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意外与老道（1/1）
李一笑心挂陆万里的安危，脚下步子又加快了一点。
身后几个路人也跟得更加紧迫。
只是这条路上行人并不算多，
李一笑恍有所觉，发现自己好像被人跟踪了。
自打上午碰了那血色原石后，自己的感觉好像比起之前来敏锐太多。
总是能不自觉地感觉到周围的动静。
李一笑心下奇怪，但此时明显不能多想，仔细想着自己是因为什么被人盯上了？
刚刚收的财？也没外露啊！
他换了个方向，朝着人稍多一点的菜市口赶着。
同时，聆听身后究竟有几双急促的脚步。
心里暗念，“一、二、三……七！”
好家伙！这么多人！
平日也没得罪谁啊？
难道是……沈家掌柜？！
这些人肯定是沈掌柜派来堵小爷的！
妈的，老家伙当着杨老大的面不敢声张，只敢背后玩阴的！
怎么办？！想着上午沈掌柜那怨毒的眼神，
被抓到了后果难以想象！
此间虽说遇着事了，但李一笑未停半步，一路走到菜市口。
脑子运转飞快，一边留心自己与追踪之人的距离，一边开始冷静地想着对策。
过完菜市口，就是西城门了！
但是肯定跑不过这些成年男子，还未出城肯定就会被抓到！
玉城地图浮现在李一笑的脑海里。
怎么办？
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有了！
李一笑陡然开始加速，灵巧地穿过商贩行人，
从一个菜摊豁口，转向内道，仗着自己身形小巧，穿插如梭，游走在民房与菜摊之间。
后面七人一看已经暴露，也是开始狂奔。
此时摊贩行人不多，
而且玉城民风彪悍，平日里追逐斗殴等事稀松平常，
众人早已司空见惯，纷纷躲避来人，给追击之人留出空档。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
李一笑扭身一拐，转弯走进一条小巷。
七人掀翻巷口菜摊，跟着拐入。
只见前方李一笑已经站在运河护栏边，轻巧地越过石栏，
扭过头，对着众人咧嘴一笑，露出一行白牙，然后纵身朝着运河跳了下去。
只听扑通一声，七人走至石栏处一看，
河上除了几艘行船，哪里还有那小子的踪影。
几人看着运河，恨恨地敲击在石栏上。
七个大男人，一路跟来，眼看要抓到了，居然还是让这滑头的小子跑了！
想着临行前，掌柜下的死命令，可如今该如何交差？
几人面色难看，商量起来。
……
哼，还想抓小爷？小爷我五岁起就在这城里混生死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李一笑暗自得意。
城中运河并不湍急，他水性极好，如游鱼一般顺着河道，一路逆游至西城门附近。
想了想，没有上岸。
而是一路游至玉城西南角，然后露头换了口气，一头扎了下去。
只要屏息沉下，忍耐片刻，然后钻入城墙水道，穿过上浮后便可出城。
平日里当向导，难免会有些生意冲突，被人追打。
这条水道是他很早之前找到的退路，可以通过运河一路出城。
为此李一笑还经常练习憋气，极好的水性也是这么练出来的。
可是今日怎么有些胸闷？
完了！
李一笑暗道不好，难道是刚刚跑得太快，岔气了？
随着自口鼻灌入的湖水越来越多，本就觉得胸闷气短，呼吸不畅快的他，呛了几口水后，更是无法呼吸，就势下沉。
此时他只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快要蹦出来了，而意识却格外清晰，他在水中无声的干呕抽搐，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由清晰转向模糊。
他已经挣扎不动了，直愣愣地睁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河道，只觉得眼球似乎都要爆出来了，四肢也开始变得僵冷。
好难受！肺火辣辣地疼。
李一笑只觉得此时生不如死。
他一边痛苦得希望自己马上死掉，又渴望着有人能来救救自己。
真的要命丧于此了么？
我都还没找到爹。
马上就要攒够灵石，踏入修行路了啊！
就在这时，肺似乎已经撑到了临界点。
血色咒文忽然浮现于他的半张脸上，像是突然暴起的血管。
伴随着咒文浮现，李一笑直愣愣的眼睛，看到整个河下世界凭空出现无数血色纹络，像是蔓延开来的血迹，却没有消融于水中，而是一股脑朝他涌来！
他陡然发现自己好像恢复了意识，变得格外清醒。
一时间，在不需要呼吸的情况下，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且没有丝毫难受了！肺部那火辣辣的窒息感消隐无踪！
李一笑惊讶地打量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浮现这诡异的咒文。
接着他看向四周，只觉得整个世界的画面被分割成一幕一幕的片段，
并且变得越来越慢！
他看到了水中的鱼儿，水藻如同皮影戏里的道具一般，每个浮游，摆动的动作都似乎带着卡顿，变得分外缓慢，
这个世界好像变成了皮影戏的演绎盒子！
而自己是身处这个演绎盒子外的观影人！
像是超脱出了世界！
这是怎么了？
李一笑啧啧称奇，在水中活动了一下手脚，看着右手上布满的血色的咒印，他没来由想到了上午触碰到那块血色原石时，梦境中看到的那八个奇怪大字。
可是除了有些相似，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怎么产生的，完全超出了此时自身的认知。
而且此时也不是深究的时候。
李一笑马上钻入面前的水道，出了城。
找了一隐蔽之处上岸。
也不顾湿透的衣裳，沿着城墙，一路走至西城门，躲进官道旁的树丛，观察良久，果然发现了三两个之前追击的人！
他们分散在城门附近的各个角落，盯着梢。
要不是李一笑呆得够久，恰好等到他们会合商讨的情景，只怕还以为对方放弃追他了。
见此情景，李一笑不屑地笑了笑。
就这几个蠢货还想抓小爷？喜欢等，你们就等到天荒地老吧！
虽然是早春，但是白日里气温颇高，李一笑发现自己衣裳都半干了，旋即悄悄的从树丛往陆叔家走去。
“小友，今日你我有缘，本天师给你算一卦可好？”
？？？
李一笑吓得跳了起来，
见鬼了！这偏僻地方怎么有人？！
而且自己还没感觉到？
头戴高冠，须发皆白的老人一手抚须，
旁边大树正摆着个算命摊子，摊子旁竖着一面布褂，风吹褂动，上书着的“天机罗”三个大字凌乱飘着。
李一笑被吓得有些恼怒，眼睛滴溜一转，收敛怒意，怯生生地道：“可是我没有钱呀。”小孩儿透露出一股子害怕生人的天真意味。
天机罗笑道：“你我有缘，本道不收钱财。”
“那你算吧”
“生辰？”“不知道。”
“诞地？”“不知道。”
老道引着李一笑端坐在摊前，仔细端量其面容，
少年虽披头散发，但唇红齿白，眉眼分明，尤其一双眸子极具灵气，只是整张俊秀的脸庞上，有一半布满诡异的血色纹路，虽不算难看，但是总归有破相之嫌。
天机罗看着他脸上的纹路，沉吟片刻，用手抚了抚，那些纹路随着他的手抚过，不知为何，渐渐消隐无踪。
“贫道观你天庭饱满，福缘深厚，可面溢红光，瘦削如刀，有削福斩寿之相，是以福不搭命，九死一生，自己虽得生存，但周遭亲友恐有大祸，最近可有头疼之事？”
被引着在摊前坐下的李一笑装作沉思，想了想道，
“没有呀，没碰到什么事呢。”
“那你记着，若遇事头疼，西行避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在劫难逃，轻则生死不知，重者轮回不入，受永世折磨！”
李一笑脸色一变，面露惊惧，就要跪下道：“大师救我！大师救我呀！”
天师罗笑道：“不必惊慌，赶紧起来，你只记着福星在西，下便是上，可逢凶化吉。”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李一笑爬起来呵呵一笑。
天机罗看着小孩儿远去，失笑摇头，
“这障眼法治标不治本，只希望……”
回到摊前，看着摊上丢失砚台的位置。
“希望你能学会潜龙决吧。”
……
“什么神棍，讨饭讨到祖师爷这来啦？”
李一笑摇了摇头，摸了摸怀里的砚台，虽然破烂不堪，好歹雕了个啥四不像。
就当你坑蒙拐骗，吓我一跳，还挡着我办事的路纳上的补偿好了！
心下满意地咂咂嘴，这下修炼以后要的本钱也有了！
他一路朝家中走去。
眼下刚走到自家门外附近，便发现城门处没出现的另外几人就在自己家门口候着！
这些个王八蛋！连自己家住哪都调查清楚了？
看来沈掌柜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惩治小爷一番了！
李一笑有些牙疼，感觉事情真的大条了！
他马上伏下身子，绕道翻墙到了陆万里家，悄悄地走进堂屋。
一眼便看到正在专心削着木剑的小胖子陆千真。
他走过去，拍了拍小胖子，陆千真猛地一抖，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是李一笑，
脸色一沉，就要开骂。
李一笑赶忙比了个嘘的手势，说道：“别叫！外面有狗腿子在堵我家门。”
然后又问道：“陆叔陆姨呢？”
陆千真有些不快：“爹打猎去了，娘去城里送刺好的绣去了。”
斜了一眼对方，又道：“你怎么天天被人堵门？又偷了人家的鸡了？还是掀了人家摊？好好的家就没回来过几次，天天看着你跟那群乞丐住城隍庙。”
李一笑一听陆叔果然出去打猎了，有些心急，也没管陆千真后来的拷问与嘲讽，连忙道：
“陆叔什么时候出发的？有说什么时候回吗？”
陆千真想了想，“两天前吧…”
然后又用着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李一笑，
“你是不是被人打傻了？我爹出门打猎从来不会说回来的时间，发生什么事了？又找我爹帮你去道歉？”
李一笑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城外雪山崩塌，听说挺严重，运河的水都上涨了不少。目前玉门关附近的矿工都失联了。我担心陆叔出事，特意来问问。”
陆千真面色一变，“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乞丐亲眼所见！而且城主今晚还设宴天香楼，召集各大商户商讨矿难事宜！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
陆千真听闻此消息，顿时慌了神，喃喃道：“难怪昨晚眼皮一直跳…不行，我得赶紧告诉我娘！”说着，小刀木剑一丢，就要出门。
李一笑赶忙拉着陆千真的胳膊就道：“你别急，告诉姨也没用，等我晚上在宴上听些消息。而且陆叔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等会就平安归来了，现在告诉你姨，反而徒惹担心。”
陆千真听着，一想到自己爹可能会出事，鼻头一酸，就要落泪。又觉得李一笑说得有道理，于是打消了出去找娘的念头，就地瘫坐。
李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顾不得多加安慰，在屋子里找了顶遮阳斗笠，冲着陆千真道：“你出去帮我望望风，看看蹲我的人走了没有！我得去天香楼了。”
陆千真失魂落魄地爬了起来，擦了擦眼泪，心事重重地出了门，
一会儿，去而复返。
“没见有人，应该是走了。”
李一笑戴上斗笠，看着小胖子失神的模样，一时间也有些难受，但还是冲着自家兄弟道：“安心等我消息，别瞎想！一定没事的！”
接着又翻墙出去，抄了个小道，走南城门入城，一路走到天香楼。
换上酒楼仆役衣服，李一笑看着窗外。
此时残阳如血，余晖满河，粼粼波光仿佛一片刀光剑影。
酉时，差不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