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1/1）

林森摸摸被拽出印子的胳膊，略皱眉：“大姐，你力气真大。我怎么你了？”

王蓁蓁压低声音：“昆涵最近看起来不太高兴，这事情是不是和杨雯静有关系。”

林森目光躲闪，吞吞吐吐地说：“他家反正有点复杂，但这些事情他要是不亲口和你说，我也不方便私下告诉你。”

“行，我可以不问。那我们作为他的朋友，就看着他一直这样消沉？”王蓁蓁说。

林森打探地问：“给他找点事情做？”

“是的”王蓁蓁点点头，“但我还没想出好活动，你有什么建议吗？”

林森挠挠头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这我怎么知道，认识他那么多年了，他就是这样一个闷葫芦。除非他自己想通吧，不然无济于事吧。”

“听你这意思，其实你也没尝试过让他开心吧。”王蓁蓁看向林森背后窗户上贴的灯笼窗花，心里有了主意：“过年，我们一起去灯会吧，我们还可以摆摆摊什么的。”

林森狐疑地说：“他会愿意和我们一起出来吗？”

王蓁蓁心里也没底，但还是想试试：“反正我们抽一天晚上出来，能叫他出来就出来，他要是不出来，那也没办法，我们就自己玩吧。”

灯会是明州的传统活动，届时除夕夜、初一、初二，一些道路会封路。灯会就会在其中展开，热热闹闹。还会有民众摆摊卖东西，其中不乏和王蓁蓁他们一样大的学生。

……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经历了一个星期的补课，便放春节假期了。四个人的群里虽然一直活跃，但只有昆涵是偶尔发言。

昨天大年三十，王蓁蓁给昆涵发新年快乐，他也只是淡淡地回复了新年快乐四个字，再无其他。

“姐姐，你不高兴？”王芃芃手里拿着芭比娃娃，好奇地问她。

王蓁蓁摸摸她的小辫子：“可能是有点吧，因为我的朋友不高兴呢。”

王芃芃双手叉腰：“这还不简单，带他去吃肯德基就一定高兴了。”

王蓁蓁羡慕小孩子的无忧无虑，如果所有事情带来的烦恼都是一顿炸鸡能够解决的那就简单了。

她穿上自己的外套，拿起钥匙便想悄悄走出去。

“芃芃，我出去一会儿哦。等一下妈妈问起，就说我去超市买零食了哦。”王蓁蓁看了眼在厨房忙活着准备晚饭的父母，轻声和王芃芃说。

“姐姐，我要吃松露巧克力。”王芃芃咧嘴笑，跟着姐姐做起“嘘”的动作。

王蓁蓁比划了一个“OK”，便蹑手蹑脚地走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温度有些反常，竟有十几度。再看看街上行人们穿的衣服，更是离谱。有穿短袖直接出来的，也有只穿一件单衫的，更多的是和王蓁蓁一样穿着毛呢外套或者羽绒服的人。

她乘上地铁，想着怎么才能把昆涵劝出来。但走到昆涵家门前，却大脑一片空白。犹豫再三，按下了门铃。

昆涵在屋内看书，听到门铃声以为是阿婆来了，便缓缓走过去开门。只见门前站着的是穿着淡黄色毛呢外套、戴着天蓝色发箍的王蓁蓁。他愣了两秒，下意识地想把门先关上。

王蓁蓁赶紧蹿了进来，咧嘴对他笑，但心里其实很慌：“好久不见昆涵，我来看莲莲。”

昆涵明显对她的突然到来有些排斥：“为什么是今天？”

“什么为什么是今天，这看莲莲还要挑日子啊。”王蓁蓁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换鞋。

昆涵见状从柜子中拿出一双拖鞋给她：“下次看莲莲还是提早和我说吧。”

王蓁蓁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昆涵的父母：“叔叔、阿姨不在家吗？”

昆涵明显迟疑了一下，但缓缓说道：“不在。”

这也是王蓁蓁第一次进昆涵家，之前她来看莲莲，昆涵每次都是抱着狗出来去散散步，从来没有让她进去过。

她感觉昆涵一定是想隐瞒些什么，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至少这装饰一尘不染、没有烟火气息的家就很不正常。

莲莲凑到王蓁蓁脚边，打断了她的各种遐想。现在的莲莲已经是条成年狗了，黑得让人看不清它的狗脸，只有胸边白白的毛才能认出它。

她抱着狗坐在沙发上：“我们晚上要去逛灯会，你一起吗？”

昆涵喝了一口水，背对着王蓁蓁，望向窗外：“不了。”

就是怕他拒绝，王蓁蓁才来家中找他的：“我知道你一直心情有点不好，但至少给自己一个变快乐的机会吧。”

从她口中听见这些，昆涵终是像被人揭开了那一些伤口。但他觉得王蓁蓁说得没错，自己也不该一直活在痛苦中，其实也不应该因为看见什么人，就想起过往。

“行，我去。”昆涵转头。

王蓁蓁将莲莲放回圈起来的场地中：“那还等什么，和我一起走啊。”

昆涵愕然：“现在才四点。”

“这有什么关系吗？先来我家吃饭呀。”王蓁蓁歪头说道。

昆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去你家吃饭？”

“对啊，毛敏和林森晚上也来呢，你来也只是多添双碗筷的事情。”王蓁蓁拉着昆涵便要走出门。

“等等，外套没穿。”昆涵无奈地说，手去勾衣帽架上的外套。

王蓁蓁尴尬地笑了笑：“哈哈，我有点着急了，海涵、海涵。”

等他们回到王蓁蓁家，王芃芃已经眼巴巴地等了好久自己的松露巧克力。

“哇，怎么漂亮哥哥也来了。”王芃芃的眼睛都要瞪大了。

王蓁蓁蹙眉：“芃芃，不要乱叫哦，哥哥有名字的。你叫他昆涵哥哥就行了。”

王韵娴和王志刚在厨房听见外面有动静，走出来看了看。

“哎呀，蓁蓁同学来了啊，阿姨菜还没准备好呢。蓁蓁，快招待客人，怎么能让同学站着呢？”王韵娴向她使眼色。

昆涵挠挠头，有些认生，轻声说：“叔叔、阿姨们好。”

王志刚笑呵呵地说：“好好好，你就是昆涵同学吧？蓁蓁可是有提起你啊，说你成绩又好、长得又好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提到人家成绩好也就算了，还非得把长相也评论一番。王蓁蓁瞪了一眼王志刚，脸瞬间涨红。

王志刚接着说：“哎呀，蓁蓁，你怎么脸那么红。这是不是发烧了啊？”

“爸爸，这哪有的事情？暖气开太足了。”王蓁蓁说着用手在脸周围挥舞。

昆涵全程看到她的行为，嘴角微扬：“叔叔，其实王蓁蓁同学在学校的表现也很优秀，还是个乐于助人的学生。”

王蓁蓁歪头，瞪大着眼睛看他，不知道他这是反常地在唱什么戏。

“蓁蓁，你的还有两个同学呢？他们什么时候来呢？”王韵娴虽在问她，但眼睛却盯着昆涵看。

门口传来敲门声，王蓁蓁小跑了过去打开门，大声说：“他们也来了。”

她上下打量着林森和毛敏，抿嘴说：“你们很奇怪。”

林森换上拖鞋：“我们怎么奇怪了？”

王蓁蓁双手叉腰：“这不正常，你们好像总是同步出现。”

“这约着一起来，有什么不正常的，神经病。”林森向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是啊蓁蓁，我只是怕尴尬，所以和林森一起上来的。”毛敏说。

“呦，你还真把他给叫来了啊。”林森看向沙发处陪王志刚尬聊的昆涵。

王志刚见门口两位小同学不进来，挥手说：“快来，别拘谨，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就行。”

“今天几个孩子来家里做客，我很高兴！大家干杯！”王志刚给自己倒上酒，举起酒杯。

桌上各式各样的菜都是明州当地常见的，红膏炝蟹、油焖笋、红烧鲳鱼、咸菜笋丝黄鱼汤……

“叔叔阿姨，你们做的菜真丰盛，而且太好吃啦。”毛敏竖起大拇指。

王蓁蓁夹起一块鱼肉，递给王志刚：“我们家啊，主要还是我爸爸掌锅。像我爷爷家，也是他来做饭。”

一开始王韵娴会嫁给王志刚也有他家是男人做饭的因素，更何况一家人都姓王，也不用考虑生出来的孩子的冠姓权属于谁的。王志刚虽说就算自己不姓王，也愿意让孩子随母姓，但王韵娴实则不以为然。

她莞尔笑道：“是啊，这个传统不能落下。”

林森拍拍坐在旁边的昆涵的肩膀：“那昆涵一定很适合来你家。”

王蓁蓁桌下的脚踢了过去，林森话锋一转：“适合当你哥哥啊，毕竟也是个做饭大王。”

“想不到这昆同学，不但成绩好，做饭也好啊。”王志刚左右摇晃看着大家。

林森谈笑风生：“叔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昆涵还是我们学校美食社的成员呢。要想进去，可是得面试做菜的。”

昆涵拍了下他的腿，侧身小声说：“差不多得了，要吹牛就吹你自己。”

林森贴过去说悄悄话：“这我可是为了你。”

昆涵官方地微笑，夹起咸鳗鱼片，放到他的碗里：“叔叔，林森说你家的鳗鱼片可真好吃。”

王韵娴微笑：“小林你慢慢吃，这厨房里还有多的呢。”

“你是想咸死我吗？”林森假笑着吃起鳗鱼片，朝昆涵嘟囔。

“芃芃，你少吃一点，怎么这桌上那么多东西，你只吃鸡米花呢？”王蓁蓁皱眉，拿着筷子拦截。

“嘿嘿，因为鸡米花最好吃。”王芃芃痴笑，满嘴都塞着。

“今天就让她吃吧。”王韵娴朝王蓁蓁看去。

王芃芃得意地笑：“看见吗，妈妈都说今天没关系。”

昆涵见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心生向往。不知道有多少个春节了，他都没吃到属于他的团圆饭。

从昆月华去世以后，这属于昆涵的家就散了，又何来团圆饭呢？那以后的他不过是和阿婆一起坐在电视前，吃着他们两个人的团圆饭。每个除夕夜，昆静秋一定会煲昆涵最喜欢的鱼汤给他吃。

一阵铃声打扰了昆涵的思绪，他见屏幕上赫赫然是“李仁先”三字，顿时皱眉。

他跑到阳台边接起电话：“有事吗？”

“臭小子，怎么和爸爸说话的？今天大年初一，不是和你说了回家吃饭吗？你妈给你做了好多你喜欢吃的。”

昆涵的左手紧握，指甲快要将手掌内侧的皮肤沁出血，冷笑道：“你搞清楚了，我哪来这个妈，而且我哪来的家，你们三个人开心就行了。”

电话那头还有稚气的小男孩声传来：“爸爸，我想和哥哥说话，哥哥不回来吃饭吗？”

昆涵哽咽，难过地挂断了电话。屋外天空中的烟花盛开，但没有一朵是为了他而绽放。

杨妙琴和李仁先结婚一年就生下了李游逸，其实昆涵对这个小弟弟并不排斥。他难以接受的是李仁先在妈妈去世后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续娶。他不想妈妈被大家淡忘，就像现在只有他和阿婆还记得。

他也难以接受李仁先那么快就有了新的孩子，他痛恨这一切，这个先背叛了家的父亲。毕竟昆月华是因为羊水栓塞才与世长辞，和他那个没出生的妹妹一起走了。

昆涵打开屏幕，擦掉眼角的泪水，给李仁先发去消息：我永远不会变成和你一样的背叛者。

他叹了口气，望向夜空。小时候妈妈给他讲睡前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那里面说人死了以后都会变成天空中的一颗星星。

昆涵默默祈祷：妈妈，希望你在天堂一切都好。

他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摆弄桌上的魔方，神情有些寂寥。

“小昆同学，你这就吃好了吗？不再吃一点吗？”王志刚客气地吆喝。

昆涵勉强地微笑：“叔叔谢谢，我已经吃饱了。”

林森抖腿，埋头吃饭：“叔叔，你别理他，他就是个小鸟胃。森森我啊，可要多吃点。”

毛敏忍不住吐槽：“林森你这有点恶心了，还自称森森。”

王韵娴笑道：“小林真幽默啊，阿姨看你们年轻人都那么有活力，真是美好啊。”

王蓁蓁端着饭碗，看向昆涵的方向，感觉他打完电话以后情绪更低落了。

她朝林森和毛敏问道：“你俩吃完了吗，你们再不吃好，灯会上就全是人挤都挤不进去了。”

王芃芃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举起小手：“姐姐，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王蓁蓁欣然：“好呀，等一下给你买灯会上的好吃的。”

王韵娴尴尬地笑了笑，不放心她带着小朋友：“蓁蓁，你和朋友们去就行了。灯会上人多，我们等下收拾完也会带芃芃去看看的。”

王蓁蓁悄悄朝她翻白眼，想起之前自己刚上高中也是不允许一个人上下学。王蓁蓁觉得她这样对安全问题过于紧张是过犹不及了。

林森站了起来，还抖抖身体：“行了，同志们。我们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