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论善（1/1）

半个时辰后，沈峰回到林玄等人面前，继续在前带路。

此后每隔佰阶左右，沈、刘两位都会轮流带走一两人直接上山，很快石阶上只剩下林玄、李玉桑和王冲三个。

林玄其实也已经到了极限，双脚如同灌了铅，每迈一步都用尽了力气。

沈峰在上面七八阶处默默看着他，等他终于止步不前，左手一抬，将林玄直接提起，右手顺便将李玉桑抓在手中，转身飞速上山。刘素典顺手抄起王冲，紧步跟上。

林玄身体忽然腾空，吓了一跳，惊呼声未出口已被迎面狂风堵住。他只觉身下石阶迅捷后退，很快就消失在云雾之中，却原来自己已经到了云雾之上。

石阶的尽头有一座高约什丈、宽约八丈的石碑立在当路，上书“应山”二字，是应山的山门。刘温等五人都在碑下，或坐或立。

沈、刘将三人放下，让所有人起身面对石碑站立，然后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鞠完躬，十人绕过石碑，面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座峰顶，顶上削平了一半，一座石碑立在南侧，一座驿站背靠剩余半峰坐落在西侧，驿站大门两侧各挂五盏灯笼。剩下的地方是一个大平台，由石板砌就，平整光滑，寸草不生。东侧有一座铁索桥，上铺木板，通往另一座山峰，在山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

峰北氤氲之气缭绕，隐隐看见有八九峰环绕着中间一个山谷，各峰上亭台楼阁影影绰绰。

沈峰让众人稍等，单独领着林玄进入驿站。

驿站掌柜身着白色道服，看见沈峰进入大厅，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沈师叔回来啦！这位小友怎么说？”

“何兄，这位是我带来的客人，暂住一阵，请安排一个房间。”

何掌柜点点头，也不细问，只照例登记了姓名等信息，让驿站唯一的伙计领着林玄入住去了。

这个伙计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显然也是一位仙师：个子不高、容貌年轻，举手投足却尽显老成。

这虽然是座五级驿站，但客房只有三间。三间客房各带一个小院，院子里花草繁盛，枯枝败叶满地，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推开院门时，甚至有灰尘枯叶随风飞舞。

伙计将林玄推后半步，道了声稍等，双手抬起，似乎有一阵风自平地而起，在院子里横冲直撞，满院的枯枝烂叶碎泥散砾很快被裹成一个球，飘然出院，直奔山脚。打开房门，伙计又如法炮制，带出了一团尘土。

“好了，请进。”伙计凌空一指，房内火炉自燃。

院子整齐干净，房间焕然一新，林玄瞠目结舌。

“有事的话，摇一下铃铛。”伙计指了指窗边的铜铃，转身离开。

“仙师术法用来干家务，这究竟算是物尽其用，还是铺张浪费？”林玄无法判断。

放下包裹，林玄走出驿站，想看着沈峰等人入山。可惜外面早没了人影，平台上空空荡荡。

林玄望着雾气浓郁的山谷，知道这里生活着许多仙师，但此时却无声无息，一个也看不见。

林玄不敢乱走，尤其周边全是悬崖峭壁，没有仙师保护，略有不慎可就要粉身碎骨了。

看了一会儿雾景，林玄转身准备回驿站，余光看见“应山”石碑背面也有字，凝神一看，却是“因雅族生、为雅族死，奉献一切、护佑雅族”什个字。

林玄默默诵读，脚步不由自主绕过了石碑，看见了半隐半现的仟阶石阶。

“心路——是抛却凡心，塑造仙心之路。既是出死入生，也是出生入死。凡人之命虽短，却完完整整属于自己；仙师之命虽长，却已然不由自己掌控。只有做到忘我，才能真正走完心路！”

次日早晨，沈峰回到了驿站，领来了一位中级仙师。

“燃鹿师叔，应山丹药科执事，擅长治疗经脉关窍损伤。”沈峰作了介绍。

林玄赶紧行礼，口称“燃鹿仙师”。

燃鹿仙师是位女仙师，体型瘦小，比林玄高不了太多，似乎不过十一二岁模样。开口声音稚嫩，内容却吓了林玄一跳：“燃清师弟明知你能使用中级法器通关开窍，却未告知你可能的危险；又私自赠你丹药，让你几乎必然受害。我们昨夜已商讨过，等他回山就罚他禁闭三年。至于你，我们仍无意强迫你加入应山，但我们会竭尽全力帮你消除上柱隐患。”

林玄沉默了一下，道：“燃鹿仙师，我上柱受伤是因为我贪功冒进，燃清仙师给我丹药确实是好意，他也说了让我不要盲目开窍，我只是没听他的话……”

“你几岁？他几岁？你见识多少？他见识多少？”燃鹿打断林玄的话，“即便他确实是出于善心，但却着实造成了恶果，他一样要挨罚！善心难证，赏之无理；恶果易见，罚之有据。你也记着我这句话：无善果者非善心、无善果者非善言、无善果者非善行！”

林玄闻言，心中暗道：“好心办坏事的并不少，如此说来他们也不是真好心了？想帮忙却造成麻烦的也不少，如此说来他们帮忙也错了？”

燃鹿见林玄沉默，“哼”了一声，不愿解释，回头对沈峰道：“你给他说说！”

沈峰领命，想了想道：“林道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我送你一句话：无知无能即是大恶。”

林玄愕然，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有善心要行善举，必须有见识、有能力，能做成善举，否则这善心不要也罢！”

“比如……”燃鹿扣住林玄右手手腕，一股清凉之意寻经而入，“我答应给你治疗。但我若治不好你，这也称不上善心；若把你治得更差了，我这就是恶行了。但你也放心，我若对你的伤势无能为力，山主会出手的；再不济请圣山几位长老来也不是不可以！”

从圣山请人来可就太久了，林玄决定无论治疗结果如何，一个月内必须启程：“我知道得不多，能力也有限，但对我来说，完成我爹给我的任务就是目前最大的善。”