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章 不相信我的人多了（1/1）
林肖的车刚开到市局门口，赫然看到那辆迈巴赫张牙舞爪的横在大门外，不偏不倚正正当当的停在大门中央，感觉整条马路已经停不下它了。
陈爻拄着拐，十分装13的靠坐在车头，笑眯眯的听着林肖边下车边打电话：“喂，老赵，市局门口停着一辆车严重妨碍公务，赶紧来把它拖走，还有车主有的是钱，罚款的时候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听得出林大队长看这位格外不顺眼，他放下电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陈爻站直身体，手掌握拳在车头敲了敲，随即迈巴赫实相的停到一边。
“林警官这是打算去金海岸找许京冠吗？”眼见林肖返身上车，陈爻不紧不慢的问道。
林肖脚步一顿，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番才道：“陈总好像对案情过分关注了，再说我什么时候告诉你要去金海岸找谁了。”
“随便猜猜而已。”陈爻走过来：“正好我也要去金海岸，林警官要是方便的话让我搭个顺风车吧。”
林肖看了一眼停在边上的迈巴赫，不知道心里升了哪股邪火，很冷酷的回道：“不方便。”
林肖不乐意，陈爻却装听不见，径自打开驾驶门坐了上去，把驾驶员挤到一边去，还不忘笑眯眯的客气：“为表谢意，我来开车好了。”
林肖嘴里说着不乐意，到底也没有把她请下去，自己转到副驾驶，屁股刚坐稳，哪料这东西连个招呼也没有，女土匪一样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林肖安全带还没来得及系，被她一脚油门差点趴到挡风玻璃上，样子略显狼狈，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慌张，不慌不忙的系好安全带，瞥见她眼角笑意未减，心知她就是故意。
林肖心力交瘁，捏了捏眉心：“我这车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它不是飞机，还请陈总稳速行驶。”
她刚想开口说话，眼角一瞥，无意扫过挂在后视镜上的平安符时，表情滞了滞，随后竟一言不发起来。
林肖敏锐的感觉到她此刻的变化，面对照片里如此相像的人，他故意不解释，
而她也没有问。
也幸好陈总除了起先那一脚，一路上并没有看心情狂踩油门，
一时无话，林肖撑头看窗外发呆，一夜没合眼，疲倦翻涌，思绪暂且放松下来，眼皮也略显沉重。
红灯
车子平稳停下，林肖没敢睡死，始终觉得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可他实在懒得睁开眼睛，脑中开始不由自主描绘那张灼眼的脸，这人是典型的桃花眼，眼尾处微微上翘，眼睫浓密，轻轻眨下就是怦然心动的风情，可年少时这张脸明明非常明朗，她不是典型的高鼻梁，侧脸能看出鼻峰，那张嘴很犟，同样也很软…
八年，
林肖以为自己可能会在某天将她会忘记，虽然不再经常想起，可每次半夜惊醒，又能把那张脸分毫不差的描绘出来，
原来那个人只是被自己小心翼翼的珍藏了起来。
兴许是睡意浓郁让脑袋正浑，脑中描绘的脸让林肖的思绪也开始放飞起来……他曾经对那个人非常非常纵容喜欢，尤其对她那张嘴…简直又爱又恨，
那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神采飞扬，小嘴特能嘚啵，
生气时，小嘴一撅，专挑难听话攻击，
可不会做题时，还是撅着嘴，语气又会软下来求助林肖。
每次打架带着一身淤青回来时，又会疼的嗷嗷叫唤，
可当林肖第一次吻她时，才知道这两片薄唇会那么柔软，吻上去就舍不得放开，
兴许是想的太入神，又兴许是林大队长正年轻，许久的不放纵让林肖可耻的发现自己竟有了反应。
林肖，三十三岁，身体和心理都正直年轻，他与王柠恋爱一年多，按过程也该到了水到渠成那一步，可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就是拉手。
一来，是林大队长工作特殊，除了忙就是累。
二来，林肖对王柠一直是客客气气合适结婚的对象，即便身体年轻着渴望着，可心里总有个声音跟他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
说起来确实挺可笑，当初他和前辈出去执行任务，回来连楚家琪尸首都没见到，都说她死了，可林肖就跟魔怔一样，不相信自己深爱的姑娘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离开。
可这话该怎么说，他总不能对大家说：“感觉楚家琪还没死。”
警察办案要的是证据，‘感觉’这个词说出来，估计警校都毕不了业。
后来，林肖也偷偷调查过，可案件进了绝密档，再也没人提起，
林肖一直想不明白
这案件为什么不在让查办，是因为触及了更深的东西吗？
这么多年，他一直抱着虚无缥缈的感觉在等着，
八年确实太长了，
他等来了陈爻，一个毒枭情妇，一个周氏寡妇，可不管这个人给自己套了多少身份，哪怕她把自己整成男人，林肖也能一眼认出…
他看着她长大，对她太熟悉了，
只不过她那么喜欢演，他就陪她演好了。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不耐烦的按出一长串‘滴…’
陈爻收回视线，
感觉停留在身上的视线移开，林肖松一口气，幅度极小的侧了侧腿，想巧妙的挡住自己的尴尬。
只是，他刚刚动，身边便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像是黏在了他耳边，把他定在原处，不敢动了。
林肖：……
笑什么笑。
如果换作别人，林大队长的脸皮可以无坚不摧，可陈爻是谁，她是连看个肉包都能看出**的神奇物种，有什么是能逃过她视线。
陈爻的目光在他身上一点而过，一声轻笑已经让林大队长决定不再睁眼，心里恨不得将她俩眼珠挖出来，
开车就开车，瞎看什么。
不过那人倒什么也没说，好大一会儿，林大队长自己憋不住悄摸的把眼睛留出一条缝，然后看到她还在笑。
林肖：……
……
到达金海岸地下停车场，林大队长准时睁眼，陈爻却不急着下车，她撑着脑袋用不慌不忙的语调说：“林警官要是怀疑许京冠，直接再请他去局里坐坐就成，距离上次提审他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请问林警官现在过来还能查到什么？还是说林警官打算再次装个瘾君子深入虎穴探一探？”
这话说的很是一番嘲笑，林肖盯着她看了半分钟，冷冷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警察当太久了，林队长总会下意识的把自己表现的凶神恶煞，一张英俊的脸冷下来，浓浓的压迫感先让人俱三分。
可陈爻心里素质强硬，对上那张冷脸依然笑的风情万种：“林警官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凶？即使真的讨厌我，也不要表现的如此这般伤人家的心。”
“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你。”林肖斜了她一眼：“只要你能好好说话就行，再者陈总对案子的关注怕是比那些熬夜挖料的记者都要尽职。”
陈爻大概什么德行都会，唯独好好说话不会，被林肖这么一说，她顿了顿，竟真的敛了欠打的微笑，开始好好说话：“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小姑娘如果真的在金海岸发生意外，那许京冠难辞其咎，既然如此，他必须要找个背锅的…说不好这个背锅的就是我，都快要算计到我头上了，难道我不应该盯他紧点么，真的非要等到锅甩到我头上，我才得着急忙慌的喊冤么？”
林肖：“我凭什么相信你就是这案件的无辜者？你说这些，是在引导我的判断吗？”
陈爻笑了，无所谓的耸耸肩：“不相信我的人多了，不在乎多你一个，反正真相只有一个就行了。”
不相信她的人多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却也知道这中间的隔着八年光阴的曲折离奇，林肖很难想象这半年她是怎么过的，只是这一句‘不相信’让他蓦地心头一软，不由放软语气问道：“为什么不相信你的人那么多？”
对此，陈爻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转移话题：“林警官我有金卡，要不要跟我去看看那所谓的金卡包厢？”
林肖：“你为什么会有金卡？”
陈爻笑了：“林警官好像忘了我是金海岸老板，就算没有金卡难道就不能去了么？”
她声音平和，嘴角却带着一丝嘲讽，嘴上什么都不说，可眼角眉梢明显挂着一句：“你看看你，真像个傻*。”
林肖：……
金海岸的结构图，林肖看过，一栋十五层大楼，一楼大堂，二楼餐饮，三四楼健身，五楼KTV，六楼属于金卡客人，往上就是套房，休闲娱乐，每一层的结构都不一样，只有安全通道和电梯的位置不会变。
林肖原本打算直接控制许京冠，然后再去金卡包厢找证据，虽说距离发现左家琪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但如果金卡包厢是第一现场，就必须勘察。
如果宋敏在，两人可以打配合，一个控制许京冠，一个去金卡包厢查看。
可宋敏不在，林肖找不到好搭档，只身前往的半路上还捎了一位身份非常敏感东家，此人一看就是弱不禁风型，不知道会给自己添多少麻烦。
林肖没回应陈爻的话，似乎再等她说一个理由。
陈爻笑了，从车上下来也不好好站着，斜靠着车身说：“怎么警察办案都没有组织性的吗？林警官这么喜欢单枪匹马多少是胸有成竹了，还是局里领导是你亲爹，能帮你擦干净屁股呢？”
林肖：……反了她了。
陈爻却没有闭嘴的意思，继续嘚啵：“我觉得林警官这样办事很不好，查案要有组织性，至少这样哪怕错了也有人帮你分担一点，不然你如此莽撞万一不好收场怎么办……嗯，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是不是打算先去控制许京冠，那么请问林警官，你想用什么理由把他请回局里呢？不会还是那句‘请配合警方调查’吧？”
陈爻自己说着说着先笑了一声，她一只爪子胆大包天的拍了拍林肖肩膀：“许京冠那个人聪明的有些自负，就算那个小姑娘在金海岸死的，他应该不会当作大事，肯定该干嘛还是干嘛，这一大早，我敢打赌那金卡包厢里肯定是乌烟瘴气的，林警官你现在应该请求外援，然后给许京冠按一个‘买yin窝点’的罪名带回去，这样既可以理所当然查现场，又可以慢慢审，多好。不然你一个人发现什么，人家一看不妙狗急跳墙了，保不齐你今天会怎么出这大门。”
她真的对此案过分热情专注了，甚至还在这里口无遮拦的帮刑侦队长出谋划策，而且她那句‘慢慢审’说的意味深长，总有一种别的意思在里面。
林肖盯着她的眼睛：“你怎么就那么肯定金卡包厢里面乌烟瘴气，照你的意思，警方突击检查，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一片祥和，那请问怎么收场？还有，据我所知，金海岸是休闲娱乐场所，可不是龙潭虎穴，伤害警察，嫌命太长了吗。”
陈爻摇头笑了笑：“怎么，jc突击检查看到一片祥和难道还要给商家道歉写检讨吗？”
总而言之，林肖不信任陈爻，即便她说的挺像回事。
林肖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个遍，静默了快有一分钟后给宋敏打了电话。
陈爻终于站直身体，柱着拐向前走去。
林肖跟在她身后看她，她腿看起来并没有任何问题，一双腿裹在牛仔裤里，除了细看不出哪里需要拄拐。
陈爻背对着他，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突然开口：“早些年身体有些亏损，长时间站立和走路会精力不济…嗯，我们从这儿走。”
她指向安全通道，通道旁有个电梯，正是金卡包厢的专属电梯，陈爻说：“那电梯没有金卡是不载你的，但我觉得走安全通道或许会安全一点。”
她说的胸有成竹，连林肖都忍不住怀疑：“陈总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如果是大可不必拐弯抹角，要是你有顾虑，可以告诉我，警方会保护你的。”
“是吗？”刚刚攀上楼梯的陈爻突然转过身，在他没反应过来时早已侧身过去问：“林警官会保护好我吗？”
陈爻还是那个陈爻，说话时眼角眉梢带着笑，声音轻飘飘的落近林肖耳朵，不知为什么，林肖从她那双桃花眼里看出了一点期盼的意思。
“保护公民是每个警察的责任。”林肖眨了一下眼睛：“所以你大可放心。”
很官方的回答，突然有那么一瞬，林肖感觉她眼底的一抹失望，可她到底什么也没说，淡淡的看他一眼，转身往楼梯上走。
她脚下是一双马丁靴，这一身实在很普通，从背影看整个人非常消瘦，却非常板正，还有着不似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沉稳，看起来一点都不活泼。
林肖觉得她的背影太阴郁了，这些年她用陈爻这个身份坐过牢、给毒枭当情妇、被扔下飞机、被众人轻视…
而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为了八年前的那起案子？
这些年她变了吗？
是保持着自己的本心，还是早已在浮光掠影中失去本真。
林肖看着她瘦弱的肩无来由的一阵心疼，那句‘家琪’在他嘴里翻了几翻，还是没能说出口。
陈爻手在楼梯扶手上摸了一把，背后长眼睛般的笑：“林警官别看我，看楼梯。”
每栋大楼的安全通道基本都是做紧急疏散用，一般情况下没人会走这里，就连保洁也是一月来扫一次。
陈爻的手指摸过扶手，林肖目光看过去，眉头轻皱：“这里挺干净，特意打扫过。”
“嗯。”陈爻说：“这安全通道是没有监控的，旁边刚好是金卡电梯，如果左家琪从监控消失又无处可寻，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了。”
她几乎连警方查到哪一步都了解的清清楚楚，清楚的就像参与了此案件，正在合理的跟林肖表达自己的想法，
如果真的是楚家琪，那姑娘大大咧咧，脑子空下来只会想着玩，一点都不会瞎琢磨正经事情。
林肖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他快步走上台阶，和陈爻站在同一台阶上，因为比她高，他低着头，几近逼视的问：“陈总，我能知道你这么积极到底是因为对案情的关心还是你自己的原因？或者你今天来找许京冠是因为什么？”
陈爻对于任何人的目光向来都是坦然相视，他们距离很近，陈爻甚至能看到他瞳孔里映着自己的脸，那里面的自己依然端着一张假笑。
陈爻渐渐收了笑容，用平静的语气说：“嗯，来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