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航海（1/1）

对蓝芩悦行为嗤之以鼻的人不少，但真正像韦德生跑到她面前质问的没几个，大部分都在观望。加入商会，等于把自己赚的钱拱手相让给政府，到嘴的肥肉吐出来，这些人怎么可能愿意。

蓝芩悦没有心急，她是来分一杯羹的，也没指望本地的大商户给她有什么好脸色看，她自有长远的规划。

作为商人要有敏锐的直觉，注重长远的利益，眼下巴结这些商户也只能吃到蚊子腿，她不屑于去做。

限制出海的文书下达，港口直接关了，连续一月没有一艘船出海。

王翰令人查的账，常进出海的大商户基本上都少交了税，不上交朝廷直接限制出海，所以那些商户一起联合起来抗议，才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广都十三行商会现在在外人眼里就是个笑话，蓝芩悦在商会里当个光杆司令，自娱自乐，就是圈地自萌，没几个月就会完蛋。

张碧凑到了蓝芩悦身边，她略带犹豫地开口：“门主，广都十三行每隔三月要向朝廷交一次税收，现在那些商户都不肯出海贸易，市舶司收不到关税，怕是……”

“不急，商人的本性是追利，当利益足够令人动心的时候，他们会上门来跪着求我们。”蓝芩悦勾了勾唇角，她的神色中透出一种绝对的自信，目光深邃而沉静，“让你运的那批货，现在到了吗？”

“到了。”张碧点点头。

“先放在仓库里。”

张碧虽然不理解，但还是依言做了。她走以后，王翰后脚就到。

“门主，算好了。”王翰将蓝芩悦设计的图纸还给了她，上面备注好了各种数据。

蓝芩悦眸光微动，她缓缓开口：“我记得你不擅长工科，谁帮你做的，一个月就完成了？”

“是杜怀瑾。”王翰正想给蓝芩悦介绍此人的时候，她却打断了他。

“我知道他，在工部的时候被迫给上司顶罪被贬广都，估计对朝廷政治很失望，现在就是个乐子人，凭心情帮人做事，你可以私交。”

“哦，好。”王翰不明觉厉，但门主怎么说就怎么做好了，他问道，“门主，码头什么时候开工？”

“明天开工。今天就招人，一天十两银子，一周之内必须竣工。”蓝芩悦淡淡地道。

这就是钞能力吗？王翰腹诽，广都当地大多人都以种田和捕鱼为生，半年说不定才赚到十两银子，这谁能拒绝的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在外人眼里蓝芩悦什么都没做，但她已经完成了一切。

招工的消息传开了。

韦德生又跑了一趟市舶司，试图贿赂杜康晚修改出海政策无果，听到蓝芩悦招工的消息，也不顾自己正在市舶司里便开始冷嘲热讽：“我看那天医门门主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富家小姐，港口半月能有一艘船停驻都不错了，她还想扩大规模？我看她再过一个月就会被撵回临都去，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还是适合待在临都那种地方。”

“天医门底蕴很深，韦老板还是太小看蓝芩悦了。用不了多久，广都十三行很快便会重新通行，规模只会比之前更大。韦老板想多赚钱的话，不如趁早加入商会。”杜怀瑾看到他三天两头跑市舶司的份上，好心提醒了一句。

当然了韦德生听不进去，依旧死鸭子嘴硬，等着看蓝芩悦的笑话。

另一边，广都十三行商会前已经贴出了招工的告示，并承诺银两会当日结，绝不拖欠。

大部分人不相信，众说纷纭，但还是有少数人心动了，但谁也没有当出头鸟，都在门口观望。

张碧坐在前台统计着物资，很有耐心，也不愁没人来。

一个面色黝黑的青年内心蠢蠢欲动，还是忍不住走了进来，他问道：“掌柜，我要是只想干一天，能得钱不？”

张碧拉开抽屉，气大豪粗地将银两直接丢在桌面上开口：“领了银子就在商会里面的宿舍住下，第二天开工。”

他拿起银两，捧在手里，目瞪口呆。他将银两翻了个面，看了一遍又一遍，又地念叨道：“白银，是真的白银啊，我发达了……”

他恨不得原地飞奔起来，青年连连鞠躬，欣喜若狂地开口：“多谢掌柜的！”

“带他下去安排住处。”张碧指使身边的人道。

商会外的人见此瞬间乱成了一团，疯狂地往里挤，张碧不紧不慢地猛添一把柴火：“名额限制一万人，先到先得。”

人群顿时躁动得更厉害了，要是没有人在维护秩序，估计已经造成了踩踏事件，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商会里挤满了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吵吵嚷嚷的，顿时热闹了起来。

张碧忙了起来，她给每个人登记名字，给了银两，又要安排下住所，一直到夜色浓墨才能休息好好吃顿饭。

接下来的一周便是修码头，一部分人则被调去了修船。

天医门运货用的十艘商船被蓝芩悦扣下来，河运的船和海运的船有很大的区别，大了一倍有余，承重更大，密封性更好。修好以后十艘商船便停泊在码头上，在海浪中摇摇晃晃。

率先来商会当工的青年忙活完，他壮着胆子，小跑到蓝芩悦身边，深深地鞠躬，毕恭毕敬地开口问道：“蓝小姐，天医门是准备出港做生意吗？”

他把腰弯的很低，生怕蓝芩悦无视他。他毕竟只是个小渔民，家里也是世代捕鱼为生，没啥本事被人看不起再正常不过，蓝芩悦平时人话不多，给人一种很冷漠、高高在上的感觉，他忐忑不安，怕她嫌弃他低贱。

谁知蓝芩悦完全没有介意，以一种很平常的语气开口：“这是天医门赠予广都十三行的公用商船，任何人都可以租贷出海做生意。”

青年闻言很心动，他指了指自己，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个卖鱼的，我也可以吗？”

蓝芩悦颔首示意，她勾起一丝得体的微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青年，郑重其事地开口：“你哪怕世代为奴都可以加入商会。我出身平民，母亲只是一个风尘女子，父亲早早身死，除了唱戏卖艺什么都不会。我若不追逐财富，你认为我凭什么走到今天，卖身卖笑吗？”

青年身子轻颤，没想到蓝芩悦的身世如此悲惨，顿时呆滞如鸡，神色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天生富贵万中无一，王侯将相非生来贵族。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你很有胆识，在海上乘风破浪，最需要的就是勇气。我去过西洋，那里遍地都是黄金与珠宝，财富是无穷无尽的。”

她的眼神深邃，一双黑色的眸子带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她微微一笑，神色自信而镇定，让青年不由自主地信服她，呼吸都因为激动而变得急促起来。哪怕前方困难重重，他也定当能山无遮海无拦。

蓝芩悦的话实在太有诱惑力了，北齐以来工商振兴，暴发户涌现了一批又一批，谁不渴望发财过上好日子？

青年神色一振，双目炯炯有神，他坚定地开口：“我要加入商会，蓝小姐。”

蓝芩悦拍拍青年的肩以示鼓励：“我看好你，去找张碧，她会告诉你怎么做。”

青年受宠若惊，黝黑的面上窜上一丝绯红。他望着蓝芩悦离去的背影，心跳乱了章法，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