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六十一（1/1）

“只够一天的？你不是去买补给了吗？”雪莉有些不满地看着祝觉，毕竟花了半天时间还没有买到补给。

不过祝觉也是有理由说的，她注意到雪莉的眼神，主动解释道：“路上遇到了狮王的手下，他把我们强行带到金狮殿去了，好不容易才从那里脱身，耽误了太多时间……”

其实买食物和淡水也用不到太多的时间，单纯是祝觉着急离开，想把事儿推到第二天来做……谁会想到半夜就突发变故了呢。

雪莉闻言也只能点点头，把生气的矛头指向金狮女王这个死人，心说半兽人统治腐朽无能，若她来引领草原氏族，定能涤荡寰宇，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埋怨谁也是于事无补，我们应该考虑怎么解决问题，”祝觉见雪莉脸色稍好，连忙转移话题道，“食物的问题倒是好说，草原上鲜肉随处可见，问题是淡水应该如何补充？雪莉，这附近可有未被污染的水源？”

雪莉点点头：“西北方向有条河，且途经一个半兽人的聚居地，距离这里大约有一天半的路程。”

祝觉眼前一亮，正要催促哈娜快跑，然而座下狼娘却忽然停下，毛发竖起，扎得她臀部生疼。

不等祝觉开口询问，脑海中已响起白猫发来的示警：躲到草里，有比你的能级高几万倍的生物正在朝这个方向接近。

祝觉毫不犹豫从狼背上滚落到一旁的草丛中，一两米高的草给予了优秀的隐蔽性，却带不来丝毫安全感。

不需要开口提醒，几乎凝成固体的沉重空气已是恐怖威压的宣告。

雪莉身体庞大，草丛掩盖不了她的踪迹，只能用先祖巫术将自己笼罩在一片暗影之中。黛娜缓缓蹲下，体表的仿生皮肤在她下蹲的过程中逐渐变色，最终拟态成一块石头。

呼～

狂烈的风在高空震荡，高草纷纷倒伏，祝觉将手指死死抠入泥土之中，才没让自己被风吹走。

而后，庞然巨物遮蔽了日光，在地面洒下大片阴影。

祝觉强忍着风吹落泪的不适，眯眼望向天空，终于窥见天上巨物的真容……

一条龙，一条体长超过一千米的始祖巨龙。

只是振翅，就足以给附近的小生物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哪怕它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点。

它慢悠悠地扇动翅膀，自高空快速飞掠，根本不在乎路途上见到的生物……包括祝觉。

巨龙，在这个世界并不算特别罕见的物种，在帝都，甚至能见到纯血巨龙被人当做坐骑。

然而，那些被当做坐骑的，多数是体型不超过五十米的幼年龙、青年龙，超过百米长的成年龙都微乎其微。

巨龙是一种得天独厚的魔法生物，它们生来就有足以登神的天赋，甚至不需要修炼，只需要沉睡，那些记录在血脉中的知识就足以锻造出一个又一个传奇强者。

巨龙的生命也几乎无穷无尽，只要不中途夭折，它们的肉体就能一直活到宇宙的尽头……不过，永生并非没有代价，即使肉体永生，而它们的精神却会在漫长的时光中衰朽。

那些痛苦的、悲伤的点点滴滴不断在记忆中积累，直到它们再抑制不住神智中的疯狂，在无尽的迷失中对一切发动无差别的、自杀性的攻击，直到自己彻底毁灭。

天上这头体型超过一千米的始祖巨龙，其年龄至少有数千年之久，它的强大无需多言，而它积累的疯狂也同样危险。

巨龙并没有在这里徘徊，而是径直向着祝觉离开的方向……也就是朝着瓦蓝泰德的位置飞去。

阴影消逝，阳光重新落入大地，祝觉才猛吸一口气，第一次觉得空气竟是如此香甜清新……自从始祖巨龙出现开始，祝觉就一直在憋气，生怕呼吸声大点引起了它的注意。

黛娜褪去伪装色，神色复杂地看着始祖巨龙消失的方向。

作为陆地上最强大的势力，帝国跟巨龙之间签订过仅具有书面效力的合作契约。帝国人不能大范围猎杀巨龙，且不能对老年龙以上的巨龙下手，而巨龙也不会主动袭击帝国人。

那么，它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才会出现在这里？

“想不到我还能见到始祖龙，我还以为那只是存在于故事里的老古董，”雪莉掀开身上的阴影帷幕，心有余悸，“感觉这辈子值了……

可惜没有带人类的留影机，唉，第一次觉得那玩意这么有用，拍下来了我得吹一辈子。”

只是见过，却没有亲手屠龙，有什么好吹嘘的？祝觉摇摇头，很难理解雪莉的兴奋，毕竟她也曾在天际大陆作为抓根宝杀死无数飞龙，至今还记得与龙战斗时那热血沸腾的心脏搏动，以及胜利后望着龙骨的空虚。

但那是在游戏里，死了也无所谓，命只有一条的话，祝觉能离巨龙多远就走多远。

几人心情复杂地继续赶路，在漫无边际、看不到标志性地形的情况下，不仅是生理，在心理上也要承担巨大的压力。

在异世界长途跋涉的旅行并不是让人愉快的事，一路上并没有宝箱，也没有奇遇，只有惹人厌烦的蚊虫和愈发逼近的生理问题……她们饿了。

咕噜噜噜～

雪莉尽可能用力压着自己的肚子，然而响亮的肠鸣依旧将她出卖，面对祝觉诧异的眼神，她那麦色的脸爬满红晕，“那个，我饿了，肚子叫很正常吧？”

不仅是雪莉，座下的哈娜也抬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祝觉身后的背包，肉干的咸香勾得她口水嘀嗒。

祝觉抬头看天，不知何时晨星已挂在头顶，这时她才恍然省起，原来最近的一次进食已是昨天晚上。

于是祝觉从背包中拿出仅剩的两斤半肉干，与一狼一牛分食，不吃草的牛和只吃肉的狼一顿狼吞虎咽，原本以为能吃两餐的肉干到最后只剩下些许残渣。

“居然吃完了……”祝觉歉意地看向黛娜，“看来我们要先去打猎了。”

黛娜并不在意，安装在她体内的能量转化炉功能强大，即使是吃石头和泥土也能分解能量，不过味觉反馈会比较奇怪罢了。

黛娜随手折断路边的青草，卷成一团塞到嘴里时，眉头都不皱一下，“嗯，有点酸涩，不过补充能量还是没问题的。”

“牛都不吃的草你吃，你让牛情何以堪啊。”祝觉惊叹着，顺便瞥了眼雪莉。

“我都说了，我不是牛，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牛肉。”雪莉愤愤不平，“让我吃那种又酸又苦的草，还不如饿死我得了。”

黛娜嘴上动作不断，一根草接着一根，“你没吃过，怎么知道草是又酸又苦的？”

“尝尝牛角的滋味！”

雪莉恼羞成怒，就要用头顶上那对并不算锋利的犄角去顶黛娜，祝觉不得不拦腰把雪莉抱住，劝道：“有功夫打架不如现找点猎物弄点肉吧。”

……

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食草的野生动物，祝觉几人没花多长时间，便在一处光秃的泥土上找到一个小型牛群，仅有一头成年公牛和三头母牛，还有五头没长大的牛犊子。

牛群正躺在土地上惬意地眯眼休息，它们嘴里还在咀嚼，但眼睛几乎完全闭上了。不过即使如此，附近稍有风吹草动，它们的耳朵便会立刻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转动，四肢的肌肉也在同一时间紧绷，俨然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

祝觉没有出手，隐藏在远处，让哈娜跟随雪莉悄悄从后方绕了过去。

在附近绕了一圈，祝觉捡回一捧干枯泛黄的草叶，在周围挖出一道防火带后，便将草叶堆成一团。

黛娜走近两步，指间冒火，将枯黄的草叶里最后的水分蒸发成一片白汽，终于生起篝火。

火光在脸上跃动，黛娜忽然看向祝觉，“跟牛头怪一起行动，风险太高，而且她太不安分，久此以往，恐生事端。”

祝觉脸贴着膝盖，看不清表情：“你说的，我心里清楚，我们需要一个向导，带领我们离开草原。”

“可那个向导完全可以换一个半兽人，何必选无法控制的牛头怪？”黛娜直勾勾盯着祝觉，冰冷的视线有些瘆人，“我能感觉到，你隐瞒了自己的目的，想必，牛头怪也一样。”

祝觉平静地抬头，“没错，我是隐瞒了，但她也一样……而且，你也是。”

黛娜怔了怔，“我保证，我考虑的都是如何更好的保护你……”

“保护我，或者说……更好的执行修尼尔的命令，”祝觉耸肩，“谁知道呢？智慧生物总是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我们最终，也只能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做法罢了。”

黛娜抿起嘴唇，对习惯了忠诚于王室的她而言，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修尼尔给她下达的任务，这点无法否认。

但这个任务是保护祝觉，所以她说，考虑的都是如何保护祝觉，这一点绝非虚假。

然而，她并不愿意去争辩这点，那会让她感到厌恶，厌恶自己的虚伪。

于是，黛娜咬紧嘴唇，只是看着悦动的火焰，不发一言。

见黛娜陷入沉默，祝觉又说了一句，“之前在金狮殿的时候，谢谢了，但真没必要用你的一切来保我的命……我也有自己的底牌。”

祝觉的底牌，自然是来自九级文明的“白猫”，也就是辉煌盟约的集群意识。

所谓九级文明，即是掌握且能运用单一宇宙重大规则的强大文明，“白猫”背后的辉煌盟约，正是掌握了“精神”规则的九级文明。

辉煌盟约所掌握的科技，对祝觉而言不亚于神迹，但为了遵循科学的发展规律，祂们并不会揠苗助长，给予祝觉过高的帮助。

即使如此，在关键时候为祝觉空间传输个二级文明的能量武器，依旧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二级文明听上去不咋地，然而根据辉煌盟约对文明等级的定义，二级文明是能够在恒星系内展开航行的文明，且掌握了初级的能量武器科技。

而这个初级……指的是能以星际战舰发射激光炮，并不是指在星球内部环境使用武器武器。

尽管在地面环境中，能量武器会受到粒子吸收的影响，能量损耗大幅提高，然而在近距离的战斗中并不受影响。

在战斗中冷不丁掏出能量武器给对方来一发，纵使身负神器也只能饮恨……不过对付巨龙这种庞然大物还是差点。

黛娜没有说话，继续盯着篝火发呆，很快，去袭击牛群的雪莉带着哈娜拖回一头两吨多重的壮硕公牛。

乌黑发亮的皮毛下是成块状的明显肌肉，想来生前也是头能打的野牛，然而它的脑袋已经不翼而飞，仅剩下半块下颌骨，看样子竟是被人用钝器活生生给打碎的。

黛娜回过神，手部变形成锐利的刀刃，熟稔地切割公牛的尸体，将它开膛破肚后直接用手去掏里面的脏器，也不嫌脏臭，很快就将处理好的肉块分开放起，架在篝火上开始烘烤。

“手艺不错啊，你以前做过屠夫吗。”祝觉坐在一旁等肉熟，随口问了一句。

黛娜认真盯着滋滋冒油的肉块，头也不抬地回道：“战斗女仆需要接受各项训练，野外求生也是必须掌握的一环……虽然我早就用不到了。”

“话说你的身体……”

“曾经有一次，我跟随贵族冒险的时候，遇到了魔兽，眼看就要跑不掉了，”黛娜毫无起伏地陈述，“然后，为了求生，贵族用刀划破了我的脸，用我身上的血气将魔兽引走，从而为自己的逃生创造机会。”

“只可惜，那头魔兽吃了我的身体后还没有吃饱，又追上去把跑掉的贵族吃完了……再后来，修尼尔殿下捡到了我的头，问我还想不想活着。”

雪莉听到黛娜说的话，眼中原有的轻蔑不自觉染上些许同情，嘴里却依旧说道：“还不如那个时候死了算了，活着也是给人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