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往事那堪回首（1/1）

月牙山。

这是大漠中较大绿洲之一，山高不过十数丈，占地却颇为宽广，山下绿意掩映中一弯新月盘踞，波光粼粼，栖息着不少飞鸟。

形似月牙，状若弯钩，山名由此得来。

此地本是过往商旅去西域路程上的一个歇脚处，不知何时流窜来一股匪患，占山为王，自立寨营，名为黄沙。

往日的平静被打破，往来歇脚之人无不被强行索取高价过路费，若是不给，皆被吊在山前立柱上，活活晒死，随着风沙吹袭沦为一具枯骨。

久而久之，黄沙索命的流言便传遍大漠西北，弄得商户们人心惶惶。

最后一合计，索性不再在月牙山歇脚，绕路而行，躲开黄沙寨的迫害，虽路途增加了不少，但至少能保住性命。

近一年来，在此休憩饮水的旅客少之又少，黄沙寨没了收入，过得艰难，寨子中两百余张嘴皆等着吃饭。

待余粮将要耗尽之时，寨主振臂一呼，一伙人重新干起了老活计。

抢劫！

短短数月，天山周边稍大的绿洲村落都被光顾，粮食、钱财，牲畜，衣物，能抢的俱被洗劫一空。

莫问借宿的那个小村，本因规模太小引不起这伙恶徒的注意，可不知为何仍没逃脱噩运。

只能说世事弄人。

月牙山下。

背着裹着白袍的少女的莫问长身而立。

二人面前，立柱上挂着一道鲜血淋漓的男子，凝结成块的乱发盖住面容，可莫问还是认出男子身份。

颈间传来滴滴答答的湿意，背上的人身子在轻轻颤动。

莫问垂下眸子:“节哀。”

略微蹲下身子将少女放下，手伸向腰间。

寒光一闪，立柱应声而倒。

莫问稳稳接住男子尸首，回到少女身边，将尸首放平在地上，目光深邃:“等我一刻，很快便回来。”

说罢转身而去，若一叶轻鸿飞上月牙山顶。

见莫问离去，少女终忍不住悲喜，放声恸哭。小手抚上地上男子刀伤遍布的脸，泪水断线般滴落在沙地上。

转瞬间朵朵花开。

月牙山顶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伴着恐惧到极点的凄厉叫声，白衣惊鸿归来。

风烟俱净。

“走吧……”

少女抬头，泪眼朦胧中白衣满身血染。

“你受伤了？”少女哽咽。

“无妨。”莫问轻身蹲下，扛起尸首，转身朝山脚行去。

苍翠掩映之中，一堆新坟悄然立起，现刻的墓碑孤独矗立坟前。

父殷大山之墓。

静立一旁的少女，注视着莫问默默做完了一切。

“来吧，道个别。”

莫问凝视着厚实的石碑，轻声开口。

少女却是问道:“去哪？”

莫问没有回答，转身向月牙湖行去，将空间留给父女二人。

“我在湖边等你。”

往昔热闹的月牙湖，如今却是人迹罕至，湖畔的水草已有半人高，颇为欣欣向荣。绕湖一周，灌木林立，莫问一踏入便惊起无数飞鸟，嘶鸣着盘旋湖上，似在斥责擅自闯入的不速之客。

湖水被围湖林木染成碧绿，风拂过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哗～”

清凉的湖水打在脸上，大漠还未褪尽的暑气顿时消减。

几尾游鱼久未见人，听到动静竟不怕生地停留在莫问面前，腮嘴微张吐出一串串水泡。

“呼～”

莫问起身吐出一口浊气，夹杂着大漠风沙。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少女拨开茂密的灌木走近，眼眶微红。

“哀悼完了？”莫问甩着手上的水珠，头也不回我问道。

少女嗯了一声，走至他身边站定，望着一弯湖水怔怔失神。

“那就走吧。”莫问侧头，眼神无悲无喜，“现在启程，还能在日落前找到住处。”

“去哪？”

“去一个有人的地方。”

“人多么？”

“很多……”

谈话声渐渐隐没在风沙里，一前一后两道身影逆风而行，很快不见踪影。

月牙湖中的游鱼见游人离去，似不堪天地凄清，再度吐出几个水泡，却只泛起一道微弱的涟漪，没能打破一湖孤寂。

漠城。

城处大漠，名得之大漠，就连一丈高的城墙用材也取自大漠，是大漠西北最大的城池。

城中人马各异，跑商的，游历的，大族历练的，加上本地住民，倒也可谓别有一番风味。各地方言杂糅，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行在黄土漫天的街上，不时传来带着异域风情的叫卖声。

这是座无主城池，据说是当地百姓连同几位往西域做生意的富商共同修建，富商出资，百姓出人，于是在这荒原上便有了一座城。

既然无主，治安想必是没有保障的，可怪得出奇，城内十分祥和，鲜少有打架斗殴、杀人越货的事发生，连一向彪悍的西北马客都老老实实在城外下马，徒步入城。

一切只因城门前一张不怎宽大的招牌。

城内不得争斗！

字体歪歪扭扭，看上去缺乏说服力。

但没人质疑其真实性，因为不顾告示公然挑衅打斗之人，第二日必定挂在城头，身首异处，被等候已久的秃鹰啄食血肉，被凌厉的风沙化为一具枯骨。

无人盘查，莫问二人安然进入漠城。

城门处挂着一幅年轻男子的画像，戴着副玄色铁面，露出半张清冷脸庞。莫问视而不见，他身后的少女脚步却有一瞬停滞，垂下眉眼跟上男子的步伐。

“馕饼！新鲜出炉的馕饼！”

“大爷，来张馕饼？热乎着呢，可香嘞！”

热情的路边小贩操着一口孜然味的口音推销着手中的馕饼，金灿灿的透出阵阵香气。

莫问抬手婉拒，余光却见少女盯着摊上馕饼一动不动，正要往前的脚步停下，“多少钱一个？”

小贩笑意盈盈，伸出五个手指，“惠顾五文。”

莫问丢出一枚碎银，引得小贩脸皱如菊，为难道:“大爷，这……这找不开啊……”

“不用找了。”

将碎银搁在板上，莫问提串成一圈的十几个硕大的馕饼，在少女不解的眼神中将其挂在了她的颈间。

“边走边吃。”

说罢转身迈步，嘴角向上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

少女望着男子的背影怔了半晌，却是拿起一个低头咬了一口。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