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豌豆公主（1/1）
室内的暖气打得很足，天花板上的顶灯将整个大堂照得亮堂堂地，每个班的同学陆续从两边的侧门走了进来。
王蓁蓁在后台的化妆间，化妆师正拿着刷子在她脸上扫阴影。她半眯着眼瞥向左边：“猫咪，你紧张吗？我好怕自己台词忘记。”
毛敏坐在椅子上，拿起一瓶香水凑近闻气味：“我应该不会忘记，但我就是看到那么多人有点害怕。”
林森敲敲门，走了进来：“出来吃点饺子吗？在里面吃可能会味道大。”
王蓁蓁见化妆也差不多完成了，等一下再穿演出服就行，便拉着毛敏一起走了出来。
毛敏见他两手空空：“饺子呢？”
林森：“我偷偷叫的外卖，要去大厅取。”
上周是冬至，但明州这边的习俗是吃年糕和大头菜，因此王蓁蓁也好久没吃饺子了。
她和毛敏随林森小跑到大厅，取了饺子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开吃。沾上一点醋和一点辣酱，真是太美味了。
毛敏温馨提示：“蓁蓁，你吃得小心点，口红都要被吃完了。”
“不妨事。”她边吃着边含糊地说，又夹起一个饺子：“等一下让化妆老师再给我涂一点吧。”
王蓁蓁吃得起劲，忽想起怎么林森没叫昆涵一起吃，把饺子彻底吞下去后问道：“昆涵呢？他不吃吗？”
林森轻哼一声：“这小子，在休息区用功读书呢。刚才我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他还直接拒绝了。”
王蓁蓁吃饱喝足，拿餐巾纸擦了擦嘴巴：“我们走吧，先去换衣服。”
毛敏跟着起身，将筷子丢进塑料袋：“亲爱的林森同学，就拜托你收拾残局了，我们还有事先行告退。”
林森幽怨道：“原来我是你们的工具人，用完就丢掉。”
毛敏拍拍他肩：“这次演出，社团会给报酬的，等着我们蓁蓁请客吧。”
“这次是真的哦。”王蓁蓁笑了笑，拉起毛敏便往化妆室去。
迎面走来杨雯静，她收起了原本虚伪的笑容，一脸心高气傲的样子斜视王蓁蓁，嘴角还有一丝得意的笑容。
“我为什么觉得她笑得不怀好意。”王蓁蓁不寒而栗，歪头轻声和毛敏说。
毛敏抿嘴：“我也觉得像是，她应该就是讨厌你当了女主角。”
下一个出场节目就是《豌豆公主》了，王蓁蓁站在幕布后，有些忐忑。
“昆涵，你紧张吗？”王蓁蓁手里沁出了汗。
昆涵微笑：“还好，蓁蓁你也别紧张。”
她迅速捕捉到话中的不同之处：“你也叫我蓁蓁吗？”
昆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即沉静地说：“他们不都是这样叫你吗？我也可以吧。”
这倒是真的，王蓁蓁回味着昆涵鼓励她的话，丝毫没有听到台前的主持人播报轮到他们的节目了。
“蓁蓁，我们开始了。”毛敏拽拽她。
王蓁蓁看着昆涵缓缓走向台前的背影，心中默背台词怕记错。
从前有一个国度上有位英俊年轻的王子，王国实力雄厚，而这位王子想找一个真正的公主结婚。他踏遍千山万水，去遍了世界的角落，虽然遇到很多自称公主的人，但都觉得她们不对劲，直到来到一个静谧的村庄……
豌豆公主和她的好友在田边忙于农事，有说有笑，仿佛是世界上最开心的女孩。
王子的眼神落在了那位虽然穿着粗衣布履但是眼神澄澈的豌豆公主。
“她会不会是公主？”王子问起一旁的侍卫。
侍卫看她的穿着，应该只是普通的平民，便摇摇头。
“下个月初的宫廷舞会，让她和其他公主一样，也来参加吧。”王子对旁边的侍卫说，随即调转马儿的方向，回王宫中。
豌豆公主来到皇宫，明天就是舞会了。她望着四周金碧辉煌的装饰，步履更为小心翼翼。
侍女走在她的前面，在一扇大门前停下脚步：“就是这儿了，今晚在里面休息。”
豌豆公主走进房门，抬头看着堆砌着一个个床垫的高耸入云的床。
“今天我睡在这床上吗？”她指向这高高的床，轻声问侍女。
侍女鄙夷地看她：“不然呢。”
豌豆公主艰难地从旁边的扶杆处往上爬，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爬到床边。
这一夜，豌豆公主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睡。
清晨，她的脸因为失眠看着越发消瘦和惨白。王子推开大门，踱步而入。
“这位小姐，您昨晚睡得好吗？”
豌豆公主抱怨道：“不，我不好，这个床很硬，我的身上甚至有乌青。”
王子脸上透露出喜悦：“那可是用天鹅绒编织的床垫，你随我去见王后吧。”
寝殿中，王后抱着自己的猫儿逗趣，侍女站在一旁为她递上精致可口的点心。
“母后，她就是我要找的公主。”王子往前一步。
王后慵懒地启唇：“昨晚睡得好吗？”
“王子说这床垫用天鹅绒编织，但我真的睡不着”豌豆公主如是回答。
王后挥手，让几位老仆人过来：“你们去看看，她可有什么乌青？”
几位仆人拿出挂旗，围成一圈，检查她。
“确实有，很多。”为首的女仆向王后回话。
王后刚才那冰冷的眼神随之消散，欣慰地说：“床垫的最底下有一颗豌豆，只有真正的公主才会感受到。”
次年，王子和豌豆公主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他们宴请了各个国度的王公贵族。
“美丽的公主，请允许我和您跳支舞。”王子伸出手。
舞台灯下，昆涵熠熠生辉，像那宫殿中弹奏的美妙乐曲，又像那夜晚挂满天空的繁星。
王蓁蓁的眼眸倒映着他的身影，目光澄澈，像山林深处才有的那一抹清泉。
彼时的他们四目相对，如同迈进五光十色的琉璃幻境，王蓁蓁的心轻飘飘，忘了这是现实还是舞台之上。
灯光洒在他们身上，空中是细微、亮闪闪的薄尘，她那柔软且白皙的手轻轻搭在王子的骨节分明的手上。而王子的耳根红得像那漫山遍野的枫叶，风一吹飘落在地上更加绯红。
如同自由的风，优雅的舞姿在台上展开，留下了美丽的痕迹。
下一秒，王蓁蓁却感觉到裙子的背面透着风，背后的拉链缓缓松开。昆涵也在此刻发现了异样，旋即回过神，靠在她背后两人一起退场。
还好出事的时候已经演出到最后一幕了，“快，我们回化妆间。”王蓁蓁反手捂住后背，与毛敏说。
毛敏见她神色不自然，看了眼后背，发现有一处地方的竟然松开了，便快步与她一同回去。
王蓁蓁把演出裙脱下来，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我明明穿的时候也检查过，看着没有异样，怎么后面就松开了？”她十分纳闷，又仔细看了一遍，“真的之前是好好的呀。”
“让我看看这个能不能缝上，不知道要不要赔偿店家费用。”毛敏拿过演出裙。
王蓁蓁恍然大悟道：“你还记得吗，我去换衣服之前，我们在走廊看见过杨雯静。”
“你是说，可能是她破坏的？”毛敏问。
“我不确定，可能还是需要看监控。”王蓁蓁虽摇头，但心中认定了是她做的猜想。
毛敏打开房门，欲和她一起去调监控，这事情必须得弄清楚，转而瞥见旁边靠墙站着的林森和昆涵。
“你们去哪儿？”林森问。
“有些问题，我和蓁蓁去看看监控，杨雯静好像对她的演出服动过手脚。”毛敏回答。
昆涵眼神镇定，缓缓说道：“我去看吧，你们先看衣服能不能修好。”
既然他都那么说了，毛敏也就同意他的安排，回头打开门又走进去。
“怎么了？我们不去吗？”王蓁蓁好生奇怪，为何她原路返回。
“昆涵说他会去确认的，我们先看看衣服还能不能补救吧。”毛敏向演出服凑近。
“看，我找到这里还有针线包。”王蓁蓁开心地拿出来，塑料盒子上堆叠着灰尘。
毛敏接过它：“有就行，那还是可以缝好的。”
她的妈妈以前是个裁缝，因此毛敏小时候学过不少这方面的东西。
不一会儿，演出裙就被缝合好了，王蓁蓁接过松了口气：“猫咪你真棒，这都能缝好。”
昆涵敲门走进来，神色有些凝重：“她确实进来过。”
站在王蓁蓁和毛敏的角度，虽然杨雯静是昆涵的亲戚，但这事也不能让昆涵感到愧疚。
王蓁蓁感到很不痛快，第一次遇到这种有人在背后使坏的事情：“昆涵，她在哪儿，能把她叫来吗？”
“刚才我大厅我看见过她，我去找她吧。”林森拉开门，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杨雯静走了进来，脸上没有愧疚之意。
“是你吧？把我的演出服弄坏了。”王蓁蓁生气地质问，双手紧握。
杨雯静冷笑了一声，随即说：“对，是我，但又能如何？”
只有她走进过化妆间的证据，而化妆间里也没有监控摄像头，确实不能证明就是她做的。
王蓁蓁嘲笑道：“谁做的谁心里清楚，怪不得某个人的哥哥不想理她。”
杨雯静一想到是昆涵帮忙做的票，顿时崩溃，大声冲她说：“如果不是你，我就会是女主角，会是我和昆涵哥哥同台演出。”
“如果你真的很想当女主角，你可以来拜托我。但你偏不，还要用一些恶劣的行为一次次伤害我，还好今天衣服松开是快结束了。”王蓁蓁激动地说，指着她，“你就是想让我在那么多同学面前出洋相吧。”
“你出来。”昆涵低吼，走出化妆间。
杨雯静镇定自若：“你想说什么说吧，我已经无所谓了。”
“别再害我朋友，你演这个女主角有意义吗？”昆涵表面平淡的语气中都蕴藏着冷厉。
“哥哥，你忘记了吗？很小的时候，我们一起玩，你现在怎么能这样对我呀。”杨雯静顾影自怜，丝毫不在意他说什么。
昆月华去世的头几年，他对死亡是什么还迷迷糊糊，就这样独自玩耍，心情不佳。直到有一天一个叫杨妙琴的女人来到他们家，还带着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孩子。那个人就是杨雯静，杨妙琴的亲侄女。
小时候的昆涵，一开始只觉得家里多了人来看他，有小伙伴和他玩很开心。但他不懂杨妙琴的频繁到来，意味着什么。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杨妙琴就和昆涵的父亲李仁先结婚了……
他不愿意再回忆，特别是之后那段伤痛的记忆。
“收敛一点吧，让我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李仁先可就没意思了。”昆涵说完便离开。
杨雯静呆在原地，她的确是靠姑姑和姑父，才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和优渥的生活。但她不甘心自己走出了昆涵的世界，而且越走越远。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杨雯静咬牙。
元旦汇演后大家又进入了紧张的学习氛围，而期末考试也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
毛敏从厕所回来，走到王蓁蓁课桌前：“快去看看，成绩单就贴在黑板旁边。”
王蓁蓁一脸抗拒：“好怕没考好啊。”
林森窜天猴般走向讲台，将四人的排名都看了一遍，转而心满意足地跑回来了。
他打包票道：“放心吧，你们去自己看具体的成绩吧，没有一个是考差的。”
王蓁蓁舒气，跑过去看。自己在班里排第十，整个年级段排第三十，这倒也还好。再往上看，果不其然昆涵是年级段第一。毛敏和林森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也都还不错，如果照这样的趋势，四个人上重点大学都是完全没问题的。
她回过头望向昆涵，他默默地在座位上看书。其实王蓁蓁有感觉到，昆涵从元旦汇演时杨雯静捣乱开始就心情不好，只不过不知道他这样的缘由。
“恭喜啊，又是全年级第一。”王蓁蓁轻扣桌子，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谢谢。”昆涵淡淡地回答，再无其他想说的。杨雯静在他面前出现得越频繁，他就越会想起悲痛的过往。想起家不再是家，而父亲也不再是属于自己的父亲。
窗外雪花飘落，在他心里如同他的家一样，终是走向消散。
王蓁蓁见他情绪低沉，便惆怅地坐回位子上。这其中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她现在唯一知道的是昆涵不喜欢杨雯静，而且他的情绪低落应该是和杨雯静有关系。
“你出来一下。”王蓁蓁不由分说地将正在吃薯片的林森拽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