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3眼泪（1/1）
到达医院时，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大伯一家神色凝重地坐在椅子上，还有文阿姨站在病房门口焦急的往里头看，姑姑不见踪影。
他们见了许芜舟身后的沈宴钦，点点头当做打招呼，现在都提不起精神去过多交流。
许芜舟真到了这里，反而镇静下来，这里她应当掌握全局，做主心骨。
“放心，一定会没事的。”沈宴钦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安抚道。
许芜舟失神地点点头，望着手术室的大门。
时间一点点流逝，手术室内的灯一直亮着，急诊病房外传来嘈杂的人声，蔓延到手术过道内。
面前的手术门终于打开，几人忙走上前，问情况。
但目前情况好像不太乐观。
“病人身体多处器官被撞击，腿骨骨折，大出血，医院血库不够用，已经申请向其他地方调血，但现在时间紧迫，现场有没有人是B型血？”
许芜舟是B型血，但是直系亲属不能献血。
她拧着眉看向文阿姨和大伯，都摇了摇头。
沈宴钦淡淡道：“我是。”
医生点点头，“你是不是直系亲属？”
“不是。”
“那好，你跟着这位护士去献血中心验血，验过之后，立马献血。”
许芜舟抬眼，她看着沈宴钦，“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沈宴钦松了松领带，“不用，你必须守在这里。”
“可是...你对这里不熟悉，我带你去。”
他温热的掌心摸了摸许芜舟的脸颊，“不用担心，我马上回来。”
“谢谢。”许芜舟仰头看他。
沈宴钦跟着护士来到献血中心，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
他坐在采血室里，臂上的带绑的很紧，血液顺着透明的管子流动。
他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那面时钟，依稀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收集完血液后，沈宴钦打算起身，被小护士拦下。
“你还要等一会儿，万一有不良反应...”
沈宴钦点点头，他时不时看有没有许芜舟发来的微信消息，依旧一片空白......
他在那里暂坐片刻，静默间，桌上出现了面包和牛奶。
沈宴钦抬头，看见一位小护士红着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献血的是你什么人啊......你有女朋友吗？”她吞吞吐吐地说着。
沈宴钦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声音平静，
“那是我岳父。”
小姑娘脸更红了，她不知道他已婚，本想说句抱歉，但沈宴钦已经走出了门。
他走出门，许芜舟来电话。
沈宴钦接起，许芜舟的声音涩哑，载满了疲倦：
“沈宴钦，你回来吧，不需要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沈宴钦抿了抿唇，
“好。”
沈宴钦回到急诊楼下，他找了一圈，没有看见许芜舟。
他正想打电话时，在离大楼不远的静辟处发现了她，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许芜舟微微低着头，坐在那里，沈宴钦来了她都没发觉。
直到沈宴钦在她面前蹲下，许芜舟才抬起头，原本耷拉着的嘴角此刻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微笑。
“你来了。”
沈宴钦仰着头，看她，轻轻地回了一个字，“嗯。”
他将她的手拢进掌心，握住。
现在是初夏时分，她的手却凉得厉害，沈宴钦摩挲着她的手指，将更多的温度传递给她。
许芜舟没有在意。
她看着他的手心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手，平静地开口说，“刚刚我去了太平间，那里阴森森的，令人发寒。”
沈宴钦眼神一顿，他感知到手心里她的手在轻颤。
“那里那么冷，不知道爸爸会不会冷。”
她语气和缓镇静，听不出什么异样，像是和他平常述说着一件事。
沈宴钦不语，安安静静地听她说话，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大伯和姑姑都来了，他们联系好了殡仪馆，现在在安排。”
沈宴钦再次抬眼，许芜舟一直垂着眼，只能观察到她颤动的睫毛。
一滴眼泪掉落在沈宴钦的手背，灼热滚烫，像是在他心上烫出了一个洞。
接着，一滴，两滴，三滴接连掉下，沈宴钦眉头紧蹙，喉结动了动。
他最害怕的事情，便是看见她哭。
“我看见他了，在临走之前。”
她忽然抬起头，对上沈宴钦的视线，泪眼婆娑，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
“他手臂上，脸上都被擦伤了，但很干净，我爸爸他长得很好看......”
“可惜你没有见过...”
许芜舟声音哽咽，眼睛通红，顷刻间泪流满面。
沈宴钦抬起手想要给他擦眼泪，却在半空中被她握住，他的手就这样停留在她脸上。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帅气，周围的姑娘都喜欢他，但他一直喜欢我妈，我妈妈不喜欢他，于是我爸爸就一直追她，直到后面结了婚，有了我。”
她说到这，喉咙苦涩，她怔怔地看着沈宴钦，
“文阿姨说他骑车出门的时候，还撞见了，问他去干什么。”许芜舟顿了顿，微喘着气说着：
“我爸爸说，舟舟最近高三了，怕她省着钱，舍不得买教辅书，我去给她多送些生活费...”
许芜舟说完，嘴角往下一撇，眼泪瓢泼而下，自言自语道：“我早就已经毕业了。”
沈宴钦将她脸上的眼泪轻轻擦去，可是又有新的落在他指腹......
她很安静地啜泣，肩膀颤抖，哽咽声被呛住在胸腔，极力克制。
唯一无法克制的，就是她溢满眼角的泪。
沈宴钦感到她的手将他攥得很紧，连同着他一起痛。
“沈宴钦，我早就已经毕业了......”
许芜舟哭着喘气，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声音断断续续，眼泪珠子般滑落。
“我从前从来没有怪他把我丢在亲戚家。”
“我知道他也有自己的难处......”
许芜舟泣不成声，眼眶里噙满泪，在眼睛里颤动，顽强地不愿掉下。
沈宴钦眉心皱起，眼睛也红了一片，胸口就像被用力碾过，他拭去她下巴上的泪，心也被沉沉击痛。
许芜舟啜泣的模样，他看了心痛，像是自己的心脏被血淋淋的撕裂开那般，痛彻心扉。
他倾身将人揽进怀里，托着她的后背，手心覆上她被风吹得发凉的后颈。
感觉到她细微的颤抖，他慢慢地抚着她的背，许芜舟埋进他肩窝里，放肆痛哭了起来...
“我以后再也没有爸爸了...沈宴钦。”
“他永远不在了.....”
许芜舟声音兜在他胸前，眼泪沾湿了他衣服。
许芜舟抱着他，手指紧攥着他的外套，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你还有我，舟舟。”沈宴钦贴着她的耳朵，拍了拍她颤抖的薄背，声音轻柔。
“我就是你的退路。”
他偏头，一一啄吻她的鬓角，下巴，后颈，“我就是你的退路，许芜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