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剧院魅影其二（1/1）

进入会场的人有些多，为了不增加额外的意外事件。两个人不得不贴近选择握住手，防止被慕名而来的人流冲散。

桑山剧院修建于两年前的冬天，人流量最少的季节。这家剧院的创始人仿佛失去了商业嗅觉，不顾反对和建议花重金聘请了有名的工匠和设计师，快工赶制，花费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完工。从此多了一座华贵特殊的剧院在当地，并且意外的就像是被埋藏起来的潘多拉魔盒自带引诱的气息，上流人士也非常乐意在这里一边欣赏艺术品，一边商谈有价值的合作。

营销不错，名声也很好，门槛高。这座一开始被人当成儿戏的建筑出乎意料的存活到了现在，还有了较为正规的排期。

例如田昭绫在门口提出的【“今天排期是音乐剧”】，它是影院和歌剧两位一体，一三五电影，二四六歌剧。剩下的一天清场被安排给上流人士作为酒会交际的最佳场合。

得到了宣传，门槛也相应的会下降，毕竟赚钱不是什么寒碜的事情，从前年开始，桑山剧院对外宣布开始接待较为中下层的客人，尽管有严格的着装限制，但也吸引了许多慕名而来的人。这也导致了如今两个警校生不得不靠近对方在人潮中行走的重要原因。

还好田昭绫来之前做足了功课，拿到手的票是拜托芦川教官的人际关系得来的较为前排的票。原本正常购买的票是类似于电影票的设计，而田昭绫拿到的那两张则是信封样式，信封底下坠着特殊标识，封口使用带着闪钻的火漆，看起来精美华贵。

这【信封】能让他们走远离人流拥挤的绿色通道。

也就是所谓的【入场券】了。

当然，他拿这两张中看不中用的【入场券】自然不是合理利用卧底先生的资源享受生活用的，而是根据透露给他的情报，那个往他脸上扔炸弹的人似乎和这个剧院的主演有密切关系。监控摄像头曾拍到当时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进入剧院后，来到主演特供的化妆间，之后再没有出来。

拥有入场券的人非富即贵，能在观赏演出之余提出一个小小的面见请求也没那么意外。

不排除对方是藏匿在这里，或者说根本就是这里的员工。

穿过一开始的人流，后面的路就宽敞、人少、好走了很多，有专门的警卫驻守，一道红带隔绝了闹哄哄的人群。贫富阶级分明。

守卫检查了票的真实性，恭敬地放他们进去。

田昭绫感觉到两人交握的手紧了紧，随后听到诸伏景光的声音：“还有五分钟就开演，你是真要在这里看歌剧么。”

是了，田昭绫从头到尾没有说明自己的意图，也没有说明来这里的主要目标，诸伏景光不知所云是很正常的。不过让人惊讶的是，田昭绫下意识根据他说的话看了一眼手表，才发觉确实如诸伏景光说的那样，距离开演只剩下了五分钟的自由支配时间。

他不知道计划和同学的目的，可却收集了路上能捕捉到的有用信息告诉了他。

帷幕后已经传来了组织人员的讨论声，灯光也被调整到黄昏般的暖色，方便等会一下子熄灯，能够让观众第一时间适应过来灯光变化。

而五分钟时间一到，不管他们是谁，何种身份，都要乖乖坐到位置上看完演出。

田昭绫不动声色的扶了下面具，他给自己挑选的是独眼面具，花纹繁布几乎盖过另一面，在光线交织的反射下显得鬼魅。他的声音通过面具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你和降谷零不愧是幼驯染。”

他指的是收集情报方面。毕竟降谷零连那么随意的一件小事都能捕捉到，并且敏锐发现不对劲还告诉了他。诸伏景光在这一点上简直和他如出一辙。

诸伏景光先是挑眉。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对方看不到，于是改为更直观的情绪表达。

他笑了一声，“你这是在夸我和zero吗？非常荣幸。”

田昭绫沉默了，保持沉默到拉着对方找到对应的位置坐下。一副演出结束前不打算和他讲话的样子。

根本没打算要夸你啊。

如果萩原研二在这里估计要大呼小叫了，难得能看到小田昭这幅孩子气的模样，小诸伏可真有你的啊！可惜他不在这里，也没人点醒田昭绫此刻的沉默是什么意味。诸伏景光不再多言，临近演出三分钟，他闭上嘴，安静准备演出的到来。

俗话说的很对，来都来了，欣赏一下所谓的上流世界的生活也没什么。不是吗？

入场券的特权不只是位置被定于观赏体验最佳的前排，还有专门的侍应生在这里等待客人们的吩咐。在开始之前，侍应生还贴心的提醒了一下即将拉灯，按照要求每人准备了一杯饮料，附赠纪念品徽章，可谓是服务周全，给足了上流人士的奢靡待遇。

一切准备就绪，五分钟时间到。下一秒黑暗降临，饶是有心理准备的田昭绫也骤然精神紧绷起来，他对于黑暗的恐惧来源于眼睛有碍，但没有夸张到心理创伤那么严重。

不至于影响生活，可沉在黑暗中的感觉还是很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他感觉交握的手又紧了紧，像是在通过这个行为来传递一点力量。

田昭绫：“...”

他很快反应过来诸伏景光估计是知道他有些怕黑的事了。

“伊达航告诉你的？”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可知情的途径了，爆炸袭击案发生后，他并没有告诉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自己别的情况，怕被过于关怀，每次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掐着点，卡在天黑之前离开的，鲜少和他们一起等候夜晚的到来。伊达航那次算一个意外。

对此，诸伏景光只是回应一个竖在嘴边的手指，面具后的眼睛溢满笑意。

蓝色很美，如果里面没有充斥着恶作剧一般的笑意的话。

田昭绫：“......”

以温柔平和出众的诸伏景光还有如此恶劣的一面，真叫人大开眼界。田昭绫收回目光，侍应生已经给他们这边投来“请不要吵闹”的目光了，他不打算在演出结束前太引人注意。

特殊设计让拉灯异常成功，唯一一盏亮着的、照射于舞台中心的光束显得那么吸引眼球，随着高亢的歌声和道具群演们上场。幕布被拉起，缓缓在所有人的眼前开始演绎一场上个世纪的凄美爱情故事。

《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所出现的大量的抒情意象形式被舞台剧很好的表现了出来。戏剧中的男女主人公完全沉浸在对爱情的热忱、向往之中，第二幕第二场凯普莱特家花园中，朱丽叶对月的抒怀，表现了青年男女热情的情感交流和相别时的难舍难分，弹奏的是一曲曲情意缠绵的爱的青春颂歌。[注1]

田昭绫对这些并不感冒，了解都来自于查到的东西，只感觉刚出场时女主演有些眼熟。

爱不爱的很无聊。他侧过脸，诸伏景光倒是看的聚精会神，津津有味。他的情绪非常明显的随着剧中人的变化而起伏，你要问田昭绫为什么能通过面具知道，因为他们两个人握着的手压根还没松开。

感性、温和、柔软、敏锐、自我意识较高。

下意识的动作是很容易展现一个人的性格的，田昭绫没有提醒他的好心，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件事。

事实证明直到歌剧谢幕对方都没发觉，田昭绫感觉自己的手要被握出手汗来了。

故事临到最后，悲哀的爱侣走投无路，一个服毒自杀，一个拿着伴侣的佩剑随之而去。用殉情的方式为这伟大凄美的爱情画下最圆满的句号。歌声停止，下一秒灯光大盛，所有真心实意沉浸在故事中的人们都激动地鼓起掌来，为这精彩的演出。诸伏景光亦然，他虽然没那么激动，但也很高兴的加入了鼓掌的人群中。

田昭绫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在空气里甩了甩。总有种黏腻感。

黑色的幕布随着时间的流逝被重新放下，舞台上的演员们鞠躬完紧接着离开，前来欣赏艺术的客人们也在守卫的安排下有秩序离场。田昭绫拍了一下诸伏景光的肩膀，伸手勾出他贴近衣领处的衣袋里装有的证件。

临时警官证，署名是他。当然不是有效证件，唬人却也够了。

啊，这是“官方许可”过的。田昭绫拿出这东西让诸伏景光代为保管的时候，有意味深长的说明说这一事实。在对方准备过多询问的时候又转移话题。

现在他拿着这个临时有效的警官证走到维持秩序的守卫身边，身后跟着诸伏景光，说明了自己想要去后台调查一些事的要求，并且表明不会妨碍主演们的时间。好一会儿僵持，守卫没有什么表示，诸伏景光看不下去了，拨开他的肩膀拿出自己的学生证。

看着一个本来话就不多的人主动去交涉实在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诸伏景光选择自己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简单几句话就让守卫点点头，并且当场打电话请示了老板。

田昭绫把一切看在眼里，前后悬殊明显的对比不由得再次失语。随后面对诸伏景光望过来的眼神，他佯装矜持的点点头，算是认可。

诸伏景光眼睛一弯。

“是，是，好的。”

另一边，打电话请示老板的守卫很快有了回应，他挂断了电话，对着两个年轻的警校生点头示意，“boss同意了。请跟我来，我会带两位去后台。”

不知道那个剧院的创始人吩咐了什么，一路上守卫表现的态度都很是恭顺，仿佛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是一个警察预备役，一个不知名的年轻警官，而是两位什么上流社会的大人物一般。

有了官方人员打开绿色通道，前往后台的路便顺利很多。

也许是刚刚结束一场大型演出的原因，后台化妆间还很吵闹。两人还没进去就已经听到了一阵音量不小的讨论声，其中言论大胆到田昭绫都有些诧异，也就仗着这附近被管控的很好，没有什么人过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发言了。

两位警校生在守卫的示意下撩开遮挡布进入化妆间，扑面而来的是混杂在一起的香水味以及各种各样化妆品散发出来的味道。

化妆间的声音也因为突然造访的陌生人安静了一瞬间。

田昭绫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分工明确。他退后一步，诸伏景光则默契往前一步，拿出证件。

“打扰了。请各位配合一下。”

-

《罗密欧与朱丽叶》正式开演前一小时，化妆间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了。

巨大的海报被贴在墙面，海报里的金发蓝眼的女郎美眸含情，握着俊美男人的手，嘴角噙着一抹悲伤的微笑。似有千言万语要告予心上人。而在这个海报对面，一个金发女人正没精打采的坐在座位上任由化妆师摆布。

如果有好事者在场，估计一眼就能看出来两个人的脸高度重合、就是一个人。

马蒂莎娜是桑山剧院的员工，也是海报上的金发女郎，《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主演之一，主要饰演的角色为朱丽叶·凯普莱特。没错，她就是女主演。

在演出的前一个小时，她坐立不安的呆在化妆间，呵退了想要给她补妆的专用化妆师。马蒂莎娜在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外露后很快调整回那含笑的温柔模样，不好意思的暗示自己“特殊时期”，难免情绪失去控制。

女人在特殊时间脾气总是格外多变，化妆师是男性，从业多年也不是没见过类似的情况，他耸耸肩表示理解，并且贴心的给这位特殊时期的女主演一个能自由支配的个人空间。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

马蒂莎娜不放心地几步并作一步冲上前，反锁上了房门。接着神经兮兮的在只有她一人的屋子里来回踱步，把手指甲咬的乱七八糟。

她非常不安，自从协助那件事的发生后，马蒂莎娜总是会做噩梦。她总是感觉到四面八方而来的窥视感，有人在监视她，无时无刻不在监督她的行为，防止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噩梦的结尾总是一把闪着冷光的枪管，银色的子弹射穿她的胸膛，享誉各界的女主角马蒂莎娜就此死无葬身之地。

【“你的一切都是我带给你的，同时我也能收回这一切。”】

如同阴间鬼魂带来的话语和敲门声同时响起，马蒂莎娜踉跄的跌倒在地，面对再寻常不过的声响表现得惊恐万分。

敲门声逐渐有些困惑，变得频繁起来。

“叩叩叩、”

努力辨认出着确实是敲门声，马蒂莎娜恍惚惊醒，发现自己并没有在噩梦中，那抵着她的枪管也不存在。大松一口气，抬手按住怦怦跳的心脏站了起来，马蒂莎娜深呼吸，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有着一张和海报上深情款款的【罗密欧】如出一辙的脸，表情却没有那么和善，而是充满了不耐烦以及狠戾。他见拖延许久的女主演总算舍得给他开门了，冷笑一声：“马蒂莎娜，我不知道你竟是连时间都分不清轻重的人。”

马蒂莎娜苍白着脸并不回话。

男主演注意到金发女郎格外苍白的脸色，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一变，跻身进去反锁上门。“你又做噩梦了？”

女主演颤抖着唇点点头，“我又...又听到那些话了，还有一个小时前，化妆师给了我一张纸条。”

说着，她从放在镜子前的女士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被男主演急不可耐的一把夺过。

“安诺达，我们是不是要完了？”

男主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纸条上白字黑字的写着：【受害者找上门了，记得“待客之道”。】

纸条被揉成团，名为安诺达的男人脸色阴沉，眼里的恨意似乎要化成实质性的水滴落在地板上，把在场的两个人都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里。

“既然乌鸦们不给我们活路，”安诺达说，“那我们就没必要继续遵守规则。人总是忠诚于自己的动物，不是吗？”

他把目光放在瑟瑟发抖的女郎身上，裂开笑容。

“上次没能炸死他，这次正好补上。马蒂莎娜，准备一下接待客人了。”

“给我们的可怜的男孩一点小小的震撼。”

-

诸伏景光在交涉上确实很有一套，起码比田昭绫靠谱多了。他从头到尾的流程虽然青涩，但还算自如的应对问话。有了诸伏景光的协助，田昭绫的调查工作变得简单很多。遗憾的是，目前问到的人里似乎都不清楚那起影响他人生的爆炸案一事，有的人甚至当时不在国内。

密密麻麻的名单被一个个划去姓名，只剩下两个特殊又著名的名字。

马蒂莎娜·莱奥纳，和，安诺达·安东尼奥。

同时也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音乐剧的两大主演，凭借精湛的演绎和出众的外貌闻名。讨论度很高，关于两人的暧昧花边新闻也很多，仅次于真正电影明星的存在。

田昭绫摩挲着纸张的边缘，想到诸伏景光似乎很喜欢刚刚的演出。突然侧过脸对正结束一轮问话、一边喝水一边休息的诸伏景光开口：“要我给你要个两人的签名么？”

两人现在都摘下了面具，露出年轻又生气勃勃的脸。给沉闷的化妆室带来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蓝眼睛的警校生似乎有些诧异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思考片刻，想通里面的门道。恍然大悟地摇摇头，好笑道：“别了，我还没到这种程度。”

好吧，不要就不要。

难得好心一次的田昭绫撤回目光，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这两个名字上。要知道名气和实力是同步增长的，在现在这个时间，想见到这两个人并不容易，没想到能借调查的机会近距离接触两大主演，也不知道说出去会羡慕死谁。

“不过这两人有什么问题吗？看你盯着他们思考很久了。”

诸伏景光像猫儿一样悄无声息的摸过来，田昭绫注意到他时，对方已经把脑袋贴在他肩膀上了。

柔软地头发像是狗尾巴草扫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带来一阵奇怪的痒意。

这是什么感觉。

田昭绫不习惯这么近距离和除了幼驯染以外的人接触，不动声色的撑着单人滑动座椅往后退了一点。

“你不要一声不吭的靠那么近，我会怀疑你的性取向。”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这下诸伏景光真成猫了，他的蓝眼睛因为惊悚言论睁的大大的，自己也应激似的噔噔往后退好几步。

本来没什么奇怪意味的互动在这句话的加持下突然就变得哪里都很怪了。诡异的沉默在此刻蔓延开来，两个人无声的对视，错开也是一秒钟的事。

什么啊！

谁都好，救救这个该死的氛围。

还有他们那岌岌可危的友谊。

“我..”田昭绫想说什么，被进来的人打断了。

拯救世界的救世主出现了，还一出现就是两个。笑意盈盈的金发女郎挽着英俊的黑发男人出现在简陋的化妆间，卸下厚重的妆容，两个人出乎意料的年轻很多。只见他们先是礼貌的对沉默的警校生们点头示意，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过。

“请问，谁是田昭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