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是深渊里的光（1/1）
在奶奶家待了半个月，慕岁岁一家今天坐车回A市。
慕岁岁发微信给孟之年她马上就要回来了，孟之年没有回复。
孟之年和她最后一次聊天是在前天，她说她后天就会回来，他回了一句好，从此，无论慕岁岁发什么，他都没有再回复。
慕岁岁并不知道，此时的孟之年和孟父正在辗转各地寻找治疗胃癌的专家。
可是化疗做手术要花很多钱，孟父赚的钱远远不够，许多所谓的专家以手术费不够拒绝孟父和孟之年的求医，短短十多天，孟父的头发白了一大半,眼睛布满血丝，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
孟之年很心疼他，无数次劝孟父好好睡觉，可是儿子还没有找到生存的机会，他又怎敢睡的安心。
回家途中，外面的世界已经一片雪白，可此时的慕岁岁无心欣赏。
慕岁岁翻看着她和孟之年的聊天记录，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他生气了，他怎么不回了。
慕岁岁抓拍地上到处跑的小鸭子，小黄鸭看着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慕岁岁：“孟之年，看这是我奶奶家的小黄鸭，是不是很可爱。”
孟之年：“很可爱。它们嘎嘎叫的样子像极了说话的你。”
慕岁岁发现自己根本吵不赢孟之年，连着发了好几个气鼓鼓的表情包。
孟之年发了一个哈哈大笑的小鸭子表情。
慕岁岁又拍了一张自己堆的雪人，雪人看着有点滑稽，两只眼睛都没有对齐，慕岁岁像是做了好事求夸的孩子：“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我又发现了，你堆雪人肯定也不如我哈哈哈哈哈。”
孟之年：“……”
孟之年：“真丑，论堆雪人堆的这么丑，我肯定比不上你。”
孟之年就像以前一样很欠揍的回复她，她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回到家，慕岁岁赶紧跑到了孟之年家门口，过年时的对联还没撕，她抱有希望。
咚咚咚敲着门，她焦急的喊：“孟之年，开门！”
可是，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应。
有人被吵醒，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那人问：“你在干嘛？现在这里没人住，原先的主人过完年就搬走了。”
慕岁岁很疑惑：“搬走?为什么？”
那人不耐烦：“不知道。”就嘭的一声关住了门。
慕岁岁回到家里问慕父慕母：“爸爸妈妈，你们有孟叔叔的联系方式吗？”
慕父慕母想起来，他们有孟父的联系方式。
慕岁岁直接打了过去，可是手机对面只有冰冷的机器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are dialling ……”
原来，在一次手机落水后，孟父在修理时不小心把电话卡弄丢了，只好重新办了一张。
慕岁岁挂掉电话，怎么回事，这是个空号，可是自己没有孟之年的电话。
慕岁岁打算问问班主任，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慕岁岁：“老师，您知道孟之年去哪里了吗？”
班主任：“他们好像有什么事情就搬家了。”
慕岁岁：“那您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吗？”
班主任很是遗憾：“我也不清楚，孟之年是一个好苗子，可惜离开了。”
慕岁岁挂掉电话，心里很委屈，眼泪不知何时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把孟之年当朋友，可是他连一句再见都不和她说就直接不告而别了。
慕岁岁：“你现在回我，我勉强原谅你。”
慕岁岁：“你这个讨厌的家伙，你以后再找我，我也不会不理你的。”
可是，孟之年一直没有回复。
慕岁岁决定，以后再看见这个可恶的家伙，她绝对不会再和他说一个字。
寒假结束，大家都回到了学校继续下课。天气渐渐回暖，冰雪逐渐消融。
初二2班已经成为了即将中考的初三学生。
一开始，大家都有点不适应孟之年不在的日子。
孟之年在的时候，老师特别喜欢点他回答问题，可是现在，大家听不到那个清冽的声音了。
慕岁岁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鼻子有点发酸，心里骂他：“混蛋。”
随着时间的消逝，除了慕岁岁大家已经适应了孟之年不在的日子，慕岁岁继续了张云同桌，她已经不怪他了。
慕岁岁知道，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才走的，他们也一定会再见。
慕岁岁偶尔想到孟之年，会好奇，孟之年在哪个地方，过的还好吗？
因为中考，大家学习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很多平时打岔的学生现在都会好好听老师讲课。
慕岁岁成为了黑马，连续几次蝉联班级第一，张老师很高兴，因为慕岁岁现在语文能考到将近优秀。
慕岁岁已经把当初孟之年帮她挑选的资料书进行了详细的解答，那两本书现在已经被她翻得皱巴巴的。
以后她碰见孟之年，一定会骄傲的告诉他：“我现在是第一名，可厉害了。”
……
中考来临。
慕岁岁在考场上复习，静静地等待着监考老师，喇叭播放着中考事宜，两个老师也到场，用安检仪检查学生是否带了违禁品。
进了考场，慕岁岁的心情格外平静，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
看着卷子上一道道题目，慕岁岁发现，是她把中考想得太难了，其实只要战胜内心的恐惧，中考并不难。
第一天考完，慕岁岁平静的走出校门，校门口人声鼎沸，幸好慕岁岁一眼就看到了慕母，朝着她小跑过去，扑进了她的怀里。
慕母抱了抱女儿，将手上的花朵给她。
“岁岁，已经考完了的科目就不要想太多，我们再接再厉！”
慕岁岁重重的点了点头。
待三天考完，慕父慕母带慕岁岁出去吃了一顿大餐。
用慕岁岁的话来说：“感觉还行。”
慕父慕母一向知道慕岁岁的实力，对她十分放心。
群聊里，大家互相分享自己的考试心得，有人觉得稳了，有人连着发哭唧唧的表情包，觉得自己肯定没戏了，慕岁岁看着他们的聊天，突然发觉初中生活一下就过去了。
中考成绩出来当天，慕父慕母催着慕岁岁查成绩，发现自己考了七百多分，高兴的和爸爸妈妈分享喜讯，她成功被市重点高中录取。
群聊也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慕岁岁知道，是班里的同学在分享自己的成绩。
有人欢喜有人愁，慕岁岁觉得不管考的如何，只要尽了最大的努力，就不会感到遗憾了。
张云发消息过来，她虽然被一所普通高中录取了，但是她很高兴，想邀请慕岁岁一起出来玩。
慕岁岁不禁想起了孟之年，他一定考的很好好，前程似锦。
……
孟之年和孟父最终在H市住了下来，在知道了孟家父子艰难的求医经历和孟之年优异的学习成绩以后，H市某家医院的权威专家张启安医生答应帮助孟之年治疗胃癌，医药费他先帮他们垫着。
孟父差点就要跪下向张医生磕头“恩人啊！谢谢您愿意救我的儿子。”
张医生拉起孟父：“身为医者，生命至上，病人的健康才是第一位。”
了解到孟之年是一名需要参加中考的初三学子，张医生提议：“孟先生，孟之年的胃癌现在处于早期，不算太严重，我会努力医治，您现在先帮他找一个学校，毕竟学习是改变人生道路的重要途径。”
孟父觉得有道理，于是临时找了一个名为光明中学的学校办理转学手续，学校立即为孟之年办理入学。
在入学那天，孟之年因为病情尚轻，身体暂无异常，但是他无法参加体育考试。
孟之年进了一个秩序稍乱的普通班，班里很是吵闹，但是他心无旁骛一心向学，看似书呆子的性子让他并未和同学们有过多交流，也没有发生什么事端。
直至进入光明中学以后，孟之年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从未动摇。
不出意外，中考成绩出来，孟之年成为了H市中考状元。
当自己的名字写在红彤彤的横幅上，孟之年深觉一切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政府为孟家提供了很多奖学金和补助金，孟之年面对众多抛出橄榄枝的高中，最终他选择了一个奖学金高而且三年学费全免的明旭高中。
平时白天的孟之年忙着学习和治疗，只有到了晚上，他才会发现自己对慕岁岁的思念已经入骨。
每晚睡前，孟之年都要打开那个封锁关于慕岁岁记忆的盒子，拿出两个人雪天合照和慕岁岁玩仙女棒的照片，看上一遍又一遍。
她送的糖果已经融化，孟之年将粉色糖纸洗干净吹干以后放在了盒子里。
孟之年知道，慕岁岁的侧脸现在应该没有初中时的婴儿肥了。
孟之年一直留着她的微信，将两人的聊天记录翻了又翻，他不敢再给她发消息，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她，可是他现在病怏怏的样子，慕岁岁一定不会喜欢吧。
进入高中以后，慕岁岁身高蹿到了一米七五，脸上的婴儿肥褪去，有了少女的娇憨感，五官更加立体精致，成为了市一中的校花。
身边的追求者络绎不绝，可是慕岁岁对谈恋爱并不感兴趣，执着于当拽姐的她拒绝恋爱，以学习为先。
慕岁岁在看完一部女主是纯纯的恋爱脑结果被抛弃的电视剧以后，她向同班的女同学声称：拒绝早恋，拒绝恋爱脑。
意外的是，她的性子格外招一些女孩子的喜欢，因为她们觉得慕岁岁活得很通透。
对，这个年纪，怎么能被男人困住呢，许多平常围着自己对象团团转的女生恍然大悟，迅速分手，一些男生恨死慕岁岁了。
于是有的时候，慕岁岁的“女”朋友们会把追求者赶走：“岁姐万岁，你们不配，她会反胃，做好准备。”
慕家军太过凶猛，追求者联盟集体后退，没人敢招惹慕岁岁了。
其实吧，慕岁岁觉得，这些人还没有以前初中的孟之年长的好看，就算谈恋爱，她也看不上。
她现在，只想要朝着目标前进，将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我来了！
……
A市的慕岁岁周围花团锦簇，H市的孟之年却如堕深渊。
这些年，孟之年一直在积极配合治疗，只有少部分时间可以待在学校，即便如此，他的成绩还是十分优异，身体瘦弱也依然阻止不了他长到了一米八二。
一开始，很多人都觉得孟之年长得帅，成绩又好，虽然人很冷淡，也引得不少人趋之若鹜。
但是，在那些迷妹和好哥们知道他得了胃癌以后，一个个就像躲瘟疫一样。
孟之年嗤笑，人性就是这么禁不住考验。
化疗阶段，孟之年很痛苦，头发慢慢脱落，还时常腹泻呕吐，孟父在一旁看的很心疼，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命运如此残酷，他只能看着妻儿痛苦却无能为力。
整个高二，孟之年只去上了两个星期的课程。老师们知道他是一个好苗子，都不忍心一个优秀的学生就这么被埋没。
闲暇时老师们会来到病房给孟之年讲重点和题目，给他买水果吃。
孟之年很感激老师们的培育，他也始终以优异的成绩回报给他们。
化疗了三个疗程，因为孟之年病情稳定，张医生决定安排手术了。
在手术前一晚，孟父守在床前慢慢睡去。
孟之年待父亲睡着后，艰难地拿出照片看着合影，眼泪滑落。
孟之年在心里保证，他一定会在某天完好的出现在她面前。
慕岁岁，等我。
手术室显示着手术中，显示牌发出幽幽绿光。
孟父在手术室外的凳子上心急如焚，他已经懂得过了失去心爱的爱人是什么感觉，但是他已经不能承受再失去一个最亲近的孩子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张医生取下手套，诚挚祝贺：“恭喜孟先生，孟之年手术成功。”
听到这句话，孟父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他激动地握住张医生的手说道：“谢谢，谢谢你。”
张医生对孟先生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等会儿进去好好照顾你儿子吧。”
“好！”
张医生刚离开又返了回来，他告诉孟父，他在手术时，孟之年翕动着苍白的唇，叫着一个叫岁岁的名字。
孟父突然明白了：“岁岁。”
……
孟之年彻底痊愈以后，在高三上学期快结束时回到了学校，备战高考。
虽然他缺席了很多课，但是多亏了老师们的精心讲授和孟之年自身的聪明刻苦，孟之年在高考时还是考了六百七十分。
虽然这个结果肯定没有自己健康时考得那么好，但是孟之年已经满足了。
他现在有两件事情要做，填报高考志愿和回A市见慕岁岁。
成绩出来后两天，孟之年就考虑好了去西安交通大学，因为自己分数够而且法医学专业优势突出。
填报好志愿后，孟之年坐着火车来到A市，在平荷小区却没有看见慕岁岁一家人。
怀有希望的心落空，孟之年感觉心很痛。
孟之年随手拉住一个中年妇女，询问她：“请问，这家人去哪里了？”
妇女回答：“这家人在闺女高考完就搬走了，好像是去北京落户了。”
“听说她闺女考的很好，报考了北京的一所学校。”
“北京。”
孟之年对妇女说了句谢谢就急匆匆离开了。
孟之年知道，北京很大，人海茫茫，他是找不到慕岁岁的。
孟之年赶回家，询问父亲：“爸，你有A市邻居们的电话吗？”
慕父：“之前有，但是那个电话卡不见了了，就换了个新号码。”
孟之年很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孟父试探道：“之年，你还记得慕叔叔的女儿慕岁岁吗？”
听到孟父问到慕岁岁，他的瞳孔震动了一下，颤声回答：“记，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呢，那可是孟之年心心念念好几年，放在心上的人。
孟父看穿：“之年，你现在就先不要去打扰岁岁，会出现的人自然会出现。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完成自己的学业，然后找到工作以后再更加体面的去见她。”
孟之年下意识嗯了一声，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你，你怎么知道。”
孟父拍了拍孟之年的肩，笑着说：“小伙子，以前我还以为你是把岁岁当妹妹才关心她，直到手术那张医生说他听见了你叫她的名字，我才确定下来，我的之年，也有喜欢的女孩子咯。”
孟之年垂眸，瞳孔晦暗，在心慌的同时又有些羞涩，就像小孩子有了秘密被人发现一样。
孟父继续道：“当初，我也很爱你妈妈，很爱很爱，但是我当时年轻气盛，太莽撞，只想着立马和她在一起，却没有考虑我们的未来该如何经营，我没有能力去好好保护她，直到她生病了我都没办法治好她。所以啊，之年，你现在还年轻，还有机会，你要知道，爱一个人就要把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爱的人。”
孟之年若有所思，是啊，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有能力去保护好她。
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渊里，慕岁岁是孟之年漫长黑夜的光，耀眼夺目，令人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