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决不食言(1/1)
李景山风尘仆仆赶来,正瞧见杜月璋软绵绵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心中猛然一慌,急忙走过去扶起杜月璋唤道:“阿璋!阿璋!”
他拍打着杜月璋的脸颊,杜月璋仍旧一动不动。嘴角溢出汩汩鲜血。
“阿璋!阿璋!”李景山吓坏了。
李景山心凉了半截,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太后怒斥道:“母后!您到底要干什么?”
“太后怒目圆瞪,“他迷惑君主,惹来朝中非议,哀家只是小惩大诫。”
李景山异常冷静,冷声道:“小惩大诫,就将人打成这样!要是阿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一定会追究到底。”
“山儿!”太后怒道,“我们母子多年情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哀家!”
李景山抱着杜月璋就走,刚迈出两步,忽然停住脚步回道:“你不是我母后,我母亲死了很久了。”
“你!”太后气得脸色铁青。
她养育李景山多年,这孩子一直对她敬爱有加。
时间久了,她竟然忘了这孩子压根就不是她的。
她万万没想到李景山竟然会为了杜月璋对她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对杜月璋的憎恶更深了。
李景山带着杜月璋回了长春宫,命太医给他诊脉。
太医检查完后道:“杜大人身体虚弱,五脏六腑俱损,恐怕要落下病根了。”
李景山闻言愣了片刻,低叹一句:“你尽力医治,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治好他。阿璋不能再留什么病根了,他最怕苦,不喜欢吃药。”
御医点点头:“微臣定当尽力,只是杜大人这伤患处需要清洗上药,否则只怕会留下疤痕。还请陛下回避,让微臣来替杜大人上药。”
李景山看向杜月璋,心疼得无以复加:“朕知道了,你把药留下,朕会替他上药。”
御医犹豫道:“陛下这……您可是九五之尊,怎能……”
李景山实在无心再和谁争辩什么,只淡淡回了句:“你把药留下,退下吧。”
太医领旨退下。
李景山吩咐宫人准备汤药,然后脱下杜月璋的外袍,发现他的后背遍布伤痕,将里衣染红,触目惊心。
李景山看着心疼不已,恨不能替杜月璋承担所有痛楚。
杜月璋昏睡中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脊背,他艰难睁开眼睛,看到了李景山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孔。
吓得往后缩了一下:“你要做什么?”
李景山抚摸着他的后背,柔声哄慰:“阿璋别怕,没事了,不疼的,很快就好,上了药不疼了。”
杜月璋摇了摇头:“不……不要!不要!”
李景山耐心解释:“阿璋别怕,朕只是给你清洗伤口,你乖很快就好。”
杜月璋咬住嘴唇,死死的将自己抱住,触碰到伤口,立马渗出血来,他却似不痛,反复强调:“不要!不要看我!我不要!”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了。
李景山皱眉劝他:“阿璋乖,听话,把手松开,让朕看看你的伤势。”
杜月璋不肯松手,只是拼命摇头。
李景山没有办法,摸到他已经开始发热,怕伤口感染,再顾不得许多,便命宫人拿来了绳索,将杜月璋双臂捆绑在床柱上固定住。
杜月璋拼命挣扎。扯动伤口,痛得他阵阵昏厥,缺还是保持着仅剩的理智,说着:“不要……”
李景山心急如焚,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怕他伤口感染,他按捺住他的挣扎,温声道:“阿璋,别怕,只是上药。”
“不要……我不要……”
李景山叹息着,除去杜月璋带血的里衣,诱哄道:“阿璋,别闹了,快放开,一会又弄伤了。”
杜月璋浑身僵硬,感觉到里衣被除去,一股酥麻感传至四肢,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闭上眼,任由泪水划过。
“不要……我不要……求求你……”
“乖,不疼的。”李景山将他的腿拉开些,露出道道伤痕,他抬手抹了药覆盖在伤痕之上,轻轻的摩挲着。
这种奇怪的感觉使得杜月璋浑身颤抖。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但他确信那并非愉悦,而是羞耻。
宫里人都说他狐媚祸主,他起初并不在意,还可以否认,可如今他这般袒露在李景山面前,他还有什么底气,去反驳那些羞辱他的言论。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屈辱,什么是痛彻骨髓的煎熬。
肩膀那道长长的疤,就这样露了出来。
这是杜月璋的秘密,是他绝不能被窥探的秘密。
这道疤是怎么来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大夫说他长年服药脑子糊涂是正常的,因此很多是他都不去深究,唯独是这道疤,即使不知道因何形成,都让他羞愧难当。
李景山是见过这道疤的,这样白璧无瑕的身体,被烙上这样丑陋的痕迹,他也曾叹息过,问杜月璋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那时的杜月璋只是轻描淡写的含糊过去,大抵是小时候淘气烫到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样脆弱的孩子,杜青洵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的弟弟,怎么会让他烫到。
可这终究是烙印,在这个时代身体有疤就意味着,缺陷,从此仕途前程与此人无关。
面对这样的局面,李景山是心疼的。
可现在,他根本无暇顾及那道疤,只希望杜月璋伤痕遍布的背脊不要留疤。他再不能忍受这完美的人有一丝损害。
杜月璋紧咬住下唇,宛若凌迟,他的缺陷就这样暴露在李景山面前,他不敢去深究李景山此刻见到他身上有疤会作何感想。
即使他贵为世子,也时常会因为这道疤而感到自卑,那被称作不祥的象征的疤痕,在背地里成为他阻碍父亲仕途的证据。甚至说他是不祥人克死了他的母亲。
周围人有这样意无意的议论,伤害着他原本不强大的心。
可他却偏偏忘了这道疤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