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雪天里收到的最好消息(1/1)
Little deer,我回来了。
这是她在雪天里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Deer。
是他对她的专属昵称。
而他说的是——回来了,而不是回国了。
那是不是代表着,他曾温存于她的世界里这件事,是真实的,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今后的故事也是可以值得被期待的。
“二月十八,早上十点,我们青林寺见,不见不散,deer。”
时白羽。
羽。
她心里轻声答和着。
“不见不散。”
羽。
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她满心欢喜又顾虑重重,他现在是什么模样,她又该以怎样的形象去见他。
她翻开自己的衣柜,里面的冬衣寥寥无几,拿出来搭配,却没有一件是适合见心上人的。
再看看现在的自己,和在海边那时相比,明显有些差强人意。
这个怀春的少女,深深地陷入了容貌和形象焦虑。
听说第一眼印象很重要,为了能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个美好回想,她精心准备着,孜孜不倦地在网上学着女孩们的装扮,就连走在路上她都要留意一下行人的穿搭,她跑遍各大商场挑选着合适的冬衣,比大学生毕业面试还肃穆紧张。
这一套太厚重了,显胖;这一套嘛,又太短了,冬天这么冷,显得有些轻佻突兀;这一套嘛,还凑合,但太普通,无法让人眼前一亮;这一套呢,不好搭配,太另类;这一套真好看呀、质感也好,可是,几千块大洋啊,太贵了,她还得存钱去国外。
哎,真是难办。
她好纠结啊。
最后,她停留在一件红色大衣和一件白色大衣上。
两件都是她能接受的价位,试穿时服务小姐姐们满脸惊叹,连店里的其他顾客都驻足停留,一个劲地夸赞太美。
她们越说越来劲,都要将她夸上天,她实在是太不好意思,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觉得她五官是还端正清秀,衣服上身效果也不错,但是也没有她们说的天仙似的夸张。
她差点都要怀疑那些顾客是不是店里的托儿,陪着她一起演戏。
哎,算了,总之她也觉得这两件是目前为止最好的。
但是,选红色,还是白色?
说实话,她的心情更适合那抹红,看起来很温暖,更像相思与爱恋的模样。
可是,红色会不会太热烈张扬,他,会喜欢吗?
相见的那天,他会穿上什么色彩?
时白羽。
她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
她想,如果时间是白色,那他的名字就是钢琴的白键三重奏,好听温柔。
而且白色百搭,不容易出错,什么颜色都适配。
好吧,那就白色吧。
经过千挑万选,她终于将从头到脚的一整套装备搞定。
时白羽。
我已经准备好去见你了,你呢?
天宸盛宴。
这座如希腊爱情海的蓝白宫殿。
是时家企业下的豪华连锁酒店。
在春节的这样一个特殊时期里,更是高朋满座,门庭若市。
时白羽与家人在总统套间吃着团圆饭。
一家人本想在国外过新年,但他为了能见到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女孩,坚持回了国。
“这孩子长得真是越来越帅了,比他爸年轻的时候还要好看。”
“那可不,毕竟还有他老妈的优良基因在里边呢。”
一家人打趣着,看得出来,这一家子的家庭氛围很好。
“不知道以后会被哪家的姑娘给拐跑了呦~”
“是他拐跑别人还差不多吧~你说对吧,白羽?”
他笑了,故作神秘,“那可不一定。”
毕竟,他的心早就在2012年的那个盛夏出逃了,到现在都还没追回来呢。
那年七月,那个森林百合般的女孩跌跌撞撞走进了他的世界,一眼万年。
那时的她,脆弱得像张白纸,让人心疼,即使哭花了脸,却依然很美。
他好想就这么一直抱着她,让她倚靠,让她依偎,哪怕他名贵的新衣上涂满了鼻涕和眼泪。
他曾以为下山时的目送将会是永久的别离,没想到,命运的安排是如此神奇,在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中,他们有了再一次的相遇。
火车隆隆作响,他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景物流逝,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双慌乱的眼,不到三秒,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就移开了视线。
她明明看见了他,可为什么视而不见。
只是从盛夏过渡到了仲夏,她就不记得他了吗?
他的心里是极其失落的。
但既然连上天都在帮他,让她再次出现,他便不想就此错过,他要抓住这次不期而遇。
为了吸引她注意,他大胆地圈住她。
他成功地对上了她的眼,可她的眼里却写满了惊慌失措和疑惑不解,看来,他真的只是青林山上的一个过客啊。
可叹啊,他将心动给了她,她的心上却没有他。
直到听她解释说当日并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他才有些释然。
景浩问她的名字,她说她叫鹿溪。
鹿溪。
他联想到一句古诗,阳光午后,森林,溪水,小鹿,充满了意境。
森系女孩和名字,果然,人如其名,清新自然。
他情不自禁地说好听,她却红了脸,原来,她是个这么害羞的女孩。
他们一起去了海边,一起追逐着浪花,可突如其来的浪潮却将她卷走,他那时是多么害怕,害怕她出事,害怕得连心脏都要跳出来控诉他,他紧紧地抓住她,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永远地失去她。
她恐慌地毫无章法地胡乱挣扎,黑发像海藻一般缠绕。
没有游泳经验的她不知道,越是这样挣扎越是无效,只会让自己越来越难受,最后陷入无尽的危险和窒息溺亡。
她的吐泡换气是那么生疏,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情急之下,他吻上了她的唇,给她渡气。
一开始他只是想让她好受些,内心并无杂念,可是,在海水的冲击下,她的唇是那么软,身子也软软的,软到他的心都化了。
嘴里散着清甜,那一遍遍的渡气变成了动情的吮吸和亲吻,唇齿交合,难以自拔,他全然忘却了他们的处境,直到被推开的那刻,才有了意识。
他看到她瞪大了双眼,像受到了惊吓,顿觉心慌惭愧、惴惴不安。
糟糕,他一定是把她吓坏了,他怎么可以趁人之危呢,他做了这等坏事,以后该怎样面对她。
被救上来的时刻,她脸色苍白得厉害,不顾自己的狼狈,他按压她的胸口将海水逼出,才让她从虚脱昏迷中苏醒过来。
她虚弱地静坐在海边,皮肤又光又嫩,像玫瑰的花瓣,眼睛里还映着海水的蔚蓝与清澈,那副酥软的模样,在他眼里,比童话里的泡沫美人鱼还要动人心魄。
当肖骁和景浩痴痴地盯着她时,他很清楚他们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胸腔里被堵上了厚重的棉花,又慌又闷又好气,他只好赶紧脱下外套遮住她旖旎的春光,打消他们的欲念。
夜晚庭院,他哼唱着周杰伦的歌曲。
那些歌,其实是唱给她听的。
可她似乎还在为白天的事苦恼纠结,默默地离他越来越远,等他唱完,她已消失在人群里,连一个眼神都不为他留下。
看来,他是在她心里留下阴影了。
他为着他的莽撞冲动而发愁,为着她的刻意闪躲而沮丧,夜里一个人对着吉他胡思乱想。
听说海上的鸥鸟能带走人的焦虑忧伤,或许也能带走他们之间的尴尬,可是船票早就被一抢而空,他只好花上三倍的价格从他人手里购得,只为博得她的欢喜释放。
当她张开双臂拥抱着广阔的蓝天和大海,畅怀地享受着清风的吹拂。
他多么想贴近她身后,同她说出那句:You jump. I jump.
可他只能看着,远远地看着。
回到民宿,他在她的门外伫立良久才敲响,门开了,他故作镇静将他亲手编好的礼物送给她。
或许是他的方法起了作用,海鸥替他请求到了原谅,她竟然接收了他的礼物,并回赠了他一架迷你可弹小钢琴,以及周杰伦音乐周边简谱台历。
去往墨尔本时,他唯一带走的纪念就是这架钢琴和这一张张音乐台历。
在距离她遥远的南半球,他将它们安置在最明显之处,仿佛能时时看见她,感受到她在身边陪伴。
民宿的最后一天,他透过窗户看到了她晾晒的背包,悄悄地在边侧的小口袋里留下了他的电话,即使去了国外,他依然是这个号码。
他等啊等,等啊等,等了近两年。
等待的日子如此漫长,漫长到地老天荒。
他常常想着,她是弄丢了他写的纸条,还是弄丢了他呢。
为什么连一个音讯也没有,起码让他能听听她的声音,知道她一切安好。
2014年4月1日。
在这个不太吉利、充满着恶作剧的日子。
他收到了一条好友请求。
对方说她叫鹿溪。
鹿溪。
世界上能有几个人和她同名同姓呢。
他第一时间拨通了语音电话。
过了很久对方终于有了回应,那一刻,他漫长的等待终于可以放下帷幕。
他记忆中鹿溪的声音悦耳香甜,可对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像她又不像,他十分紧张,这到底是真的鹿溪还是谁的恶作剧?
在得知她在刷牙后,他恍然大悟,他能想象,此刻非常生活化的她一定十分局促可爱,紧张的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他说想带她游历澳洲的景点,这是真的,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甚至连旅游路线都反反复复规划了好几条。
他发现,她从不发动态,只有简介上的生日栏写着——除夕。
除夕。
十八岁的除夕。
十八岁的鹿溪。
十八岁的青春。
十八岁的见证。
他太想要参与。
马不停蹄地将国外的一切打点好之后,他立刻订了机票回来,和她约定了一个浪漫特殊的日子。
2014年的除夕。
也即是2015年2月18日。
他早早地开车到了青林山下。
远远地看见一个白色身影。
沿着雪路,向他这里走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她是第三种绝色。
她的十八。
他能赶上。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