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下山（1/1）

燃鹿规定的什日观察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林玄焦急的目光中，沈峰乘着飞汀飘然而至。

“这什日，上柱窍可有不适？”沈峰直奔主题。

“沈仙师，这什日上柱窍未见任何不适。”林玄也直截了当，“我恳请下山！”

沈峰微微一笑，“我就是来送你下山的。”

“劳烦沈仙师！”林玄施一道稽。他一早就已将所有行李打包完毕，此刻顺手拎起，背在肩上。

沈峰见状也不多话，迈步就要直接绕过石碑去“心路”下山。

林玄跟着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侧身抬头望了一眼应山石碑，朝沈峰道了句：“沈仙师稍等”，转身往石碑下走去，立在什字仙誓下方，恭恭敬敬鞠躬。

沈峰闻言见状，也转身跟随身侧，同步行礼。

林玄脚下石板上有两处脚印痕迹，即使这石板被法术加固过，依然清晰可见，想来是数仟年来向应山石碑行礼之人自然而然留下的印记。

两人拜完仙誓，绕过石碑，没几步就来到了心路路顶。此刻，林玄背后是“应山”两个大字，左侧光明温暖、右侧黑暗阴森，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心路，分割阴阳。

“我记得你上山时登了大约五佰阶，在一众九、十岁的小仙童中也算优秀了。下山比上山更难，你想挑战一下吗？”沈峰见林玄望着心路跃跃欲试，开口询问。

林玄用力点头，“劳烦沈仙师！除非我遇险，请不要帮我！”说完，踏下第一阶。

沈峰“呵呵”一笑，说了个“可”字。

林玄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脚下石阶上，心中默默数数，基本保证两秒一阶，什阶一小歇、佰阶一大歇，在保证稳当的前提下，慢慢下山。

下山之难，一在于直面高度差所带来的心理压力，二在于不易掌控步伐节奏而引起的危险。林玄在准备下山时就已想好应对方法，今日实践，确然有效。

走了两佰多阶，步伐稳健一如起初，只是双膝已略有僵硬之感。林玄缓了口气，坐在石阶上进行第二次长歇。

沈峰往下走了几阶，抬头观察林玄脸色，见他毫无疲累之表情，赞道：“不错不错，你是有备而来呀！”

林玄怕泄胸中一股真气，不敢答话，只是举起右手施一道稽。

沈峰不以为意，见他再次站起身，便又回到林玄上方两三阶处，与之同步下山。

克服了对高度的恐惧，解决了对节奏的把控，林玄只剩膝盖的僵硬与脚底的疼痛两个关卡。幸好，他也不算娇生惯养。

一佰、两佰，轻轻松松，毫无压力。

三佰、四佰，有点压力，并不在意。

五佰、六佰，脚底如硌石。

七佰、八佰，膝盖似垫木。

“离我们下山，过去了一个时辰。”在林玄再一次休息时，沈峰报了个时间，“我们走了快一半了。”

阳光普照之下，眼前云雾尽散，往前眺望，已经能依稀看见山下的药田。

林玄更受鼓舞，揉了揉膝盖、按了按脚底，再次迈步下山。

九佰、十佰，咬牙坚持，衣衫尽湿。

十一、十二，两股战战，呼吸不稳。

十三、十四，艳阳如火炉。

十五、一什，石阶似舞龙。

林玄在整仟阶上再度休整。此时石阶底部的守山庄园已清晰可见，甚至还能看见数辆马车和人影进出庄园。

林玄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两只脚似乎已不属于自己，但望见了山底，知晓了剩余道路的确切长度，信心不减反增。

最后近佰阶，林玄是手脚并用，倒退下来的。到达最后两阶时，支撑他“爬”完心路的意气全消，身形一晃，咕噜噜滚出丈许，四仰八叉躺在一旁草地上，完全不想动弹。

沈峰俯身想看看林玄状态，却正好与之四目相对。

“一仟三佰二什又五阶。”林玄说。

沈峰回头望了望心路，点了点头，“差不多。”

“一阶不差。”林玄很有信心，这股誓要数清全部石阶数量的志气也是支撑他走到山底的重要倚仗。

“好，我记住了。”沈峰重重点头，然后立在一旁为他挡住直射的阳光，并不要求他立刻起身。

初秋的阳光不比夏季的更温和，尤其现在已接近中午，林玄已然有些虚脱。

一股清风从林玄身上拂过，带走了阵阵暑气，林玄缓过了一口气。清风有规律地来了又走，林玄享受了几轮后忽然醒悟，赶忙忍着全身酸软，勉力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向沈峰行礼。

沈峰摇摇手，“你歇着吧。应山立山五仟多年了，你是第一个一步不差走完心路的仙童。”

林玄再次躺倒，闻言摇摇头：“我这不是第一次走。第一次走前路茫茫，心中没底，很难坚持到最后；而第二次走就有了确切的目标，知道终点在何处，就比较容易走到最后。”

沈峰点点头，“那也难得。”

“沈师兄！这次下山又是什么任务？咦，这是……哦，那个上山疗伤的仙童！这是怎么了？”

林玄连忙又站起身，望向来人。

“孙师弟，我送他下山。他刚刚爬完了一仟三佰二什又五阶石阶，躺着歇一会儿。”沈峰三言两语把情况介绍完。

孙仙师似乎有些吃惊：“爬？爬完了？”

“嗯。”沈峰点一下头，望向庄园大门口，“正在收药吗？”

孙仙师把震惊之意收起，应道：“茯明根已经收完了，仟月草籽和星黄草籽大概收了一半……”

“你去问问，”沈峰打断他的介绍，“看看有谁顺路去应南镇的，请他帮个忙送这位小仙童去驿站。他今天应该是走不了路了。”

孙仙师打量了一下各辆马车，想了想道：“没有去应南镇的，崔老四家离得最近些，我去问问。”

林玄只见他几个飞纵，瞬间来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身旁，将老人及周围几个青壮吓了一跳。等孙仙师将来意说明，老人往林玄这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他就赶着马车跟着孙仙师来到了沈峰、林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