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另一种生活（1/1）

自打来了看守所就没卖过货，吃的副食品。只能买生活用品，洗衣粉，洗洁精，香皂，卫生纸，牙刷牙膏等。来9号之前的一个半月，我对此都没什么感觉，因为心情低落，饭也难吃，吃不了多少东西，也不饿。来了9号吧，看他们老是留馒头，留菜到晚上吃甚至到第二天吃，我一开始还是挺不解的，咋那么饿呢？后来时间一长我也明白了，在9号气氛轻松，放小茅都是站着的，我一开始都不习惯，总是蹲着放茅，后来慢慢的才改过来，变回站着尿的人，重新找回了做人的感觉。晚上放大茅也是人很少，一个人能蹲10多分钟都没人管，爽极了。早晨起来洗漱也是时间充裕，总之各方面都让我体会到了幸福的感觉，有句话说的好啊，失过自由才知珍重，尝过疾苦方知感恩啊。这句话是我说的，如果你看到最后，就能看到我解释这句话是咋来的。随着时间长了，心态发生了转变，感觉自己的心灵成长了很多，习惯了过这样的苦日子，甚至有时候会因为一些小小的事情而感动，乐观坚韧化作了我如今的品质。想开了，胃口也就有了，难吃的菜汤也能入了我的法口，同样的馒头吃了无数，在我嘴中也有了不同的味道。总之每天都感觉吃不饱了，也不能说吃不饱，只是吃完了饭很快就会感觉到饥饿。在坐板学习的过程中我总是期盼着赶紧吃饭，酸酸的咸菜条子在我眼里也格外的珍贵，别人每顿都是大把的吃，我是吃一小段咸菜，吃几大口馒头，一顿饭都吃不了一根咸菜条。不过馒头我还是爱吃刚出锅的，热馒头。留到下一顿吃的凉馒头我是很少吃。菜汤后来出现了茄子条，我还是勉强能吃下的，还时常喝汤。第二天早上如果是大米汤，晚上我会留点茄子条，到第二天早上和粥喝。 受过看守所的罪，我深切体会到了在外面，自由世界的一切都是来之不易的，你衣食住宿各方面，穿的就甭说了，吃的东西，现在连方便面调料都是奢侈品的看守所，在外面你想想自己有多幸福吧！住的，破几把监舍，一帮人挤在一个炕上，有虫子，有人打呼噜，有人口臭，臭脚，汗臭，睡觉开着灯，你想舒服，自己掌控的了吗？外面的哪方面不比看守所的条件强啊？父母对你的关心与爱护，在这里有人对你关心爱护吗？在外面朋友的互相帮助，这里有人帮你吗，有人搭理你吗？在外面的互相尊重，这里不挨打就是最大的幸运了，何求尊严呢？在这里我扪心自问，也希望看到这里的你能反思自己，是否有时候，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人应该学会感恩，感激自己拥有的一切，说不定哪天失去了，再后悔就晚了。 在6号的时候，不够道的人是看不上书的，连书皮都摸不到。现在到了9号，我逐渐膨胀，有了看书的欲望，炎哥拿到号里几本书，一本是周公解梦，一本是溥仪写的我的前半生。还有一本撕成几部分的校园狂少。我呆了没几天，就想看书，在自由活动的时候我看二刚在那看，就问他我能看书不。二刚说能，但最好跟老大说一声。我没说，拿起了周公解梦就看。小志看到了就说，老大让你看了吗，你跟老大说了吗你就看？恰巧也是炎哥走过来了，我说了句，大哥我看会书奥，炎哥说，看吧。我得意的笑了，心安理得的看了起来。小志也笑了。 这天来了个五十七八岁的老头，穿的是绿马甲，这代表他是病号。老头姓王，都叫他老王，二刚一开始叫他老贼，大菜则叫他老逼。老王刚来那天脚上铐着镣子，镣子后边焊了一个大铁球，听说他戴的脚镣是最轻的，8斤，还有18斤，28斤，38斤重的。戴脚镣是咋回事呢？一会我再说。先说老王是咋进来的。老王早年就以掏包为生，云游各地，掏遍各地，进过n次看守所，劳教所，监狱，各个省市的。现在五十七八了还是老当益壮，忙于掏包事业。这次据老王自己陈述，老王掏包掏到了一个便衣警察身上，警察哪是吃素的，反手就揍老王，老王还和警察支棱，最后来了好几个便衣，把老王给制服，送进了看守所，现在是涉嫌抢劫罪，进来已有三个多月，案件也正在审理阶段。说到为啥戴脚镣子，也是据他自己所说，他原来在7号，号里有个白毛老头，特别老实，被号长戴雅丽给欺负了，老王路见不平，出手就给了戴雅丽一个帽拳，引发了戴雅丽几个打手和老王的战争，最后老王和戴雅丽的打手们，包括前文提到的小飞，都戴脚镣了。小飞还关了一个星期的小号。吃了一个星期的窝头，没有馒头。老王也关小号了，不过看他岁数大了，就让他关了3天。原来的监舍打过架不能再呆了，小飞是他对立面，又回到6号了，老王在6号呆了没几天，人太多了，就把他下发到9号。 老王说他自己在晨德地区很有名，只要是在晨德的痞子都认识他，我私下问他认识我二叔小江不。他认识，而且还和我二叔蹲过一个看守所，所以最初我对老王的印象还不错，还有了认识我二叔这一层关系，我就王叔王叔的叫着。后来发现这个老逼头子有些为老不尊，平日总爱吹牛逼，吹得不着边际，毫无逻辑，让人听了很是厌烦。排队吃饭的时候老是干一些熊孩子能干出的事，比如拿馒头渣扔别人，欺负木浆，待着没事打木浆脑袋一巴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让人觉得不是他打的。或者弹木浆的脑崩。还跟我玩这个把戏，一开始我不说什么，不搭理他。后来到中午晚上睡觉吧，由于新来的都是挨着睡的，我和老王是挨着的。我睡觉习惯侧睡，面向左躺时间长了得翻身面向右，面向他的时候他就说你脸冲那头不行吗？我一开始还比较尊重他，后来发现这个老逼又是鼻炎，又是口臭的，他在6号的时候刘晓鹏都求着他刷牙，忘记说明了老王常年不刷牙。然后还让我脸冲那头，意思就是嫌弃我呗 ？我他妈还没嫌弃你呢，你这老逼还好意思嫌弃我？自打这以后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对他的态度也开始冷淡了。吃饭排队在跟我逗，我骂他贱逼。他屁也没放。他跟我说话我也不搭理他。有一次买秋衣，我，二刚，老王各买一套。秋衣里面有那个硬纸壳，我当垃圾给扔到我脚下了，打算一会给拿后边垃圾桶扔了，二刚也把他的秋衣里面的纸壳扔到我这，我没说什么。等老王也把纸壳扔到我脚下的时候，我就不乐意了，生气的给他扔了回去，骂了句，都往我这扔干个几把，傻逼吧？老王说，我寻思你顺手都给扔了呢。我现在心里想顺手你吗个b呀，当时说的是，自己没长手啊？后来怎么看老王怎么不顺眼，每天早上都犯鼻炎，用纸团堵住鼻子，还时常出血，二刚和他走的很近，小志就说二刚，他妈老王有传染病，你还天天跟他走那么近，还几把抱着，等哪天你也传染了就老实了！二刚不以为然，我听了以后更是对老王敬而远之，就连早上走圈的时候我都得想办法隔开，不跟他挨着。老王平时老是诉说自己过去的一些掏包的经历，有被抓的，有偷了很多钱的，讲的时候会露出得意的笑容，我觉得他身为小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种人真恶心。 有一次说他认识一对卖煎饼果子的夫妇，说他们一年挣一百多万。我自己算了一下，按照他说的一年挣一百多万，一个月大概9万，那么一天就是三千，一张煎饼果子按卖6块钱算，那你每天得卖500张煎饼，先不说累不累做不做得出来，一张煎饼按两分钟计算，一天得需要1000分钟，一千分钟换算成小时那就是16个小时还多，这他妈可能吗？哪怕按照一分钟做出来一张，不管能不能吃熟不熟，也需要500分钟，那就是时20分钟，一天马不停蹄的做时煎饼，做500张，我想知道有人买吗？然后我就质疑他，别人一想可不是嘛，然后就都觉得这人不行，挺大岁数的人只会吹牛逼。毫无逻辑啊。 过了没几天，下午坐板的时候，警察和刘晓鹏送到9号一个人，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泰迪。刘晓鹏说，炎，我给你送个人，这小孩，干活特好，然后就对泰迪说，在这屋好好待着吧。说完就走了。旧相识来了，我略感到亲切。泰迪在6号的时候不受刘晓鹏待见，前文讲过的，他和大个因为完不成任务总是挨揍，互相抽嘴巴。等不干活了，负责给刘晓鹏洗衣服的他，洗不干净就要挨揍，因为一点小事就挨揍，受了不少罪啊在6号，这下来到这屋终算是解脱了。检察院公诉建议量刑是二至三年，给泰迪高兴坏了，本以为最少判三年的。 7月底，牛学文终于接到了执行令，而郑汉英接到判决之后没几天，他们一伙人也不上诉，执行令也很快就下来了。来那天是7月22号我记得，他们俩是8月1号发往上板城监狱的。每个人发往监狱之前都能和家人接见一次，接见那天人们都对郑汉英说带点卫生纸吧，省的一会哭了没纸擦眼泪，郑汉英带了几张，去了以后果然派上了用场，他大姐，二姐，父亲母亲，还有他老婆都来了，他回来的时候还忍不住抽泣，毕竟判了6年，还有不到5年时间都无法和家人团聚。牛学文一共判了七个月，现在都呆一个半月了，他也一点不当回事，他妹妹来的，说监狱已经帮他找好了关系，没了后顾之忧。记得他们走的前一天晚上七月三十一号，又让我唱歌，给了我一个破破烂烂的歌词本，我唱了好几首，最浪漫的事，不再联系，后来还专门给郑汉英唱了一首，心太软。郑汉英唱了一首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八月一号早晨，刚吃过早饭，两人就被发往监狱了。 一少了人，别的号还会往我们这屋下人，到了下午吧，从6号过来了两个人，一个就是前边提到的上兰区老徐。另一个外号姜美女，原因问他姜是哪个姜，他说美女姜。我一看到老徐，心中感觉到格外的亲切啊，老徐49岁，中等身材，他的眼睛是深邃的黑色而且炯炯有神，满脸的络腮胡须，他刮了胡子，人显得非常精神帅气。他的罪名是合同诈骗罪，原因是他的朋友A向另一个做高利贷的朋友B借60万块钱，他给朋友A做担保，朋友B要求老徐拿钱，要不就拿房子做担保。他说他没钱也没房子，朋友B说你在上兰不是有一套楼吗？老徐说那是我老婆的名。他和老婆已经离婚了，家里还有个女儿，二十多岁。 朋友B说没事，你就拿你老婆的房子做担保就行，按理说老婆的房子，二者已经离婚了，老徐没权利拿他老婆的房子做担保，但朋友B说没关系，老徐想反正朋友A借钱，朋友A自己还钱，于是就用他老婆的房子做担保。三者曾经都是特别好的朋友哥们，哪想到朋友A借完钱不久后不见踪影，没了音讯。半年过后朋友B找不着人了，就找担保人老徐来要钱，担保的房子是老徐老婆的名字，他和老徐都没权利动房子，于是朋友B就要钱，说要120万，高利贷，几个月的时间60万就涨到了120万，老徐不答应给那么多，只答应给60万。朋友B一气之下把老徐给告了，检察院以合同诈骗罪起诉了他。当时据说诈骗罪涉案金额50万，判刑就得10年起啊。 再说姜美女，姜美女20岁出头，一米八的个子，眼睛很大，小鼻子小嘴，长得非常帅气。只穿了一件号服，里面啥都没穿，露着他的胳膊，右胳膊上纹了个“艺伎”，艺伎叼着烟。他一进来，不知道少爷这个职业的我，见到他我脑海里就出现一个名词：鸭子。因为他长得太帅了。他犯罪经过是这样的，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弟认他作大哥，跟他混。他们三个吃不起饭了，就去偷摩托车，有几次要偷，没敢偷。就有一次，偷了一辆摩托车，卖了500块钱，三人大吃了一顿。等过了一段时间，姜美女到KTV当服务员去了，正扫着地呢，警察就把姜美女带走了。他的同案，两个小弟也被抓进了看守所。录口供的时候姜美女只供认了他这一起案件。等那两个未成年小弟没见过世面，警察一吓唬，他们就把以前要偷没敢偷的事都给抖落出来了，一下子姜美女首成了主谋，又定成盗窃团伙作案，后定成了多起案件，多起盗窃未遂加上这次。大家都感觉姜美女这次难逃一劫了。 姜美女跟号里人说，自己还当过少爷，少爷就是陪酒男。我听了窃笑，跟别人说看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他是鸭子，还真没看错人。他因为当过少爷，被炎哥以及很多人瞧不起，都叫他少爷少爷的。我私下还跟他说，你也是二逼，这事有啥可显摆的，这回该不？他说是啊，以后再也不说了。记得他还被小志抽过嘴巴，小志也对当过少爷的他深恶痛绝。也是，谁不知道少爷是个下贱，没尊严的职业啊？ 话说在6号，除了最开始用了一次洗发露，后一个多月没用过洗发露。到了8号冲澡的时候用过两次。来到9号，货随便订，自己掌控，我立马买了一瓶不知是不是盗版的海飞丝。老徐从6号过来的，我们都知道6号啥样啊，我就问他，徐哥，你有洗发露吗？他说没有。我说我那有，你要洗头就用我的。他感激的谢我。后来我和老徐的话就多了。他家就住在上兰区政府家属楼，我家离他家很近。 我说徐哥，在6号的时候就你照顾我，记得有一次泰迪要给我浇盆，被你给阻止了，虽然你不是那种直接阻止，是假装要出去，无意间阻止的他，但我还是能看出来你的好意。徐哥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那咱们都上兰的我能让他给你浇盆吗？后来我一想，不知道老徐是真有好意，还是无意的。总感觉他这么一说，有点装，我就忍不住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