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仙士（1/1）

室内弥漫着香气，是铃兰花的花香，似乎加入特殊的香料来调制，香味浓郁却不刺鼻，持久不收容，在裴府中充当一名花匠，在人群中伪装成人，暂时过着平静的日子，她能这么安稳地度日也拜裳华所赐。

“我啊，想要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跟我深爱的人长相厮守。"

"……"跟深爱的人长相厮守？谁不想呢！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到底是谁的责任？

"蛊雕，我要拜托你一件事。"裳华目中闪过一道光芒，"听闻魔界曾有人炼出过长生不老药，而现在驻守魔界炼丹炉的是一名小小女娃，我想……”

"长生不老，逆天而行，你想用那种办法来获得你们的永远吗？而且今生的他如此懦弱，与他前世可真是有着天壤之别。为了他而触犯天条，这样也值得？"鹿铃冷冷地打断她的话，眯起眼端详着眼前的她。

"我跟你做个交易，如何？"裳华不以为然的一笑，从袖中取出某样东西，放在桌上，藏着心机与诡计的眼瞳中清晰地倒映着此刻鹿铃脸上的惊愕与怔然，一抹得意的笑轻易地攀上了她的唇角。

鹿铃紧咬着下唇，双手握成拳头，盯着放在桌上的那样东西，理智与私欲开始不断地缠斗、挣扎。

"你一直都很需要它，不是吗？"她早就看穿了眼前的这只妖兽，她知道她如此卑躬屈膝的留在这里听她使唤为的究竟是什么，更加知道她的弱点是什么。为了达到目的，有时候总是要不择手段一些的，不是吗？

"只要你能从魔界小女娃手上拿到我想要的，这样东西就是你的了。我知道你恨他，他上辈子对不起你和符胤的实在是有太多太多了。但他是我唯一所爱的人，以前，现在，以后，永远。我不想要再一次失去他，而你，是唯一可以帮助我的人。"

简单？她的愿望也很简单啊，为什么别人只要轻易说一句话就能彻底抹杀别人的幸福呢？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来帮她实现那个也是如此简单的愿望呢？

符胤……她居然还敢提符胤……那个名字是她多年来的梦魇，是她心上抹之不去的刻痕，是她最深爱的……为了符胤她什么都可以舍弃，为了符胤就算要她马上去死她都心甘情愿，可符胤，她的符胤，早就已经……符胤……符胤……

"我答应你。"她松开了一直紧咬着的下唇，皱着眉，望向她，颤声说了出来："不过你们母女俩可千万别去招惹那名仙士，否则出了任何问题我可没有办法帮你。

"这是威胁？"裳华眯眯眼，总觉得她带些慌张的神色非常可疑。是因为那名仙士？那个仙士难道会是符胤？

若真是符胤，那可要来找他们报仇了，毕竟他前世那样对待他……她心里先是一慌，但又马上恢复了过来。

怎么会呢？前世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恶鬼是根本无法进入轮回的，而且方才蛊雕说他是神，那就更加不可能是符胤了。她为自己的想法暗暗觉得有些许好笑，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鹿铃没有再理会她，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她对裳华可没以往那般尊敬。她转身离去，离去之前却对她丢下一句话："不是威胁，而是提醒。他是神……你们碰不得的神。"

碰不得的神……裳华细细品味她所说的这句话，却还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也罢，她对那名仙士还是神的明镜先生连半点兴趣也没有，只要他不来招惹她那就随他去吧。"

"唰"的一声，眼前银光飞快闪过，手中的银针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前方紫烟沙罗瞬间被削落半截，还剩下的半块仍悬挂着随风轻轻飘扬，模样看起来有些可笑。

裳华微微一抬眸："韵儿，怎么了？"

裴澄韵自内室走出来，高傲地冷哼一声："那个蛊雕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那么跟娘亲说话！"她由始至终都在内室里，方才鹿铃与裳华的对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没有半句遗漏。

"韵儿，算了吧。"裳华不以为然地摇头，伸手摸了摸耳鬓的发。"蛊雕确实不算什么东西，娘与她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若不是有许多地方娘进不去，但她能进去，娘也用不着可怜她收容她。不然你以为一只几乎失去所有道行，只空有一具无法被鬼差拖动魂魄躯体的妖兽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威胁呢？"

"娘！"裴澄韵讨好地黏了过来："我能不能去找那个仙士呢？"

裳华清点她的鼻子："怎么，看上他了？"

那位明镜先生她也曾远远看过一眼，有书生的外貌却没有当书生的本钱，整天冷着一张脸，好像根本就是脸部神经坏死了，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真是可惜了上天赐给他那么一张俊颜。不过她可不认为自家女儿会对他感兴趣。

"人家就是想去嘛，好不好嘛，娘！"

"好好好，你小心一点就好。"

她可没有忽略女人眼中那抹一闪即逝，藏着心计的光芒。

之前才说他是碰不得的，现下却刚好被她碰到了。

玄武的气很容易分辨，就算他强行隐藏起来却还是让人无法忽视。他的清气太让人感觉不舒服了，迫使其他非神且带着浑浊之气的生物全部靠边闪，自动远离他。

鹿铃走在回自己院落的路上，她是在鱼池那边见到他的。

从她这个角度看不见假山后有什么，却可以看到他站在假山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什么直瞧，目光虽然不凶狠，但却冷冽。最重要的是他手上还握着剑。

那把剑她见过，不是一般道士所用的木剑，不晓得到底是用什么打造的，剑刃通体红色，不是鲜红，而是那种让她看了不大开胃的暗红。那把剑，他上次斩杀魅的时候用过。

玄武维持着那个姿态已经很久了，他的视线也一直没从他盯视的那个地方挪开过。

鹿铃轻叹一声，在内心挣扎了许久以后还是决定走过去。她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当做没看见这个男人，转眼间她已来到他身后不到十步的地方。"你在做什么？"她好轻声地问，在问完以后她才发现自己问的话竟有多么愚蠢。

他会握着剑的理由还会有什么？除了杀妖，还是杀妖啊！这会估计是府里哪只乱作恶的小妖小怪被他盯上了吧？

"别过来。"玄武清冷的嗓音在寂静的院子一角响起，分外的清晰，也分外的显露自己对她有多么的抗拒。

鹿铃本来是不想过去的，但瞧他的模样不知道他还要在那里站到何年何月，而且他都已经把对方逼到角落里了，对方虽然一直没吭声，却不时发出几声"嘶嘶"的啜泣，听起来非常虚弱和幼小。他……在欺负小妖？不不，是他想杀小妖？

她有些微愕，想也没想，朝他手中之剑所指的方向奔了过去。

玄武幽深的黑瞳蓦地睁大，他从来都没见过那么不怕死的妖。

"让开。"

他怒极，却不知道自己愤怒的理由，他的声音和目光仍和平常一样寒冷得犹如一潭幽暗寂静的死水。他右手一动，向着鹿铃奔过去的方向挥出一剑，但那一剑偏了，仅仅斩碎一旁的假山，让碎石纷纷朝四方飞射而出。

早在玄武说出那个两个字的时候她就跑了过去，把那只小妖揽入怀中，在他手中的剑挥动之时她就抱着小妖滚到了最里边的角落里。

鹿铃躲过四处飞射的碎石，正想垂首去看怀中的小妖，这一看却看得她满脸惊讶。

果然是一只小妖，外貌才不过五、六岁的年纪。最让她惊讶的还是小妖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布满血丝，泛着红光，全是嗜血的疯狂。这种眼神她看过，很明显这只小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她突然感到好苦涩，除了搂紧怀中的小妖给他一些温暖以外，她什么都做不到。

"把他交出来。"玄武像冰一样的嗓音再度传入耳里，不带半点温度。

她好倔强地抬头望向他，回应他："不，啊……"低头一看，只见小妖咬住了她的左手手背，狠狠地咬着，咬得鲜血直流。而他看到她所流出的血，眼眸变得更红、更亮了。

"你看不出来吗。他已经没有神智了。"他无情地揭穿这个事实，那种没有温度的声音和话语让她忍不住直打冷颤。

"不……"她忍着手背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跟他们没有关系，要怪就怪穷奇。要不是当年他让地气失衡，他们也不会变成这样。他们是无辜的……

她微抽一口气，闭起了眸："你要杀他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她当然不认为玄武会因为她而不痛下杀手。他是神玄武，不是她的符胤，他不会为了她而破例去做些什么。

她一直等着那把剑朝她砍下来，她好想试试看那把剑是不是如外表那般锋利，能不能把她瞬间劈成两半，能不能让她得到她想要的解脱。

可玄武的剑一直没有斩落，她好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而当她察觉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一直紧咬她手背的力道消失了，她的怀中已经空了

鹿铃蓦地睁开眼，然而等待她的却是他挥剑斩落、小妖尖叫着化为灰烬的那一幕。

他的样子不像符胤，他的声音不像符胤，他不是符胤。但他斩妖的那一幕却与符胤杀人的那一幕一模一样。

一样的冷血，一样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