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日程表（1/1）

从操场回来的韩晓脱去汗湿的衣服，在浴室里简单地洗了个凉水澡。几名舍友都是狠人，吃完晚饭就组团去图书馆学习了。韩晓并没有荒废学业，也有好好地安排学习的时间。但看到舍友都这么积极，还是有点心有戚戚。不过，现在这种像是被孤立一般的状态，也和他上学期挂了五门专业课不无关系。他也清楚，那几个舍友并非真的看不起他，反倒是担心刺激到韩晓。

“明明已经说过没关系的。”韩晓无奈。想要改善关系的方法其实也有。大辅导员陈沐歌不就给他出了个好主意吗？韩晓擦干净身体，看着那身没有锻炼痕迹的肌肉，不由得扯了扯嘴角。从他上一次前往游研社，已经过去两天了。学生毕竟还是要以学业为先。这两天晚上他也把时间用在制定计划上。谋定而后动是他的习惯。

被那个活泼学妹带领着体验了半天《星海》，他自然会好好利用这珍贵的体验。他也是从今天起才开始按照修改后的日程表进行锻炼，把自己收拾完就该去游研社了。他甚至想把这份计划书发给云意看，听听她的意见。

换上一身轻薄透气的短袖短裤，韩晓拿好钥匙，关好门窗，便朝着游研社社办走去。

“学长！”

一进社办，韩晓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云意和章洋坐在离门口不远处的沙发上，并没有潜入深网中，只是单纯地坐着聊天。

“晚上好啊，两位。”韩晓简单地打着招呼。和之前上午过来时不同，今晚游研社在场的人不少。除了几台舱型终端没有亮着外，大部分沙发都坐满了人。甚至有几张沙发上还坐着亲密无间的情侣。韩晓并没有跟其他人认识的打算，他四下搜寻空着的沙发。

“等一下！学长！”云意出声叫住了他。

韩晓困惑地看过去：“嗯？怎么了吗？”

只见云意一边推着章洋离开， 一边拍了拍因此空出一半的沙发：“这里有空位喔！”

章洋嘟囔着“吃里扒外”，瞪了韩晓一眼，便顺从地走开了。这让韩晓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在云意面前，好像连副社长都只有接受折腾的份。待韩晓坐下，云意便开口说道：“学长这两天都在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上课，吃饭，跑步。就这些。”韩晓检查着镜式终端J1660，一边回应道。

“诶，你还有去跑步吗？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是刚刚去的，你应该已经过来游研社了吧。”

“这样啊。我一般是晨跑。”

“来吧，我有件事跟你说下，我们进深网。”韩晓取下云意身旁的J1660递过去。云意用力地点头接过。两人在沙发上坐好，一同戴好了终端。

随着电源的启动，紧贴着皮肤的电极开始向大脑发射锚点电波，构建原始的脑机电路。桥接成功后，这台设备便成为了大脑电波的放大器。以终端为中转，韩晓的大脑连接进了全体人类共同运行和维护着的深网之中。这种感觉就像是做梦一般。随着记忆的画面不断破碎，一些短暂的声音片段，暧昧的香气和触感在一瞬之间涌现又消逝。短短的零点几秒后，韩晓来到了自己在深网中的私人空间。

他将这里设置成一个房间。房间的面积约有四五十平米。地板上铺着暖和的毯子，毯面上绘制着漂亮的图案。房间的一面点燃着壁炉，永不熄灭的火焰烧得柴堆噼啪作响。高高的天花板上，一盏素白色的灯光打下。同惨白色的墙面和落地窗外无尽的冰雪一起塑造了冷冽的氛围。

“很不错嘛。有种夏天吹着空调盖被子的感觉。”云意调侃道。她和韩晓还是维持着现实世界中的模样。韩晓一身简单的短袖短裤，上黑下白，突出一个朴素的审美观念。云意则穿着轻便的连衣短裙，搭配一条紧凑的牛仔热裤，更显青春靓丽。

上一次进入深网时，是由云意主导。那个漂浮着的星空就是云意的私人空间。在这个空间里，用户可以进行各种操作，比如说看书，看电影，进入《星海》游玩，或是像现在这样用作交谈。

“那可不。最近这天气可太热了，我可不想连进深网后也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一般人应该会设置成大海或者深山吧。学长你可真是特立独行。”云意伸手拨弄壁炉的火苗。火焰抖落出几个像素点来。

“感谢夸奖。”韩晓不要脸地回答。

“我可不是说学长你不一般啊。”云意却没轻饶他：“又是古堡又是暴风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发生杀人案件了呢。”

韩晓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说道：“你有看过一本以前的吗？叫做《爱情与其他魔鬼》，里头描写女主角的一个梦境，就是一边看着漫天冰雪一边吃葡萄。我很喜欢这本。”

“诶，是吗？”云意看向窗户边。窗台上确实摆放着一盘葡萄，通透的绿色鲜艳欲滴。她饶有兴趣地说道：“没想到学长还有这么古典的兴趣。”

韩晓走向房间靠里的一张长桌旁，朝云意招手。云意背着手走近，看到桌上放着一个日程表。“好了，来聊正事。”韩晓把日程表推向云意，一边说道：“我们来把情况整理一下。首先是这样，我因为一些不太方便说的原因，确实对使用虚拟实境设备有所抗拒。事实上这两天我不过来也有这个原因。因为这一点，我上个学期……呃，怎么说呢，挂了五门专业课——”

“扑哧——”云意笑了出来。

韩晓很生气，但是又不能生气，毕竟确实也是事实。反过来说，如果是云意挂了五科，他也会无情地嘲笑过去。一想到这里，他只得苦着脸继续说明：“沐歌姐的意思是，让我通过在游研社进行社团活动，更多地接触虚拟实境设备，来减少对它的抗拒，从而通过这个学期的补考，同时也不会影响之后的学习。不过她也提出了额外的要求，要我做出一定的成绩，也就是通过国庆节后的电竞节海选，参加国赛并获得名次。我觉得有点太异想天开了点。”

“确实。”云意点点头，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以防学长还不知道，沐歌姐也是我们社团的顾问老师喔。”

“哈？”韩晓狠狠地皱起了眉头：“那她提这个要求，不就是为了给自己贴金吗？”云意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韩晓无语，片刻后说道：“她还真看得起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学长”

韩晓摇摇头，继续说：“这部分就暂且跳过。至少前半部分的理由还是很充分的，挂五科也确实不是我的本意，实际上我的卷面成绩是过关的。我挂科是因为平时分不够。”

面对韩晓的嘴硬，云意只是笑而不语。

“嗯哼！前两天我也尝试了一下《星海》，我觉得沐歌姐的建议还是有一定效果的，所以之后我也打算继续参与游研社的活动。”韩晓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他伸手指了指云意手中的日程表，说明道：“我的习惯是做事之前先安排计划，但我毕竟只是个新手，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哦哦！”听说是韩晓制定的计划，云意多少也有些惊讶：“学长你做事还真是认真啊，连日程表都制定了，让我看看。”

“我也常被说过分认真就是了。”韩晓叹了口气。

“确实。”云意抬起头来古怪地看了韩晓一眼，无奈地说道：“而且这也不是应该向才见了第二面的可爱学妹请教的事情吧。学长你真的是个木头脑袋！”

韩晓被呛得咳嗽了起来。他没好气地回复道：“我也是第一次这样子做，毕竟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这么熟悉《星海》。”

“第一次吗？”云意眼神飘忽一阵，最终没再继续反驳，安安静静地看起了日程表。

韩晓等了一会，偷看了一眼云意的表情，见到女孩微妙地撇着嘴角，不禁有些不安：“怎么？我搞错了吗？”

“怎么说呢？对错都有吧。”云意抬起头来，伸手在日程表上书写了起来，一边说：“学长你加上了基础体力的锻炼和格斗技术的学习这两点倒是没问题的。毕竟现实中的身体灵活，在《星海》里也能更快地进行反应，所以身体的锻炼不容忽视。但是格斗技术的学习这部分，我们很难在现实中使用适合机甲的格斗技巧……”

“这点我也有考虑到。不过，得先掌握一定的格斗技巧才能在《星海》里转化成机甲适用的吧。我昨天也上网查询了一下，《星海》是没有专门讲机甲格斗这一块的攻略。”

云意点了点头，说：“这倒是。这个技巧其实还是更倾向于竞技的，一般普通玩家不会去接触这一块。”她把日程表推回给了韩晓，补充道：“确实昨天我向学长展现的更多的是机甲战斗的部分，不仅有团队的，还有个人的。但是学长你没有发现一点。在副社长的约战中是有使用武器的。除了武器，机甲还会佩戴装甲，还可以设置不同的配件和技能，这些都是能够在赛场上使用的。”她看向韩晓，指出了他没注意到的游戏盲区：“你知道这些是从哪里获得的吗？”

韩晓一怔，摇了摇头。

云意解释道：“玩家在游戏中获取各种材料和资金的方式，就是通过接取任务来完成故事，这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当然，公会里也有共享仓库，可以给学长提供一点前期帮助。但要知道我们的目标可是国赛，在那里的都是顶尖选手！能达到那个水准，无一不是使用的最优秀最稀有的装备。这些都是公会很难提供的，需要学长自己积累。当然，我也是会帮忙的喔。”

云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归根结底，学长你的时长分配上就有问题。明明是要通过多接触终端来减少抗拒的心理，怎么一周下来就只有两天时间在《星海》里练习啊！”

这一通批评下来，韩晓也有点明白了。他原本就担心自己因视野狭隘而看法有偏差，现在被学妹指出，也算是在意料之中。“那就按照你的方案来吧，我看了也觉得不错。”韩晓高兴地接受了，心想还好自己有来问下云意的意见。

“哼哼，那肯定，我可是资深的《星海》玩家，还没内测的时候就已经玩上了呢！”云意高傲地挺起了胸膛，鼻子都长了不少。

“是是，真厉害。”韩晓敷衍地称赞着，但还是低下头认真地把云意修改了的日程表又过了一遍。除了原本的基础体力训练不变，云意又增加了一定时间的力量训练，设置为隔天进行。然后原本的格斗技巧训练，改成了在《星海》中进行。最重要的是在《星海》中游玩的次数，从一周两次，改成了一周七次。

“学长，就算是改善了对终端的抗拒，也不要想着为了不来游研社，而购买个人用的终端喔。”

“呃，你怎么看出来的。”韩晓尴尬地挠了挠头，他确实有考虑过这种情况。

“毕竟学长你就长着一副会这么做的脸呢。”云意阴恻恻地说道。

“那是什么样子的脸？我还真想见识下。”韩晓无语。

“而且你刚刚都想绕过我去找别的位置坐呢。”

这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的？“嗯……哦……刚刚那个，不好意思。”韩晓尴尬地道着歉。看来自己下意识回避社交的行为，还是让云意心生龃龉。说来也是，热脸贴上冷屁股，谁会不难受呢？何况云意这么热情，想必过去的生活里也很少会遭遇这种冷落吧。考虑到这点，韩晓就有点于心不忍，自己怎么也是学长，对待学妹还是得亲切一些。他可不想成为那种只会打击新生积极性的老油条。

不过云意很快就变回了那副乐天派的模样，刚刚的埋怨像是没说出口般揭过。她拉着韩晓的右手催促道：“走吧学长，趁热打铁，我们现在就去接个任务吧！”

韩晓微愣，随后右手用力地反握过去：“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