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万圣前夕（1/1）

1万圣夜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西洋节在风城一批年轻人之中也开始起了仪式感，

尤其是那些365天都想着过节、必须夜夜开派对狂欢的富二代们来说，这样的节日最不能错过的就是美女、游戏、享受欲望…男人女人们凑在一起嗨皮过后随便找个地方各自需求一下，

第二天相忘江湖，继续狂欢。

今年的万圣夜，那些纨绔们看中了凤城西郊山上的果园，果园占地五百亩，当天看守果园的是位走路都能颤三颤的老头，伴着一条风烛残年的老狗，老头眼花耳背，老狗跑两步也觉得费力，晚上一人一狗躺下后，那些‘妖魔鬼怪’开始钻入果园肆意横行。

十几对男男女女扮演着上下五千年的‘鬼’，其中夹杂着一些进口异域风情吸血鬼，这些以‘狂欢万圣夜’为名义的年轻人带着各自的‘女朋友’在果园里寻求新的刺激。

年轻的男女潜进果园后各自散开，二世祖们最终目的是用自己‘非人’的形象吓倒对方，那么美人入怀，自然而然…

这些二世祖整天酒池肉林，真的疯起来没什么底线，兴致来了不管时间地点，随时随地都可以随心所欲的办事。

这就是他们寻求的‘刺激’。

周子勋是这些富二代中的其中一位，他扮演的是清朝僵尸，一张脸大概造了一盒粉底，生生把颧骨高耸的脸涂成了高光效果，然而他头大身小，顶帽戴不进，官服拖脚底，走两步踩一脚，走的碍事又碍视。

周子勋进了果园就把自己的小女朋友丢在一边，都是玩剩的姑娘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要是一会儿能吓哭别人女朋友，然后连哄带骗带入怀，再然后幕天席地一番，那才叫有劲。

周僵尸不像僵尸，深更半夜他弓腰端脖、拽衣摆、踮脚前行，活像个半夜翻院偷看寡妇洗澡的老光棍。

月朗星稀，

空旷的果园被夜风吹的呜呜作响，耳边时不时会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很快又恢复平静。

看守果园的老头老狗睡下后就跟死过去一样，对外面所有动静一概充耳不闻。

果园虽然占地广，但小女生胆子也不大，不敢跑远，周子勋往前走着，借着月光，他隐隐看到不远处的苹果树下趴着个人。

从体形看，是个女人，可能因为害怕，女人趴在地上不动，不仔细看不容易被人发现。

周子勋放轻步子慢慢靠近，想着一会美人受到惊吓的投怀送抱，心中尽是窃喜。

那女人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趴在那继续不动，这让周子勋不觉奇怪，不过此刻他脑子里已经装满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多想，饿狼扑食似的扑了过去，嘴里碎道：

“小美人，僵尸哥哥在这，今晚让哥哥好好……卧槽……”

周子勋说到一半脸色就变了，他感觉到身下人不对劲，手摸上去…又凉又硬…这使得他颤颤巍巍的打开手机电筒，凑近一照，一张怒目圆睁的脸映入眼帘…

“啊……”

………

巨大的屏幕上放着不知所谓的煽情剧情，

林肖吊着一只眼，实在搞不明白这么一个爱的死去活来不明所以的爱情片哪里就感动到哭了？

可偏偏他怀里的人哭的比电影女主角还悲切。

按照恋爱规则，林肖现在应该把女人往怀里带带，然后轻柔的唤她一声：“傻瓜。”

可他这个人，属直名男，对影片内容无动于衷，对怀里的人也无动于衷。

林肖，凤城总局刑侦队长，三十有三，模样英俊，高gan子弟，新一代的青年才俊。

和青年才俊一起看电影的是他刚上任的女朋友王柠，

王柠，银行职员，长相一般，性格本分，通过表嫂的姑妈的闺蜜的妹妹介绍与林肖相亲，

虽说王柠长相普通，却是不折不扣的颜狗，相亲时一眼就看中了模样英俊的林肖，之后的联系便也主动多了点。

林肖倒也无所谓，早期谈过一个女朋友，可那女孩命薄，死的太早，两人没能走到一起，后来因为忙于工作，没时间谈感情，从二十几一直耽误到三十几，

如今年纪大了，家里开始步步紧逼，他好像也无所谓，可备不住家里碎叨，走个相亲过场，觉得王拧这姑娘还过得去，等过两年该结婚结婚，反正在如今男女比例失调的情况下，林队长的工作经常日夜颠倒，没时间花前月下，没钱更没长出一颗罗曼蒂克的心…

总而言之，他这样的人能找到老婆结婚就非常不错了。

王柠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林肖怀里，男人的胸膛宽厚温暖有安全感，就是有点一根筋，像个钢筋板一样杵在那连一句哄人的话都不会讲。

王柠暗叹一声，心道看在这张脸好看的份上还是算了。

就在这时，林肖手机响了。

一分钟后，林队长把女朋友丢在电影院，自己先走一步。

红蓝相间的警车响彻整个果园，那条快寿终正寝的老狗终于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对，敷衍了事的‘汪’了两声，也奇怪，它一叫，老头就醒了，他披衣下床，晃着两条帕金森腿出门查看。

到达凤城山脚时，林肖先被一排豪车闪瞎了眼，等他到达案发现场、那里已经乱成一锅粥，警戒线外二十几个‘妖魔鬼怪’挤在一起七嘴八舌：

“凭什么带我们回市局审问，我们也是受害者好不好，真晦气，大晚上出来玩碰到死人。”

“是啊，搞什么搞，我们又不认识那死人，死了人不抓凶手，让我们回去接受什么调查。”

宋敏拿着手套从警戒线内钻出，林肖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套，朝那群妖魔一台下巴：“什么情况？”

“一群富二代以万圣节的名义在这里瞎闹，发现一具女尸，老曾还在里面。”宋敏无奈的说：“让他们协助调查，一个比一个不服。”

都是家里有两个钱就觉得天是老大，我是老二的纨绔们，你说一句，他比你还横：“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坚持带我们去局里审问，那就跟律师们去说吧。”

这群纨绔还知道找律师说话，港台剧看多了吧。

林肖把手套往牛仔裤后兜里一塞，手指了指站在那群纨绔前的小警察，大声喊道：“那个谁，傻站在那看戏吗？还不把这些妖魔鬼怪带到局里去，问问他们律师是干什么的，顺便告知一下在律师没来之前就得配合警方调查，不然全部以妨碍公\安办事拘他十天半个月，听到没有。”

但凡做到队长这个位置，都不是绣花枕头，林肖自认自己就是个混账，对付混账更不在话下，一嗓子吼出来竟真把那些二世祖喊闭了嘴，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牛逼哄哄的人是谁。

拦在一群二世祖前的小警察是新转来的实习生孙超，

孙超刚从分局转来半个月，今天是他第一次出警，这小子长的五大三粗，那张脸一看就归属老实憨厚型，人高马大的往一堆二世祖面前一站，颠来倒去的只会讲一句：“对不起，请配合警察调查。”

直到林肖一嗓子，孙超才像找到了主心骨，和一干协警训练有素的把这些营养不良的二世祖们请上警车。

林肖钻进警戒线，尸体已经被放进裹尸袋，拉链还没拉上，露出一张年轻女子死不瞑目的脸。

“死亡时间不超过五小时，年龄在二十岁左右。”老曾脱下手套说：“尸体还新鲜着，具体情况等尸检报告吧。”

老曾是刑侦法医科主任，四十三岁头顶发量可人，却依然坚持着把那几颗屈指可数的头发向后倒，努力向大家诠释着——混的好，头发向后倒。

林肖看了一眼时间：12:36，

他目光落在女人身上：“尸者身上有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老曾：“没有。”

没有确定身份的东西，那只能先回去指纹对比。

出了现场，

宋敏跟过来：“刚刚分局过来看了，说了一大堆设备不齐全的屁话，想把案子转市局。赵局也同意了，说是交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办。”

林肖‘嗯’了一下：“王超群吧，应该没几个月退了，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他的人别闲着，安排几个人对果园周围进行排查，还有通往果园各个路口五小时之内监控，另通知果园负责人，进行协助调查…”

就在这时，看守果园的老头终于跋山涉水而来，一看到果园聚集这么多人，以为这群人相约偷果树来的，立刻嗷开了嗓：“不得了，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是不是看我老头子好欺负，竟敢来这里偷果树。”

那老头一嗓子喊完，浑身充满力量，觉得自己已是武林盟主转世，跃起来就想打人，完全忘了自己是一副行将就木的身躯，脚还没离地，人已经开始左右摇摆。

“……”林肖及时扶住他，嘴欠了一句：“大爷，我每月工资四千多，你可不能这么坑我啊。”

朱灵灵一路小跑过来：“老大，果园负责人一会儿就到，他说看守果园的是他爷爷，老头上了年纪，有点眼花耳背乱打岔，估计就是这位了。”

朱灵灵自称凤城第一警花，实则除了食堂大妈，清洁阿姨，她确实是刑侦科唯一一个年轻的雌性动物，朱灵灵有一双使出吃奶劲也瞪不大的眯眯眼，除去这双眼睛，她脸上所有部位都堪称完美，唯独这双眯眯眼，把一张脸衬出了喜剧效果。

林肖把老头扔给朱灵灵，大手一挥：“那好，把这武林盟主一起带局里。”

任务分别交代清楚，林肖打算先回局里，毕竟那些被请回去的富二代们需要镇压，

回去的时候，宋敏上了他的车。

宋敏是副队，两人高中相识，一起考凤公大，一起参加工作，又一起分配分局抓贼开锁调节邻里矛盾，同样一起调入市局，算是革命友情。

林肖经常开玩笑，要是宋敏是女的，怕是连相亲也可以省掉，直接把他娶回家。

宋敏坐进副驾驶，他瞥了一眼后视镜上的平安符，那平安符中间有张照片，照片中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笑容明朗干净，只是照片中的人永远停格在二十岁。

多么美好的年纪。

宋敏顿了顿，说：“既然有了女朋友，这照片还是收起来吧，给现任一点尊重。”

林肖随着他的话往照片上瞥了一眼，不甚在意的回道：“当个平安符而已，谁还能跟死人计较。”

他都这样说了，宋敏自然不在说什么，把话题拉到案子上：“发现死者的是一名叫周子勋的富二代，那小子受了点惊吓，开口三句不离妈，据他交代，以为地上趴了个美女，谁知道一把摸过去是硬的。”

林肖：“死者不是他们一起的？”

“不是，这帮二世祖一起有24人，正好凑十二对。”宋敏说：“万圣夜，他们要求各自打扮成各种鬼样，然后在果园里相互吓对方，要是‘不小心’把哪个小女生吓坏了，美人入怀，才是这帮纨绔的最终目的。”

这算什么惊奇的玩法，林肖嗤了一声：“他们这叫什么，精虫上脑，吃了脑子？”

宋敏不置一词。

原本安静的市局，在这个万圣前夕突然变成了乌烟瘴气的中西鬼界座谈会，那些二世祖们身在市局也不见怂的，嗓子一个比一个响亮，

“我说你们到底要问到什么时候啊，困死了，还让不让人回家睡觉了，我们又没犯法，再说死人是周子勋发现的，你们问他就好了啊，真是晦气啊。”

“是的呀，早知道就不去那什么破果园了，还不如去金海岸唱唱歌。”

……

几十个人七嘴八舌，审讯室外没一刻消停，中间还夹杂着果园老头，老头一觉醒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提到公an局，身边围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妖魔鬼怪，让他一度认为自己应该驾了鹤西游，鹌鹑一样坐在那里瑟瑟发抖。

孙超往那一站，警校三年怕是只学会一句：“对不起，请配合警察调查。”再多学一句都算超额学习。

林肖站在过道处，先给自己点了支烟，侧耳听了一会儿这群纨绔的呱噪，等烟抽完，他走过来，大喊一声：“谁是果园负责人？”

“警官，在这，在这。”一个声音响起，林肖看过去，好一会儿才看到一位身高一米五几左右的中年男子挤出那群纨绔走到林肖面前。

那中年男子一过来就成了自动发烟机，边发边点头哈腰：“警官，我就是果园的负责人王超，你有什么问题、我一定积极配合。”

林肖笑了一声：“好，我问你，你果园四周有没有‘闲杂人等谢绝入内’的警示牌？”

“有的，好几十个呢。”王超无可奈何道：“果园的一些进入口我都围了栅栏，还特别在显眼处竖了警示牌，可有什么用，前段时间橘子熟了还不是被偷了不少。”

那几个纨绔一听不太对，

果然下一秒林肖连个因为所以都省了，招来朱灵灵，一指那些二世祖：“给这些不遵守公共秩序的人罚款两千，还有配合警察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晚上去吓人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有多困，配合警方是给你们下安眠药了吗？孙超，傻站那干什么，让宋敏带着你，该问什么就问什么，光嘴上配合就能查案了。”

其实这些二世祖也没什么正经内容可以问出来，宋敏走过场的询问了几句，没得到任何实质性内容就让他们回去了，至于看守果园的老头，耳背到恨不得你拿个扩音器对着他耳朵喊，他也能跟你茬到大西洋。

宋敏扯着嗓子问他，晚上有没有听到可疑动静。

老头听了半天，回答他家狗晚上吃的烂面。

宋敏又问他，果园晚上就你一人看守。

老头说，自己身体还行……完全的鸡同鸭讲，

从审讯室出来时，宋敏那一头短发已经被抓出炸出天际的造型，先是一帮叼上天的二世祖，后是耳背的大爷，唯独那个果园负责人还能说两句人话。

可他也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东西，

宋敏问他：“那么大的果园就让你爷爷一人看守？”

“不是。”王超老老实实回答：“平时我和媳妇也住那里，只是前两天橘子收成不错，想着果园里也没什么好惦记了，就约了几个朋友喝酒唱歌放松一下，谁知道怎么会有人往我园子里扔死人啊。”

宋敏：“死者认识吗？”

“不认识。”王超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真不认识啊警官。”

宋敏：“果园里装监控了吗？”

王超：“原先装了几十个，不过夏天被雷劈坏了。”

宋敏：“坏了为什么不修好？”

问到这里王超开始滔滔不绝，仿佛有一肚子委屈诉不完：“啊？警官，我装监控也是装装样子，其实我那果园地方偏，没什么人过来，每年果实成熟也就十几里开外那个什么村的大爷大妈来摘几个，你不知道那些大妈大爷上树摘果时比花果山的猴都敏捷，可你要报警，他们又说心脏病犯了，万一吓坏了还得要我赔偿，几乎每年都是这一套花招，装监控防贼，但防不住耍赖的老头老太太啊，再说那么多监控全给劈坏了，重新装都是钱，我那果园除了那几个老头老太太一直相安无事，谁也不知道今晚会有犯罪分子丢个死人进去啊啊，再说我们这些老百姓…”

宋敏：……

这王超话太密，问来问去，说来说去全是废话，

看来这些人没什么价值信息，还是要在死者身上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