

“喂！小曦，我忙着呢，有什么事吗？饿了让吴阿姨给你做饭啊。”

“我......没什么。”程曦挂断了电话，拖着沉重的身子和晕沉沉的脑袋走出房间，下了楼。

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饭，还有一张纸条。

是吴阿姨留的，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大概就是向程曦道歉，说是家里有急事先回去了，饭如果冷了就热一热。

程曦放下纸条，坐到餐桌前，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发了一会儿呆后，没有洗漱，胡乱套上几件厚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出了别墅。

程曦在街道上漫无目的闲逛着，尽管身体很不舒服，但她宁愿在寒冷飘雪的大街上四处飘荡，也不愿意回到开启空调后暖洋洋的别墅。

起码街上有很多人。

不知不觉间，程曦走到了平时上学的地方——江市第八中学。

此刻学校已经放假，从门口往里望去，整个操场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程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阵寒风吹过，让她打了个冷颤。

她紧了紧衣领，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马路对面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少年正好奇地盯着她看。

她顿时有些紧张，摸了摸脸上的口罩，没有任何问题，然后低下头快步想要离开。

“喂！”马路对面的少年突然朝她走了过来。

程曦有些害怕，直接跑了起来，大晚上的这人该不会想打劫吧，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不一定能撂倒他。

少年来到她刚刚的位置捡起了地上的钱包，疑惑地看向奔跑的程曦，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喂！跑什么啊？你钱包掉了！”

程曦闻言停了下来，站立片刻后，转身低着头小跑过来。

从少年手里接过那个格纹钱包，她抬头想要说声谢谢，却见到少年清秀的脸上面无表情。

“不用谢。”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男孩淡淡说道。

程曦点了点头，转身想要离开。

不料少年突然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喂，我刚刚也算帮了你一个忙吧，要不你也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程曦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原来不用谢是这个意思吗？

少年脸上笑容灿烂，与之前判若两人。

那晚，少年在程曦的配合下潜入班主任家楼下，扎破了他电瓶车的车胎，又狠狠地踹了一脚，警报声瞬间响起。

“哈哈哈哈哈。”

少年大笑不已，随后拉着程曦疯狂奔跑。恰逢此刻，空中升腾起绚烂的焰火。

少年也停了下来，看着被照亮的夜空，笑道：“我叫林澈！你呢？”

程曦没有回答，本就虚弱的她此刻不停地喘气，但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绽放的烟花上。

“好美......”

片刻后，她问林澈：“为什么要扎你们班主任的车胎，很讨厌他吗？”

“那倒不是，班主任人挺不错的，就是有点儿古板。”

“......”

“我就是临时起意，莫名奇妙的想发个疯。”林澈呢喃道。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心情很差，他的姐姐林青栀今晚饭吃到一半就又突然走了，她这半年来经常这样，从来不和他说去哪里，去干什么，只说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你班主任家在哪啊？要不要去帮你也找点儿乐子？”

“不用了。”

“好吧，你是哪的学生啊？你家在哪啊？......”

林澈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程曦几乎没怎么搭理，自顾自地低头走着。

“我姐告诉我，人要爱笑才会有人喜欢，可我觉得不对。如果我本身就是一个不爱笑的人，为了博取别人的喜欢而扮上笑脸，那他们喜欢的是真正的我吗？”

程曦听到这句话后猛地一顿，停在了原地。

“所以说啊，意大利面还是要拌42号混凝土......”林澈仍然喋喋不休，忽然感觉到身边少了点什么。

转头一看，程曦蹲在地上，头埋进了膝盖里。

是啊，自己本来就不喜欢武术，也本来就不是男生，又怎么可能得到父亲的喜欢。就算拼了命的练功，让自己比男生还狠，终究也没能让他夸赞一句。

“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你走吧，不用管我。”

程曦眼泪哗哗地掉，内心却如释重负，她不想再为了讨好谁而活着。

林澈挠了挠头，有点不知所措。

好在程曦很快起身，擦了擦眼睛后快步往前走。

“你没事吧？”林澈小心地问道。

“没事。”

林澈摸了摸鼻子，走向另一边道：“那我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大晚上的不安全。”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刚才某句话让这个女生伤心了。

程曦没有说话，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这才是她和林澈的第一次见面，不过是她见到了林澈，林澈没见到她而已。

那天之后，程曦提出想自己一个人生活，孙淑敏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道：

“小曦，我知道我没照顾好你，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公司规模再扩大一轮，我就退休，好好陪你！”

“妈，我只是想试试自己生活一段时间，而且住在离学校更近的地方学习也更有效率不是吗?”程曦笑道。

实际上她现在也和自己一个人生活没多大的区别。

孙淑敏看到程曦的笑容有些惊讶，也更加自责。

“好吧好吧，你去吧，钱不够用了跟我说，周末没事就回来住。”

于是程曦离开了望海湾，到第八中学附近租了房子，也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起初还手忙脚乱的，但是渐渐地，她就找到了做自己的感觉，心情也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